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规模与未来前景

第一章　挑战规模与未来前景

导言

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种自然灾害、政治或社会事件，总是有导致其发生的原因和先兆。对于许多自然灾害的发生，科学家通常都能凭借他们的理论和仪器作出预测。对于政治事件，置身于公众生活并关心改变人们生活轨迹的社会变化的人，注视事态进程及其后续反应，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估计到未来的走向。新世纪也是新千年的开始，世界随着悲剧场景的揭幕被惊醒了——2001年的9·11事件撞击了象征美国经济力量和军事力量的世界贸易中心和五角大楼，它使美国人想起了1941年的珍珠港战役^[1]，其结果是美国向广岛和长崎投下了原子弹。当时，尽管有的科学家预测可能有百万分之三的地表会发生爆炸或引起大火，但决策者们仍一往无前，最初在代号为“特令尼提”^[2]美国沙漠地区进行核试验，然后按“曼哈顿计划”^[3]将原子弹投向日本。虽然曾有人建议，将原子弹投到一个无人区或一个军事基地，或警告日本先撤空某一地区，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决策者已无法遏制自己使用制胜武器的诱惑。在支持决策者的过程中，爱德华·特勒^[4]并非没有提醒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它令包括奥本海默^[5]在内的从事原子弹制造的科学家们感到忐忑不安。奥本海默在原子弹试验初期曾认真思考过，在试验进行前先在美国腾出一块很大的开阔地区。但事实上，历史业已证实的一个现象是，拥有非常强大力量的一方，在技术上处于不可一世的状态，主事者便会对理性或睿智之声置若罔闻，而单凭强权逻辑行事。

这里，我有两点重要想法。

第一，9·11事件究竟是一起偶发性的攻击，一次突如其来的悲剧性事件，还是其实施者乘世界不备和不理会其原因和根由的情况下，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一出悲剧的序幕。他们的自杀性角色反映了长期压抑在他们内心和思想中的情感，他们深感如鲠在喉之苦、怒火满腔之恨，以及空间上的陌生和时间上的距离所造成的孤独。他们不与所处的时代交往，他们的理性已关闭了对话和逻辑之窗，在他们的心灵里，仁慈与宽容之情已经干枯。

第二，引发9·11事件的仇恨程度，并非不可预料，而是早已有人对此提出警示。说来奇怪，2000年1月出版的拙作《无身份世界中的爱国主义》^[6]，就曾涉及类似悲剧的发生：

也许，上个月在西雅图发生的冲突、暴力倾向^[7]，以及发生在全球化最大一极家园内部的游行，是一种警示，它告诫迷恋“电子一族”的力量、一切深受超级“技术”毒害的阶层和所有陶醉于技术摧毁性能量的全球化支持者们：“这是他们应该懂得的警示”，“它清楚地表明，边缘化力量和弱势群体，以及利益被忽视、资源遭掠夺、抱负和希望实际已泯灭的发展中国家，仍然有能力作出反应，作出范围和严重程度不一的各种反应。”

也许发生在西雅图的事件是一个对人有益的教训，它向人们表明，拥有千臂的“电子一族”，无论它所产生的或与之相伴的惊人进步，力量有多大，能力有多强，也已经为边缘人、被蹂躏和被征服的人们提供了机会，让他们表达自己的冤屈和痛苦，表达他们拒绝和抗议的能力。

如果说西雅图事件仅仅是与联邦警察或军队的冲突，那么，它的寓意则是多样的。在巨大的技术革命形势下，这些影响力有限的游行有可能转变成性质完全不同的反应，会打破“电子一族”的梦想，能摧毁他们的最高利益，而且可能使许多国家甚至全人类都遭到全面、彻底的毁灭。我们应该了解这一历史教训，做好准备，以免未来的教训更惨痛，影响更致命。

锅炉仍在沸腾，明天充满着巨大的变数。

我们如果对这悲剧场景做一剖析，就会发现幕后原因甚多，它们使得悲剧达到了顶点（climax）。其中，最重要的是发达世界与后进世界间的巨大科学技术鸿沟，发达世界因此洋洋自得，那里，是技术控制（technopoly）了文化；而后进世界则生活在贫穷与愚昧的黑暗之中。20世纪的后半叶及21世纪初，世界经历了决定性的变化和许多重大事件，以及接二连三的迅猛变化；在表现为不可思议的科学革命、通信革命、技术革命和信息革命的第三次浪潮中，由于出现在20世纪末第三个千年之初的许多重大发明，生活在各个领域的衡量标准已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世界被文明与科学的深渊隔成了两半。

同时，又有9·11事件及其对国际领域造成的影响：平衡被打破、国际法准则的失落、国际力量格局的剧变、威胁我们的外来干预和可能的侵略等外部危险，以及必须应对的混乱局面。然后，还有技术挑战，最重大的是“G.N.R．”——遗传工程（genetic engineering）、纳米技术（nanotechnology）和机器人技术（robotics），也已证实须认清并应对这些挑战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我们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迅速变化的时代，社会的各种组织、机构和组成部分都得作出巨大的自身改革，以应对新的形势。因此，在这个急速变化的世界里，改革作为适应时代变化和新型国际关系的一种必需，它不仅是我们应该接受的现实，而且应当成为指导我们处理当前和未来各种问题的纲领。

当代出现的快速变化，显然还只是未来世界期待的更迅猛、更全面发展的一种前奏，到那时，机器和电脑将从事日常事务，留给人们的是发明、创新的工作。今日世界正在经历的，仅仅是一连串本国的区域性和世界性的错综复杂的变化和挑战，它们已经在影响生活的各个领域，影响本国的现实和振兴、进步的要求。在这些挑战中，最重要的也许是人口爆炸（demographic explosion），环境污染（environment pollution），时间安排（time management），暴力，极端主义，吸毒，全球化，外来势力进一步干预民族国家决策，家庭纽带松散，政治关系破裂（fracturing of political ties），经济发展与竞争，失业，跨国公司（multi-national or super national corporations）作用增强，战争、恐怖及和平文化的概念发生变化（the changing face of war,terrorism and culture of peace），妇女问题成为世界性问题(gender as global issue)备受关注，应对日益严重的贫困问题（expanding poverty and poverty alleviation），通信、传输系统手段的发展，数字鸿沟（digital divide）^[8]，知识型社会（productive knowledge societies），科技革命（th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revolution），技术对文化、文明的统治（technopo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