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遗风千古飘香
“兰台”遗风千古飘香
东汉时期的官僚机构中,有一个特殊的部门——御史台,又称为兰台或兰台寺。所谓寺,在唐代以前并不专指庙宇,按《说文解字》解释:“廷也,有法度者也。”也就是说,御史台设在兰台这个法令森严的庭院,兰台成为东汉御史台的代名词。兰台,有几分高雅、几分神秘,其内部组织不详。它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它所司何职?颇费历代史家猜测。
有人认为,兰台为宫中藏书之所,兰台人的职责是整理藏书。的确,兰台藏书极丰,几乎收藏了历代所有图籍。不过兰台难道所藏的只有图书吗?东汉时藏书之地达数十处之多,京城中就有麒麟阁、天禄阁。兰台为何不叫“阁”而称“台”,它和其他藏书之所又有什么不同呢?兰台内部区分为“内阁”、“外台”,既是藏书还需内外有别吗?至于说兰台的职务限于整理藏书,即使把整理的含义扩充到校对、编纂、注释,也用不着设置庞大的机构和众多的人员。何况,兰台并非出版机构,许多书籍都是由教育机构——太学——出版的。为什么兰台具有远高于太学的崇高地位呢?
有人认为,兰台是朝廷的监察机关,具有监审百官的职能。这与前一种看法相去甚远,还似乎相互抵触。其实也有道理。从历史渊源看,自黄帝以来,历代都设有史官(或叫卜人),还有右史左史之分,有“右史记言,左史记事”之说,已有监督王公大臣言行之意。如果说兰台为监察机构,那么,它拥有那么多藏书何用?又引进那么多擅长写作的人才派什么用场?对兰台的不同看法谁是谁非?为了解开笼罩于兰台的迷雾,我们有必要全面了解东汉初机构设置的原委。
东汉政权建立以后,光武帝刘秀认为,在恢复汉室的战争中,许多功臣虽立下汗马功劳,但治国还得依靠饱学之士,于是实行“退功臣,进文吏”的政策。对功臣给予高官厚禄而去其实权,最高官职“三公”(司徒、司空、太尉)空有虚名。
三公以下设以文吏为主的办事机构,即尚书台、御史台和司录校尉,使权力集中于皇帝手中。尚书台是皇帝发号施令的执行机关,设尚书令、尚书仆射各一人,下设尚书六人,分管六曹事务。御史台是权力稍次的监察机构,接受百官奏事,察举官吏违法。设御史中丞一人,与尚书令平起平坐。司录校尉是纠察机构的最高长官,其下有各地刺史,纠察京师百官和各郡官吏,东汉时权力扩大,据《通典·职官》载:司录校尉“无所不纠,唯不察三公”。在百官朝见奏事时,尚书令、御史中丞、司录校尉专席并坐,被称为“三独坐”。
东汉设御史台有其历史渊源。自黄帝以来,历代都设有专管记事的史官,秦代称为御史,自西汉起赋予御史弹劾官吏的职权,并设御史府。东汉改御史府为御史台,以所在地名称简称为兰台。兰台的首长是御史中丞,其下设兰台令史,是御史中丞下最高官职了,相当于西汉的御史,与尚书台的尚书平级,但不像尚书分管得那么明确。兰台令史究竟分管哪些事务?我们只能从一些迹象中找寻线索。
首先,名为兰台令史,加上了一个“史”字,不仅表明它与尚书令并非平级,而且表明还负有史官的职责。东汉没有像西汉那样的御史府,也没有像司马迁那样的太史令,但修史任务由谁担任呢?修史还禁止私修,官修史书的责任只能赋予兰台。班固的《汉书》就是在他担任兰台令史以后基本完成的。史学家刘知几《史通》中有关兰台记载:“汉氏中兴,明帝以班固为兰台令史,诏撰光武本纪及诸列传载记……征诸兰台,斯兰台之职。……自章(帝)、和(帝)以后,图籍盛于东观。”可见,兰台有汇集历史档案的职责,从章帝、和帝以后,其档案图籍的丰富超越了原来的档案馆——“东观”。
其次,兰台还接受公卿、百官、郡吏奏事,这些奏折要采取不同方式转奏皇上,或批复,或发文,需草拟文书,经皇上过目后下发。这所有文书材料,当然需要存档备查。有的重要文书出自兰台令史之手,所以需要善于写作的人才。
第三,兰台在朝见、祭祀、封王侯、拜将相等大典时,负责监察仪式。这只是一种表面现象,御史中丞执行监察职责,应有所凭借,比如,祭天祀庙的时间、地点和规矩,应有历史资料可资遵循;封侯拜将应有功勋、业绩、履历等有关记录;甚至对百官监察、升降等也需有关资料。可以推断,兰台可能掌握了全面的历史资料和人事档案。据史载,兰台有“内阁”、“外台”之分,一般而言,内外有别,是否和保密程度有关,内阁保存保密级别高的档案,外台保存保密级别低的档案,这也算是合理的推断吧。
兰台的组织结构和官员配置分管不详,我们只能从史传的零星记载中了解到,一些人曾做过兰台令史或与兰台有密切关系。如:
班固(32—92),字孟坚。前面提到,在汉明帝当政时,后来因修史被告发下狱,显宗批阅其史稿,不仅免罪,还官拜兰台令史。在兰台任职近30年,大致完成了《汉书》史稿。
傅毅(?—约90),字武仲,以善于写作著称。他对明帝招揽人才政策未能坚持到底有感而作《七激》以寄厚望。明帝逝世后傅毅作《显宗颂》以表彰其功绩。章帝继承明帝的遗志,广招人才,傅毅被封为兰台令史。和帝永和元年(89),大将军窦宪北伐匈奴,招揽班固为中护军,傅毅为司马,共同参谋军事。窦宪在权力斗争中倒台,两位文人同时倒了霉,傅毅早逝,班固冤死于狱中。
贾逵(30—101),字景伯,经学大师。章帝刘煜见五彩雀聚集皇宫,众不知其名,于兰台召见贾逵,他奉诏作《神雀赋》,深受赞赏,官拜郎中,后升任侍中等职,成为皇帝的近臣,曾与兰台令史班固、傅毅等共同校典秘书,并推荐不少文人,成为皇帝与兰台沟通的纽带。
李尤(约44—126),字伯仁,颇具文才,有《七叹》、《哀典》等诗、赋、文章,深受贾逵赏识,称赞他“有相如、扬雄风”,向和帝刘肇推荐,李尤官拜兰台令史。
孔僖(?—88),字仲和,鲁国人,孔门后代。章帝当政时游学太学,议论《春秋》等史籍,对某些帝王有“画龙不成反为狗”的评语,被诬陷告发,他上书肃宗,剖析诽谤的由来,肃宗不仅不加罪,反因其才华封其为兰台令史。元和二年(85)春,章帝刘煜东巡狩,孔僖随行并陪同视察孔子故里,接见20岁以上的孔门弟子60多人。
班超(32—102),《后汉书》在其传记中,记载了他从戎建功前曾和兰台发生关系。明帝和其兄班固有一段对话:“显宗问:‘卿弟安在?’固:‘为官写书受值以养老母。’帝乃除超为兰台令史。后坐事免官。”封官和罢官何等轻率!由此难免怀疑其真实性。兰台虽机构庞大,而兰台令史的官员不过二三人而已,班超虽擅于书法,在文学上却并无建树,怎能和其兄平起平坐?可能是范晔在写《后汉书》时搜集到班超曾进兰台的史实而作出误判,揣想也许不过是由“临时工”转正,做个小官员罢了。所谓“坐事”可能是不安心抄书,不守纪律而被除名。
当过兰台令史的文人中,最负盛名的要算班、傅二人了。他们兰台共事、文职随军、盛年殒命,命运相似,从史料中看不出他们有什么不和谐之处。但是,三国时魏帝曹丕所作《典论·论文》中作为文人相轻的例证提到二人的关系:“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批评貌似公允,实则对班固的才华和人品都有所贬低。班固除史才外,文学上也颇有成就,其《两都赋》文史结合,才华横溢,远在傅毅之上。班固说傅毅“能属文”已肯定了其长处,“下笔不能自休”,在写得痛快淋漓之时打也打不住,这既是傅毅写作中的优点,也是缺点,给班固扣上“文人相轻”的帽子似嫌武断,把家书搬出来说事也有失厚道。我们在此不深入讨论其批评是非,只是可从一个侧面看出,写作能力是作为兰台令史的重要条件,我们似乎可以猜测,傅毅可能分管文书的保管和草拟。
综上所述,与其说兰台类似于藏书馆,不如说它类似于档案馆,丰富的藏书不过是其档案的组成部分罢了。档案保存和官吏监察的双重职能不仅并不矛盾,而且相辅相成。不过在发展的进程中,其监察职能有所淡化,至少在一般人心目中有所淡化,从而增添了兰台的书卷气,减少了其官衙气。御史台习惯地赋予兰台这个称号,是因为其楼台亭阁之间广种兰花,还是因为文人成堆之处以兰花喻其高雅,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呢?这可不必详加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兰台是一个清水衙门,它是文人学者向往和尊崇的地方,兰台人展现的风采和创造的业绩流芳千古。直至当今,许多文档工作者还以“兰台人”自居和自豪,国家档案局主管的《中国档案》杂志,还开辟了“兰台经纬”、“兰台风采”、“兰台快递”等一些栏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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