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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无籽西瓜

时间:2023-11-2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如果说,在宁夏对沙漠的征服是对冯锡鸿勇敢和魄力的一次检验,那么搞种子科研、基质研发,乃至另起炉灶,再一次创业,无疑是他在西北遇到的最大的“沙漠”。他的成功,对农业企业的创办者来说,是一种启迪。而她为汉朝留下的最后遗产,便是月牙湖。动员农民、动员政府认可自己的事业无疑是很难的,但冯锡鸿有办法——他将这些心存疑虑的人们动员到了自己在海南的种子鉴定基地。一辆汽车正在赶往月牙湖的路

如果说,在宁夏对沙漠的征服是对冯锡鸿勇敢和魄力的一次检验,那么搞种子科研、基质研发,乃至另起炉灶,再一次创业,无疑是他在西北遇到的最大的“沙漠”。好在,他成功了。他的成功,对农业企业的创办者来说,是一种启迪。

夏天转瞬即逝,待在家乡的日子总是太快。

夏末的一天,王嫱即将远嫁他乡,行至黄河渡口处,望着滚滚而去的黄河水,她的心中不胜凄凉——渡过黄河,离家乡便又远了一步。尽管临行前,她下定决心,一路上决不回头,可刚一渡过黄河,心中对父母的思念猛然涌上心头。

她情不自禁地回头向着家乡的方向痴痴发呆,不知不觉泪水滑过脸宠,滴落在河岸的沙地上。王嫱走后,她的泪水化作一汪湖水,形似月牙,人们称之为“月牙湖”。

这是两千年前昭君出塞的故事。王嫱便是王昭君。

如今,这个美丽的女子被后人广泛传颂——她出塞之前,匈奴是一个半文明半落后的社会,她的千里远嫁,带去了中原的先进技术和文化。而她为汉朝留下的最后遗产,便是月牙湖。

月牙湖并没有湖,水也是见不到的,连绵起伏的沙丘才是这里的主人。

无风的时候,月牙湖很美。黄沙像绸子一样披在大地上,柔顺细腻,一眼望不到边际;天空是蓝色的,与黄色的绸缎在远方融在一起,天与地,地与天,融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月牙湖,地处毛乌素沙漠和鄂尔多斯台地的过渡地带。这里居住着大批西海固移民。宁夏南部山区是中国最大的回族聚集区,也是中国最贫困的地区之一。20世纪90年代之后,中国政府加大对西海固地区的扶贫力度,大量贫困人口因为生态恶化的居住地再也不适合人类居住而被迁移到宁夏北部平原。月牙湖就是这样一个移民点。

两千年后,另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也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他的传奇不仅仅在于他的经历,而在于他经历了一次次失败之后的成功,在于他带动一片百姓致富的故事广为传播,更在于他将一粒现代农业的种子和市场意识带到了月牙湖,带到了“被贺兰山护着、被黄河爱着”的宁夏。

“他非常正直,人品非常可贵,所以我们想交结这样的人。他做事没有问题,十几年摸爬滚打,有跌倒的时候,也有爬起来的时候,总而言之就是前赴后继,跌倒了再爬起来,爬起来再干。他总想给老百姓做点事,给宁夏做点事。”了解冯锡鸿的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政府政策研究室原副主任刘策这样说。

“十年了,在宁夏这片热土上,老冯在瓜菜种植、市场销售方面起到了示范和引领的作用。他的新品种、新技术为宁夏老百姓创造了很多财富,特别是给贫困的人们,比如说回民聚集的吊庄移民,移民没有条件来经营土地,他就手把手教他们,直到他们致富。”宁夏回族自治区农牧厅原副厅长王凌感言。

“我感觉最深的一点是,他不只为了挣钱,他是为了老百姓致富。在宁夏他搞了几个大事,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个无籽西瓜,带动起一个地区的产业发展。他搞技术、示范、推广、服务,通过产业化,带动一个地区的老百姓致富。”宁夏银川市兴庆区科技局原局长张华也有感而发。

12年,人生有多少12年?他却搞了12年,使宁夏的无籽西瓜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到如今,已经达到年播种面积4万亩以上,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产业。两年之后,2004年,宁夏无籽西瓜通过广东销往香港,许多广东客商前往宁夏包地,宁夏形成20万亩的供港瓜菜基地。宁夏农牧厅的领导说,供港蔬菜是从宁夏供应香港无籽西瓜开始的。

“你看看,我本身是残疾人,一条腿是假肢,如果没有遇到老冯,我现在还不知道躲在黑龙江的哪个地方呢?但现在,我几十万的年收入,比我们家乡那些有能力的老乡都强!”从黑龙江到宁夏,被冯锡鸿帮着致富的农民郭德文内心充满着对老冯的感激。

塞上江南美宁夏,多么诗意的名字!人们说,宁夏就像一个刚刚揭开面纱的回族少女,内在美和外在美融于一身。从千里之外的“孔孟之乡”赶到“塞上江南”的冯锡鸿,面对着肆虐的狂风和漫天的沙尘,他带来了什么?他想改变什么?他改变了吗?

月牙湖的忧愁

狂风肆虐,沙尘漫天,春天的宁夏很美,却也是月牙湖容易发怒的时候。

从黎明到落日,最糟糕的景致充斥着人们的双眼。2005年4月的一天,月牙湖被埋到了风沙中。月牙湖并没有湖,有的只是连绵起伏的沙丘。春天,是月牙湖多风沙的季节。

2005年初春,一场沙尘暴袭击了这里。

第二天,风停了。一只粗糙的大手抓起一捧细沙,指缝张开,沙子便斜斜地漏下来,“唉,唉”的叹气声不断地从老田的嘴中发出来。“担心啊”,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真的担心!”

生活在月牙湖的西海固移民田文国从来没有种过西瓜。“今年种的瓜,亩产效益如果能达到1000元,还差不多。如果达不到,哎呀……”

老田嘴蠕动着,许久,最终没有说出来。他不敢想象,如果有风险,他如何承担得起。

这是上午,太阳刚刚从大漠那边冉冉升起,老田戴了顶黑色帽子,一双黑色皮鞋里面并没穿袜子,他左手握着右手手腕,坐在沙地上,望着远处,黝黑的脸上全是忧愁。

“9亩田啊,万一有点灾害的话,今年一年的苦白受了。”

作为生活在月牙湖的西海固移民,眼下他和乡亲们还在为种西瓜的事情担心。

2005年的初夏,冯锡鸿带着一帮人来到这里,准备跟这里的人合作种植无籽西瓜。

西瓜没有籽?老田还是头一次听说。更让人纳闷的是,西瓜没有籽,怎么能结瓜呢?稀罕!

在月牙湖这种盐碱沙荒地上种西瓜,大伙心里也没有底儿。远处,一位头戴白帽的回族老大爷,正手扶镬子,耕地翻土,镬子前面,两头毛驴将头低下去,拼着劲往前拉。

老田心里没谱,但冯锡鸿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公司负责种子和技术,甚至投入;乡亲们只提供土地和劳力,收入五五分成。

经过反复权衡,田文国和34户农民横下一条心,和冯锡鸿的公司签订了种植350亩无籽西瓜的协议。

一、巨大的问号:种无籽西瓜?

“无籽西瓜能行吗?”待冯锡鸿提出要在月牙湖上马无籽西瓜项目的时候,刘西存心中有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位银川市农牧局副局长明白,农业本身是一个弱势产业,冯锡鸿做不好也要亏,土地流转后的农民赚不到钱也不干,这里面的风险谁能控制得了?“他当时提出无籽西瓜的时候我们都有点接受不了。宁夏是种植西瓜的密集区,这个无籽西瓜,第一它是新鲜的东西,第二西瓜利润非常薄弱,当地每亩也就收入1000多块钱。冯锡鸿把无籽西瓜引进来,当时我们心中有着很大的问号。”

还好,搞科研的冯锡鸿毕竟还是一个务实的人,如果别人提这事,刘西存和他的同事们还会觉得对方吹大牛,但是冯锡鸿提出来,肯定有其自身的逻辑。但这些,仍旧不能说服刘西存。

动员农民、动员政府认可自己的事业无疑是很难的,但冯锡鸿有办法——他将这些心存疑虑的人们动员到了自己在海南的种子鉴定基地。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鲁迅在《故乡》中写到的西瓜仿佛被搬到了海南,这是刘西存等人看到的情景。“我们在海口看,在三亚看,安徽人种的,山东人种的,海南本地人种的。”

一趟下来,这些人感到不虚此行。“我们一看:第一,瓜长势非常好;第二,效益非常好,一亩地收入2万多块钱。”

后来,谈到这件事,冯锡鸿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这是一个系统工程,我只是做出样板来。因为我自己没有财力扩大,我就希望举社会的力量,举政府的力量搞山东的模式,让政府积极参与。我们让他们跟着我去看,最起码进一步支持这个。”

二、千里走单骑:阴沉的天空下起雨

一辆汽车正在赶往月牙湖的路上。车上坐着的中年男人,早晨还未吃饭,他一边拿着饼子啃着,一边望着车外,寻思着事情。农人们从屋里走出来,沐浴着阳光,扛着锨,抱着犁,走向田间,充满希望的一天开始了。

“宁夏种植的西瓜品质特别好,这里昼夜温差大,水利条件好,自古黄河富宁夏并不是虚言。在这里,黄河水可以自流灌溉,再者就是光照充足。有这几条保证,种出来的西瓜就是最好的。”

这个人就是冯锡鸿。但此时的他,并不轻松。听说月牙湖的西瓜苗出了问题,他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山东赶了过来,一路风尘。

育苗大棚里,一个个穴盘拥挤地排在一块儿,延伸向大棚那头。穴盘里青色的苗子,有的正长得茁壮,有的却畏畏缩缩,有的甚至还没从土里钻出来,一眼望去,颜色稀稀拉拉的。冯锡鸿的心一下子沉下来。

“是不是他们没磕口?”

“有的没磕口,就稀里糊涂给播上了。”

“当时咱不能给他们检查一遍?”

“你看,这种籽分给他们磕,磕了以后我再催芽。我跟他们说,回家要用湿毛巾包好,用地膜包上放炕头上,他们有的人就直接稀里糊涂全部播上了。”

这是冯锡鸿与中青公司技术员李金义的一段对话。问完这些话,冯锡鸿深深地“唉”了一声,气息拖得很长。他也很愁。

阴沉的天空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砸在大棚的无滴膜上,也砸在了冯锡鸿心里。他不喜欢这种天气,沉沉的,心情简直糟透了。他不停地用手搓着脸,想着对策。

这并不是冯锡鸿第一次关于失败的记忆。失败,他关于失败的经历太多了。

三、失败的记忆: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

你对生命有多少感悟?

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热爱生命就要正确理解和经历那些艰辛和苦恼。

刺骨的感悟是阅历的副产品,而失败便成为冯锡鸿创业历程中的“虱子”。他明白,没有失败,便没有成功。

29岁时,他养福寿螺,失败了。30岁时,养鱼,失败了;种金丝瓜,得了病毒,失败了;推广水稻旱育稀植技术,失败了,甚至摊上官司。31岁,种千斤豆,失败了……33岁之前的他,失败如同噩梦,如影随形。

他自诩是以“推广农业科技”为己任的理想主义者,要由点及面,带动大家享用新科技成果。虽屡战屡败,但在屡次失败后的总结中,他相信“是可以成功的”,为此不惜饱尝生活的酸甜苦辣。

当你的言行不能够被亲人、同行、朋友所理解时,你无疑是一位孤独者。冯锡鸿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踏上了孤独之旅。

刚创业时,他骑自行车先后对青岛、临沂、潍坊、淄博、济南五地区进行了半个月的考察。白天在田间地头考察,晚上就住在简单的农舍里,一边思考,一边记录。农民种的依然是延续了几十年的传统品种,这固然与农村的闭塞、农民的保守有关,但普及工作的不到位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在与农民亲切而诚恳的交谈中,农民普遍流露出恋旧心态。他们认为,传统品种轻车熟路,有种有收,有买有卖,改用新品种,势必要面对随之而来的种种新问题的困扰。农民一边说一边用两手抓头。面对这一切未知的难题,谁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谁来领头?谁来开路?此番考察得出了一个明确结论。很显然,在农业科技与农民之间架起一座坚不可摧的桥梁,势在必行。当务之急是要建立一个样板式的推广实验基地,以基地为支点,让事实为推广说话,让事实为成果做证!

在宁夏创业十年,他的好友、银川市兴庆区通贵乡原党委副书记、高级农艺师闫永胜还记得:“老冯在掌政搞几十亩小拱棚哈密瓜,那些瓜种出来产量特别高,因为技术非常成熟,但就是滞销了。”

冯锡鸿认为,这不是销路的事,那一年潜叶蝇爆发,正在膨大期的时候潜叶蝇都出来了,直接把瓜叶钻空了,导致叶片老化、植株早衰,最后瓜便熟不了。至今,他仍然认为:“这个瓜种得很成功,但是就是瓜没有长到个头就废了。”即便如此,他仍坚持给农民的包销价格不变,收上来后,以1/5的价格卖给天津果脯加工厂,自然赔了钱。

在山东发展洋香瓜屡战屡胜,但来宁夏发展,第一炮就打哑了。但冯锡鸿并不是服输的人,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放弃或者妥协的字眼,因为他说:“是真金就应该不怕火炼,是铁就应该去承受重锤。”

四、水土不服:山东模式的失败

“尝试,失败;再尝试,再失败;再次尝试……”2004年一件糟糕的事情至今让冯锡鸿耿耿于怀。

那一年,他在银川的郊区种植哈密瓜。“我们就是按照山东的方法来开发,就是想把山东的经验带过来。我们大概推进了六七十个小拱棚。我们想在日光温棚里发展,因来晚了安排不上,就在大棚外边安排小拱棚。前期都很好,春天,附近种日光温棚的老百姓把大棚膜掀开了,所有潜叶蝇就跑到小拱棚里取暖。原本这个瓜的成熟期应该是40天,或者35天都能长得很好,结果到了25天以后潜叶蝇就出来了,出来以后大概有五六天叶子就干了。当时瓜个刚膨大好,但因为虫害过于严重,所以失败了。老百姓的盲目导致了一次挫折。”

与农业打了十几年交道的冯锡鸿,难道不清楚如何预防?确实,因为这次,他遇到了糟糕的大环境。

“那一年是爆发性的,他们日光温室临近末期就不打药,然后撤掉薄膜,潜叶蝇就出来了,我们控制不了。那一年,整个宁夏爆发潜叶蝇。”

这是冯锡鸿将山东模式引入宁夏的第一年,也是实验性的一年,谁都没想到却以失败告终。

没办法,冯锡鸿就把远远未达到预期的瓜收上来,弄到天津加工果脯。

亏了二三十万,给他的教训就是:山东的经验在这里不行。

在冯锡鸿记忆中,这是他到宁夏后的第一次刻骨铭心的失败,他后来感悟出来,再好的模式必须因地制宜。

“我的经验教训就是,以前在山东是政府搭台我们去唱戏,到了宁夏我们要自己搭台,自己跟农民签合同,乡镇政府大力支持,但不参与其中,等于自己搭台,自己唱戏,完全不一样了。”

五、“苦行僧”生活:或者旱死,或者被风沙打死

月牙湖的天气属于“恶劣中的极品”,这一点无论是当地人还是冯锡鸿体会都很深。

但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和地质情况下,冯锡鸿还是看准了它。

“这边人少,过去在山区,宁愿抄着手晒太阳等救济,也不愿意去劳动。当时过去跑了好几个地方,包括金凤区那边,我们都看了好多地方,那些地方都很理想,最后我们偏偏选择在月牙湖这边搞。为什么?因为银川市委市政府信任我们,希望我们能帮着这里脱贫致富。”

荒漠地上的作物受摧残,人也是。

冯锡鸿还记得,刚到月牙湖的时候,没有房子,就以轻钢为骨架,以夹芯板为围护材料,搭了几间活动板房,“夏天热得要命,冬天冷得要死”。

没有电,到几十公里之外的镇上买蜡烛,而没有水却是致命的。

打井,冲着地面往下打下去,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一直打出水来。

这是“苦行僧”般的生活。

六、千叮咛万嘱咐:我帮你们催芽

从这个苗棚里出来,到那个苗棚里,冯锡鸿牵挂着农民们。他依循着习惯,对出苗情况进行了统计,结果令他很失望,出苗率只有可怜的37%。

到宁夏创业,是老冯十几年创业史中最重要的一次决定。一来为公司找一个更广阔的市场,到这个生态环境中育种制种与山东形成科研优劣互补,二来实现他多年的心愿,到西部扶贫。

“被贺兰山护着、黄河爱着的”宁夏,农业资源条件优越,特别是引黄灌区,与成都平原、关中平原、河西走廊和伊犁河谷并称为西部“五大粮仓”,更是西北地区重要的商品粮基地,单产水平在全国名列前茅(水稻平均亩产超过600公斤,麦套玉米可达亩产1000公斤),被中外经济学家誉为“大有发展潜力的灌区”“发展农业不可多得的地区”。

但在宁夏回族自治区政研室调研员刘策看来,宁夏农业的现代化程度不高,靠天吃饭的传统耕作方式普遍存在。而这也是他看重冯锡鸿的地方,冯锡鸿为宁夏农业带来了改变。

“他给我们带来了理念,种植方面的理念,技术方面的理念,还有那些技术,如在培植的时候用什么方式培植。那个厂子我看了,过去都是老百姓瞎整,反正就是活了也活不好。现在用一种工业化的理念来做农业,实际上这个理念非常重要。”

选择宁夏,还有地理条件上的原因,自从国家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以来,老冯就决定到宁夏种西瓜。这儿昼夜温差大,光照足,种出来的西瓜又大又脆,而且月牙湖育种制种紧靠沙漠,但黄河离得并不远,浇水应该不成问题。

银川市政府对此非常重视,将之列为重点支持的扶贫项目,然而没想到开局不利。

无奈之下,冯锡鸿决定赶紧给农民补发种子,让大伙在大田里直播,进行补救。“我给你带来了4盒6两,我给你泡好了,晚上你就按照原来的传统磕一下,然后再送过去,我们帮你催芽。”

找到一个个的种植户,老冯亲手把种子拿给他们,千叮咛万嘱咐,生怕遗漏什么。

不过,农民兄弟的抗风险能力低,即使已经到了育苗的时候,老田还是不放心:“老冯,您给我个实底儿,亩产量你估计一下,到底能有多少?我现在心里确实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看得出来,大家伙对冯锡鸿认识得还不够深入,即使到了当前,心里也有疑虑。

“要给他们信心。”冯锡鸿心想,十几年的经验放在那里,是不会有错的。同时,育苗的关键时期,要将信心传递给他们。

“我的目标产量是1万斤,但确保是8000斤。”

“按照每斤3毛钱计算,一亩是3000块。”老田在心里算起来,“我们一人1500,9亩田13500,哎呀,我田文国发财了。”

是啊,种传统作物每年不到1000元的收成,这个预计亩收入1500多元,能不算发财吗?

七、操心的人:又一场风暴过后

似乎应了那句话,好事多磨。

正当乡亲们忙着补种的时候,又一场沙尘暴刮起来了。大风卷着砂石漫天飞舞,空气混浊,几米开外就见不到人影。正值盖薄膜的时期,人们包着头巾,弓着腰,在田里压土,孩子们也没闲着,搭把手,帮忙压着薄膜。那鹅蛋般的小脸被吹得生疼,眼睛也眯缝起来。人们一边干着,心里却担心着这一场场的风沙会带走什么,“会不会将我们大家的好运气刮走”?

大风刮得昏天黑地,一直刮到黑夜。

这个刮风的晚上,冯锡鸿担心棚里的苗子,半夜里又叫上技术员,加固了一次大棚。

月牙湖的土地盐碱化严重,再加上无籽西瓜发芽能力特别弱,在大田里直播效果并不理想,前前后后补种了3次才出齐了。这时已经比正常的播期晚了半个月,这可能就意味着出瓜的日期要推后了,价格肯定赶不上好行情了。

“老婆子,这里面出苗了。”这一天,阳光很好,鸟儿站在枝头,欢快地练着嗓,老田和媳妇早早地来到沙地里,查看生长情况。

敲一敲薄膜下面的水珠,豁开一道口子,老田惊奇地发现,经过中青帮助的苗子已经出来了。这让他大喜过望,老婆赶紧跑过来,抠开薄膜覆盖的地面,一簇嫩芽分明已经破土而出,那绿油油的颜色,让人心神荡漾,老田和他老婆的脸上乐开了花。

看着田里的西瓜秧子长势不错,田文国就像一个胜利的将军,志得意满:“这越看心里越高兴,确实像个西瓜,有这么回事了。”

6月的月牙湖处处荡漾着绿色。西瓜秧开始伸胳膊蹬腿了,铆足了劲长。但人们不知道,又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将扑向月牙湖。

八、怨恨的情绪:他确实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田文国的邻居最先遭了殃。

好端端的瓜秧,西瓜都四五斤重了,居然萎缩死了。这天,他在瓜地里逛荡,猛然发现了这个迹象。

听到这个消息,技术员老李赶了过来。“已经没希望了,没希望了,没希望了。”他重复了三遍,语气逐渐变淡,最后一句简直要飘起来。

变黄了,你看它的茎部都变黄了。拔出一颗西瓜秧,老李拿着它给田文国看:“什么病这是?”

“枯萎病,典型的枯萎病。”

枯萎病迅速蔓延,又有几户人家的瓜田相继发病,老李不敢怠慢,第一时间给冯锡鸿打了电话。

“西瓜得了枯萎病,就像人得了癌症一样,死亡率非常高。”说这句话的时候,冯锡鸿正在驱车赶往瓜地的路上,对于枯萎病的成因症状,他脑子里是清楚的。

西瓜枯萎病俗称“死秧病”,发病初期,病株茎蔓上的叶片自基部向前逐渐萎蔫,似缺水状,中午更明显,最初一两日,早晚尚能恢复正常,数日后,植株萎蔫不再恢复,直到枯死。多数情况全株发病,也有的病株仅部分茎蔓发病,其余茎蔓正常。发病植株茎蔓基部稍缢缩,病部纵裂,有淡红色(琥珀色)胶状液溢出,根部腐烂变色,纵切根茎,其维管束部分变褐色。

冯锡鸿明白,该病为土传病害,发病程度取决于土壤中可侵染菌量。一般连茬种植,地下害虫多,管理粗放或土壤黏重、潮湿等,病害发生严重。“如果确认是枯萎病,我们这个基地基本上要宣布报废。”他也很紧张,一边开着车,一边心里想着各种情况及相应的对策。

“他确实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他不是蛮干,有热情了就瞎干,而是跌倒了爬起来再干。总而言之,失败了再战,战完了还是胜利的机会多,要不然也到不了今天。”对于冯锡鸿遇到的挫折,宁夏回族自治区政研室调研员刘策看得明白。

为稳妥起见,冯锡鸿还带了专家。会诊的结果证实,就是枯萎病。具体的原因就是过去有些地块种过籽用西瓜,安全间隔期不到。

好在现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糟糕,病菌还没有大面积扩散,只要及时切断传染源,防治还能来得及。

然而,不明真相的人们已经控制不住恐慌怨恨的情绪。

九、两头作难:他必须做点什么

“这个情况下,我是出去打工呢,还是等着收入这一点呢?我这是两头作难啊!我这玉米玉米见不上,瓜瓜见不上;我出去打工也打不上,你说我咋办?我家里七口人,就靠着这个呢!”

这是一位回族大姐的抱怨。她哭着,豆大的泪滴子掉下去,砸在了冯锡鸿的心上。

老百姓的不易冯锡鸿是明白的。“有人说我平常花起钱来小心翼翼,能不小心吗?这一分一厘都是农民兄弟支持的,他们赚钱不易,却满怀信心支持公司发展,即使公司让他们赚了更多的钱,但这些钱也是不容易赚来的,那是一滴血、一滴汗流出来的。”

正因为此,他想,自己有公司,折本毕竟还有底子,但农民兄弟不行。他需要或者必须做点什么,来改变这种情况。

“这样子吧,咱大伙坐到一块说说,有什么问题摆到桌面上来。”冯锡鸿的话斩钉截铁。

“早知道这样不种了。”“这些情况你看看怎么解决?”“后悔啊,这可咋办?”在老田的地头,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着不满,怨恨的情绪在空中蔓延着。

冯锡鸿站在人群前,等着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气出了,才开始吭声:“第一个大家关心的是死苗子怎么办,是不是?”

“对,对!”

“死苗子现象主要是枯萎病造成的,我们准备从北京调一批药,后天才能到,到了以后我们就要求所有有病的没有病的秧子,都灌一遍。你们在银川市场上也能买到这种药,一包是三块六到四块钱,但不管贵贱,我们怕买到假药,我们是直接从北京的厂家买的。大家一亩地就灌上10包。我们要付出很大很大的代价,但你们要树立信心。你们要有信心,用药,我就把药拿过来。你们要是没有信心,要种点其他的,我也不拦着,也不算你们违约。起码我对大部分农民的无籽西瓜的丰收信心满满。我现在就要给你们统一认识,要不要灌?要灌得话我就把药给你们拿过来。”

“灌,灌!”

两天内,大家对月牙湖的西瓜进行了一遍统防统治,肆虐的枯萎病终于得到了控制。

冯锡鸿回忆到当时:“枯萎病得到遏制之后,大家伙情绪上也比较稳定了,感觉到丰收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作为我们,干这一行多少年了,凭经验判断应该丰收在望。”

十、老伴蒙了:老冯差一点丢了命

为创业扶贫差一点丢了命,在宁夏可能找不到第二个“老冯”。

“我在那里差一点没命了。从大棚上掉了下来,把锁骨摔断了,现在钢板还在里面。取钢板的时间到现在已经六七年了,我没有时间去取。”

事出突然,让冯锡鸿的妻子马长军蒙了。

还是夏天最热的时候,郑州果树研究所高级工程师、全国政协委员谭素英到宁夏永宁县胜利乡征沙渠育种基地指导工作。

从记者转行去干农业致富推广,从科研领域的“门外汉”到业内的知名专家,冯锡鸿勤学上进的性格是一方面,但连接拿下农业诸多细分领域的“全国第一”,他还有诀窍——产学研合作。谭素英就是帮助冯锡鸿培育无籽西瓜的合作专家。

适合于露地直播栽培、抗病性强的中青公司产品“商道一号”,便是冯、谭产学研合作的成果之一。

在国家农业部2007年7月1日公布的《品种权申请公告》中便记载着:“本申请品种是以四倍体材料A95-1为母本,以二倍体材料D97为父本配组杂交育成。其中,母本A95-1是引自美国的两个四倍体材料TETRA1与TETRA2杂交后经7代自交选育而成;父本D97是以引自美国的DIXIELEE为基础材料,经4代自交选择育成。”

得益于两者的良好合作关系,冯锡鸿对后者的来访非常重视。早上5点多,他便开车前往银川火车站迎接谭研究员。为了抵御饥饿,路上冯锡鸿还喝了包牛奶,但也就是这包牛奶,让他闹了一上午肚子。

沙漠地区地面软,人走起来容易累。上午冯锡鸿等人的沙地之行非常累。中午的时候,因为无籽西瓜基地的信号不好,冯锡鸿便跑到大棚上接听电话,这一接不要紧,直接导致了他锁骨粉碎性骨折。

分神、路窄,再加上冯锡鸿的旧鞋摩擦力小,一个踉跄,他从4米高的大棚上直接掉了下来,更糟糕的是头冲下,肩膀先着地,而后头接着着地,锁骨摔断了!直到现在回忆起来,冯锡鸿还心有余悸:“幸亏是锁骨,缓冲了脑袋与地面的作用力,否则人早就完了!”

帮着冯锡鸿到宁夏创业的朋友孙德祥还记得,在去医院的车上,他扶着冯锡鸿:“我陪着冯总去的,出门舍家撇业的。我们出门有了病就想起家人了。”

更加不幸的是,人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没有床位,三天以后才能安排手术。“你们先回家吧。”伤痛是剧烈的,但他忍住了,可这么大的医院,连床位也没有,要他回临时住处等三天!这句话让冯锡鸿委屈地掉下了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冯锡鸿平生少有的情况。

十一、戏剧性的一幕:市委书记的重视

“当你真心渴望某样东西时,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完成。”巴西寓言小说《炼金术士》里的这句话,冯锡鸿就体会到了。

这是戏剧性的一幕。扶贫企业家冯锡鸿受伤住院“再受伤”的事情,居然传到了时任宁夏回族自治区区委常委、银川市委书记崔波的耳朵里。后者不仅亲自去看望了冯锡鸿,还帮助联系医院协调了床位。晚上崔波又把冯锡鸿送到手术台上,以后又去探望过冯锡鸿两次。冯锡鸿还记得,在两次的“陪床”过程中,崔波书记与他交流如何破解回族群众脱贫致富的难题。

崔波是如何认识冯锡鸿的?

在前面章节中,笔者曾经有所提及。说起来,冯锡鸿算是崔波的老部下。崔波,山东邹城人,1992年9月任共青团山东省委第一副书记、省青联主席,并于1994年11月调任共青团中央工作。这一时期正好分管鲁青公司。1997年的共青团机关报《中国青年报》头版曾刊出过文章,盛赞鲁青:“团办实体——鲁青农业公司的同志们之所以如此受欢迎,是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国内领先的产品和技术。在第二届全国农业博览会上,他们的新品种洋香瓜和无籽西瓜,一起获得同类产品的最高奖。团办实体获得农业科技奖牌,他们是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

崔波对冯锡鸿早有耳闻。崔波知道“中国甜瓜之乡”的成长故事,对于冯锡鸿用种子和技术帮助山东几十万农民脱贫致富的贡献亦非常认可。

更重要的是,冯锡鸿到宁夏创业,也是老朋友崔波邀请的结果。“一个是我自己出于西瓜育种的需要,再一个就是他让我去帮助农民。他知道我在这个方面的贡献,所以他到银川去干市委书记,就邀请我过去,让我帮助当地搞脱贫致富,现在当地一群老百姓通过我这个项目都致富了。”

当然,冯锡鸿与崔波书记的故事还有很多,这些后文中还会提及。

冯锡鸿的锁骨被摔成了粉碎性骨折,缝了14针,这让老伴始料未及。妻子专程从济南赶过来陪床——两人都没有想到,分别后的第一次团聚,竟然是以这种形式。

心疼加怨恨,马长军抱怨起来:“去宁夏这个事情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说实话,我们自己不缺吃穿,山东这边也很耗费精力,到那边去我感觉是一场恶战。他的性格脾气我知道,做事非常投入,什么事进去以后必须干成。我担心他的身体。”

马长军的爱,冯锡鸿的倔,两者博弈的结果就是妥协。“当时我俩就达成协议,给他投资一百万。我考虑这个事肯定不顺利,亏完了就算了,不去干它了。本来想通过这个形式,让他放弃,没想到越干投入越大……”

征沙渠制种基地每天都传来消息,西瓜的长势一天比一天好,这让老冯很欣慰。

他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有关资料,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工作。

十二、风云再袭瓜田:冯锡鸿躺不住了

天有不测风云。

由于月牙湖的西瓜错过了正常的播种期,遇上了银川的雨季,大片大片的西瓜感染了霜霉病。

霜霉病通过气流、浇水、农事及昆虫传播,田间种植过密,定植后浇水过早、过大,土壤湿度大,排水不良等容易引起发病。春末夏初或秋季连续阴雨天气最易发生,病害严重时可造成20%~40%的产量损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天对冯锡鸿的考验是残酷的,一茬西瓜居然让他遭遇三四场“危急时刻”。这些难关,挺过去了,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挺不过去,只能让英雄挫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冯锡鸿躺不住了,在医院里只住了10天就回到了月牙湖,然而为时已晚。

“正好7月25日有一场雨,26日又有一场大雾,27日我们去打药,应该说稍微有些迟了,防治效果不好。这场霜霉病导致大片大片植株萎蔫,当地叫跑马干。”

霜霉病最终得到了控制,但这场病最终给销售带来了不利影响。

进入8月,经历过一场场磨难,月牙湖的西瓜陆续熟了。在地里,老田正招呼着吃西瓜,一刀子切下去,红红的西瓜瓤流着晶莹的汁水。

“这样的瓜多少钱一斤?”

“这两天卖到三毛五。”

“这个价你卖了多少了?”

“9000斤。”

“35户农民种,谁的产量最高”

“好像是杨志祥的,还有谁的,哎呀,下来可能就属我吧。我也吹一下牛。”

老田的脸上堆满了笑。

十三、寻找市场:没有市场的西瓜不叫西瓜

西瓜即将上市,市场在哪里?

从7月中旬开始,冯锡鸿的电话就被打爆了。他利用熟悉的人脉,一个个打电话邀请瓜商来宁。瓜不论长势如何,卖出去才算圆满,没有市场的“商品”是称不上商品的。

对于市场,早在种植之前,他已经胸有成竹。8月份上市的无籽西瓜,正好填补了8月初国内高档西瓜的空白。做过瓜商的他明白,全国各地的瓜贩子此时正在苦苦搜寻空窗期的西瓜。宁夏无籽西瓜若适时上市,正好是“投其所需”,解决其“燃眉之急”。

事实证明冯锡鸿的想法是正确的。8月初,来自北京、上海、深圳、济南等地的客户便早早地蜂拥而至,打探着“宁夏无籽西瓜”的消息。

由于霜霉病的影响,月牙湖的西瓜减产,品质降低,上市半个月没有卖出好价钱。最贵的每斤只卖到三毛五,瓜商们抱怨瓜个头偏小,外观也没有达到高档瓜的要求。

在老田的瓜地里,来自深圳永发公司的购销员陈满生,刚刚收完老田的西瓜,他拍打着一个西瓜:“不好的瓜,不要钱我都不要。”

“十斤起步,咱都说好了的,可七斤八斤都往这里塞。”北京客户都有些急了,收购一车瓜,说好的最低十斤的才要,瓜农们七八斤的都往车上的秤里塞。但乡亲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大部分瓜都在十斤上下,那些七八斤的也不能扔掉吧。

客户也比较大度:“好了好了,这一车无所谓了,下一车可要严格一些了。”

十四、波折算什么:用我的35万元“水漂”换农民兄弟的3倍收入

从深春走到金秋,时间不长,可冯锡鸿的月牙湖之旅却仿佛是经历了自己人生的一场长征:前方是坑坑洼洼的草地,沼泽连片,没有道路,没有人烟,一不小心就可能葬身泥潭……

辛苦算什么,痛苦算什么,波折算什么,他吟起了毛泽东的《长征》:“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湾。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三军过后尽开颜”,他强调着,老百姓能够开颜,也许是他作为扶贫者最大的欣慰。

8月底的时候,西瓜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满地的瓜秧躺在地里,枯叶子与绿叶子夹杂其间。冯锡鸿走在瓜垄上,不知不觉模糊在天地间。

此时的他,很孤独。西瓜没有卖出好价钱,冯锡鸿非常难过。

他突然决定,废除原先合同中和乡亲们分成的约定。“根据市场行情和产品的商品价格来看,我们觉得再去分成的话,农民拿到的收入就会很低。我们企业可以看得更长远,五年、六年之后。”

而这一次放弃,意味着事前投入的35万元打了水漂。

由于鲁青公司不再参与分成,田文国家的西瓜净收入近15000元,比每年种玉米增加了5倍还多。其他乡亲们的亩收入,也都在1500元之上。

虽说苦点,累点,但大伙已经商量好了,明年继续种。银川市政府也决定,与冯锡鸿继续合作,在银川周边4个移民乡镇发展15000亩无籽西瓜,政府补贴种子款。

十五、月牙湖奇迹:我们的成功可以复制

从2003年到2013年,冯锡鸿创造了不止一个“奇迹”。比如他顽强地将一个个无籽西瓜送到了有籽西瓜的“老家”,并成功“鸠占鹊巢”;他倔强地将寸草不生的沙漠改造成了绿洲,并种出西甜瓜来,还将之送到广州、深圳、香港……他帮助了残疾人兄弟致富,直至将之送上年收入200万的高度;还有,他不但在月牙湖种出了西瓜,在永宁县征沙渠,在金凤区……在宁夏一个个的贫困点都种出了瓜,然后连成片。

“他种的地方全是贫困地区。”银川市农牧局局长刘西存说得好,“比如移民地区、吊庄地区,都是从山里面不适合生活生产的地方移出来的靠天吃饭的人,是银川周边十几万、年均纯收入在300块钱左右的农民。移过来以后他在这里开始教他们怎么种西瓜。现在情况是,这些人去无籽西瓜地里面务工,每年的纯收入有8000块钱。”

“月牙湖”基地无疑算是冯锡鸿宁夏棋局中担任“热身和实验”使命的一着险棋。实际上,这一年,“月牙湖”基地只是冯锡鸿在宁夏布置的四个点之一。

初战告捷之后,大概是条件还未成熟,往外推还是不好推,冯锡鸿最终决定还是自己搞,于是又搞了两个农场。如果说之前百亩左右的规模算是牛刀小试,那这一次,他开始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了。“那个面积大了,在银川南郊永宁县征沙渠那边是500亩,月牙湖有四五百亩,灵武市那边有300亩。”

更难能可贵的是,其中1000亩地全是荒滩,“那时候50块钱一亩地租金都没有人要”。

精力靠上,经验靠上,复制“月牙湖奇迹”,冯锡鸿的这1000多亩地,取得了成功。“西瓜一般长到10~20斤的时候,产出的大西瓜几乎都被深圳客商全包了。”

但他也遭受过挫折,也经历了“水土不服”的情况。

十六、难言成功:完美主义者的心里话

虽然在月牙湖种出的西瓜得到政府的认可算是成功,但冯锡鸿却并不认可自己的成功——这个追求完美的人本来希望对月牙湖的改造会更成功。

“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在月牙湖是失败的。”其中的“失败原因”,让人联想到鲁迅先生对中国旧社会农民性格的刻画:麻木、思想守旧、安于现状。相对于大多数农民兄弟的上进心和责任心,少数人的投机思想为冯锡鸿所无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中青投资、农民出地打工,收成对半分。结果,期间农民干了一个最大的“事业”——抓蝎子。“每天晚上去抓蝎子,第二天回来不能及时授粉。不能及时授粉要么一颗瓜上结出好几个,要么一颗瓜上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放着地里的活不干跑去抓蝎子呢?“一天晚上收入一百多,反正我的地你投上了,我不出工。早上应该是10点以前授粉结束,但他们不出来,10点以前都在家睡觉。他们连着抓了一个月,一个月就能挣到三四千,一亩地能收入三四千吗?收入不到。抓蝎子3月下来收入1万,所以大人、小孩都去抓蝎子。”

但这只是让冯锡鸿感到失望的一个现实,还有别的。

农民的算盘是简单的,与其让一颗瓜秧上只接一个瓜,为什么不让它多结一个呢?毫无节制地放任其结果,后果就是单个瓜小,质量降低了,价格卖不上去。更要命的是,在市场上,10斤之下的无籽西瓜是不被认可的,客户不要,自然卖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折本,这也是冯锡鸿最终放弃分成的原因。

冯锡鸿很无奈,其实让每棵瓜秧只结一个瓜最好,这是经过了大量的实践证明的。“一个瓜,质量好,个大,近20斤,一个瓜顶三个小瓜。更关键的是,品牌做出来了,为来年的市场打下了基础。”

“这个必须企业自己干。”冯锡鸿总结出来,“老百姓就给你打工,你给老百姓发工资就完了,不能跟老百姓合资,不能让老百姓干。你自己干,干成功了以后让老百姓来学习。”

征服“征沙渠”

“冯锡鸿要到沙漠里种香瓜?”

这一句话一度被人们嘲笑,将之视为痴人说梦者有,视为异想天开者有,甚至视之为“神经错乱”也有。总之一句话,“疯子的梦想”只是永远的“空中楼阁”,没有实现的可能。

“被人嘲笑的梦想才有实现的价值。”当这样思考问题时,我们会发现很多成功的梦想都是随着时间的发展而不断演进。它是一个连续的过程,一开始是不可能,后来变成不现实,之后变成有可能,之后是人们对它有期待,最后是它的成功。

曾记否,“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当初刚刚提出“杂交水稻”时,迎来的也是一阵阵的奚落嘲笑,因为这一设想与传统的经典遗传学观点相悖,美国著名的遗传学家和哈佛大学的教科书,都曾明确指出水稻杂交无优势。但从亩产七八百公斤,再到900公斤,最后到1000公斤,他用“矮子爬梯子,一点一点来”的精神和事实回击了当初那些嘲笑。

冯锡鸿何尝没有受到过嘲笑,回想当初创业时的艰辛,一次次失败后遭到反对,但他仍坚信,梦想终会成功。

但改造沙漠,却很难。历史上有多少胸怀大志的人要改造沙漠,却又有多少人被沙漠所改造?

宁夏沙坡头地处腾格里沙漠边缘地带。几十年来,那里的人们用麦草扎方格的做法有效地固定了流沙,一步步将沙漠边缘地带变成了绿洲,使沙进人退变成了人进沙退,成为世界治沙奇迹,不少国际国内治沙专家前来参观学习。但要在沙漠种瓜毕竟不一样,不仅仅是种出瓜,更要让种瓜的人富起来。

一、因荒而垦,垦而又荒

“说实话,我到宁夏之前,还只是想小打小闹,以育种为主.可到了宁夏,我看到这里光照资源充分、废弃的沙地到处可见,特别是看到移民村贫困的回族兄弟姐妹之后,我们便改成科研、扶贫并重,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这一切让他再也坐不住了,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在宁夏种瓜,在沙漠垦荒地上种瓜。

作为一家农业龙头企业,冯锡鸿的无籽西瓜育种水平处于前列,但在这里,还没有无籽西瓜的种植,这让他看到了机会。“第一,银川郊区周围开垦过又荒下的可种植西甜瓜的沙地足足有十几万亩,现在还在闲置着。第二,沿海地区和长江流域,由于夏季雨水多,所以也生产不出好的西瓜,传统上8月份要到西北来拉瓜。同样是大西北,在供应西瓜的季节,银川有地缘优势。这里离长三角、珠三角更近。”

冯锡鸿的特聘专家、甘肃省农科所退休所长吴大康分析后得出结论:“光照强,白天温度高,有利于它的同化作用,植物的根部、叶面积制造养分,到了夜间温度降下来,有利于输送养分。”

不过,冯锡鸿千里迢迢跑到宁夏去,可不单单是种西瓜、卖西瓜,他是想通过示范带动,让更多的当地人种无籽西瓜。无籽西瓜种得多了,他的西瓜种苗自然就好卖了。

冯锡鸿的宁夏之旅并不孤单,这一次他还带了十几位山东农民老乡,有山东菏泽东明县的种瓜能手,也有济宁市邹城的育苗高手,还有德州市齐河的种菜高手……经不住冯锡鸿的一番鼓动,他们和冯锡鸿签订了听赢不听输的合同,冯锡鸿负责种西瓜的投入,大家伙负责出劳力,收益双方三七分成。如果收益不理想,大家伙拿保底工资,每月600元。

冯锡鸿种西瓜的地方在征沙渠,是一片几年前从沙丘改造过来的沙地。

征沙渠,即“征服沙漠的渠道”,寄托了人们想征服这片土地的美好愿望。然而,多少年来,无数次努力,无不因为投入大、产出低、产品不对路等原因造成退而又荒的局面。沙漠用活生生的现实告诉人们,所谓的人定胜天只是痴人说梦,沙漠是不可能被轻易征服的。

人们几乎已经丧失了信心。当地人说,这些年虽然尝试着在当地种玉米、种小麦,但没有一次成功,于是就重复着垦而又荒、荒而又垦的怪圈。

冯锡鸿来种西瓜,引起了人们的好奇甚至暗笑,在这儿的沙荒地上种瓜,开玩笑吧。

二、让沙漠变成良田

十几年前,银川市组织实施了一项伟大的治沙工程。

利用国家资金的支持,银川市永宁县胜利乡和相邻的金凤区良田镇共计将十几万亩沙漠改造成了已垦沙地,但由于种上了错误的作物,配套技术又不对,形成了垦而又荒的局面。

征沙渠,便是一条引黄灌溉的渠。“这片荒地的渠,一年开春给一次水,种植期间给几次水,大水漫灌,浇不透地,水就没了。”冯锡鸿认为毕竟是沙地,漏水相当厉害。因此,首先要考虑到节水,沙地地区的水资源宝贵,需要通盘考虑,想一个省水的妙招。

“沙地毕竟地貌特殊,撇开水的问题不说,沙地西瓜肯定甜”,冯锡鸿拍着胸脯说,“阳光好,昼夜温差大,这对西瓜积累糖分非常重要,别的地方比不上。”

“中午温度可达三十五六度,而到了晚上则是十七八度。”如果能将沙漠变成良田,这个温度可以让此地成为顶级西瓜成长的“安乐窝”。

但水的问题如何解决?

三、沙漠的呼唤:水!水!水!

刚来没几周,老乡中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山东东明县瓜农常保田就是其中一个。“决定明天走,在这里办不成事情,功不成名不就,白干一季,我看,干脆回去。”

那些改造不了现实的人,迟早要被现实改造。常保田被现实吓怕了。人在担惊受怕的时候,往往会想到自己最后的屏障:家。晚上,常保田睡不着觉的时候,脑袋里过电影似的回忆起家里的好:一天三顿,小酒逍遥。儿孙绕膝,天伦之乐的诱惑,此时此刻爬满了他的心头。现实与想象的落差,让人心里堵得慌。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丧失了信心。

60多岁的董金芳却觉得,这事可行。几年前,他曾经在包头种过西瓜,在他看来,这里的气候土质与包头差不了多少,这样的沙地,只要能浇上水,就有把握种出瓜来。

这位山东东明县农民指着干旱的沙地对旁人说:“我一看这地,这是种瓜最适合的地,只要有水有肥,这瓜会很甜,产量应该也可以,但不敢保证。”根据长期的种植经验,他保守估计亩产有7000斤。

然而,问题首先出在了水上,大伙发现干涸的土地随浇随干,保不住水。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要回去的人开始多了。

四、摸着石头过河

从遥远的山东来到宁夏,冯锡鸿是那个真实而又不安分的人。

到了后期,先后在兴庆区、金凤区、永宁、灵武等县区发展了十余万亩无籽西瓜的冯锡鸿,因为扶贫有功,从兴庆区政协委员成了银川市政协委员,直到成为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协委员。银川市科学协会原主席徐建民还记得,冯锡鸿积极建言献策,提出多项建议:“他提出过很多的建议,崔书记、王市长,还有我们其他市里的领导都专门听过他的建议,而且对他提的意见和建议评价都很高。比如说如何建蔬菜大棚,如何补贴农民,提的意见都特别好。”

后来他还以提别人不敢提的不同意见“著称”。徐建民回忆道:“后来突击建很多的大棚,当时他就提出质疑了,结果两三年以后大面积拆,对资金的浪费相当大。很多东西不配套,大面积建,大量占用农田,结果最后种不起来。农民不会操作,有的农民资金及其他技术方面都有问题,真的浪费不少。”

不干则已,干就俯下身子真抓实干,这就是冯锡鸿的性格。他不愿意屈就命运的安排,宁愿干前任没有干过的事情,哪怕摸着石头过河,也能趟过去。

五、恐怕弄个功不成名不就

同来的一批人找到冯锡鸿,说:“据我看,这里干不成,我们准备回去。”

冯锡鸿当然不希望大家走开。“生活上我们该出的钱,标准都达到了,我们让大家吃好喝好。你们有技术,可你们的技术不适应宁夏。我们去年总结了经验教训,你们在我们的基础上进行管理,就能成功。只要你们愿意在这里干,我们就提供条件,让你们干好。”

“肯定能成功。”冯锡鸿又补充了一句,他很有信心。

“我们干不怕干,就怕弄个功不成名不就,干不成,辛辛苦苦在这里弄一季,没成果。”

“那好吧,还有谁想回去?”冯锡鸿显然看出来,挑头的根本不是一个干事业的人,在小小的困难面前就低头,还能成什么事呢?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最终大部分人还是留了下来。

难题摆在那儿,没有退路,必须解决。

冯锡鸿也清楚,在这个地方种瓜,最要紧的便是水,大伙最关心的也是水,只有把水的问题解决了,才能留住大伙。通过实验,冯锡鸿发现,对付这种地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滴灌,看来,这笔投资不能省。他向自治区农牧厅做了汇报,农牧厅解决了1500亩地的滴灌及配套设备,公司出一半钱,政府报一半。

利用塑料管道将水通过直径约10mm毛管上的孔口或滴头送到作物根部进行局部灌溉就是滴灌。它是目前干旱缺水地区最有效的一种节水灌溉方式,水的利用率可达95%。滴灌较喷灌具有更高的节水增产效果,同时可以结合施肥,提高肥效一倍以上。可适用于果树、蔬菜、经济作物以及温室大棚灌溉,在干旱缺水的地方也可用于大田作物灌溉。

对农业有着持续研究的冯锡鸿明白,像征沙渠这种缺水、蒸发量大的地方,滴灌可使水分的渗漏和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同时,又由于能做到适时地供应作物根区所需水分,不存在外围水的损失问题,又使水的利用效率大大提高。

滴灌又可以方便地结合施肥,即把化肥溶解后注入灌溉系统,由于化肥同灌溉水结合在一起,肥料养分便直接均匀地被施到作物根系层,真正实现了水肥同步,大大提高了肥料的有效利用率。同时,又因是小范围局部控制,微量灌溉,水肥渗漏较少,故可节省化肥施用量,减轻污染。运用灌溉施肥技术,为作物及时补充价格昂贵的微量元素提供了方便,并可避免浪费。滴灌系统仅通过阀门人工或自动控制,又结合了施肥,故又可节省劳力投入,降低了生产成本。

有了水,老乡们逐渐踏实下来。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也是冯锡鸿的价值观。宁夏的地好,冯锡鸿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的勤于钻研,也让他在多个方面取得了成功。

六、建立“中国第一条基质生产线”

如果说冯锡鸿千里开发大西北带来了一些什么,那么基质便是他送给宁夏人民的最好礼物。

基质是一种采用泥炭、珍珠岩、枯枝落叶等堆肥原料,根据不同植物的生长特性配制的适合特定条件下专用的栽培营养物质。它富含氮(N)、磷(P)、钾(K)、钙(Ca)、镁(Mg)、硫(S)等植物生长不可缺少的12种元素,可完全代替土壤和肥料,是真正的无土栽培基质。

在生物学意义上,它适合须根植物、肉质根植物(兰花、君子兰、大蕙兰花、金钱树等)、木本质植物(牡丹、茉莉花、一帆风顺等)的生长发育,可广泛应用于各色植物的种植,它比泥土轻,透气保水,不板结,无粉尘,泡水后不会解体,没有病虫害。

冯锡鸿常说,如果说大棚设施是农业现代化的标志,那么基质就是大棚设施现代化的标志,足见基质的重要性。

“冯锡鸿在宁夏最成功的就是基质,他通过基质的推广改变了宁夏银川地方育苗方式。”与冯锡鸿打过十几年交道的银川市兴庆区通贵乡党委副书记、高级农艺师闫永胜至今还这么认为。

当然,冯锡鸿的基质“养肥”了一群农民兄弟,而闫永胜也是受益者之一。

2007年,冯锡鸿追加200万元资金,在通贵乡司家桥村兴建了银川市中青畜禽粪便生化处理中心,利用固体废弃物,生产出栽培基质和生物有机肥,产品在满足宁夏市场需求的基础上,已销往内蒙古、新疆、陕西和甘肃等省区,一年可保证60万亩育苗需求。

无论是育苗还是用作农作物栽培的基质,最初都起源于无土栽培的概念。当作物周围的土壤环境已恶化,严重影响了作物的产量和品质,人们转而寻找替代品,用固体基质固定植物根系。基质国内本没有,也属于舶来品,但是冯锡鸿将之国产化了,而且大大降低了成本。

闫永胜第一次认识基质还是在2005年。“最早的时候这个东西是从台湾引进的。当时是2005年,冯总是2004年来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咱们这边也认识到要搞这个东西。一袋子50L的台湾农友基质我记得不是52就是55块钱,当时那个物价一袋子面也是52块钱左右,就是一袋子基质跟一袋子面一样贵,你就可想而知那个东西有多贵。”

东西好却贵,还好,冯锡鸿有将技术“傻瓜化”的法宝。冯锡鸿也是看到这个东西有前景,通过技术攻关、摸索试验等,把育苗基质国产化拿下来了,把价格也降下来了。

七、改变了千年的育苗方式

“不用化肥、不施农药”,这成为人们认识有机蔬菜的标签。

银川市农牧局局长刘西存曾经为其主导的“有机水稻”成本高居不下而苦恼。

“作为有机生产的话,第一,不能施化肥,不能用高毒高残的农药,要用生物农药。第二,不能用除草剂。原来稻田里面的草都是化学除草,一个生长期使用好几次除草剂。人工拔草,每亩地拔草的费用就三四百,成本高。加上有机水稻不允许使用化肥,它的产量就降下来了,一亩地产量减少20%~30%。”

还好,冯锡鸿帮上了忙。他的水稻育秧基质批发才14块钱。这就意味着运用这种基质,可以解决刘西存的烦恼,“明年我们就准备用他(冯锡鸿)的生物肥了,现在用他的基质育苗,明年大量用他的生物肥。”

而与传统种植方式相比,基质栽培出来的果蔬好吃。宁夏回族自治区政研室调研员刘策曾经品尝过冯锡鸿用基质栽培出来的香瓜,就两个字:脆、甜。

他参观过冯锡鸿位于银川郊区的基质厂,知道这其中的技术含量。基质中含有草炭、蛭石等,前者是在地下埋藏了成千上万年的植物发酵而成的,属于不可再生资源,是湿地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在像挖煤一样将之挖出来做成基质,在当前的国内基质市场上占多数。

但冯锡鸿偏偏不这么做,他苦苦寻找着人工制造“草炭”的可能。一个个日日夜夜的操劳和大笔大笔的投入最终换来了成功,用秸秆、牛粪等代替了草炭。“原先宁夏农民的秸秆乱七八糟地到处危害环境,厂子周边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养殖场,他那个厂子实现了变废为宝。”

八、给吊庄移民的生活带来一丝光亮

冯锡鸿承包的荒地有400多亩,从山东带来的瓜农,每人最多能种十来亩,加起来,也就100多亩,剩下的300多亩,他打算从当地雇工。这也符合他当初的设想,让当地人学会技术,推广种植无籽西瓜。

然而,不少当地人并不相信,在这里也能种瓜。

当地一名妇女就说:“我第一次见在这种土地上种西瓜。”作为中青征沙渠基地的工人,她现在不但每月拿着固定工资,还学了一身本领——那些从山东来的瓜农师傅,比如山东东明瓜农曹德轩,教给她们怎么整枝、怎么压蔓、怎么授粉等,将种瓜全部流程中的技术难点和窍门交给了她,这让她有了动力。“师傅们很好,技术教了不少,等着赚了钱我也要承包种瓜去。”

当承包的话题从这位过惯了锅碗瓢盆生活的留守家庭妇女口中说出来时,不禁让人吃惊。技术,让她摸到了致富的钥匙,更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胆量。

“你自己种瓜会种了吧?”

“我不仅会种,我还能教给别人,我还能管理,就像技术员那样管理百八十亩。”这是王廷秀的收获。

作为土生土长的宁夏人,郭文远与冯锡鸿共事已近十年,他对后者的这句评价颇为中肯:“在当地吊庄农民中培养了一批人。”

宁夏有宁夏的特色,宁夏回民多,吊庄大家庭多,一家五六个孩子,穷。如何帮助这些移民,成为当地政府的难题。更大的难题在于,这些老百姓缺技术,并不善于种地。

作为中国最大的回族聚集区,生态移民一直是宁夏的一个大事。宁夏南部有些山区是不适宜人类生存的,20世纪80年代,联合国粮农组织前来考察,对这片山区有一个定论,一是生态非常脆弱,二是不适宜人类生存。政府就考虑着把这些人搬出来。但难题就在于,如何解决他们在新居住地的吃饭和发展问题。

最早的移民并不移行政管辖,就是人迁出了山区,但仍然由原来的县乡政府管理。可是到了后来,管理跟不上,老出乱子。这样造成的现实就是“近在眼前”的政府管不上,“远在天边”的政府难顾及,人们就把这种现象称为“吊庄”,意指吊在半空的庄子没人管。征沙渠一带是回民聚集区,移民们刚刚住上政府给新盖的房子,但生活刚刚越过温饱线。

九、打造会赚钱的“技术能手”

银川市金凤区良田镇新园村农民于晓娟,8年前向中青公司学习种植无籽西瓜,现已成为远近闻名的技术能手,每年种无籽西瓜收入超过2万元。附近像她一样的技术型农民达200多人。于晓娟是移民的典型代表,也是冯锡鸿、孙德祥的学生。

从山东齐河跟着冯锡鸿到宁夏创业的老孙现在的任务就是当老师。在冯锡鸿的手下,这样的老师先后从山东来过20多位。

从怎么整枝、怎么压蔓,到怎么授粉,他们手把手教会当地的一批农民。“我们实行承包责任制,看谁干得好,干得好我们就给奖励,然后给他们激励政策。这些人第二年再用,用了几年之后不光自己挣工资,还给人家当技术员了。现在又在当地搞育苗工厂,我们育苗工厂也手把手地教。这些农民家庭都是女人照顾,家里有孩子和老人,到外面打工出不去,她们能就近打工很方便,这样的话在家门口给送上了就业机会。”

这让冯锡鸿很高兴,像这样的农民,我们和我请来的海南种植大户一年能培训六七百人。他们算了一笔账:“一般就是两亩地解决一个人就业。500亩地就是250人,2000亩地就是1000人”。眼前仅仅在征沙渠,已经开垦出来的3500亩地便可以解决1000多个农民就业。

冯锡鸿的这笔账让银川市农牧局局长刘西存很高兴。“政府给老冯支持,鼓励他在吊庄种瓜种菜,让移民来打工,就是干上四五个月,一天收入近一百元,钱也不少。毕竟都是妇女,男的都到工地打工去了,她们在家门口打工,还能回家里给孩子做饭,也是顺便出来打工的概念。”“这样也有效维护了社会稳定。”他强调。

但农民毕竟有自己的缺点,之所以用土地流转的方式雇用移民打工,冯锡鸿也有自己的无奈。他发现先不能让他们自己种。“他们自己种还会走月牙湖的路子,比如说该留一个‘瓜妞子’的他们不干,悄悄留下三四个,同时又舍不得用肥料,舍不得打药。”

改变一个人的观念真的很难,好在时间在他这边,这个慢慢来——他有信心复制千千万万个像于晓娟一样会赚钱的技术能手。

十、七八天一场风

征沙渠的天气让人难以琢磨,这让人受不了。

经年累月在风沙中“浸泡”,冯锡鸿的皮肤变得黝黑黝黑的,但似乎习惯了。沙漠是锻炼人的,人的耐性、毅力、执着。要想成功,这些是必须要有的。

冯锡鸿率领着一帮人从4月份开始育苗,5月13号过了栽苗子,当然这个日期是阳历,农历就是过了四月初。在这之前有一场霜冻,“提前种上搞不好把苗子冻死了,过了农历四月初就保险了,于是定到17号栽苗子。”

沙漠的脾气说爆发就爆发。5月17日的时候,上午老孙他们将苗子运到征沙渠,下午栽上,待2000棵苗子差不多忙活好时,一场猝不及防的沙尘暴起来了。“对面10米看不到人了,把穴盘的苗子刮得满天飞,都刮飞了。”

忙活了一天全白搭了,真是让人沮丧。

怎么办?冯锡鸿摔下一句话:“还能怎么办,重新栽。”于是,第二天,风沙停止的时候,重来!

唉,刮了栽,栽了刮,这些动作每年冯锡鸿这帮人不知要重复多少遍。农民是不惜力气的,为了收成,为了承诺,为了能过上好日子,这些又算什么呢?

即使到现在,将中青公司越做越大,直至有了7家分公司,冯锡鸿花起钱来也是一分一分盘计着。有人问他,对自己何必这样抠门?他宛然一笑:“我赚的钱都是农民兄弟的,一块一分来得不容易,花起来心里也有同感,所以要再三斟酌。”

十一、多少次沙尘记忆

种植遭遇沙尘暴,冯锡鸿已记不清自己遭遇了多少次。

且不说在宁夏的遭遇,想当初在海南种瓜,其风之大、沙之猛,也让他刻骨铭心。

“海南那边也有风,那边风也很大的。”冯锡鸿从1998年便开始西甜瓜的育种工作,那时候每年都要到海南加代或者扩繁,有新品种顺便就试种一下。“就是在海滩上种的无籽西瓜,都是修楼房用的大粗沙。这么粗的沙,在那上面种瓜,就长得好。”没办法,沙地里产西瓜,这是亘古不变的准则,是西瓜的天然特性决定的,类似于环境塑造人的道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作为种植人,你只能适应这种环境。

种苗子以后就开始管理了,原本想松一口气的冯锡鸿发现,沙尘还是不依不饶,还是一样的频率,“五六天来一场风沙”。

沙漠地带地广人稀,防护带也并不是处处可见,更何况征沙渠周围的风沙更猛。没有办法,冯锡鸿就劝慰大家:“‘风沙时时有’的警钟要长鸣。”

苗子起来后,就要浇水、施肥了。沙地漏水,不超过7天,西瓜秧就打蔫了。这无疑更加证明了当初冯锡鸿要上马滴灌设备的必要性。

十二、引来良种,引来人才

自己“桃李满天下”,这让何启伟很自豪。

山东省农科院蔬菜研究所原所长何启伟曾到过宁夏三次,全部与冯锡鸿有关,用徐建民的话说,就是“帮助我们引进人才”。三次中有两次何启伟都摆下了讲桌,组织科技人员为他们讲课。这让徐建民印象深刻:“冯锡鸿请大专家来宁夏讲课,之前在宁夏的农业历史上都是没有过的事情。”

这其中的大专家,何启伟只是其中之一。从基层的农民到专业性的技术员,从银川市到自治区,农业系统的很多人都记得其中的细节。“还帮我们请了山东的一些高级专家,比如说山东农业大学的教授、山东省农科院的专家,都很有名气。来我们这里讲学,一般就是几百人的课堂,一讲一周,有时候从早上讲到下午一两点钟不吃饭,大家如饥似渴的。”

冯锡鸿的所作所为,让徐建民和自治区的领导看在眼里。因为冯锡鸿的贡献,他被选入银川市科协常委,后来又成了银川市政协委员、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协委员。

十三、他心里揣着希望

6月的征沙渠换了一副面貌,远处是一片绿油油的颜色,近处是一陇陇的瓜秧。正值成长期,即使正午光照极强,瓜叶也直挺挺地立着,黄色的小花点缀其间。永宁县良田镇农民马雪灵,正穿梭在瓜陇间忙碌。

来自山东的几位瓜农看着一天天长大的瓜苗,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原先想走的山东东明县瓜农闫卫军,不走了。

“为什么不走了?”

“瓜开始拖秧了,等着收瓜了。”从闫卫军语焉不详或者答非所问的回答中,可以听出来,他心里揣着希望。

冯锡鸿也高兴:“你们要是看不到希望,心还在半空中浮动着,我也睡不好觉,吃不好饭。”

“你就好好睡觉吧。”闫卫军把话接了过去。

“总体上不错,你的苗子保得最好、最壮,要能弄个状元,我就再奖励奖励你。”听着冯锡鸿夸奖自己的话,闫卫军心里喜滋滋的。“明年再给你100亩地,你再带几个人过来,这样你就能当包工头了。你不就能赚大钱了吗?”

闫卫军嘿嘿笑着,狠劲点着头。

十四、这帮人确实赚钱了

冯锡鸿带出来的闫卫军后来发了财,但发财的不止这一人。

在郭文远看来,残疾人郭德文的成功便是一个例子。郭德文是个残疾人。几年前,他在一届农业展览会上遇到冯锡鸿,后者的致富蓝图深深地吸引了这个上进的农民。他不甘落于人后,于是,他跟另一个残疾人鲁守森跟随冯锡鸿,从黑龙江到宁夏闯荡。

现在,他们成功了,成立了宁夏鸿盛农业合作社。今年种瓜收入超过200万,开上了崭新的越野车。但郭德文的成功并不容易,冯锡鸿的朋友、退休干部郭文远看得清楚。“一开始从黑龙江来了郭德文等5个人,种了一两年,赔得很惨,那是在灵武市梧桐树镇。后来走掉了3个人,就剩下郭德文和小鲁了。”

赔钱虽然不是冯锡鸿预料到的,但这就是农业的魔力所在。“种植业风险比较大,利润也大。你看,在同一个年份内的,有人受灾,有人发财,这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比如说,你卡到一个时间点,瓜上市正好赶到高峰期,但南方一刮台风,连续下大雨,全完了,你的瓜就没有人要了。”

在2010年左右,郭文远曾经去过一个大公司,一下种了几千亩西瓜,赶上糟糕的年景,对方一下赔了300万。

尽管如此,在宁夏的十年里,冯锡鸿试图打造一种模式,一种不仅能带动本地人,还能引进技术人才和市场人才致富的模式。

好比在一条街道上,开了一家美发店可能并没有多少人气,何谈赚钱。但是同样一条街,聚集了四五家美发店,这时人气就足了,相互竞争、相互学习的后果便是共同进步,受益的还是消费者。

在经济学上,这是一种集聚经济或者说规模效应。在一个地区内同类企业数目的增大,必然带来生产规模的扩大、生产总量的增加、分工协作的加强、辅助产业的发展。其结果不仅是创造大规模的外部经济,降低产品成本,促进基础设施、公用事业的建立、发展和充分利用,企业的集中还必然伴随着熟练劳动力、技术人才和经营管理干部的集中,便于企业之间直接接触,达到彼此学习、相互交流、广泛协作、推广技术、开展竞争的目的,从而刺激企业改进生产、开发产品、提高质量,创造出巨大的经济效益。

将西瓜专业种植户集合起来,形成集聚经济,便是冯锡鸿一手打造起来的路子。只不过,他也看到,大浪淘沙,适者生存,这其中有小部分并不适应竞争的人赔钱了,但大部分人却赚了钱。

十五、漫地黄沙变成了绿洲瓜海

转眼间,西瓜熟了。

眼前的征沙渠已经从从前的漫地黄沙变成了绿洲瓜海,此时的西瓜正好填补了全国西瓜市场的空当。

听说,宁夏有西瓜上市,全国各地的客商都赶来买瓜,仅仅深圳永发公司就一次订购了60万斤,他们把高档优质瓜全部用来出口。

深圳永发公司与另外一批人竞相抢购,共同包下了满地的西瓜,而购销员陈满生显得很满意:“品质是第一的,征沙渠的瓜质量非常好,是甜度、瓜形、个头都好。”

瓜田里车来人往非常热闹,正忙活着装瓜的山东瓜农老董(山东东明县瓜农董金芳)看到笔者,热情地迎了上来:“老乡,你好你好。”

“怎么样?”

“可以,很好。”

成品瓜一亩地5000多斤,剩下的大小有3000~4000斤,达到预期的产量了。老董估摸着,每亩地可以赚到3000元,按照当初与公司达成的协议,平均下来每人的收入可达7000多元。3个月的辛苦换来了7000多元的收入,大伙觉得挺值。

十六、画下遥远的风景

沙漠变绿洲,中青公司改造沙荒地的成功做法引起了宁夏回族自治区的重视。银川市在这里召开了县城经济观摩现场会,宁夏农牧厅在这里召开了自治区各市县农业局参加、农技推广中心主任和种田大户参加的现场会,参加人数达300多人,都给予了高度评价,推广学习中青公司的经验。

“这是一个开拓性的壮举。”作为宁夏回族自治区农牧厅的领导,王凌觉得沙洲瓜海让人不可思议,“这里似乎前一阵还是满地黄沙。”

王凌的同事,宁夏农牧厅副厅长郭炳晨也有类似的感觉。“从它的品种,还有市场销路,都看出来人家山东在瓜菜产业发展方面的起点高,人家的观念跟宁夏不一样。作为主管部门,我们想通过总结中青公司在宁夏建立西甜瓜基地这个典型,借鉴山东的经验,把我们宁夏自己的特色产业做大做强。”

冯锡鸿无疑是自豪的,他指着眼前的这片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当时这儿的领导都到现场看,那时候,在垦而又荒的沙地……”他记着王凌对他所说的那句话:“锡鸿啊,十年了,十年你在宁夏这片热土上,在瓜菜这方面起到了示范引领的作用,为宁夏老百姓创造了很多的财富,你的新技术、新品种给老百姓创造了很多的财富。”

一时间,冯锡鸿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美丽的风景画,片片沙漠被处处绿洲所替代,一个个的西瓜正躺在阳光下微笑,农人们黝黑的脸上堆着笑。

他想起了顾城的诗:“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画下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画下丘陵——长满淡淡的茸毛,我让它们挨得很近,让它们相爱,让每一个默许,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我还想画下未来……”

解开“梧桐树”的忧愁

郭德文很能干,开车、开拖拉机样样在行。当活儿干累了的时候,他把半截子假肢解下来放松一下,大家才知道他是个残疾人——缺了一条腿。但他想出去闯荡一下。

6年前,他给冯锡鸿打了一个电话——这是改变他命运的一个电话。之后他从黑龙江闯荡到宁夏,在冯锡鸿的帮助下租地种瓜,后来又成立了宁夏鸿盛农业合作社,今年种瓜收入都超过200万了,也开上了崭新的越野车。

“没有老冯这个贵人,便没有我郭德文的今天。”

从北部的石嘴山到南部的固原,在宁夏6.6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寻找“种瓜得瓜”的故事并不难,难的是要给出“种什么瓜,怎么种,如何卖”的答案。十年光阴,冯锡鸿为宁夏农民兄弟们带来了答案——引导农民选(项目),指导农民种,帮助农民销,他将宁夏打造成了自己的扶贫根据地,打造成他的“第二个山东”。

冯锡鸿不容易。因为不仅是在宁夏,在河南,在河北,在全国十几个省市,他都做出了努力。我们看到,从政企模式到企政模式,失去了农业“大树”庇护后的他“摸着石头过河”,最终探索出另一种扶贫模式。

“我记得老冯当时提出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农民自己种,他给技术指导,然后协助卖西瓜,应该是包种子、包技术、半包销售服务。当时想以这个为主导方向。”

宁夏灵武市算是冯锡鸿第二种扶贫模式的典型代表。灵武市农牧局局长杨国龙还记得冯锡鸿跟自己第一次见面时的会谈,谈话重点便在于如何帮助当地农民发展无籽西瓜。

“但无籽西瓜是什么?我们当地老百姓根本没有见过,更谈不上自己种了。你们知道,农民的抗风险能力低。他们需要的是‘你引导他们选(项目),指导他们种,帮助他们销’,所以老冯就有了第二种方式:流转了一部分土地,自己把那片地租赁下来自己种,雇用当地农民,让他们亲眼看到效益,产生种植的欲望乃至落实到行动,最终带动周边产业。”

这是一种“曲线救国”,但还是带动农民致富的策略。

正是因为这第二种方式,从山东到宁夏再到河南,无数个郭德文涌现出来。

一、史进转型:冯锡鸿扶贫的第三条路径

史进自小便崇拜“史进”。

后一个“史进”是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中的人物,初次出场于第二回《王教头私走延安府,九纹龙大闹史家村》,是水浒传108位好汉中第一个出场的人物。史进在梁山好汉中排名第二十三位,因身文“九条龙”被称为“九纹龙”。

而前一个史进,刚开始时是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市一个乡镇农业技术推广站的技术员,后来种植西瓜,成了种瓜大户,成了远近闻名的无籽西瓜技术员,再后来,成立“甘甜脆合作社”,带领周围老百姓一块儿致富。

史进崇拜“史进”,不仅仅是因为后者“爽快憨直、重义气”,更是崇拜他干事业的豪气。

农民史进身份的转变,便是灵武西瓜转型大背景催化的结果,而两者转型的源头,就是冯锡鸿将无籽西瓜引入灵武。

史进转型的成功,或者说灵武西瓜华丽转身的成功,实际上是冯锡鸿扶贫推广第三条路径的成功,是运用“市场引导农民,市长协调介入”手段的成功。这一案例的灵魂,便是鲁、宁、豫三地农民致富的密码。

二、“梧桐树”下的忧愁:开始“带着农民干,种给农民看”的实践

长这么大,史进第一次听说无籽西瓜还是在2006年。“西瓜无籽,那如何结果子呢?”

外表与普通西瓜无异,一刀切下去,真奇了怪了,鲜红的瓜瓤中间居然没有瓜籽!

灵武,古称灵州,地处宁夏引黄灌区的精华地带,宁夏“塞上江南”的美誉便源于该地。

灵武有种植西瓜的传统,百年前,当地百姓便开始了“种瓜生财”的尝试。史进明白,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土质属沙黏质土壤,种出的西瓜个大瓤甜,含糖高、水分多、个头大、品质好,而且还耐长途运输。

然而,在2005年以前,当地种植西瓜还是处于小打小闹、自产自销的原始化阶段。而2005年以后,到了连片发展的阶段,但销路又成了大问题,处在盐池西瓜、内蒙古西瓜和宁夏南部压砂瓜的夹缝中,灵武西瓜成为烂在地头无人问津的“滞销瓜”。

这时候,种植有籽西瓜多年的众乡亲已经饱尝了市场冷暖,因为连续种瓜,这个西瓜主产区在一些技术、品种上的问题逐渐暴露出来,西瓜因重茬而“体弱多病”,口感品质下降。也是这时候,银川市农牧局把冯锡鸿介绍上门了。

“我之前也听银川市的领导介绍过,对老冯的扶贫事迹有所耳闻。这一次交流,更加深了我对他的印象,他是一个干事很踏实的人。”冯锡鸿向杨国龙提出了建议,希望后者能够选择有种瓜基础、有技术的地方。梧桐树乡每年种瓜比较多,所以就定下了以此地作为无籽西瓜在灵武的种植基地。按照冯锡鸿的想法,七、八月份山东和河南的西瓜刚刚下市,内蒙古的西瓜还没有上来,无籽西瓜在这段时间上市刚好满足了市场需求,销路肯定好。

这正中杨国龙的心意。

三、土地流转出的“试验田”:带着农民干,种给农民看

土地流转,是一种类似于“保留承包权,转让使用权”的交易形式。

从山东到宁夏,土地流转是冯锡鸿扶贫的一大特色,也是冯锡鸿“群众路线”的典型做法。“农民是最讲求实效的,他们对市场尤其敏感,你赚钱他们就跟你干,你不赚钱或者他们不了解,就不会冒这个风险”,而现在土地流转出来的试验田,冯锡鸿通过“先行先试”的形式让农民们看到实效,最终激发他们的种植欲望。

土地流转并不是一个新鲜事物。

2004年,国务院颁布《关于深化改革严格土地管理的决定》,其中有关于“农民集体所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可以依法流转”的规定,强调“在符合规划的前提下,村庄、集镇、建制镇中的农民集体所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可以依法流转”。

所谓土地流转,就是农民承包的土地,可以把经营权转让,也就是出租。一旦允许流转土地经营权,农业集约经营便具备条件,可大规模从事农业生产,摆脱小农经济,加速中国农业现代化和全球化的步伐。浙江等沿海省市近几年的实践已显示,有偿转包、业主租赁、分季流转、土地入股、土地互换等多种土地流转形式,为农业规模化、集约化、高效化经营提供了广阔空间。

这一年,冯锡鸿在灵武市通过土地流转获得了300亩的“试验田”,无偿转给郭德文、鲁守森一行五位东北汉子。他们接过了冯锡鸿的接力棒,开始了“带着农民干,种给农民看”的实践。这也是史进与冯锡鸿缘分的开始。那时的史进,身兼西瓜种植户和灵武市农业局下属农业技术推广中心的技术员两种身份,在无籽西瓜的初步推广中担任起技术先锋的角色。

“老冯提供免费的种子和技术,我们中心的几位同志就跟着鲁青公司的技术员边学边干,帮助老百姓盖膜、施肥、套壳等。那时候我们都持一种探索学习的态度,配合公司技术员去严把质量关。”

无籽西瓜并不好种。随着学习的深入,史进发现与有籽西瓜相通的大的栽培技术还行,但一些关键性细微环节却不容易学到手。“当时主要是冯总从山东请技术员来指导,技术人员每周都到基地手把手教老百姓,怎么整枝,怎么授粉,怎么选瓜,怎么施肥,经过很长一个过程,自己才掌握了要领。而做到2008、2009年以后,我已成为远近闻名的专家了。”

这是史进成长最快的一个阶段,也为他以后大面积种植无籽西瓜和成立合作社打下基础。

四、“完胜”有籽西瓜:每斤0.07元PK每斤0.35元

有籽西瓜每斤0.07元,无籽西瓜每斤0.35元,后者居然是前者价格的5倍,这着实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一年,灵武市的无籽西瓜大丰收,史进为老百姓算了一笔账。“之前这地种玉米,一茬地才产1500斤玉米,每斤6毛钱才收入900元。而无籽西瓜的产量很高,六分地能产4000多斤,这样每亩地纯收入能达到2000元左右。”

“900元对2000元,这是多么大的差距!”看着农民兄弟一车车的西瓜换回一沓沓钞票,冯锡鸿心里一阵高兴。

第二年,梧桐树乡的无籽西瓜种植面积从300亩一下子蹿升到六七百亩。但让冯锡鸿没有想到的是,天灾来了。

到了第二年,正是接近瓜的成熟期,应该是瓜达到六七成熟的时候,梧桐树乡出现了几十年一遇的连续降雨。谁都知道成熟期的西瓜对雨有“四怕”:一是成熟期的西瓜不喜雨,容易出水脱瓜(大棚瓜除外),二是长时间的雨水影响口感,三是雨天出货不方便,四是天气凉影响西瓜销售。

连续降雨的结果就是西瓜丰收,销售遇阻。

“对农民来讲,种植利益是第一位的,无论如何,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农民的收入。”再三考虑之下,冯锡鸿做出了“牺牲自己,保全百姓”的决定——以保护价收购西瓜,宁肯牺牲公司利益,也要给百姓保本。

“我们对老百姓承诺,有籽3毛多钱,无籽西瓜起码要比有籽西瓜高出一毛多钱,直至农民这部分瓜基本上销完了。”

人算不如天算,种植西瓜不能选择降水区。冯锡鸿明白这个道理,2007年的这场挫折让他更明白,梧桐树乡是稻旱轮作区,水位高,并不是无籽西瓜的最佳种植地,但哪里合适?

“白土岗乡还是不错的,那边基本上是纯旱田,有二级黄河提水,依靠灌溉才能保障农业生产,这样至少不怕雨。”杨国龙的这个建议被冯锡鸿采纳了,于是,在梧桐树乡种植了两年的无籽西瓜种植基地被转移到白土岗乡。

五、“冯市场”送经:授以鱼不如授以渔

种瓜难,琢磨市场更难。

这一点,史进深有感触,不仅要种出瓜来,更要种出好瓜来,这其中,对细节的拿捏就非常重要。“市场对无籽西瓜的要求特别高,身上起皮的不要,干巴的不要,积水的不要,畸形的不要,几个不要就让老百姓觉得要求特别高。当然,市场的洗礼也锻炼出他们对市场认可度的判断。反过来,农民这个敏锐的群体,今年有籽西瓜市场价格低了,明年就种无籽西瓜;今年无籽西瓜卖得不好,明年就种上有籽西瓜。这是一种对市场的预判力。”

无人先天具备对市场的感知力,但这种能力或多或少可以从市场历练中获得。这些,也是冯锡鸿向种瓜的农民兄弟们“赠送的法宝”——农业市场是一个风险市场,你很难把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你要集中各方面的信息去判断走势,以对症下药,决定种什么不种什么。有时候,这种选择比运用高科技的种子、高技术的种植更重要。

冯锡鸿认为,农业产业化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面向市场,利用市场来配置资源,以此决定农产品的销售。许多西部省份在制定自己的发展战略时都立足于资源的优势,殊不知要将资源优势转化为产业优势、经济优势,需要具备完善的市场运作机制。

在一篇名为《宁夏农业产业化现状、问题及对策》的论文中,作者曾这样概括宁夏农业市场化水平:“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过程中,宁夏的市场化水平滞后于全国平均水平,尤其是与东部发达地区相比,宁夏的市场化水平尚处初级阶段。”

“冯锡鸿给我们带来了理念。”与冯锡鸿相熟的宁夏回族自治区政研室调研员刘策的评论一针见血,“现在用一种工业化的理念来做农业,实际上这个理念非常重要。”

史进从“冯市场”那里得到很多启发。“你看看,今年的无籽西瓜,包括有籽西瓜市场都不好,这与大环境有关。”史进一步步分析开来,“首先,大经济环境,比如南方可能40%左右的制造业关停,打工的人离开了,就不能提供那么多流动人口消费西瓜。”“又比如说前两天的台风,广东的瓜贩子来买瓜了,他一看台风就马上停止收购,因为拉回去也没有人要。”“你想今年江浙一带为什么销不动,连续20天持续40多度的温度,温度高没有人上街,造成了水果销售量萎缩。”“这就叫市场经济。它有一个大的变化,还有一个小的变化,就是说一年之内,一个月之内都有一个变化,变化得非常大。”

这些,都是冯锡鸿教给乡亲们的。在种瓜卖瓜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强调市场环境,试图在他们心里潜移默化地种下市场经济的种子,让他们获得预知预判的能力,所谓“授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些都是他们以后吃饭的本领啊”!

“老冯把供港无籽西瓜这个产业带到了宁夏,带到了灵武,不管这个产业现在做得如何,但农民的眼界开阔了,他们拿着这个思路去干别的,也是干啥啥成。”作为农业主管部门的领导,农民的这些变化杨国龙看在眼里,“对于农民也好,对于技术人员也好,现在的眼界,不要说再往前了,比5年前都开阔多了。我们现在做这个农产品,特别是一些有特色的农产品,两个眼睛不能光盯我们本地市场,都要向外看。”

六、无籽西瓜的“正命题”:西瓜好,规模大,市场才好

在灵武市白土岗乡,随处可见堆得小山似的西瓜和笑得合不拢嘴的瓜农。连日来,来自北京、江苏的客商络绎不绝,跟瓜农谈价格、签协议,又大又圆的无籽西瓜也就一车一车地往外地拉。瓜农钱包鼓了,灵武的无籽西瓜也走进了北京、江苏的水果店、饭店和市民家中。

“我今年才种了一亩六分田,赚了4000多块钱!”灵武市白土岗乡瓜农马万军一边数着钱,一边摇头叹息。跟马万军一聊,记者才知道,灵武市农业局和北京、江苏等地的客商签订了协议,根据各地客商的订单科学种瓜。“我今年才种了那么点瓜,后悔种少了!”白土岗乡的瓜农王军也说:“这个订单西瓜卖得好着呢,一公斤1元钱,不管种多种少,这些外地的老板全部收走,不存在卖不出去的情况。”

北京客商柳延志说,白土岗的无籽西瓜口感好、肉脆、耐储运,是西瓜中的精品。而且,无籽西瓜上市时间在八九月份,是南方西瓜断货的时节,满足了市场需求。史进说,每年7月20日左右,外地西瓜已经基本占领了各地市场。今年,灵武市农业局和冯锡鸿的宁夏中青公司等商家达成了“订单西瓜”的协议,种植上市时间晚的优质无籽西瓜。根据协议,中青公司等商家不仅要向农户提供优质无籽西瓜种子,同时还要充当媒介,联系外地客商,负责“订单西瓜”的销售。去年,白土岗乡的瓜农就采取长枣、西瓜间作的模式,种植300多亩西瓜,每亩西瓜为农户获利近2000元。今年,种植面积更是扩大到700多亩,瓜农收入大增。

从300亩发展到几千亩,在冯锡鸿的带动下,灵武的西瓜产业发展得风生水起。但这也不是推杯交盏、歌舞庆祝的时候。在他脑海中,风光背后的隐忧才是应该关注的,他在酝酿着一盘更大的棋局。

比起西瓜种植聚集地内蒙古和辽宁,宁夏的西瓜规模还不够大,这直接影响到销售。这正是杨国龙和史进的苦恼。

“灵武的无籽西瓜口感好,这没得说,但面积不够大,规模不够大。再说,市场容量也有限。你想想,将宁夏的西瓜拉到珠三角地区,他们能空车回来吗?问题是规模不够大,一车两车就拉完了;市场不够大,他们满载商品回来卖给谁?”

杨国龙总结道,只有规模大,西瓜好,市场才会好。

农业生产很脆弱,一家一户的“小生产”难以适应千变万化的“大市场”。市场一有风吹草动,农产品价格起伏不定,农民的积极性就会受到挫伤。如何稳定市场价格?那就需要实行区域化种植,用总量来控制风险。抓总量,不是一哄而上。价格波动大的,是种植门槛低的大路菜,如露天白菜、菠菜等。种这些菜不需要多少技术,很容易一哄而上,导致菜贱伤农。而技术含量较高的高端蔬果,价格一直很稳定。

从2011年的1500多亩,到2012年的3500多亩,再到2013年7000多亩,宁夏的无籽西瓜产业每年翻倍上蹿,但是还不够。冯锡鸿拿出的解决方案是农业合作社,让农民形成利益共同体打包闯市场。他认为:“自从包产到户以后,相当长的时期内,千家万户的农民各自为战,你种你的玉米,我种我的土豆,零散纷乱,难成气候。合作社帮助村民找市场、觅商机,使农产品的附加值大幅提升。大家一有空就碰头交流。过去村里开会没人来,有时候要放电影才能把大家聚在一起,现在有了产业合作,一招呼在家的全来。”

“灵武甘甜脆无籽西瓜合作社真是让我们尝到了‘甜头’。”这是灵武市狼皮子梁生态移民区泾灵新村村民苏国富的一句“肺腑之言”。甘甜脆无籽西瓜专业合作社是史进引领创办的,因为在治疗缺技术、愁销售等方面的“疗效独特”,自2006年创办至今已推广种植优质西瓜5万亩。

循着冯锡鸿的思路,史进带领着“甘脆甜”一路“攻城略地”,在狼皮子梁生态移民区泾灵新村流转土地1000亩,试验示范种植薄皮西瓜、无籽西瓜及西瓜制种。为了使搬迁移民快速适应生产,增收致富,合作社劳动用工全部来自当地移民,通过培训使他们掌握了生产技能。合作社组织专车接送移民,每个移民每天工资60元,当日兑现劳动所得,每日雇用劳动力近百名。移民不出村子就赚到了钱,还学到了种植技术,实实在在尝到了甜头。

在灵武市,冯锡鸿的无籽西瓜推广也顺风顺水。巧打时间差,有效利用空间、土地、光热资源,从以前的单种到现在的单种与套种结合,土地流转加上农民自种,从最初的3750亩增加至如今的1万亩。无籽西瓜不仅增加了亩产效益,提高了农民收入,也赢得了市场的青睐。

当然,灵武无籽西瓜只是冯锡鸿“大宁夏”棋局中的一粒子。从2004年到2013年,他在宁夏扶持了几个像灵武无籽西瓜基地一样的典型,也创造出荒漠地上种出无籽西瓜的奇迹,并使得回族农民兄弟们发了家,但他并不满足。

“在宁夏的扶贫我认为是不成功的。”十年之功,在宁夏扶持了几个像灵武无籽西瓜基地一样的典型之后,冯锡鸿还在检讨自己。一方面好多农民原来没有多少收入,种了“摇钱瓜”,腰包一下鼓起来的例子不少;但另一方面,冯氏扶贫的点连成了线,却缺少面,“就是滴水成了湖,却没有形成大海”。

“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对冯锡鸿来说,“大宁夏”的棋局刚刚开始。

复制无数个种瓜“大王”

郭德文自称是冯锡鸿的学生。的确,种植无籽西瓜和嫁接育苗技术,郭德文是从中青学来的。

在宁夏,冯锡鸿培养了很多这样的学生,他在想:“我的扶贫当然是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富起来,这期间我必须教给他们技能和道路,这是其一。”扶贫的道路很宽也很窄,冯锡鸿无疑是孤单的,他需要找到更多的同道中人,手把手将自己的经验、知识传授给他们,让他们充当起“科技贩子”的角色。而大批像自己这样的带头人起来了,是对政府的交代,也是对贫困农民的交代,更是对自己的交代。

于是,郭德文便成了他“致富”成果的代表。

一、这个技术太漂亮了

郭德文是2005年到的宁夏,至今已整整8年了。

作为一个残疾人,郭德文没有想到自己能有今天:每年上百万的入账,能有几套房子,两三辆车,一个农业合作社。连自己的妻子和大学即将毕业的孩子,都没有想到这些。

现在看来,2005年的那次相遇,改变了郭德文的人生。

2005年哈尔滨召开种子交易会,郭德文到会上遛弯,正好看到山东鲁青公司有一个展台,上面放着无籽西瓜新品种和嫁接育苗技术的照片,简直是震撼!郭德文印象很深刻,他跟同伴说,这个技术太漂亮了。

当时郭德文就在展台前跟他们的专家聊了一会,得到的信息是:鲁青公司在宁夏的分公司——中青公司,在宁夏西瓜种得非常好,而且政府还能帮助一些种瓜的人。说实话,那一刻,郭德文的内心已经蠢蠢欲动了。

郭德文的搭档姓鲁,叫鲁守森。他俩是邻居,就在黑龙江省宁安市兰港镇文化村。郭德文那个村子最早也是种西瓜,但后来慢慢种不成了,结果这些种瓜的人陆陆续续地走向全国各地,都出去了。

以前在东北他俩也种过瓜,但是后来不种了。后来郭德文开车、做个小买卖什么的,再后来出车祸了,把腿撞坏了,在家什么也干不了。鲁守森也是残疾人。从黑龙江到宁夏,2700公里,有人说,不辞辛苦跑这么远来,撇家舍业的,值得吗?但郭德文说,自己想干点事。

但毕竟心里还是没底,他俩就找了两个种瓜高手——当时在自己村最厉害的种瓜高手,帮助他们征战大西北。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有激情。种瓜有风险,投资需谨慎,郭德文也考虑过,但郭德文他们也有基础,而且还有两个高手相助,怎能不行呢?

二、老冯为我打开了另一段人生

“现在做事业需要有一些人帮助自己,所谓的贵人相助。说真心话,冯总就是我的贵人。”冯锡鸿把郭德文、鲁守森两个种瓜高手引到宁夏来,为郭德文打开了另一段人生。

第一年郭德文4个人投了20多万,在梧桐树种了将近300亩无籽西瓜。跟冯锡鸿的合作就是,用他提供的种子,精选鲁青一号B。为了让郭德文安心,冯锡鸿也给郭德文投了一部分钱,占了20%的股份。

但出师不利,第一年郭德文他们就折本了。天气不好总下雨,那个无籽西瓜授粉授不上。

细想下来,怎么会赔了呢?也许是因为太固执,没有听冯锡鸿的。灵武市这边都是稻田,郭德文选择的是稻田边上,而冯锡鸿推荐在沙漠边上。郭德文对沙漠不感兴趣,认为沙漠还是有危险的。郭德文对稻田比较熟悉,因为郭德文家都是一年稻一年瓜,还有两个高手,应该能够保底。于是,郭德文就选择了旱涝保收的稻旱轮作土地。

屋漏偏逢连阴雨。有一次还让瓜商坑了。瓜商欠郭德文8000块钱,他说没钱了,郭德文也很实在,来要了好几趟,瓜商总是说下回再说。

那个时候,真的好可怜。赔了以后回家连路费都没有了。后来,冯锡鸿不但投入的那20%的股份不要了,回家的路费还是他给的。

不仅如此,通过冯锡鸿介绍,当地政府也没少关照郭德文他们。后来瓜卖不出去,郭德文找当地一个书记,他们给郭德文提供空的粮库,郭德文把瓜都放在那,慢慢地卖,尽量减少亏损。

大概是亏怕了,郭德文请来的那两个种瓜高手没有继续干下去,而是回了黑龙江。这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郭德文的小学老师,他们回去也还在种瓜。但是可能赚钱不如这边吧,应该差很多,但是他俩也不好意思说跟着郭德文再出来。

现在回家,郭德文见到他们都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每年过年回去了,还拿点东西到他们家去拜年。他们内心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当时没有坚持下来,肯定是害怕了。而郭德文的发展太快,大家都没想到。人生就是想不到的东西太多。

三、帮助别人确实很有成就感

赔了之后郭德文他们第二年卷土重来。

郭德文想,头一年没有经验,第二年肯定亏不了。第二年他们吸取了教训,让冯锡鸿帮助给找地方。第二年把第一年亏的就赚回来了,也就赚了10来万。只不过,第二年他们的规模小了一点,种了200来亩。折怕了,害怕了。第二年用的还是中青公司的无籽西瓜种子。这些年郭德文与冯锡鸿始终在合作,比如现在搞育苗工厂了,用的还是中青公司的基质。总结第二年为什么赚钱的原因:首先,第二年天气好,各方面都可以;其次,第二年郭德文采用育苗了。真是不光冯锡鸿,好多人都在帮郭德文他们。

第三年就开始盈利了,应该是大翻身。现在大家有时候也比对,起码对郭德文来说,无籽西瓜、沙漠基地和嫁接育苗他在技术上不算硬,一直以来都是冯锡鸿帮着,但效果他是最好的,赚的钱是最多的。有人说,郭德文纯赚了200万。

今年郭德文种了800多亩西瓜。有无籽西瓜,也有黑美人,各一半。

因为郭德文周围是回族的移民区,也要照顾到他们。郭德文用工量大的时候,工资每天就要1万元!郭德文每次开工资的时候都是用编织袋提着一袋子钱开工资。你看看郭德文,原先是需要别人帮助的人,现在却在帮助别人,多有意思。只不过,帮助别人确实很有成就感。

郭德文雇用的工人工资,有论一个月开的,也有论半个月开的,到顶峰的时候一天是200多人,一天开工资就需要2万块钱,半个月就需要30万。一个人一天多少钱,这个要看干什么活,一般就是80块钱。80块钱算可以了,在移民区那边算是高工资了。干一个月,就是2400块钱。

当初冯锡鸿教会郭德文技术,教给基础很好的郭德文赚钱的门路,这些郭德文都在向这些移民传递着,也教给他们。

有的工人从第一年来就跟着郭德文他们干。郭德文后来又搞了两个育苗工厂,然后又培训了一批嫁接工人。今年整了1.6万亩西瓜,光郭德文嫁接的苗子和直播苗就占到1/3。看着自己培训的工人能自己干了,郭德文也高兴,相信冯锡鸿更高兴,育苗基质都是冯锡鸿的。

四、没有老冯,哪有这个时候的兴旺

8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累不累?天天忙成那样,哪有工夫想累不累的问题,郭德文从早上出来一天就没有闲着的时候。种瓜就这么忙,但是赚钱。

除了对郭德文之外,冯锡鸿还办了一件大好事。什么好事?宁夏的无籽西瓜产业,没有冯锡鸿就没有今天,当初把郭德文们引过来,把安徽十几个种瓜的能人引过来,后来他们又把海南人都带过来,现在银川郊区整个做大做强了,每年西瓜种植面积超过3万亩。

现在整个宁夏无籽西瓜的年产量多少吨?这个郭德文没有计算过,只知道无籽西瓜加黑美人,高峰的时候每天要出去90多车,每车38吨,持续有将近一个月。这些瓜去往广东,去往香港,去往全国各地。没有冯锡鸿,哪有这个时候的兴旺?

除了种瓜,郭德文也卖瓜,做中间人,也就是中介。因为他熟悉了,外面的市场他熟悉,他知道哪能卖钱,就帮瓜农往外发瓜。

冯锡鸿总是说郭德文种的瓜好。在周围,在宁夏,郭德文种的瓜是不是最好的,也不敢说,反正每年郭德文的瓜是最早的。郭德文种的瓜主要是针对南方的市场。

郭德文的老家也有种瓜的传统,如果连村里出去种瓜的都算上,郭德文现在的面积是最大的,也算是村里光依靠种瓜发家最早的一个。

富起来了,也要有点享受。郭德文刚刚又提了一辆三菱越野车。到了年底,直接开回家,回来的时候再开回来。2700公里的路程,郭德文从宁夏这边的家里出发,早上八九点走,第一站到内蒙古的集宁下高速住一夜,第二站到河北的凌源,然后再一站就到牡丹江了。

第一天跑1200公里,第二天跑1000公里,第三天跑500公里。虽越跑越累,但心里是高兴的。用自己的钱买的车,这能不让人自豪吗?鲁守森也买了一台进口车,30万呢。谁又能想到郭德文、鲁守森有今天呢?

记得郭德文刚刚到宁夏的第一年,先是走着,后来有人说,天天走多累,于是郭德文就买了一辆自行车。骑着那个自行车到离他们不远的移民村住着。骑了一年,第二年换成摩托车了。当然,也是不好的摩托车。以后一年换一辆。头一年自行车,第二年摩托车,第三年买的拖拉机,第四年又买的厢式货车,那时郭德文开始搞育苗,送苗子了。

厢式货车开了两年。第六年呢?买了一个三菱,后来又买了一个索纳塔。现在有两辆车了,都是种瓜种出来的。

现在,房子也买了。在银川,郭德文和鲁守森一人买了一套房子。有人建议郭德文:你现在事业在这边,把家里接过来不行吗?8年了,媳妇今年刚过来,本来想跟郭德文一起打理这个事,但她不明白,打理不了,就在家里做饭,做全职太太。有时候,她也在育苗工厂帮忙。

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有时候,郭德文想想当初被人坑的经历,吃亏长见识啊!这边的人还不错,大部分还是好的。还是那句话,再好的地方也有坏人,再坏的地方也有好人。

郭德文是1970年生人,有一个儿子。郭德文给他在宁夏买了房子,以后也不一定回去。郭德文家在老家的县城也有楼房,农村也有房子。孩子在哈尔滨上大学。谈到以后的打算,郭德文问过他,想让他跟着自己种瓜,但是他不干。

现在的年轻人啊,跟郭德文们想的不一样。儿子学的是机电工程,想去上海、山东,还是上哪,都由着他吧。郭德文当初让他学农业方向的专业他又不学,他再也不想当农民了。郭德文觉得真的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年轻人有他的活法,说也没有用。

就一个孩子,应该说要为他想好退路,比如说他工作以后,赚钱挺少,又面临娶妻生子的问题,怎么办?郭德文的回答是:“饿不死就行,我把底子打好了,房子给他买上,就看他自己的发展了,我又不能跟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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