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沦陷时期的宁波钱庄
太平洋战争爆发,中美空军利用在浙江的基地对日反击,对日本本土构成威胁,日军遂发动浙东战役,宁波于1941年4月19日沦陷。日军进攻宁波之前,国民政府方面已有预料,得以及时通知各机关、银行做好撤退准备,所以沦陷时银行是有秩序撤离,钱庄也是或安全避居后方,或闭门歇业,宁波一时已无金融。汪伪的中央储备银行迟至年底筹组,次年5月4日开张。只有日本横滨正金银行在江北岸设立出张所(办事处),不从事经营性金融业务,纯粹为战争服务。在这样出现金融空白情况下,汪伪政府为维护经济、稳定人心、巩固统治,利于经济控制与盘剥,不得不采取开放、鼓励的态度,重建宁波的钱庄业。5月25日,汪伪发布《浙东地区钱庄业暂行管理条例》,规定大同行钱庄资本为5万元以上,小同行资本为1万元以上。宁波钱庄又得到有一定程度的恢复。
当时,宁波虽然沦陷,但汪伪政权的统治区也只是在主要城镇,广大乡村仍由我基层政权控制。汪伪把自己的控制区集合在一起,成立所谓“乡镇联合会”的组织,实施控制,加紧掠夺。在金融战线上就有伪储备券(俗称储备票)与法币的战争。汪伪的手段之一就是大肆搜罗法币,扩大储备票的使用,增加发行量,削弱国民政府的铸币税基。同时将搜罗的法币运入国统区,抢购物资,维持战争,破坏国统区的经济、金融,制造通货膨胀,摧残抗战基础。抗战中后期,法币的急剧通货膨胀与之也有一定关系。有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抗战结束时,尚有数量众多的伪军,他们的经济待遇远比国军好,就是通过金融掠夺来维持的。那些破产的贫民纯粹是为了生计而入伪,并非真心事敌。汪伪的金融战实在有釜底抽薪的功效。为了达成这一阴险的目的,故此不择手段,着力恢复和扶植钱庄业。宁波钱庄也是在这个背景之下有所发展的。切不能产生一种认知上的错觉,以为汪伪的金融政策在客观上有利于钱庄业的发展。
沦陷之初,银行内迁,金融全面瘫痪,钱庄业原来存放在银行的资金也被冻结,没有撤退的钱庄也停业观望。当时宁波人在上海经商者众,家属大多留居宁波,依靠上海方面的汇款维持生计。由于钱庄停业,银行空白,甬沪汇路中断,严重影响到一般人民的日常生活。在此情况下,钱庄为了生存,民众也需要一定的金融服务,于是宁波钱庄又绝处逢生,颇有复苏的迹象。最早是久和钱庄发现商机,首先复业,在上海设立申庄,专事沪甬间汇款业务,每天设定限额接收,一时门庭若市,民众日夜排队,争向久和申庄办理汇款,汇费高达2%,亦是人潮难平。[4]其他钱庄见有利可图,也跟着复业。更有原钱业中人,待业在家,互相合股,临时拼凑,新开了一大批钱庄,争抢汇款业务。甚至登报招徕,承诺送款到家,或下乡解付,用尽手段开展竞争。
战争时期,百业不振,经济残破,钱庄业务也大大缩水,业务重点放在汇款方面,贷款业务因风险太大,只是一些老客户的正常性周转需要,已没有扩大营业的环境、条件和欲望。所以这时钱业表面上有兴旺气色,实际上对生产事业的帮助相当有限。
由于沪甬汇款市场有限,竞争激烈,有部分钱庄开始谋求另外的业务渠道,叙做国统区和沦陷区之间的通汇业务。这也是久和钱庄开发的。开始的时候主要是从原来的银行存款客户那里收购银行存折,然后派人到后方银行营业地去取款,这样给银行存款客户带来了方便。比如某人,原来在中国银行存款若干,只能到后方去取款,形同冻结,而法币又在大幅度贬值,希望及早取回款项,愿意以一定的折扣从钱庄支款,将存单交钱庄。汪伪对此事睁眼闭眼,因为有助于它的经济战。事实上,抗战时期,汪伪仍维持着单向的法币与储备票之间的兑换关系,早期是2∶1,后期大变动。后来钱庄又将业务延伸到宁波与内地后方的汇款上,近至宁海、温州,远到衡阳、桂林、重庆,通过设立分庄接受汇款。当时处于战争状态,但两边的邮政业务却从没有中断,所以与大后方之间的汇款单据传递并无影响。在商言商,钱庄追求经济利益,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按战时法令,无论国民政府还是汪伪方面都是属于资敌行为。
1942年统计,宁波城区共有钱庄50家,其中大同行22家,小同行28家,较沦陷前多了16家。不过只有15家是原有留存营业的钱庄,其投资人也多不复旧人。大部分钱庄是那些失业同伙聚亲集友而成的小钱庄。其营业规模大幅收缩,市场版图不出城厢范围,钱业已失调剂金融、维护市场、发展经济、服务社会的固有宗旨,只是战时经济的一个小小轮子。后人追记,“嗣因卅年四一九,本市被敌沦陷,各钱(庄)均能于事前准备,随同国家银行纷纷内迁。其中范围较小,资力薄弱者一律闭歇。故在敌伪控制时期,或有经营钱庄业务者,不过多属临时性之小钱庄,假借牌名,号召营业,实非原有大小同行之设组者”[5]。
汪伪中央储备银行也承认,“甬地钱庄、银号号称五十家,论其数量似颇繁荣,按其实际多失规范,组织既非用以囤积,即套取沪汇,甚至兼营其他事业。”[6]
根据伪中央储备银行调查,1942年宁波钱庄情况见下表:[7]
宁波沦陷后(1942年)城区“大同行”钱庄情况
宁波沦陷后(1942年)城区“小同行”钱庄情况[8]
续表
以上50家钱庄,汪伪也重新组织银钱业同业公会。1941年8月4日,筹划在宁波商会召开钱业经理人座谈会,到会14家15人,目的在于劝说钱庄复业,维持金融,稳定市面,服务战争。23日正式组建宁波钱业同业公会,会员24家,推汇丰银号徐文星为理事长。宁波钱业同业公会内部又区分大同行同业公会和小同行同业公会。
由于汪伪把金融视作战争机器的一部分,故加强对钱业的控制。不仅使同业公会失去独立性,操纵于横滨正金银行,还在各地设立伪中央储备银行检查金融事务处,加紧对钱庄的监管与稽查。发布《管理金融机关暂行办法》和《实施细则》,把钱庄设立批准机关上收伪财政部,又命令所有钱庄一年内必须改组为股份有限公司,资本额至少600万元伪储备券,实收资本不少于300万元。
抗战后期,胜利迹象显现。汪伪滥发纸币,加紧搜刮,通胀严重,金融基础大坏,钱业靠正常业务已经无法维持。一方面由于币值低贱,账面利润大增,营业税所得税缴交增加;另一方面,货币实际价值大大下降,呈虚盈实亏状态,于是有所谓暗账兴起。因为从事正常的货币运营已经不可能,利息抵不上贬值速度,只能靠囤积物资相对保值来转移通胀风险。其办法是设立挂名人头公司,以借贷名义把资金转入,从事商品囤积,逃避检查。对外贷款的利息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名义利率,入公开的营业账本;另外收取一部分利息入暗账,以符合利率管制的要求,应付检查。钱庄的暗账行为,不独宁波,沦陷区所有地区都是,它是恶性通货膨胀的必然产物。一直到解放初期,暗账仍是钱庄业的公开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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