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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七章)

时间:2023-04-0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涇流①之大,两涘渚崖②之间,不辩牛马。于是河伯③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④;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⑤向若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⑦之家!”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于是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

北海若曰:“井鱼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今尔出于崖涘,观于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

河伯曰:“然则,吾大天地而小毫末,可乎?”

“计人之所知,不若其所不知;其生之时,不若未生之时;以其至小,求穷其至大之域,是故迷乱而不能自得也。由此观之,又何以知毫末之足以定至细之倪?又何以知天地之足以穷至大之域?”

河伯曰:“世之议者皆曰:‘至精无形,至大不可围。’其信情乎?”

“是故大人之行:不出乎害人,不多仁恩,动不为利,不贱门隶,货财弗争,不多辞让,事焉不借人,不多食乎力,不贱贪污,行殊乎俗,不多辟异,为在从众,不贱佞谄,世之爵禄不足以为劝,戮耻不足以为辱;知是非之不可为分,细大之不可为倪。闻曰:‘道人不闻,至德不得,大人无己。’约分之至也。”

河伯曰:“若物之外,若物之内,恶至而倪贵贱,恶至而倪小大?”

河伯曰:“然则,我何为乎?何不为乎?吾辞受、趣舍,吾终奈何?”

河伯曰:“然则,何贵于道邪?”

曰:“何谓天?何谓人?”

【注释】

【译文】

秋水暴发的时节,所有的小河流都往黄河里灌,水势浩浩荡荡,在这边岸上望望对岸,或是在这个沙洲上望望那个沙洲,使人分辫不出远方的牛马。于是黄河神欣然自喜,以为天下的胜迹都汇集到自己方面来了。他就顺着水流向东方走去,到了北海。他向东方望去,望不到水的尽头。他于是回过头来,迷迷茫茫的,瞻望着北海神,叹息着说:“俗语所说的‘听说的事理达到一百起,就以为别人都不如自己’的话,正是说的我啊!并且,我曾经听说过贬低孔子的声名,而轻蔑伯夷的义气的人,我当初不大相信这种传言,现在,我才看到您真是难以穷尽的啊!我要不是来到您的门前,那就糟糕了!我要永远见笑于大方之家!”

北海神说:“井里的小鱼不可以同它谈大海,因为它被它所处的环境限制住了;夏天的昆虫不可以同它谈冰冻,因为它被它所经历的时令固定住了;褊浅的人不可以同他谈大‘道’,因为他被他所受的教养束缚住了。现在,你走出了崖岸,来观望大海,这才感觉到自己的丑陋。我可以同你谈谈大的道理了。

“天下的水,没有比海再大的:所有的河流都要归往它,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可是永远也灌不满;它向尾闾(海水聚处)里面注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休息,可是永远也泄不干。春季、夏季,也没有什么变动;天旱、天涝,也没有什么感觉。这是因为它超过了所有江河的流长,没有办法计算它容量的数字。可是我还不敢因此而自以为了不起的,是因为我不过是把形体寄托在天地之间,从阴阳造化之中受到气质;我在天地之间,就像一块小石头、一棵小树木在大山上一样。我正处在见识短小的地位,又怎能够自以为了不起呢?

“我计算计算四海的在天地之间,不就像一块石头放在大池泽里面一样吗?计算计算中国的在四海之内,不就像一颗米粒放在大粮仓里面一样吗?称呼物类的数目就叫做‘万’,人只不过占其中的一个。拿人来比万物,不就像一根毫毛放在马身上一样吗?人群布满的九州,五谷生长的所在,车船通行的所在,五帝所牵连的事物,三王所争夺的事物,仁人所忧虑的事物,能人所病苦的事物,全都包括在这里面了。伯夷以辞让这些事物作为美名,孔子以谈论这些事物作为博学,他们这样自以为了不起,不就像你对于水自以为了不起一样吗?”

黄河神就问:“那么,我以天地为大而以毫毛尖儿为小,可以不呢?”

北海神说:“不可以。天地间的事物,数量没有穷尽,时间没有止息,分位没有永恒,始终没有固定。因此,大智之人,观察到远近问题,就感到小的并非一定少,大的并非一定多,因而懂得了数量没有穷尽的道理;证验到古今问题,就感到时间悠久也用不着郁闷,时间短促也用不着痛恨,因而懂得了时间没有止息的道理;明审到盈虚问题,就感到获得也用不着高兴,丧失也用不着忧伤,因而懂得了分位没有永恒的道理;明通到苦乐问题,就感到生存也用不着喜悦,死亡也不作为灾祸,因而懂得了始终没有固定的道理。

“计算计算人所知道的事物,不如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物;他出生的时候,不如他没有出生的时候;用自己最微小的智慧,企求着穷尽最广大的境域,所以使得他迷迷糊糊,而不能够自称心意。由此看来,又怎么能够知道毫毛尖儿就足以认定为最微细的事端呢?又怎么能够知道天地就足以认定为最大的境界呢?”

黄河神又问:“世俗上谈论的人都说:‘最精微的事物没有形象,最广大的事物不可以限定范围。’这是真实情况吗?”

北海神说:“从小的方面看大的事物,是无穷无尽的;从大的方面看小的事物,是不明不显的;所以就有了不同的论辩。所谓精微,就是小事物中最小的事物;所谓虚廓,就是大事物中最大的事物。这便是形势上的‘有’。所谓精细和粗大,都体现在有形的物体上。没有形象的事物,在数目上是不能够把它们分开的;不可以限定范围的事物,在数目上是不能够把它们穷尽的。所以用语言谈论的,乃是事物粗大的方面;可以用思想领会的,乃是事物精细的方面;语言所不能够谈论、思想所不能够领会的事物,是体现不出它们的精细和粗大的情状的。

“因此,大人的行为:不从害人出发,对人不过多表示恩慈,举动不为追求利禄,不轻视卑贱,不争夺财物,不过多表示礼让,做事不借助旁人,不过多自食其力,不轻贱贪污,行动不同世俗,不过多标奇立异,行为随从大众,不轻贱巧辩和谄媚;世俗上的禄位不足以劝勉他,刑罚不足以污辱他;他知道是非是不可以区别、大小是不可以分辫的。听到人说:‘道人没有声名,至德没有获得,大人没有自己。’这便是把自己的分位约束到了极点。”

黄河神又问:“这些事物的外貌,这些事物的内体,到什么程度才能够区分出贵贱来呢?到什么情形才能够区分出大小来呢?”

北海神说:“从‘道’这一方面看,事物并没有贵贱的区别;从事物这一方面看,它们是自己尊贵自己而互相卑贱;从习俗这一方面看,贵贱并不操持在自己这一方。从差别这一方面看,由他们所认为是大的看法而认为大,那万物就没有不是大的;由他们所认为是小的看法而认为小,那万物就没有不是小的;知道天地就是一颗米粒,知道毫毛尖儿就是一座山丘,差别的定数就看出来了。从事功这一方面看,由他们所认为是有的看法而认为有,那万物就没有不是有的;由他们所认为是无的看法而认为是无,那万物就没有不是无的;知道东方和西方的相反,而不可以互相矛盾,事功的分别就规定出来了。从趋向这一方面看,由他们所认为是的看法而认为是,那万物就没有不是是的;由他们所认为是非的看法而认为是非,那万物就没有不是非的;知道尧舜的自己认为自己是对的而自相非难,趋向的意志就看出来了。

“在古代,帝尧、大舜禅让天下,因而都作了皇帝;子之、燕王哙禅让天下,因而把国家断送;汤王、武王争夺天下,因而都作了君主;白公胜争夺天下,因而自取灭亡。由此看来,争夺和禅让的实践,帝尧和殷纣的行为,它的被人尊重和轻薄,是有时间性的,不可以认为是永恒不变的。

“梁柱,可以用它来攻城,而不可以用它来塞洞,这是由于器用的不同;骏马,一天能跑一千里路,用它捉老鼠就不如狸猫,这是由于技能不同;猫头鹰,在夜间能够捉跳蚤,能够看清毫毛尖儿,白天出来,睁大眼睛也看不见山丘,这是由于本性的不同。所以说:“大概遵循于是,就不会陷于非;遵循于平治,就不会陷于昏乱吧?这就和遵循于天,而违失于地;遵循于阴,而违失于阳一样;显然是行不通的。然而他们还是那样地谈论不休,他们不是愚昧、便是诬妄啊!

“五帝的禅让天下不同,三代的继承君位不同;不合时代,违反世俗,就叫他篡夺之夫;符合时代,顺从世俗,就叫他道义之辈。住口吧,黄河神!你怎么知道贵贱之门、大小之家的区别呢?”

黄河神又问:“那么,我要做什么呢?不作什么呢?我对于推让和接受、取用和抛舍,究竟应该怎样处理呢?”

北海神说:“从‘道’这一方面看:无所谓贵,无所谓贱,这就叫做演化无穷;不要拘束你的意志,和‘道’乖离不顺。无所谓多,无所谓少,这就叫做施化代谢;不要固执你的行动,和‘道’参差不齐。严严肃肃的,如同国家的有君主,他并没有偏私的行动;恭恭敬敬的,如同祭事的有社神,他并没有偏私的威福;游游荡荡的,如同四方的没有穷尽,它并没有固定的界限。兼爱万物,哪能有所奉承和扶助呢?这就叫做没有一定的方向。万物都是齐一的,怎么能够分出哪是短的哪是长的呢?‘道’是无始无终的,万物是不生不灭的,‘道’并不因为能生成万物而有所仗恃;变化盈虚,并不固守一定的形迹。年代是不可能穷尽的,时间是不可能止息的;消灭的又生长了,盈满的又虚空了,到达终结,就又是开始。就用这些来谈说大道的方术,论辩万物的条理。万物的生长,如同万马奔驰;没有一个动作不在变化,没有一个时辰不在迁移。什么是需要做的呢?什么是不需要做的呢?那万物原来就是自己化生的啊。”

黄河神又问:“那么,为什么要贵重‘道’呢?”

北海神说:“认识‘道’的,必定通达物理;通达物理的,必定明通权变;明通权变的,并不因为事物而伤害自己。至德之人,火不能够烧他,水不能够淹他,冷热不能够伤害他,禽兽不能够侵害他。这并不是说他迫近它们而不受灾害,而是说他明察于安危,宁定于祸福,谨慎于去就,因而就没有能够伤害他的。

“所以说:天道蕴藏于内,人道显露于外;‘德’表现在天上,要认识天道和人道的运行。本原于天道,而安处于‘德’。要随时进退,随时屈伸;要归反简易,而领悟本元。”

黄河神又问:“什么叫做天道,什么叫做地道呢?”

北海神说:“牛马四条腿,这就叫做天道;给马戴上笼头,给牛穿上鼻钳,这就叫做人道。所以说:“不要用人道来消灭天道,不要用人为来消灭命运,不要用取得来追逐名誉。把这三项谨慎地保守住,而不丧失,这就叫做返还自己的本真。”

,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

夔谓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予无如矣;今子之使万足,独奈何?”

蚿曰:“不然。子不见夫唾者乎?喷,则大者如珠,小者如雾,杂而下者,不可胜数也。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

蚿谓蛇曰:“吾以众足行,而不及子之无足,何也?”

蛇曰:“夫天机之所动,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

蛇谓风曰:“予动吾脊胁而行,则有似也;今子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入于南海,而似无有。何也?”

【注释】

①夔,是一足之兽,其形如鼓,足似人脚,而回踵向前也。②怜,是爱尚之名。③蚿,百足虫也。④夔,一足;蚿,多足;蛇,无足;风,无形;目,形缀于此,明流于彼;心,则质幽,为神游外。⑤趻踔,跳踯也。⑥蓬蓬,风声也。⑦“蜚”作“飞”。

【译文】

一足兽爱慕百足虫,百足虫爱慕蛇,蛇爱慕风,风爱慕眼睛,眼睛爱慕心。

一足兽对百足虫说:“我用一只脚蹦跳着走路,我都没有能力带动它;现在您用这么多的脚,您自己觉得怎么样呢?”

百足虫说:“不是这样。您没有看见过吐唾沫的吗?喷出来,大的像珍珠,小的像雾气,错杂而下,数也数不清。现在我用我的天然机能,而不知道其中的所以然。”

百足虫对蛇说:“我用这么多的脚走路,可是赶不上您没有脚的走得快,这是什么原因呢?”

蛇说:“这是天然机能要这样动作,我怎么能够变更它呢?我哪里用得着脚呢?”

蛇对风说:“我动用着我的脊椎骨和肋骨来走路,还有点像走路的样子;现在,您呼呼地从北海吹起,呼呼地向南海吹去,就像什么都没有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

风说:“是的。我呼呼地从北海吹起,就向南海吹去,可是人们用手指挥我,就能够胜过我;用脚践踏我,也能够胜过我。虽然如此,那折断大树、飞起大房屋来的,也只有我才能够。因此,用许多小不胜,就能积聚成为大胜。做到大胜的,只有圣人才能够啊!”

孔子游于匡,卫人围之数帀,而弦歌不惙

子路入见,曰:“何夫子之娱也?”

孔子曰:“来!吾语汝!我讳穷,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通,久矣,而不得,时也。当尧、舜,而天下无穷人,非知得也;当桀、纣,而天下无通人,非知失也;时势适然。夫水行不避蛟龙者,渔父之勇也;陆行不避兕虎者,猎夫之勇也;白刃交于前,视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知穷之有命,知通之有时,临大难而不惧者,圣人之勇也。由!处矣!吾命有所制矣!”

无几何,将甲者进辞,曰:“以为阳虎也,故围之;今非也,请辞。”而退。

【注释】

①卫,本作“宋”。②惙,借为“辍”。③讳,忌也。穷,否塞也;通,泰达也。④处,安息也。⑤无几何,俄顷之时也。

【译文】

孔子周游列国,到了匡邑,卫国发兵把他们包围了好几层,可是他还是弹唱个不停。

子路进到屋里去见孔子,就问:“老师怎么这么快活呢?”

孔子说:“来!我告诉你!吾忌讳困顿,已经很久了,可是并不能够避免,这就是命运;我企求显达,已经很久了,可是并不能获得,这就是时数。在尧、舜时代,天下没有困顿的人,并不是因为人们都取得了智慧;在桀、纣时代,天下没有安生的人,并不是因为人们都失去了智慧;这是时势使他们如此。那在水里走不回避蛟龙的,便是渔夫的勇敢;在陆地走不回避猛兽的,便是猎人的勇敢;刀剑摆在面前,视死如归的,便是烈士的勇敢;知道困顿有一定的命运,知道显达有一定的时数,面临大难,而毫不畏惧的,便是圣人的勇敢。仲由!你安心吧!我的命运是有控制着的啊!”

没有多久,有个身穿盔甲的将士走进来,向他们道歉,说:“我们认为是阳虎来了,所以把你们包围起来;现在我们知道不对了,请原谅。”就撤兵了。

公孙龙问于魏牟曰:“龙少学先王之道,长而明仁义之行;合同异、离坚白,然不然,可不可;困百家之知,穷众人之辩;吾自以为至达已。今吾闻庄子之言,汒焉异之。不知论之不及与?知之弗若与?今无所开吾喙。敢问其方。”

【注释】

【译文】

公孙龙问魏公子牟说:“我在青年时代,学习过先王之道;在壮年时代,又明瞭仁义之行;并且能够融会‘异同’之辩,分析‘坚白’之理,能够把不如此说成如此,把不可以说成可以;困顿住了百家的智慧,穷难住了众人的论辩;我自以为是非常通达的了。现在,我听到庄子的言论,迷迷茫茫的,感到非常惊奇。不知道我的理论不及他呢?还是我的智慧不及他呢?现在我没有地方张嘴了。我请问这个道理在什么地方。”

公子牟趴着桌子长出了一口气,仰起头向着天笑了,他对公孙龙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那破井里的蛤蟆吗?他对东海里的老鳖说:‘我高兴了,出来,就在井栏上跳跶跳跶;进去,就在缺砖少瓦的井口边休息休息;跳到水里,水就齐着我的两腋和两腮;跳到泥里,泥就没到我的脚脖和脚面;我回头看看那虷虫、螃蟹和蝌蚪,他们都赶不上我。况且,我独霸着这一洼之水,享受这破井之乐,这也算是够美的了。先生为什么不经常进来参观参观呢?’东海的老鳖听了它的话,左脚还没有迈进井里,可是右腿就已经绊住了。老鳖于是退转回来,把大海的情势告诉给蛤蟆说:‘一千里远,不足以比拟大海的宽度;一千丈深,不足以比拟大海的深度。在夏禹时代,十年闹了九次大水,可是海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增多;在殷汤时代,八年闹了七次大旱,可是海岸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缩短。这不因为时间的长短而变更、不因为水量的多少而进退的所在,也就是住在东海的一种大快乐啊。’破井里的蛤蟆听到这话之后,不觉大吃一惊,羞愧得没有个站脚之处。

“况且,自己的智慧不懂得是非的所在,可是还愿意窥探庄子的学说,这就好像使蚊虫扛山、使百足虫渡河一样,它们必然是不能胜任的。况且,自己的智慧不懂得论辩精微奥妙的学说,可是想着趋向一时名利的人,这不就同破井里的蛤蟆一样吗?

“他(庄子)将要踏入黄泉,登上青天,不分南北,伟大无边,四通八达,已经迈进到无边无际的境界;不辫东西,起源于玄冥之中,返还于大通之境。可是却目光短浅地用明察来推求它,用争辩来探索它;这简直是用竹管去窥测天的广度,用锥子试探地的厚度,不也所见太小了吗?您请回吧!

“况且,您难道没有听说过燕国寿陵少年到赵国邯郸去学习走路的故事吗?他没有学到外国的技能,反而把自己原有的技能丢掉,只好爬着回来了。现在,您再不撒手,您将要忘掉您的本体,丢失您的本性。”

公孙龙张着大嘴,也合不上了;伸起舌头,也落不下了。他就赶紧着走开了。

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内累矣。”

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以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

二大夫曰:“宁生而曳尾涂中。”

庄子曰:“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

【注释】

①○成玄英:濮水,属今濮州濮阳县。②楚王,威王也。③先,当读为“诜”。先,谓致言问候之也。④涂,泥涂。

【译文】

庄子在濮水钓鱼,楚威王派了两位大夫来问候他,说:“我们国王愿意把国家大事烦劳你来执掌。”

庄子挑着钓鱼竿,连看他们都不看,说:“我听说:你们楚国保存着一个神龟,它已经死了三千年了;你们国王用佩巾包着它,用竹器盛着它,藏在庙堂之上。这个神龟,它是情愿死了作个遗骨而被珍贵呢?还是情愿活着在泥塘里拖着尾巴爬呢?”

两位大夫说:“它情愿活着在泥塘里拖着尾巴爬。”

庄子说:“那你们回去吧!我还是要在泥塘里拖着尾巴爬的。”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

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

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

【注释】

【译文】

惠施作了梁惠王的宰相,庄子去见他。

有人对惠施说:“庄子来了,要接替您的相位。”

因此,惠施害怕了,在全国搜索了三天三夜。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

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注释】

①濠水,在淮南钟离郡;今见(现)有庄子之墓,亦有庄、惠遨游之所。②儵,本作“鯈”。鯈,白鱼也。③从容,放纵之貌也。④循,犹寻也。

【译文】

庄子同惠施在濠水桥上闲游。

庄子说:“白鱼出来从从容容地游水,这是鱼的快乐啊。”

惠施说:“您不是鱼,怎么会知道鱼的快乐呢?”

庄子说:“您不是我,您怎么会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呢?”

惠施说:“我不是您,当然不会知道您了;您本来就不是鱼,那您不会知道鱼的快乐,理由是很充足的了。”

庄子说:“我们要追追根儿。您说的‘您怎么会知道鱼的快乐’那句话,既然您已经知道我知道它们了,可是您还来问我;我是从濠水之上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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