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少数民族园林
中国是多民族的国家,—共有56个民族生活在这个大家庭里。过去,由于历史条件和地理环境的限制,它们的经济、文化的发达程度存在着极大的差异。汉族占全国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经济、文化的发展一直居于领先的地位,园林作为汉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早已独树一帜,成为世界范围内的主要园林体系之一,通常所谓“中国古典园林”实际上即指汉族园林。其他的少数民族,大部分由于本民族的经济、文化的发展一直处于低级阶段,尚不具备产生园林的条件,即便在房前屋后种植树木花卉亦非有意识的艺术创作。一部分少数民族,或者汉化的程度极深,或者上层的统治者完全接受汉文化的影响,他们所经营的园林当然也就属于汉族的某种地方风格的范畴。另外,个别的少数民族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较多,处在亚洲其他文化圈的边缘。例如云南的傣族,较多地受到泰缅文化的影响,上层统治者豪华的府邸,其中的园林多少会包含泰缅园林的因素,但这类府邸如今已全毁,园林的具体情况也就不得而知了。再如,新疆的维族受到伊斯兰文化的影响较深,但迄今尚未发现具有本民族风格的、完整的园林艺术创作,它们究竟包含多少伊斯兰园林的因素,当然亦无从知晓。只有藏族,在清中叶即已初步形成具备独特民族风格的园林,而且有完整的实物保存下来。
藏族聚居于我国西南边疆的西藏地区。大约在9世纪,藏民族文化的发展已进入比较成熟阶段。到15世纪以后的明清时期,又向着更高水平上跃进而形成完整的体系。根据中外藏学家的研究,都认为在我国各民族文化中藏族文化就其总体的系统性和全面性而言,仅次于汉族文化,而个别的范畴如宗教甚至可与汉族并驾齐驱。发达的文化孕育着园林艺术,农奴庄园经济的发展为造园活动提供了条件。大约在明末清初,西藏地区已出现园林的萌芽,到清中期已发展为三个类别:庄园园林、寺庙园林、行宫园林。庄园园林即大农奴主建置在他们的废园里面的园林,山南地区是西藏庄园经济最发达的地区,这类园林也比较多。寺庙园林建置在规模较大的佛寺内,一般兼作“辩经场”即喇嘛们辩论佛经奥义的室外场地。行宫园林最足以代表藏族园林风格的是达赖、班禅居住的郊外行宫,其中尤以罗布林卡最为著名。乾隆年间在拉萨、日喀则两地兴建的行宫园林便是藏族园林初具雏形的标志。
“罗布林卡”是藏语的译音,意思是“有如珍珠宝贝一般的园林”,在拉萨西郊,占地约36公顷。园内建筑物相对集中为东、西两大群组,当地人习惯上把东半部称为“罗布林卡”,西半部称为“金色林卡”。在西藏民主改革以前,这里是达赖喇嘛个人居住的园林,具有别墅兼行宫的性质。历代达赖驻园期间,作为藏政府的首脑需要在这里处理日常政务、接见噶厦官员;作为宗教领袖需要在这里举行各种法会、接受僧俗人等的朝拜。因此,罗布林卡不仅是供达赖避暑消夏、游憩居住的行宫,还兼有政治活动和宗教活动中心的功能。
罗布斯始建于乾隆年间,当时的七世达赖格桑嘉措体弱多病,夏天常到此处用泉水沐浴治病。清廷驻藏大臣看到这种情况,便奏请乾隆皇帝批准特为达赖修建了一座供浴后休息用的简易建筑物——乌尧颇章(“颇章”是藏语“殿”的音译)。稍后,七世达赖又在其旁修建一座正式宫殿——格桑颇章,高三层,内有佛殿、经堂、起居室、卧室、图书馆、办公室、噶厦官员的值房以及各种辅助用房。建成后,经皇帝恩准每年藏历三月中旬到九月底达赖可以移住这里处理行政和宗教方面的事务,十月初再返回布达拉宫。这里遂成为名副其实的夏宫,罗布林卡亦以此为胚胎逐渐地充实、扩大。
这座大型的别墅园林并非一次建成,历经近二百年时间、三次扩建而达到现在的规模(见图7-32)。
图7-32 罗布林卡平面图
1—大宫门;2—格桑颇章;3—威镇三界阁;4—辩经台;5—持舟殿;6—观马宫;7—新宫;8—金色颇章;9—格桑德吉颇章;10—凉亭
第一次扩建是在八世达赖强白嘉措(公元1758—1804年)当政时期,扩建范围为格桑颇章西侧以长方形大水池为中心的一区。
第二次扩建是在十三世达赖土登嘉措(公元1876—1933年)执政时期,范围包括西半部的金色林卡一区,同时还修筑了外围宫墙和宫门。
1954年,十四世达赖丹增嘉措又进行第三次扩建,这就是东半部以新宫为主体的一区,罗布林卡的外围宫墙上共设六座宫门,大宫门位于东墙靠南,正对着远处的布达拉宫(见图7-33)。园林的布局由于逐次地扩建而形成园中有园的格局:三处相对独立的小园林建置在古树参天、郁郁葱葱的广阔的自然环境里,每一处小园林均有一幢宫殿作为主体建筑物,相当于达赖的小朝廷。
第一处小园林包括格桑颇章和以长方形大水池为中心的一区。前者紧接园的正门之后具有“宫”的性质,后者则属于“苑”的范畴。苑内水池的南北中轴线上三岛并列,北面二岛上分别建置湖心宫(见图7-34)和龙王殿,南面小岛种植树木。池中遍植荷花,池周围是大片如茵的草地,在红白花木掩映于松、柏、柳、榆的丛林中若隐若现地散布着一些体量小巧精致的建筑物,环境十分幽静。这种景象正是在敦煌壁画中所见到的那些“西方净土变”的复现,也是通过园林造景的方式把《阿弥陀经》中所描绘的“极乐国土”的形象具体地表现出来。这在现存的中国古典园林中,乃是孤例。园林东墙的中段建置“威镇三界阁”,阁的东面是一个小广场和外围一大片绿地林带。每年的雪顿节,达赖及其僧俗官员登临阁的二楼观看广场上演出的藏戏。每逢重要的宗教节日,哲蚌、色拉两大寺的喇嘛云集这里举行各种宗教仪式。
图7-33 罗布林卡宫门
图7-34 湖心宫
第二处小园林是紧邻于前者北面的新宫一区(见图7-35)。两层的新宫位于园林的中央,周围环绕着大片的草地、树林的绿化地带,其间点缀少量的花架、亭、廊等小品。
图7-35 新宫
第三处小园林即西半部的金色林卡。主体建筑物“金色颇章”(见图7-36)高三层,内设十三世达赖专用的大经堂、接待厅、阅览室、休息室等。底层南面两侧为官员等候觐见的廊子,呈左右两翼环抱之势,其严整对称的布局很有宫廷的气派。金色颇章的中轴线与南面庭园的中轴线对位重合,构成规整式园林的格局。从南墙的园门起始,一条笔直的园路沿着中轴线往北直达金色颇章的入口。庭园本身略呈方形,大片的草地和丛植的树木,除了园路两侧的花台、石华表等小品之外,别无其他的建置。庭园以北、由两翼的廊子围合的空间稍加收缩,作为庭园与主体建筑物之间的过渡。因而这个规整式园林的总体布局形成了由庭园的开朗自然环境渐变到宫殿的封闭建筑环境的完整的空间序列。
金色林卡的西北部分是一组体量小巧、造型活泼的建筑物高低错落呈曲尺形随意展开,这就是十三世达赖居住和习经的别墅(见图7-37)。它的西面开凿一泓清池,池中一岛象征须弥山。从此处引出水渠绕至西南汇入另一圆形水池,池中建圆形凉亭。整组建筑群结合风景式园林布局而显示出亲切近人的尺度和浓郁的生活气氛,与金色颇章的严整恰成强烈的对比。
图7-36 金色颇章
图7-37 金色林卡之内的别墅
罗布林卡以大面积的绿化和植物成景所构成的粗犷的原野风光为主调,也包含着自由式的和规整式的布局。园路多为笔直,较少蜿蜒曲折。国内引水凿池,但没有人工堆筑的假山,也不作人为的地形起伏,故而景观均一览无余。藏族的“碉房式”石造建筑不可能像汉族的木构建筑那样具有空间处理上的随意性和群体组合上的灵活性。因此,园内不存在运用建筑手段来围合成景域、划分为景区的情况。一般是以绿地环绕着建筑物,或者若干建筑物散置于绿化环境之中。园中之园的格局主要由于历史上的逐次扩建而自发形成,三处小园林之间缺乏有机的联系,亦无明确的脉络和纽带,不能形成完整的规划章法和构图经营。园林“意境”的表现均以佛教为主题,没有儒、道的思想哲理,更谈不上文人的诗情画意。园林建筑一律为典型的藏族风格,局部的装饰装修和小建筑如亭、廊等则受到汉族的影响,某些小品还能看到明显的西方影响的痕迹。
总体说来,罗布林卡是现存的少数几座藏族园林市规模最大、内容最充实的一座,目前已成为西藏地区的重要旅游点之一。它显示了典型的藏族园林风格,虽然这个风格尚处于初级阶段的生成期,远没有达到成熟的境地。但在我国多民族的大家庭里,罗布林卡作为藏族园林的代表作品毕竟不失为园林艺术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