地域文化与文化承载力

4.2.1　地域文化与文化承载力⁽⁸⁾

1）从生态承载力到文化承载力

至今，关于自然体系是否存在生态承载力的理论探讨众说纷纭，因此，生态承载力的明确定义还难以定论⁽⁹⁾。但是，从其实效来看，生态承载力是自然体系调节能力的客观反映，地球上不同等级自然体系均具有自我维持生态平衡的功能，这是由于系统功能的核心是生态系统的自组织能力，使生态系统具有适合环境变化的功能，生态系统的适应性是其构成要素在一定环境下的演化过程中逐渐发展起来的生物学特性，是生物与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当然，自然体系的这种维持能力和调节能力是有一定限度的，也就是有一个最大容载量（承载力），超过最大容载量，自然体系将失去维持平衡的能力，遭到摧残或归于毁灭，由高一级别的自然体系（如绿洲）降为低一级别的自然体系（如荒漠）。

借鉴生态承载力的特征与属性，可以看出，人类聚居系统的生存与发展也存在着文化发展的“阈值”。因此，可以说文化承载力是一定时空维度中人类文化系统调节能力与自组织能力的客观反映。人居环境的自我调节、维持平衡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是其文化系统自组织能力的外显，自组织能力使文化系统的发展具备了适应文化生存语境变化的能力。文化系统的这种适应性是其构成要素在一定语境下的演化过程中逐步发展起来的。在这一过程中，地域现实生活中有机结合的时空环境的渐进发展和外来时空网络的介入，清晰地表现为文化进化论和文化传播论的博弈，体现为传统文化的演进（地域时空下的历史发展）和对外来文化冲击（地域时空与外来时空系统的纠集）的调试。但是，对于任何一个文化系统，其维持和调节系统动态平衡的能力是有限的，即存在一个阈值，当新文化要素的冲击超过了这一限度，文化系统的生存和发展将失去原有的动态平衡状态。例如，人类社会早期，侵略与杀戮所导致的文化种系的灭绝，产生了某些地区在一定历史时期的文化真空——文化荒漠；而现代社会的全球化时空系统，使不同地域文化在生存语境的同化作用下发展趋同的现象，其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空间的大量复制，即城市空间与建筑形态的趋同。

造成文化语境巨大变化的因素可分为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等两个方面的原因。内部动因——源自地域时空下的社会进化的力量，文化系统内部要素跨越性的发展所产生的由内而外的变化，如近代欧洲的工业革命，工业生产力的巨大发展对城市形态、社会秩序与价值观念进行了重整，对工业革命兴起国家传统文化的生存语境产生了巨大冲击，改变了原有文化的生存状态和发展轨迹。在工业话语占主导地位的工业社会里，城市空间、建筑形态乃至思想和价值观领域均迥异于前工业社会。外部动因——源自外部时空系统下的社会传播与复制的力量，外来文化的强势冲击，对地域文化的线形动态演进产生重大影响，如目前众多发展中国家面临的以西方现代语境为主导的全球化的冲击。

面临强势对弱势的冲击、发达对发展中的影响，如果不能形成科学的地域发展观念，往往导致地域文化阈值的失守，造成对优秀传统文化的致命破坏。因此，树立科学的文化承载力观念，对于保护人类文化种系的繁荣，实现多元统一的可持续发展战略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2）地域文化的承载力

地域文化的承载力是地域文化系统调节能力的客观反映，也是对聚居发展影响力的体现。目前，即使是生态承载力的研究也尚处于起步阶段，没有形成完整的体系⁽¹⁰⁾，而且地域文化承载力受到众多因素和不同时空条件的制约，因此很难直接模拟计算。但是特定文化区域内地域文化的现代生产力（或称为现代价值）是确定其承载力的核心问题。我们已经知道，传统文化是在与外来文化的互动过程中实现其自身演进的（图4.24）。本书将具有地域特征的文化因素对于聚居发展的价值作用称为地域文化的第一性文化生产力，将外来移植的文化因素对于聚居发展称为第二性文化生产力。通过第一性文化生产力和第二性文化生产力的互动分析，可以估测地域文化承载力的大小。

图4.24　地域文化构成示意

图4.25　第一性文化生产力和第二性文化生产力示意

因此，作为衡量地域文化承载力的重要参照，第一性文化生产力和第二性文化生产力的主要内容如图4.25所示。地域传统文化积淀深厚的聚居单元，往往可以形成相对完整的系统层次与结构。当这种文化传统与外来文化有机结合之后，其文化力所具有的现代价值（第一性文化生产力）得到社会发展的认同，对聚居发展起着显著的影响作用，并能引导城市发展沿着历史逻辑的脉络实现现代性的更新。另一方面，如果丰富的文化积淀被忽视或者外来文化的强势介入割断了聚居发展的历史脉络，则外来文化成为地域聚居的主导文化语境，城市形态将成为现代话语的文本，并呈现出一定的“国际化”风貌。这时，地域文化的第二性文化生产力对聚居发展与建设起着主导作用。

因此，第一性文化生产力和第二性文化生产力是地域文化对外来文化影响的承受力的参照，它们的交互关系既反映地域文化演进过程中内涵构成的变化和地域文化发展的趋势，又显示出地域文化对聚居发展和城市建设具体影响力的“着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