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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关系的清晰呈现

时间:2023-10-2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材料的透明所呈现的并不仅仅是承重的结构关系和力的传递方式,而且还是纯粹意义上的建筑元素的本质,以及它们的组合所呈现出来的含义,而这与空间的创造互为表里。前述建筑中的“结构”一词具有双重含义,但事实上后一含义在建筑学的讨论中常被有意无意地忽略。

三、结构关系的清晰呈现

著名的密斯研究学者伍尔夫·塔基陶夫曾经这样表述密斯建筑中材料的透明性对于呈现结构关系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唯有玻璃这种表皮方能揭示框架结构那种简洁的结构形式,并且实现它建筑表现上的潜力。而这不仅仅对于那些大型的实用性建筑是真实的。……我们会发现,在那些小型的居住建筑上它实现得更为完美。”因为,只有在这里,“建筑师方才能够获得更大的自由,而不再被那些僵死而狭隘的目标所束缚。也唯有在这里,那些构成新建筑基础的建筑要素方才能够被解放出来。它们赋予我们一种创造空间的自由,而不必以牺牲自我为代价。”(16)

如果塔基陶夫的理解不是一种误读的话,那么,在密斯的观念中,材料的透明性就不仅仅具有一种引致内外空间关系变化的功用,他还把它和框架结构——这种现代建筑的标志性形式——的清晰表达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通过玻璃来取消墙体所造成的视线阻绝,从而凸显结构,或者更明确地说,“密斯选择钢与玻璃的目的是以玻璃的透明性来强调作为结构的钢。”(17)而在密斯的密友希尔伯施默看来,“透明玻璃的形式潜质仅仅在于它使得建筑师能够更清晰地表现建筑的结构体系”(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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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13 土根哈特宅玻璃幕的位置和下沉装置的构造细部

材料的透明所呈现的并不仅仅是承重的结构关系和力的传递方式,而且还是纯粹意义上的建筑元素的本质,以及它们的组合所呈现出来的含义,而这与空间的创造互为表里。“唯有此时,”密斯接着说,“我们方能为空间赋形,打开空间,并把它与景观相联系。墙是什么,洞口又是什么,地板与天花又意味着什么,所有这一切,直至此时方才变得显明。”(19)

由此看来,经由材料透明性的辅助,呈现出的正是“结构”一词在建筑学中的双重含义:一方面,它是物质性的抵抗重力的实体构件,以及通过它们之间的互相搭接,对于力的传递路径所作的清晰表现;另一方面,它也是非物质性的,是这些构件在总体上的相互关系和组合方式,它直接影响了建筑的总体形态构成和空间创造,并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建筑的基本品质。

范斯沃斯宅是密斯所有钢结构中,唯一将外露钢构件漆成白色的作品,这也绝非偶然。他以现代主义偏爱的颜色来否定了钢这一材料自身所象征的自然表情,从而将柱约减为抽象的重力结构。这种抽象约减的努力并进一步通过掩盖施工的工艺痕迹来加强——所有钢构件的焊接疤痕都被打磨平滑并以白色油漆涂层覆盖。板与柱的节点设计也是为着同一目标而来,这里,密斯采用了一种把支柱外部化的做法——他将8根钢柱紧贴板的外缘,并在顶部采用“旁交”而非“会合”的连接方法。(这种竖直构件与水平构件的连接方法,可以追溯至20年代风格派的影响,并且在密斯以后的建筑中不断出现。)钢柱托起两块等厚的板,而不是传统的柱对于板的直接支撑,更为清晰地表明了结构与围护的分离以及重力的传递,而板——作为重要的空间限定要素——自身则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完整性。围护物的透明性保证了构件的完整性得以充分展现,并且使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得以清晰呈现(图5-14,图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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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14 范斯沃斯宅中板与柱的节点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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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15 板与柱的节点构造

前述建筑中的“结构”一词具有双重含义,但事实上后一含义在建筑学的讨论中常被有意无意地忽略。对于这一点,密斯曾经表达过极度的不满:“……在英语中,你们把什么东西都称为结构,但在欧洲不同,我们把茅棚叫做茅棚而不是结构。结构在我们有着一种哲学内涵,它意味着从上到下乃至最微小的细节全部都服从于同样的概念。这才是我们所谓的结构。”(20)在这一建筑中,这种关系具体来说便是实体形式(stereotomic)与建构形式(tectonic)的分离与结合。西班牙建筑师坎波·巴埃萨借鉴森佩尔的理论,把建筑分为实体形式(stereotomic form)和建构形式(tectonic form)两个部分。前者一般为建筑的基座(stereotomic podium),后者则一般为基座以上的构筑物。前者沉重,后者轻盈。针对范斯沃斯宅那架空悬浮的底板,他又提出建构式基座(tectonic platform)的概念,也是一种“虚”的基座,在它依旧保有基座的空间位置的同时,却由于构筑形式的不同使得建筑更加轻盈,与材质透明起到了类似的作用。在范斯沃斯宅中,这一“虚”的基座的达成直接源自于地板的抬高,而把这一底板的高度设定在人眼的视线位置,使其在视觉上简化为一条线,则更是强化了“轻”的感觉(图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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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16 玻璃的透明性对于结构的突显

密斯对于哲学意义上的结构含义的关注自然令他对于秩序、统一有着极端的渴求,这令他不能放过任何细节,而这种细部处理,不仅仅是建造上每个节点和工艺上的精致,也还表现在他的局部的建筑做法与总体概念上的一致。在范斯沃斯宅中,与这种总体形式的构成相配合,在进入的方式和踏步的做法上密斯的处理也独具匠心,不乏令人玩味之处。

首先,与悬浮的轻盈的底板相一致,踏步也做成一片片薄板搁置于两根斜向钢梁上,从而更为强化了建筑的“轻”的特质。其次,这一踏步突出于建筑的完整体量以外,这种“加法”的形式构成方式也避免了那种“减法”所形成的建筑体量的沉重感。此外,虽然只有十级踏步,升起1.5m的高度,然而它们却分作两段,中间加入了一块宽大的平台。这一做法起到了两个作用:一方面,它与建筑底板的错动打破了建筑矩形体量的呆板,同时还呼应了置于建筑一端的入口敞廊,而建筑右下角那棵高大的枫树最终平衡了体量的错动,并为整栋建筑提供了荫蔽;另一方面,也更为重要的是,这一平台的设置有效地延缓了进入建筑的过程,提供了一个驻足欣赏和体会这一通透建筑的所在(图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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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17 踏步与平台

这一置于正面的踏步经由平台的延缓而使进入的过程具有了某种仪式性,也使得范斯沃斯宅便有如一座漂浮于草地之上的现代神庙,在静默中熠熠生辉。

这样,在轻盈的主体建筑努力挣脱重力束缚的同时,另一个与底板错开的平台以及两组踏步却又把它与大地拴在一起,这种矛盾塑造了一种内在于建筑的张力。

与这种做法相反,在那些采用了实体式基座(stereotomic podium)的建筑中,密斯几乎在以上三个方面都采用了相反的处理方式:它不再是通透的薄板,而是砌体的累加形成一种实体性的元素;它也不再突出于建筑的基座以外,而似乎是从基座上挖去一块,仍旧试图保持它的完整性;并且,纵然踏步的级数再多,也不再中断,似乎是生怕人们会停留下来驻足观望,而事实上又看不到什么,因为人们此时行进的方向平行于建筑的边缘,而不似范斯沃斯宅中那么从始至终一直面对着建筑。这在巴塞罗那馆,土根哈特宅,直至最后的柏林新美术馆中都得到了最好的展现(图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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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18 柏林新美术馆的踏步

这种不同建筑中踏步和基座的差异,雄辩地说明了密斯内心对于结构一词的哲学信念,也成就了密斯那超越于技术和工艺之上的细部。而在一个有着诸多实际功能要求的建筑物中对于这一切的清晰呈现,不能不说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材料的透明性特质。

与范斯沃斯宅一样,“无墙宅”也以它通透的界面清晰呈现了建筑的结构。据坂茂自己说,巴塞罗那馆中的柱与墙令他困惑不已,因为它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因而从结构的角度来说,不知道这些柱或者墙是否多余。而根据他的计算,不论是现有的柱还是墙都足以负载屋顶的重量。在“无墙宅”中,建筑师便有意要探究一下那些最基本的建筑要素诸如柱或是墙的本质含义。因此,这一住宅便不仅是坂茂对于他的导师约翰·海杜克那从未建起的“墙宅”的回应,也是重新定义“墙”以及密斯的“开放空间”(universal space)的一种尝试和努力。

墙的功用通常有两个,一是承重,因而通常垂直于地板而平行于重力方向;二是分隔,不透明的时候是视线与身体的双重分割,透明的时候是对于身体的单纯的限定。坂茂对于墙的重新定义便是从这两个方面来进行。在“无墙宅”中,即便那唯一的墙,其实也是地板顺着山势的卷曲与延伸,而屋顶从这一延伸出来的“墙”上悬挑而出,并在另一端为三根纤细的白色钢柱所承接(图5-19)。这样,钢柱只在屋面板的悬挑端部承受部分竖向的负载,因而竟可以缩减到5.5cm的直径!而这一点又进一步促进了内外界限的消失,使建筑更加轻盈(图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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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19 无墙宅平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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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20 无墙宅侧视

晚于“无墙宅”三年完成的布拉斯宅,从“结构”上来说,似乎是对于建筑师钟情的“实体形式”和“建构形式”的一个图解。在这一建筑中,混凝土的基座(27m×9m)、白色的钢框架(15m×6m)、透明的玻璃盒子(9m×4.5m),这三个矩形在平面尺寸上渐次缩小,并逐渐消隐而越发丧失实在感。基座西面的端头部分凹下形成一个水池。基座外表在拆模后不加处理,浑如生长在小山上的一块岩石,自由排下的雨水慢慢侵蚀混凝土的表面并留下痕迹,在时间的流逝中,它加速了基座表面的风化,使它最终将成为场地上一块真正的岩石(图5-21)。

与白色钢构架所界定的边缘相比,玻璃体在两边分别退进0.5m和1m,这样便遮蔽了阳光的直射,而与范斯沃斯宅玻璃紧贴着柱内侧的布置相比,更是多了几分希腊的神庙建筑周圈柱廊的联想。这种联想被另一个事实加强——与范斯沃斯宅总体形式上的错动不同,这一建筑完全是中轴线的对称布置,为了强调这一点,建筑师在不事修饰的基座顶面刻画下了一根线,而它正是整个建筑的中线所在(图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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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21 布拉斯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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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22 布拉斯宅平、剖面

几乎绝对的透明最深刻地阐述了实体形式与建构形式的对比,阐释了建筑与大地和天空之间的关系,阐释了建筑中第二种“结构”——非承重意义上的形式结构——的含义。

在森佩尔的理论中,实体形式(stereotomic)意味着人对于大地的界定,意味着人对于空间的第一次限定,也是对于穴居生活的延伸。然后便有了对于被遮庇(roofing)的需求,这时有了建构形式(tectonic)的生成,并且加上了围护而得以围合(enclosing)(21)。因此,实体形式意味着建筑与大地的联系,而建构形式意味着建筑与天空的联系;前者与重力相关,传递着一种“重”的意向,而后者则传递出“轻”的特质,表达着挣脱重力束缚的希望。从这一角度来说,布拉斯宅对于建筑本质的二重性做出了清晰的表达,并且因为围护界面极端的透明而使得这种表达具备了当代技术条件下的内涵。

就这一点来说,它同样具有一种原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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