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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三十八章

时间:2023-04-0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武成》里面讲周武王征商的时候,杀了很多人,孟子认为这个记载不对。徐 佳:14·8中,孟子觉得设关征收赋税是一种暴政。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公孙丑曰:“何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14·1)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14·2)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14·3)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战?”(14·4)

关长龙:这四段好像也是比较具体的道理,《尚书·武成》原文在东汉以后就没有了。《武成》里面讲周武王征商的时候,杀了很多人,孟子认为这个记载不对。征伐的话不可能杀那么多人,也没必要杀那么多人,一去他们就投降了。所以这个说法,提到一个看书的原则,这个孟子在前面好像也提过,看书,你自己要有一个心中的“道”的标准。

陆庆祥:“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什么意思?

关长龙:土地不是他的最爱,但是他为了取得土地,就派百姓去打,征土地,结果失败了,他就把他儿子派出去,结果他儿子也战亡了。土地是一个物,他现在通过这个物慢慢给予百姓,然后最后把自己的儿子都搭上了,所以“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

徐 佳:原来讨伐的对象是他不爱的,结果把自己挚爱卷到这个当中去了。

关长龙:波及或者牵连到。这个意思基本上明确,实际上是一个反战的问题。

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14·5)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14·6)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14·7)

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今之为关也,将以为暴。”(14·8)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14·9)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乱。”(14·10)

关长龙:这六段,大概分成两个部分,前面两段有点关系,就放在一起看;后面四段放在一起看。

徐 佳:14·8中,孟子觉得设关征收赋税是一种暴政。

关长龙:古代的“为关”是为了起保护、防守作用的,不让游牧部落随便闯进来;现在设关卡收费,似乎是暴政。

周三一:原来是抵御残暴,现在变成是施行残暴。

关长龙:反正老百姓过来就要收钱。我回老家发现,已经造了几十年的公路,突然造一个收费站,然后反正你过来就收钱。那按道理,收费站应该是在高速公路的,但是我这个县和你那个县之间,你进我这个县我就要收钱,要不然你就别来。还有14·6中“二女果”的问题,“果”通婐,一般的解释,“婐”就是侍奉的女子,但是也有人认为是赤裸。舜没当天子的时候吃干饭野菜,当上天子后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两个婐侍。

周生春:赤裸的“裸”,是衣不蔽体的意思。这也是一种推测,朱熹没有做任何注解。有几种说法,这要去查一下。

关长龙:清代的焦循有《孟子正义》。

周生春:注是有很多的,这个字肯定是有几种说法的,可以去查一下。另外要确定它的意义,肯定要整体地看,现在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赤裸的“裸”,要去查一下。“袗衣”就是穿着很漂亮的衣服。

关长龙:我个人感觉14·10值得关注一下,就是“利”和“德”的问题,当然不能说跟原始积累有关系。

周又红:这是源于什么故事?

关长龙:没有印象。“周”也有几种解释,朱熹这里解释是“足也,富足”。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羹见于色。”(14·11)

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无礼义,则上下乱;无政事,则财用不足。”(14·12)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14·13)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14·14)

关长龙:这四段意思也很好懂,但是这里面涉及政治学、社会学最重视的一句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不知道现在政治学、社会学对这句话有什么新的看法?当然“社稷”是从祭祀的角度来谈的,但是社稷又代表国土,它是不是相当于天下的意思?君为轻,“君”是国君,就是一姓之王。

黄 元:“民”就是老百姓,“社稷”就是国家,“君”就是统治者。他把三个概念排列开来,但按照现在的概念来说,“民”与“国”两者应该是统一的,应该是一个概念,没有老百姓就没有国家,老百姓是国家的组成部分。但是这里意思是说老百姓是最重要的,把老百姓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

关长龙:这里好像还没有统一。“民”是人民,“社稷”是指国土,“君”还是顾炎武讲的天下一国之君的意思,代表了一国,代表了一个家族政权。

徐 佳:那个时候的“国”和我们现在的“国”的概念是不一样的,那个时候他们的认识上,比如齐国、鲁国什么的,“国”就是一种诸侯国的概念。

关长龙:其实到后来我们往往把“天下”和“国”混在一起,你要反对皇帝,你就是反对天下。

李玉成:“君”和“天子”后来好像都有点混起来了,但当时“君”和“天子”是有差异的。

关长龙:我们现在一定要强调古代的封建制。实际上到了秦始皇以后,实行的是郡县制,而不是封建制。实际上“封建”这个概念完全是莫名其妙的,“封建”是“封土建国”的意思,而到秦始皇以后基本上不封土建国了,已经郡县了,还强调它是封建,无从谈起。

陆庆祥:封建制自秦始皇就已经结束了,秦始皇以后都是郡县制。所以西方的历史分析法,奴隶、封建、资本主义来套中国的历史是不行的,中国没有奴隶制。

关长龙:从历史的角度,“封建”这个概念,学术界好像一般用起来比较慎重。

金 敏:“粢盛既洁”,“粢盛”是什么意思?

关长龙:“盛”是盛器,“粢”是皿陶之类的祭品,“牺牲”是肉类。反正肉类、粮食拿去祭祀的时候,都很整齐、干净,那就说明很虔诚。但是按时祭祀,最后还是有天灾,这样说明你社稷神不保佑我,或者这个神不灵。

金 敏:可能牌位换一下。

关长龙:或者把那个坛拆了重新造,换牌位。因为实际上从最早的时候,我们讲的画龙点睛,现在寺院的开光也是点睛,他要想做一个牌位,这个牌位要想让它有灵性的话,那我把它造好以后一定要点睛,或者用朱砂点。

周又红:这个“八蜡”是什么?

关长龙:就是年终的时候祭祀和农业生产有关的一些动物神,包括猫、老虎这些,反正一大堆,就是有八种,这八种动物和农作物能不能丰收有关。据说祭祀老虎是因为它能吃野猪,要不然野猪就把粮食都糟蹋了。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14·15)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14·16)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14·17)

关长龙:14·17是重复,在前面《万章下》已经提到过。然后14·16,大家可以看一下朱熹的注释,可能有脱文。“人也”之下,补“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我们很重经典,不能篡改经典,但是经典在传承过程当中,可能也有脱文,那么遇到这种错误怎么办?就是靠版本校勘做一些考订。那如果我们找到合适的版本,完整的话,似乎应该补上这句话,但是现在因为只是发现韩国的版本,不知道现在韩国在读《四书》的时候,这个地方会不会把后面几句话补进去。

李光虎:高丽时代的。

关长龙:那么更有道理了。否则有点不通的,“仁也者,人也”,然后“合而言之,道也”。就是感觉好像完全有点不通,所以朱熹也说,要把它加上去,加了道理就极分明,但是他不敢加,因为只有一个孤证。

孟子曰:“君子之戹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14·18)

关长龙:这段比较简短,但是道理也必须展开去谈。孔子戹于陈、蔡之间,有几次重大灾难,几乎要死掉了,所以在历史上也很多文献在讨论,说圣人也会遭受这种困难吗?圣人应该有先见之明,应该避开,或者他应该超越这种问题,怎么他也会遭到这种困境?

徐 佳:天降大任。

关长龙:也有这样理解,也有人认为说孔子当时受了这种困厄以后,可能对“道”有一个锻炼、锤炼。然后也有很多地方提到孔子说这是“命”,没有办法的。

周三一:“无上下之交”,他跟这些国君都没有来往,没有交往。

关长龙:就是没有人帮他,因为那些人都是小人,所以没有人帮他,他也没有办法跟他们交往。

黄 元:在那些地方他没有朋友。

关长龙:按照《史记·孔子世家》,就是颜回的说法。孔子曾经问那几个弟子,说我现在被困在这里面,难道是我现在所坚持修行的“道”有什么不对吗?几个弟子回答有所不同,最后颜回的回答是,您的这个“道”非常伟大,但是现在天下很乱,他们不能容纳你,但是您还是得坚持。颜回说这不是你应该羞耻的,真正应该羞耻的是那些不能用你这个“道”的人,就是说那些当局者应该感到羞耻,他们不能用这么好的“道”,“道”太大了,太广大了,我们还是得坚持“道”。

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文王也。”(14·19)

关长龙: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这个“理”的解释,很乱,实际上是什么意思呢?我们要找一个大家完全认同的解释也比较困难,有时候只能找一个相对来讲能够认可的解释,这个“理”有的理解为不顺,就是不顺于口,就是别人说起你来,都说你口碑不好。那也有说这个“理”,像朱熹注是“赖”,不赖于口,其实也是不好的意思。但是解释为“赖”,因为我没有考证,我觉得有点拗口,但是好像似乎它是古注,古注一般还是有来历的。

周三一:就是貉稽,别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关长龙:就是别人在说起貉稽的时候,说他不是太好,然后孟子大概是了解这个貉稽的,知道貉稽这个人做人还是不错的,所以就说没有关系。这个“士”,有人认为相当于现在知识分子,余英时在写《士与中国文化》的时候,他确实用了知识分子这个词,后来再版的时候就一下子变卦了。他说他非常反对“分子”这个词,一定要用知识人。但是知识人这个词我们用起来又觉得不太习惯。他说“分子”好像被某一个政党或者一个派别切割的感觉。那么这个“士人”,也可以理解为读书人,读书得道的人,他们实际上是讨厌别人乱说别人坏话的,但是引用《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就是孔子好像心里有点不太愉快,有点郁闷,好像众多的小人都不喜欢孔子,对孔子都很愤慨,所以孔子也有点忧心。

金 敏:天下,莫我知也。

关长龙:他也有点闷。虽然他说遁世无闷,问题是这个遁世还是有点闷,他不想遁世。但是文王是怎么样呢?文王就说,我也不去管别人对我的不满意,我就是照我既有的操守去做,但是这样一来,别人也有很多人愿意来和我交往。这个“问”就是来问候的意思,交往的意思。“陨”是减少,我不管他们怎么说,我还是有很多朋友。

陆庆祥:“肆不殄厥愠”怎么解释?

关长龙:“肆”,一般的理解是一个语气词。“殄”,消灭。“厥”,代词,这个、那个。“愠”,怨恨。“不殄厥愠”就是不消除别人的这种怨恨。

陆庆祥:就是不理他。

关长龙:这个问题也比较麻烦,如果是众人之意呢?如何界定你所做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就是合道义的?如果你不能做到内圣,又要坚持一意孤行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但是如果你要能够做到内圣,你就要坚持。

周又红: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周三一:这就是文王,不管别人的怨恨,不丧失自己的良心。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14·20)

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14·21)

金 敏:原来鲁迅的那个话是出自于孟子,“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关长龙:“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间介”什么意思?就是曲折,这应该是连绵词,但是这个东西也没有找一些东西来论证,我只是根据我的语言感底下这么讲,朱熹这个解释好像很别扭。

周三一:“间介”,就是一段时间你去走,经常去走,就会成路了。“间”应该指时间。

关长龙:山径的“径”,实际上是山坡的意思,前面的那个“径”和后面的“蹊”还有一点区别。

高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14·22)

关长龙:“尚”是超过,这个地方涉及古代的制度问题,我大致解释一下。这个“追”呢,古代编钟挂在上面要固定住,不让转圈、摇摆,敲的时候不让摇得很厉害,是固定编钟的一个东西。“蠡”是磨手,磨得很厉害,因为编钟时间久了,就会把固定的架给磨损。他说大禹的编钟比文王的编钟磨损得多,可见敲大禹编钟的人多。这好像没有道理的,因为大禹比文王早几千年,所以这样的话,你不能说这就是大禹的钟声人家喜欢,人家敲得多,而是因为时间太久了。所以孟子就拿城门的轨道来说,比如城门九车道的话,那么宽,一辆车跑出去是不可能专门每天就压一个地方,给它压出一个轨道辙来,实际上是很多车压的,就是太久了。这个好像是很具体的一个问题,好像也不清楚有什么深意。

陆庆祥:这和上面14·21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是有联系的,对于养性的一种功夫,养气的一种功夫,一定要坚持不断。

关长龙:养久了就会有效果。

陆庆祥:路要不断地去走,路就是“义”,不断地走,“义”就会自然地显现出来。下面的城门之轨也是这样,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做到的,你是要长久地这样去做。

关长龙:也就是你的心也是这样,用之则存,舍之则亡。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14·23)

关长龙:实际上指人跟虎直接搏斗是不可能搏斗过虎的。

徐 佳:那么孟子到底愿不愿意为百姓出头,要求齐王赈济百姓?下面这个例子说得好像孟子不愿意像冯妇一样,那么意思就是说孟子不愿意为大家去说服齐王?

关长龙:这个不愿意的理由,是孟子觉得他已经不可能说服齐王。不可能的事,你一定要去的话,那就是把自己牺牲进去,事情也没有做成。

徐 佳:等于冯妇的故事的结果,这个冯妇肯定只有一死了。

关长龙:对,如果冯妇那个时候迷迷糊糊下去,而且尤其是负嵎顽抗的那种老虎,实际上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把它搏倒的。而且你看最重要的是攘臂下车,好像还没有拿什么武器。当然那些百姓是很高兴的,有人出头了,但问题是士人觉得你不自量力了。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14·24)

关长龙:这段关于“性”、“命”的问题。也就是说口目耳鼻的需求,虽然是天赋予你的,但是真正的需求能不能满足,是命,所以君子不去强求。“仁、义、礼、智、信”这些东西,比如我和谁是君臣,我和谁能够交朋友,这实际上是有命的。但是这还和你个人的修行有关,你修道了,那么仁义礼智信,你自己就充实了,有了,那么自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自然可以有这些朋友。所以这里面实际上有“性”存在,所以君子不把它当作“命”。当作“命”我就没法努力了,当作“性”我可以自己努力。

周三一:既然都是由“命”决定的,但是其中还是有天性的,有天的作用,所以不必要强调“命”的作用。

关长龙:这里朱熹也提到两个文字上的问题,我觉得这个大家也可以关注到。对于儒家的思想,有时候觉得好像我大致看得懂了,实际上它有时候很具体的问题你也要注意。一个就是“智之于贤者也”,这个句法和前面那几个都不一样,君臣、父子、宾主、天道,它不太一样。至少“智之于贤者也”,好像有点奇怪,然后朱熹说,他引“或曰”,就是有的人认为,这个贤者的“者”应该是“否”的一个错字。如果说“智之于贤否也”,贤与不贤,好像就比较通顺一些。另一个是“圣人之于天道也”,你看前面都是仁义礼智,到这儿来加一个“人”,圣人,不一致了。那么有人认为说,没有“人”,当时抄这个本子的时候,看到“圣”就想到是圣人,然后加了一个“人”,所以这个地方多了一个“人”。那么校勘学的这种方法,算是内校,就是根据他自己的文本,前后文,觉得这个多出一个字。那么还有现在出土的帛书里面,特别强调儒家的五种德性“仁、义、礼、智、圣”,和后来所提的“仁义礼智信”好像有点不同,但是为什么不同,大家也在讨论当中。仁义礼智信,仁义礼智圣,现在的帛书,它说“圣”是听也,好像听达、达天听,有点这种意思。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何谓善?何谓信?”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14·25)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已矣。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14·26)

关长龙:我觉得在这里特别重要的一个,就是孟子对“善”和“信”的诠释。你不一定同意它在这里的定义,但是它是一个诠释,一个是“可欲之谓善”,一个是“有诸己之谓信”。我们今天往往把儒家的五行,那个“信”理解为诚信,儒家的五行中“仁、义、礼、智、信”的那个“信”到底是不是诚信,能不能用诚信去解,我觉得还是值得进一步考虑的。因为儒家一谈“信”也谈“诚”,那么这个“信”是不是就是诚信?因为你一加上词的话,有时候意思就不一样了。然后“可欲之谓善”,历代有非常多的注释,我比较认可“可”是恰到好处的意思,就是恰到好处的欲望那是“善”。

陆庆祥:还有一种解释是把“可欲”解释成可以达到的东西,理所当然大家应该去追求的、可以达到的那种东西就是善,有这样一种解释。“可”是否可以解释成合适?

关长龙:合适的欲望也可以,合适的、正当的、恰到好处的,这都差不多。

陆庆祥:这个“欲”是追求的意思,可以追求的是善。

李光虎:“道”是可欲的,“道”就是可以追求的。

周三一:所以还有一种解释,“可欲”就是值得喜爱的东西。

关长龙:那么什么东西值得喜爱?

周三一:你可以去追求的。

关长龙:说一句不好听的话,钱当然是我喜欢的,肯定是我喜欢的。

周三一:倒过来行不行,就说“善”本身就是值得去追求的?

陆庆祥:如果按照韩国学者这个解释,“道是可欲的,那么就”能和下文联系起来。“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劝勉一些国君行仁政的时候,就按照这种思路来,这种向善之心、向道之心,然后看出他有这种向善之心之后,又会再诱导他。这种向善之心是有诸己的,每个人都有的,这就是“信”,让他相信自己本来就有这种人心。然后当他找到自己这种心在身体上之后,再让它充实,把这种心扩充之,让全身上下都体验出这种人心、人道来,然后再充实而有光辉,这种光辉由己及人,成己成物。

关长龙:回头来说的话,有这么一个问题,我也知道应该“充”,我的心灵上能够诚心诚意地认可这件事,我觉得它有吸引力,那这样我是不是就是欲道呢?

李光虎:他只是相信,但是他没有去做。已经把“道”作为自己的目标,这种人是善人。

陆庆祥:他把“道”作为自己的目标,但是他还没有找到这种善、这种道在什么地方。然后下面“有诸己之谓信”,孟子告诉他,这种善、这种道在你自己身上,如果你体会到了确实在你身上之后,他就会充实在你身上。下一步就是达于天下,那就是“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就是“大”这种人格或者境界,可能做起来事来他有这种痕迹,但是“大而化之之谓圣”,圣人做事是没有痕迹的,是自然而然的。

关长龙:就是关于“可欲”,我想还有一些其他的解释,大家可以做一些思考。因为这里涉及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不管说是《大学》的“止于至善”,我个人更喜欢那个解释了,因为我是做文字工作的,每一个字都有着落。解经,从我们训诂学角度来讲还有增字解经,如果我加了字,这个字在里面有没有,你加进去就是你的意思了,是不是原意就不好说。但是因为有的人比如大的学者他非常善于体悟,所以他加进去那个字就是对的,这也有的。刚才说的这个“道”,我可以认同,但是在这句话里面,加进去这个“道”,我们可以受到启发。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14·27)

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14·28)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14·29)

关长龙:好像孟子也不是很迂阔,诸侯应该重视的问题,他也指出了三点:土地、人民、政事。首先有土地,空间;其次有人民,有土地没有人民那是荒地;最后有人要想把人管起来,要有政事。但是一碰到这种问题,我有时候比较头大,因为我马上就想到,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比如诸侯之宝三,我可以说诸侯之宝五,另外加两条可不可以?

黄 元:现在国家的构成主要是土地、人民、主权,这里政事应该是指管理。仔细推究,我觉得这两句话有一点矛盾,“宝珠玉者,殃必及身”,他说诸侯三宝,就是前面这三个宝;后面这个东西,你不要太重视,不要当做诸侯的宝。

陆庆祥:不是这样的,因为当时有玩物丧志,当时的国君有很多的奇珍异宝,如果诸侯整天游玩于这些东西的话,那肯定会亡国丧家的。

关长龙:比如像所谓的价值连城的一些东西,他可能会拿土地、拿人民去换,那么他自己肯定要完蛋。

孟子之滕,馆于上宫。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廋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距。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14·30)

孟子曰:“言近而指远者,善言也;守约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14·32)

关长龙:这里有一个地方我提一下,14·30,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这个曰是孔子的弟子,一个馆人说的。根据阮元《十三经注疏校勘记》,他就提出这个“子”实际上是“予”的一个错字,那么就是“夫予之设科也”,就是我设这些学科;如果说是我设这些学科,那么这句话只能是孟子说的,所以曰:“殆非也。”这句话是前面提问的人馆人或者孟子的弟子说的,而那个后面“夫予之设科也”是孟子说的。我也觉得是孟子说的,那么包括最后“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这句话似乎更合理一点。因为孟子讲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是门人记下来的,而不是那个馆人讲的,我觉得这里错字的可能性比较大。

金 敏:这段话还不大明白,“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求什么?这个“之”指什么?

关长龙:“业屦”,就是他的职业是编织鞋的。

金 敏:馆人就是求这个鞋?

关长龙:对,找这个鞋没有找到。那个鞋,他可能挂在窗户上,绑在上面编,编完了以后可能绑在那儿,后来就丢了。现在找不到了,就怀疑是不是孟子的弟子偷了。那么孟子说,他们到我这儿来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偷鞋的,大概这么一个解释。这个“屦”就是专门指名词,就是鞋。他说“往者不追,来者不拒”,后两句“苟以是心至”,就是你带着这种心态来,那我就会接受你。

徐 佳:前面那个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应该是孟子曰的,那么后面那个曰是谁?

周生春:馆人说的。

关长龙:“或问之曰”,就是有的人。有的人说是不是你的随从偷了这个鞋,孟子说你以为他们是来偷鞋的吗?然后他说,大概不对吧,然后孟子又说了,说我设科……

周三一:就是那个馆人说的,然后他自己接下去说,说你这个先生因为设科,可能就是有了规章制度,所以走的人是不追究的,来的人也不拒绝。那只要“苟以是心至”,就是他们是用心来求学的,所以就接收他了。这个意思难免有时候讲不清楚了。

金 敏:馆人是什么人?

关长龙:服务人员。另外,根据阮元的考证,他认为后面这段话“殆非也”,就是前面那个“或问之”的那个“或”说的。

徐 佳:这个意思表达有一个潜台词,因为你是“往者不追,来者不拒”,保不齐里面有手脚不干净的。

关长龙:可能有这个意思,就是说以前的人他偷过,但是我不追究他,但是他抱着来学的心态,我就接受他了,但是他到底偷没偷,我不知道。实际上孟子也没有考订我的弟子绝对没有偷的,好像也没有这么说。

孟子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经德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14·33)

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我得志弗为也;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我得志弗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 (14·34)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14·35)

曾晳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孟子曰:“脍炙哉!”公孙丑曰:“然则曾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曰:“脍炙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14·36)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小子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獧乎!狂者进取,獧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曰:“如琴张、曾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何以谓之狂也?”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德之贼也。’”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万子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之贼,何哉?”曰:“非之无举也,剌之无剌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14·37)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余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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