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修身

§108子路问君子①。子曰：“修己②以敬③。”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④。”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⑤犹病⑥诸！”——《宪问》

【注】

①君子：品行高尚而有一定地位的人。

②修己：增进自身的道德水平。

③敬：言行谨慎。

④安人：使亲朋对你放心。

⑤其：加强语气的助词。

⑥病：难。病诸，病之乎，认为这样做难呢。

【译】

子路请教如何成为品行高尚而有一定地位的人。孔子说：“增进自己的道德水平，言行小心谨慎”（子路）说：“这样就行了吗？”（孔子）说：“增进自己的道德水平，以使亲朋放心。”（子路）说：“这样就行了吗？”（孔子）说：“增进自己的道德水平，以使百姓放心。增进自己的道德水平，以使百姓放心，连尧、舜也还把这样做看作是难事呢！

§109子曰：“譬如为山①，未成一篑②，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③一篑，进④，吾往也。”——《子罕》

【注】

①为山：垒土成山，比喻修身进德。下文的平地，喻义相同。

②篑（音愧）：盛土的竹筐。未成一篑，未能成功就在于缺少最后一篑。

③覆：倾倒。

④进：指工程进展。

【译】

孔子说：“譬如垒土成山，未能成功就在于缺少最后一筐土，工程因此停下来了，这是我自己半途而废的结果。譬如填平洼地，虽然只倒下一筐土，工程因此进展了，这是我自己勇往直前的结果。”

§110子曰：“人无远虑①，必有近忧。”——《卫灵公》

【注】

①远虑：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大计。不讲修身，即是无远虑的表现。

【译】

孔子说：“一个人如果不从长远利益考虑问题，那么肯定会有眼下的忧患。”

§111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①，闻义不能徙②，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述而》

【注】

①讲：习。

②徙（音喜）：移，跟着走。这一章是针对不良的社会风气而言。

【译】

孔子说：“品德上不肯长进，学业上不肯练习，听到正确的道理而不愿跟着走，发现自己做错了事而不能改正，这些正是我忧虑的原因所在。”

§112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①立②。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③也。”——《里仁》

【注】

①所以：何以，如何。

②立：立足于世。

③可知：值得别人了解的优秀品德与才学。

【译】

孔子说：“不必为没有社会地位而担忧，值得担忧的是如何做到立足于社会。不必为没有人了解你而担忧，要谋求具备值得别人了解的优秀品德与才学。”

§113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其不能也。”——《宪问》

【译】

孔子说：“不必为别人不了解你而担忧，值得担忧的是你的无能。”

§114孔子曰：“君子有三戒①：少②之时，血气未定③，戒之在色；及其壮④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⑤。”——《季氏》

【注】

①戒：自我防备。

②少：年轻。

③定：成熟。

④壮：30岁左右。

⑤得：贪图名利。

【译】

孔子说：“要成为品行高尚而有地位的人，有三方面要自我防备：年轻的时候，血气生长尚未成熟，要防备自己贪图女色；到了壮年，血气正盛，要防备自己与人争斗；到了老年，血气都已衰败了，要防备自己贪图名利。”

§115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①，畏大人②，畏圣人③之言。小人④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⑤大人，侮⑥圣人之言。”——《季氏》

【注】

①天命：上天的意旨，实际即自然规律。

②大人：包括天子、王公、诸侯、卿大夫等生杀予夺者。

③圣人：超凡的伟大人物，如尧、舜、禹。

④小人：与君子相对立者，指品行低下的平民。

⑤狎（音侠）：蔑视。

⑥侮：亵渎。

【译】

孔子说：“品行高尚而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通常有三方面事情值得敬畏：敬畏上天意旨，敬畏掌握大权的人，敬畏圣人的言论。而品行低下的平民由于不理解上天意旨而什么都不敬畏，因而蔑视掌握大权的人，亵渎圣人的言论。”

§116孔子曰：“益者三乐①，损者三乐。乐节礼乐②，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③，乐佚游④，乐宴乐⑤，损矣。”——《季氏》

【注】

①乐：爱好，喜欢。

②节礼乐：能约束自己言行的礼义与音乐。

③骄乐：把向人炫耀自己作为乐趣。

④佚游：游手好闲。佚，无所事事。

⑤宴乐：把参加宴会作为乐趣。

【译】

孔子说：“有益的爱好有三种，有害的爱好也有三种。爱好能约束自己言行的礼义与音乐，爱好称道别人的善行，爱好广泛结交贤明的朋友，这是有益的。爱好把向人炫耀自己作为乐趣，爱好游手好闲，爱好把参加宴会作为乐趣，这是有害的。”

§117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①思明，听②思聪③，色④思温，貌⑤思恭，言思忠⑥，事思敬⑦，疑思问，忿思难⑧，见得思义⑨。”——《季氏》

【注】

①视：指观察人事。

②听：倾听意见。

③聪：耳聪，洞察是非。

④色：脸色，态度。

⑤貌：仪容。

⑥忠：真心诚意。

⑦敬：小心谨慎。

⑧难：祸患。

⑨义：宜，合情合理。

【译】

孔子说：“品行高尚而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有九方面问题值得深思：观察人事，要想一想是否明辨是非；倾听意见，要想一想是否洞幽察微；接人待物的脸色，要想一想是否和蔼可亲；与人交际的仪容，要想一想是否恭恭敬敬；为人出谋划策，要想一想是否出于真诚；处理事情，要想一想是否小心谨慎；碰到疑难，要想一想是否不耻下问；一旦发怒，要想一想是否会引来灾难；得到名利，要想一想是否合情合理。”

§118子曰：“兴①于《诗》，立于《礼》②，成于《乐》③。”——《泰伯》

【注】

①兴：受激发而产生正义感。《诗》中许多作品是暴露社会黑暗、控诉暴政罪恶的，一旦接受了它们的激发，一个人自然会形成正义感，这是修身进德的前提。

②礼：书名，是孔子教育学生的一门重要课程，其内容大部分散佚，部分内容散见于今之《周礼》《仪礼》以及《礼记》。《礼》是立身处世的理论依据所在，故曰立于《礼》。

③乐：书名，也是孔子教育学生的一门重要课程，久已散佚。《乐》关系一个人修身养性、培养一个人的高尚道德情操，故曰成于《乐》。

【译】

孔子说：“激发自己的正义感，就要学好《诗》；懂得怎样立足于社会，就要学好《礼》；想成就高尚的道德情操，就要学好《乐》。”

§119子路问成人①。子曰：“若臧武仲②之知③，公绰④之不欲⑤，卞庄子⑥之勇，冉求之艺，文⑦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⑧，久要⑨不忘平生⑩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宪问》

【注】

①成人：修身进德已趋成熟的人。

②臧武仲：鲁大夫臧孙纥。

③知：同“智”，聪明机智。

④公绰：鲁大夫孟公绰。

⑤不欲：廉洁。

⑥卞庄子：鲁卞邑大夫，事母至孝，以勇力闻。事详见《韩诗外传》。

⑦文：修饰，指言谈举止而言。

⑧授命：献身。

⑨久要：即旧约，昔日答应别人的诺言。

⑩平生：昔日，当初。

【译】

子路请教如何成为品德才学都达到成熟的人。孔子说：“如有臧武仲的机敏，孟公绰的廉洁，卞庄子的勇力，冉求的技艺，然后用礼乐知识修饰自己的言行，也就可以成为品学成熟的人了。”又说：“当今所需品学成熟的人何必非要这样？如能在利益面前想到做人的基本道理，碰到危及正义的事能勇于为之献身，不忘当初答应过别人的诺言，也就可以成为品学成熟的人了。”

§120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①有耻，使于四方②，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③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④，硁硁然⑤小人⑥哉，抑⑦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⑧！斗筲⑨之人，何足算⑩也？”——《子路》

【注】

①行己：事己，自律。

②四方：诸侯国。

③弟：同“悌”。以上两句为互文，意义互补。

④果：果断。

⑤硁硁然：耿直而执着的样子。硁硁，也作胫胫，悻悻；然，词缀。

⑥小人：平民。平民性多耿直而执着。孔子以为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虽是平民本性，也有可取之处，而绝无鄙视平民之意。

⑦抑：通“亦”，表转折语气的连词。

⑧噫：表愤激语气的叹词。

⑨斗筲：容十升的量器为斗，容两升的竹器为筲。斗筲，比喻心胸狭窄，目光短浅，贪图眼前之利而不知祸之将至之徒。文中用以斥责以权谋私的官僚集团。

【译】

子贡请教说：“怎样才可以成为具有专业知识或技能而可以任职的人呢？”孔子说：“约束自己要有羞耻之心，出使诸侯，不辜负国君使命，这才可以称得上具有专业知识或技能而可以任职的人了。”（子贡又）说：“请教比这次一等的要求。”（孔子）说：“无论在宗族之中，还是地方之上，都要被人称赞为孝顺父母的人，敬重兄长的人。”（子贡又）说：“请教比这更次一等的要求”（孔子）说：“说话定要真诚，做事定要果断，性格耿直而执着，别看这些是平民的基本特点呀，却也可以作为次一等的要求。”（子贡又）问：“当今那些当权的人，您看怎么样？”孔子说：“呸！像斗筲一样的人，哪算得上‘士’呢？”

§121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①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②，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③而观色④，虑以下人⑤，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⑥而行违，居之⑦不疑⑧，在邦必闻，在家必闻。”——《颜渊》

【注】

①达：通晓事理，通晓世务，随心所欲而无碍。

②闻：名声远扬。

③察言：仔细倾听别人意见，不拒绝批评。

④观色：仔细观察别人脸色，不强人所难。

⑤虑以下人：即虑人而下人。虑人，凡事先为人着想；下人，谦让于人。以，而。

⑥色取仁：伪装仁慈的脸孔。

⑦居之：窃居官位。

⑧不疑：不肯怀疑自己品学是否与所居之位相称。

【译】

子张请教说：“具有专业知识或技能而可以任职的人怎么做，才可以称得上通晓世务呢？”孔子说：“你所说的通晓世务是什么意思呀？”子张回答说：“无论在诸侯领地，还是卿大夫领地，定要声名远扬。”孔子说：“这是名声问题，而不是通晓世务问题。凡是通晓世务的人，品质正直，爱好正义，仔细倾听别人意见，留心观察别人脸色，设身处地考虑别人利益，谦让于人，无论在诸侯领地，还是卿大夫领地，定能做到通情达理。而只求名声的人，伪装出一副仁慈脸孔，做起事来却违背仁义；窃居官位，而不肯怀疑自己的品德才学是否与地位相称。这种人无论在诸侯领地，还是卿大夫领地，都定要追求个人名声。”

§122子张问善人①之道。子曰：“不践迹②，亦不入于室③。”——《先进》

【注】

①善人：品质善良，才能出众，能引导百姓向善的人。据《春秋左氏传》所载可知，位居卿大夫之职以上，且以善行影响一方百姓者，方可称为善人，如齐之子产。参看第十七篇§327。

②践迹：踏着先贤的足迹。

③入于室：比喻到达最高境界。

【译】

子张请教有关德才兼优而能引导百姓向善的人如何修身进德的问题。孔子说：“要是不踏着先贤的足迹前进，也是不可能进入圣贤内室的。”

§123子曰：“见贤①思齐焉②，见不贤而内自省③也。”——《里仁》

【注】

①贤：善，指别人身上的优点。

②齐焉：齐之，与之相齐。

③自省：自我检查。省，音醒。

【译】

孔子说：“发现别人的优点，就要设法向别人看齐；发现别人的缺点，就要在内心进行自我检查。”

§124子曰：“躬自厚①而薄责于人②，则远怨③矣。”——《卫灵公》

【注】

①厚：厚责。躬自厚，严于责己。

②薄责于人：宽以责人。责，要求。

③远怨：避免结怨。

【译】

孔子说：“对于自己严加要求，而对于别人放宽要求，这样才可避免结怨。”

§125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卫灵公》

【译】

孔子说：“有了过错而不加以改正，这才叫作过错呢。”

§126子曰：“已①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②者也。”——《公冶长》

【注】

①已：止，完了。已矣乎，是孔子面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现象而发出的慨叹。

②自讼：自我谴责。

【译】

孔子说：“完了呀！我还未见过能在发现自己过错之后而从内心进行自我谴责的人。”

§127陈司败①问：“昭公②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③而进④之曰：“吾闻君子不党⑤，君子亦党乎？君取⑥于吴，为同姓⑦，谓之‘吴孟子⑧’！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⑨。”——《述而》

【注】

①陈司败：陈国大夫。司败，官名，与司寇同，掌刑大夫。

②昭公：鲁君，名裯，昏庸之主。

③巫马期：名施，孔子学生。期，也作旗。

④进：献言，敬辞。

⑤党：拉帮结派。党，古字从尚从黑，会意字，含有贬义。

⑥取：同“娶”。

⑦为同姓：鲁之始祖周旦姓姬，为文王之子；吴之始祖为泰伯，姓姬，为文王伯祖父。

⑧吴孟子：鲁昭公夫人吴姬。

⑨苟有过，人必知之：孔子善于婉转语，有意以此显示鲁昭公之过。

【译】

陈司败问：“昭公懂得礼吗？”孔子说：“懂礼。”孔子出去了。陈司败向巫马期作揖之后，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说：“我听说品行高尚的人不会拉帮结派，难道品行高尚的人也会拉帮结派吗？你们国君从吴国娶了一位夫人，明知是同姓，却叫她‘吴孟子’！你们国君要是说他懂礼的话，谁还不懂礼呢？”巫马期把这番话告诉孔子。孔子说：“我真幸运！一旦有了过错，人家肯定会知道它。”

§128子曰：“君子道①者三，我无能②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③自道④也。”——《宪问》

【注】

①道：品德。

②无能：未能做到，是孔子自谦之词。

③夫子：先生，指孔子。

④自道：说的正是他自己。子贡以为孔子仁、智、勇兼备。

【译】

孔子说“：品行高尚的人往往具备三方面品德，我未能做到。仁人不会忧虑，聪明人不会困惑，勇敢的人不会胆怯”子贡说“：先生所说的，正是他自己。”

§129子曰：“出则事公卿①，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②，不为酒困：何有于我哉③？”——《子罕》

【注】

①公卿：诸侯及其卿大夫。

②勉：尽心尽力。

③何有于我哉：是孔子反躬自问，用以示范于学生。

【译】

孔子说：“出门事奉公卿，回家事奉父兄，碰到丧事不敢不尽心尽力，平时不为酒所困扰：这些事对我来说，哪些已做到了呢？”

§130子曰：“默而识①之，学而不厌②，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述而》

【注】

①识：通“志”，记住。

②厌：通“餍”，满足。

【译】

孔子说：“暗暗地把所学的记住，追求学问永不满足，教诲别人而不知疲劳：这些事对我来说，哪些已做到了呢？”

§131子曰：“若①圣与仁，则吾岂敢？抑②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③已矣。”公西华曰：“正唯④弟子不能学也。”——《述而》

【注】

①若：于，对于，至于。

②抑：表转折语气的连词。

③云尔：犹如此。

④唯：通“为”，是。

【译】

孔子说：“至于想成为圣人或仁人，我怎么敢？不过，朝这个方向努力而不知满足，教诲别人而不知疲倦，可以说我至多如此而已。”公西华说：“这正是我们学生不可能学到的。”

§132子问公叔文子①于公明贾②，曰：“信③乎夫子④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⑤也。夫子时⑥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⑦！岂其然⑧乎？”

——《宪问》

【注】

①公叔文子：卫大夫，名拔，卫献公之孙。可参第十三篇§258。

②公明贾：卫大夫。参§338。

③信：真实。

④夫子：对公叔文子的尊称。

⑤过：言过其实。

⑥时：看准时机。

⑦其然：原来如此。

⑧岂其然：何以如此，表示欲闻其详。此章反映了孔子见贤思齐的美德。旧注疑误。

【译】

孔子向公明贾了解公叔文子的为人，说：“公叔先生果真是不说、不笑、不拿人家财物吗？”公明贾回答说：“这是传话人言过其实了。先生看准时机发表见解，别人就不会讨厌他多言；碰到快乐的事欢笑，别人就不会讨厌他的笑；见到合情合理的财物便拿来，别人就不会讨厌他的收获。”孔子说：“原来如此！他究竟怎么能做到这样呢？”

§133子曰：“文莫①，吾犹人②也。躬行君子③，则吾未之有得④。”——《述而》

【注】

①文莫：勉强，尽力而为。文，通“忞”，强；莫，通“慔”，勉。见《说文解字》。

②犹人：与人相当。

③躬行君子：凡事都按君子规范去做。躬行，身体力行。

④未之有得：未有得之。得之，达到要求。以上是孔子自谦之说。

【译】

孔子说：“要说尽力而为，我与一般人差不多。至于凡事都亲自按君子的规范去做，那么我还没有达到要求。”

§134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①问于我，空空如②也，我叩③其两端④而竭⑤焉。”——《子罕》

【注】

①鄙夫：粗人，没有学识的人。

②空空如：虚无的样子。指“我”而言。

③叩：问，指“我”被问。

④其两端：问题的正反两个方面。

⑤竭：尽，指所知已尽，再无法回答。空空如也，竭焉，都与上文“无知也”相照应，用以说明自己知识浅薄。这一章反映了孔子虚怀若谷的美德。旧注误。

【译】

孔子说：“我有知识吗？我是没有多少知识的。有位粗人向我发问，我肚子里空空的，我被他从正反两方面一问，就答不上来了。”

§135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①。”——《先进》

【注】

①说：通“悦”，高兴。孔子主张教学相长，即作为学生要大胆提出问题，促使教师进德修业。如子贡、子夏等经常在听课之后向孔子提出问题，赢得孔子赞赏。而颜回则相反，所以孔子对他提出批评，同时也反映了孔子对自身的高要求。

【译】

孔子说：“颜回不是能帮助我的人，对于我所说的话没有不感到喜欢的。”

§136达巷①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②。”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③？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④！”——《子罕》

【注】

①达巷：地名。

②无所成名：一是赞扬孔子不愿成就个人名声，二是叹惜孔子博学而无所专，未能以一艺以成名。

③执：凭，拿。

④吾执御矣：表面是说凭驾车以成名，实际是自我解嘲，意思是我的志趣根本不在成名，而是在于掌握实用本领，以利于世。参见上文§121。

【译】

达巷党人说：“伟大呀孔子！学识渊博，却没有成名的专长。”孔子听到这番话，对学生们说：“我拿什么成名？拿驾车技术吗？拿射箭技术吗？我还是拿驾车技术去谋取名声吧！”

§137子曰：“狂①而不直，侗②而不愿③，悾悾④而不信，吾不知之⑤矣。”——《泰伯》

【注】

①狂：急于求进。

②侗：通“僮”，幼稚无知。

③愿：善。

④悾（音空）：资质鲁钝。

⑤不知之：委婉语，意为不知其何以立于世。

【译】

孔子说：“急于求进，却又不耿直；幼稚无知，却又存心不良；资质鲁钝，却又不诚实：我不知道这种人该怎么办好。”

§138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①，使②骄且吝，其余不足观③也已。”——《泰伯》

【注】

①才之美：即美才。

②使：假使。

③观：赞赏。

【译】

孔子说：“即使有周公那样美好的才华，假如为人骄傲而吝啬，那么其他方面就不值得赞赏了。”

§139子曰：“年四十而见恶①焉②，其终也已③。”——《阳货》

【注】

①见恶：被厌恶。

②焉：表假设语气的助词。

③其终也已：借此激励人们加紧修身进德。

【译】

孔子说：“活到40岁还被人厌恶的话，大概这一生也就完了。”

§140“不忮①不求，何用不臧②？”子路终身③诵之。子曰“：是道④也，何足以臧？”——《子罕》

【注】

①忮（音治）：存心伤害别人。

②臧（音赃）：善。以上两句诗引自《诗·邶风·雄雉》。

③终身：经常。

④道：品德。

【译】

“不存心伤害别人，不乞求别人恩赐，有了这两点，还有什么不好？”子路经常吟诵这两句诗。孔子说：“仅有这两点品德，哪够称为完美的呢？”

§141子曰：“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①，难②矣哉！”——《卫灵公》

【注】

①小慧：小聪明。

②难：指修身进德而言。

【译】

孔子说：“与一班人整天生活在一起，说的话没有一句够得上道义，又喜欢卖弄小聪明，这样要想成就品德与学业难啊！”

§142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①者乎？为之犹贤②乎已③。”——《阳货》

【注】

①博弈：掷骰子，下围棋。

②贤：优。

③已：止，无所事事。

【译】

孔子说：“整天吃饱了饭而无所用心，想成就品德学业难啊！不是有掷骰子、下围棋这种游戏吗？做做这种事也比无所事事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