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政治与讲学
第四节 论政治与讲学
就本质言,讲学乃学术之活动。然而,儒学从来就是一种道德哲学与政治哲学,而传统士大夫学者兼官僚的双重身份,必然使讲学活动与政治产生联系。理学自南宋以来时获“伪学”之名,并不是学术论辩的结果,而是政治与讲学发生关系后的结果。明朝的政治与讲学之间的关系,更为复杂。后人常议及明代禁讲学而生疑惑,如解文炯说:
夫儒术事功,体用相资。纵令道学支流,或有病其迂者,亦第谓之难行斯已耳。而要其人,则皆君子也。何至贻害国家,与奸邪等?此在寺人或刀笔吏恶之犹无足论。至明神宗初年,天子冲龄好学,宰相用读书人,而亦惨见斯毒。[170]
按解文炯的逻辑,宰相用读书人高拱、张居正等人,自然不应有禁讲学之举。若知张居正、高拱之学与王学确有契合处,而张居正与讲学者多有深交,解文炯当不知作何感慨!不知自来学术绝非独立于家、国、社会,而与政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清初名儒熊赐履说:“晚近以来,往往以讲学之故致干时君时相之怒……乃或从而嫉恶之,至设为厉禁焉,禁之不已,遂不惮诛夸殛窜之。”[171]晚明学者邹元标说:“谈学华亭时易,谈学江陵时难。华亭时右名理,即以理学为窟宅,朝登讲堂,夕踞华要。江陵时禁锢斥逐殆尽,世且为波流,且为茅靡。”[172]此可见政治与讲学的关系。讲学之初兴,乃以王阳明的军事成就和政治声望为铺垫;阳明学被视作伪学,要等到阳明门人方献夫入阁并且主持京师的讲学才被改变,讲学也才得以复兴;嘉靖末年的京城讲学,更是讲学者政治力量膨胀后的自然反映。
明代讲学运动与政治的联系,最密切的有两种:直接的是官僚讲学,间接的是科举。当官僚讲学甚盛,讲学与科举的联系进一步加强时,讲学运动也就遇到越来越多的来自政治上的阻力。阳明学的讲学,尽管号称要向愚夫愚妇宣讲,但是实际上讲学的主要成员是各府州县的学生,而主持者是较为著名的学者,其中大部分是在职的或致仕的官员。根据政学一体的儒家伦理,居官讲学本来无可厚非。王阳明认为人在仕途比在山林工夫更难十倍,所以应该得良友时相切劘[173]。张元忭则认为居官讲学更有条件:“曳佩而趋朝,月不满旬;赴曹而办事,日不过数刻。以其在公之暇,相与联四方同志,讲明义理……不亦甚乐,而其务不也甚急乎?”[174]而晚明钱一本,就干脆说讲学与为官是一回事:“仕学无两,优必俱优,劣必俱劣。”[175]实际上,阳明学的发达颇有赖于官僚的讲学。黄文树先生言,阳明学“生意盎然的社会讲学活动”,实得益于“阳明后学多数人曾任中央官学的主政者、教学者及地方官学的提学使、副使和儒学教官”[176]。据说欧阳德在南京国子监司业,即以阳明良知之说讲授六馆诸生,广大师说[177]。由此可知,为什么高拱与张居正反讲学,都是从严督学政开始。至于科举与讲学,梁章钜曾引顾炎武之言曰:“嘉靖中,姚江之书虽盛行于世,而士子举业尚知谨守程、朱,无敢以禅窜圣者,自兴化(李春芳)、华亭(徐阶)两执政尊王氏学,于是隆庆戊辰(1568年)程义首开宗门,此后遂浸淫无所底止。”[178]因此,张居正禁讲学,亦以士人讲学“行径捷举”为言。实际上,在徐阶、李春芳当国的嘉靖末年和隆庆初年,讲学运动在官僚中得到的响应及其向科举的渗透都达到一个顶峰。书院在当时亦有“中丞行台”之讥。讲学与官僚的结合,使朝廷中的政治斗争与人事更替直接影响到讲学运动的发展。在政治斗争的干预下,讲学运动的基础——学术倾向反而不重要了。张居正作为一个讲学者向反讲学者的转变,就是政治影响讲学的显证。
明代中晚期政治与讲学的纠葛,始于嘉靖皇帝对于王阳明“伪学”、湛若水“伪学盗名”、王畿“伪学小人”的评判[179]。这样的评判,为后来以讲学为名进行政治攻击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但是,隆庆、万历的讲学与反讲学,由于是在阁臣中展开而且没有皇帝的干预,所以更显复杂。所以,隆庆及万历初年的讲学与反讲学斗争,实际上是政治斗争的表现形式,而不是学术倾向的差异所引起的,所谓的“徐阶、李春芳、赵贞吉等讲学同志”与“张居正和高拱”的内阁的两大阵营实际是不存在的。张居正本身就是一个例子。固然,张居正对于继徐阶之后任内阁首辅的李春芳,相当蔑视,对隆庆三年(1569年)入阁的讲学者赵贞吉亦相当厌恶。李春芳在徐阶去位后,于阁中叹曰:“徐公尚不任调停,我何以胜之。旦夕惟有归耳!”张居正在侧,曰:“如此,庶几成一名。”视李春芳“蔑如也”![180]但是,诚如前文所述,张居正对于徐阶是相当敬重的。隆庆初年,张居正的入阁显然是得到了徐阶、高拱及隆庆帝的一致同意。张居正拜相后,入谢徐阶,徐阶面嘱之曰:“家国之事,一以奉托。”论者谓徐阶此托,乃“虑新郑(高拱)之搆己”[181]。高拱与张居正本同属裕邸旧臣,关系甚睦,“两人懽相得,不啻兄弟”[182]。然高拱当国,使蔡国熙治松江府,逮徐阶三子,而张居正“护华亭者甚至,卒之倾新郑而攘其位”[183]。论者谓张居正“岂不爱新郑者?权其师友之重轻,遂不能置身于两厚”[184]。意谓张居正在徐阶与高拱的冲突中,是完全站到了徐阶的一方。隆庆六年(1572年)曹大埜疏攻高拱,据说亦是次辅张居正嘱之。据此,则所谓“高拱、张居正”的反讲学联盟,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其次,赵贞吉也是一个例子。赵贞吉(字孟静,号大洲,1508—1576年)[185]是一个著名的讲学者,然常自负儒宿长者,对张居正深表轻蔑,每呼为“居正张子”[186]。黄景昉说:“赵文肃意轻江陵,每语,恒曰:‘非尔少年所解。’或论及妙理玄禅,笑曰:‘妙理何易谈!而但知韩、柳文尔!’……文肃自负长辈宿儒,顾亦不知人甚矣。”[187]张居正后来厌恶讲学或许与此有关。据此,则赵贞吉与张居正这种讲学与反讲学的对立俨然存在。然而,赵贞吉与徐阶的联盟,却不存在。赵贞吉隆庆三年入阁,恨徐阶当初不留其于礼部而迁之南京,与再次入阁的高拱“相与日吹摘旧事以见阶短”[188]。但是,赵贞吉与高拱的联盟却也未持续多久。当高拱入阁掌吏部前,赵贞吉即胁李春芳让其兼掌都察院。后来,高拱与赵贞吉互相黜免对方的“私人”,仇隙极大,而赵贞吉亦卒被高拱之党以“庸横”论罢。从这些变化着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来看,所谓讲学同志与反讲学者的截然对立,实际上是不存在的。政治斗争的需要决定了官僚们对于讲学的态度。
学者在论及隆庆及万历初年的讲学与反讲学时,有所谓的儒家与法家学术斗争之说。其实,徐阶、张居正和高拱都是杰出的政治家。学者或谓张居正是效法申韩的法家[189],这一点在明代亦有人这么说[190]。但是,治国之术,本来就是王霸兼之。对于一个杰出的政治家来说,王道和霸道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杂用的。实际上,所谓的讲学领袖徐阶也不是一个纯醇的儒者。一个真正的儒者,在政治上是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的,而一个真正的讲学者,也不可能登居于高位的。所以,当徐阶登上权力的巅峰且主持讲学,讲学者们多数是非常兴奋,认为千百年来讲学者都难居高位,而徐阶居高位而讲学,大概有致君尧舜的可能了。可是,且看黄宗羲对徐阶的评价:“先生之去分宜,诚有功于天下,然纯以机巧用事。……无论先生田连阡陌,乡论雌黄,即其立朝大节观之,纯无儒者气象,陷于霸术而不自知者也。诸儒徒以其主张讲学,许之知道,此是回护门面之见。”[191]徐阶对儒者的态度,亦不过“笼络豪杰”而已。郭正域说:“云间善藏其用,笼天下豪杰为之羽翼。”[192]可谓确论。黄景昉《国史唯疑》曾记另一位讲学者李遂讥徐阶为“四面观音”,可见徐阶笼络人才之性格[193]。从学术上看来,徐阶虽从学于欧阳德,但实际上于理学未能深得。况且,作为一个政治家,如何能一味按儒家的宽厚、仁爱来执政呢?徐阶为政,自然是崇尚宽大,能容人。所以,士论对于徐阶自然多有维护。高拱之人,性格偏狭,质直好露,不谙权术。王世贞《高拱传》说他“性迫急,不能容物,又不能藏蓄濡忍,有所忤,触之立碎,每张目怒视,恶声继之”[194]。而张居正行考成之法,务为刻薄,亦渐失士心。总之,讲学与反讲学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学术歧异问题,并不是一个儒、法斗争的问题。徐阶、高拱、张居正诸人,其实都是儒法并用的,不同的只是在儒法之间何者居多罢了,相同的却是统一地以儒者的面貌出现。严格来说,无论是徐阶,还是高拱、张居正,他们从来就不以讲学为最难处的政事,其改革的重点是吏治和财政。万历七年的毁书院,《明实录》中亦只是简单的记载:“命毁天下书院。原任常州知府施观(民)以科敛民财私剏书院坐罪,着革职闲住,并其所剏书院及各省私建书院俱改为公廨衙门,粮田查归里甲,不许聚集游食,扰害地方,仍敕各巡按御史、提学官查访奏闻。”[195]这说明讲学问题就一个国家而言,实是小事。只不过,一个性格宽和的人,也许会容忍书生们的议论——毕竟他们讲学的出发点是好的嘛!稍稍给些赞许又有什么呢?但对于性格刚毅的高拱和张居正来说,就无法容忍了。
然而,至少,张居正禁讲学的政治措施,并未完全地摧毁了讲学的基础。地方政府官员对于讲学的同情,还是使大量的书院以各种形式保存下来。许孚远就记载了唐枢所建书院在万历禁书院中保存下来的例子:“先生(唐枢)乃自构木钟台于城东。后直指张公檄郡侯选于北门隙址辟为唐先生书院,前有讲堂,后有寝室,傍有号舍,外有坊表。……洎江陵柄国,严禁学徒,尽毁天下书院,而郡守李侯权易坊额为唐先生祠,乃移文报监司曰:‘郡故无书院。’得不毁。”[196]贵溪象山书院在万历八年(1580年)被变卖,知县伍袁萃损赀回赎,避书院之名,改为象山祠[197]。此外,处于偏僻之地的书院,也往往被忽略[198]。或者有些学者以申讲乡约为名,行讲学之实[199]。而且,禁讲学的做法激起了士人的反感,反而在某种意义上激起了对讲学的热情。例如,安福学者贺宗孔就对刘元卿说:“张公独能禁讲耳,能禁人学乎?”[200]万历十二年(1584年)邹元标上疏,请复书院,得到万历皇帝的首肯。此后,讲学复兴。这尽管仍是通过政治的确认才得以实现,另一方面毕竟也反映了讲学者的渴求。然而,学者们在重兴讲学之余,不由得要反思:“为什么讲学会遭到这么多的非议呢?”由这种反思出发,遂有了晚明讲学运动的一个新趋向,即重新关注讲学对维护社会道德功能是否能够实现的问题。
【注释】
[1]《明穆宗实录》卷一,台北“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本,页2。
[2]朱东润:《张居正大传》,湖北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2版,页64—124。
[3]韦庆远:《有关张居正研究的若干问题》,《张居正与明代中后期政局》,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
[4]参见尹选波:《严嵩、徐阶比较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学报》1996年第6期,页90—96;谭平:《论明代著名政治家徐阶——兼与张居正比较》,《成都大学学报》2001年第4期,页37—40、69。尹选波文认为徐阶“贤相”与严嵩“奸相”的决然对立的二分法未必符合历史事实,盖贤者未必全贤,奸者未必皆奸。谭平文则认为包括《明史》在内历来对徐阶的评价略显得低了一些,并认为徐阶之功远胜其过。
[5]李春芳,字子实,号石麓,兴化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进士第一,以修撰超擢翰林学士,累官中极殿大学士。善撰青词,《四库总目》言其“与严讷、郭朴、袁炜同有青词宰相之目”。其学融合湛、王,先后师从湛若水、欧阳德,又受王艮的影响,以为天理即良知,随处体认天理即致良知。
[6]聂豹:《存斋记》,《双江聂先生文集》卷五,页32。
[7]张四维:《存斋徐公神道碑》,《条麓堂集》卷二十五,页7。
[8]王世贞:《弇州续稿》卷一百三十六,页1。
[9]吴震:《聂双江论》,《阳明后学研究》,页157—207。
[10]张四维:《存斋徐公神道碑》,《条麓堂集》卷二十五,页7。
[11]徐阶:《祭太保双江聂公文》,《世经堂集》卷二十一,页16。
[12]徐阶:《阳明先生画像记》,《世经堂集》卷十四,页31。
[13]徐阶:《复欧南野太史》,《世经堂集》卷二十二,页1。
[14]吕柟《泾野先生文集》卷十《赠南野欧阳子考绩序》:“及欧阳子为司成,遂以其师说良知者日讲授诸生,益扩充而广大之。”
[15]徐阶:《文庄欧阳公神道碑铭》,《世经堂集》卷十九,页32。
[16]吴震:《欧阳南野论》,《阳明后学研究》,页281—313。
[17]王畿:《跋徐存斋师相教言》,《龙溪王先生全集》卷十五,页3。
[18]欧阳德:《答徐少湖》之一,《欧阳南野先生文集》卷一,页26。
[19]欧阳德:《答徐少湖》之三,《欧阳南野先生文集》卷一,页27。
[20]徐阶:《复陆石溪宪副》,《少湖先生文集》卷五,页23。
[21]徐阶:《寄南野》,《世经堂集》卷二十二,页1。
[22]徐阶:《示谢生衷》,《世经堂集》卷二十一,页35。
[23]徐阶:《与王南江大参》,《世经堂集》卷二十二,页10。
[24]徐阶:《示郭生奇逢》,《少湖先生文集》卷六,页18。
[25]徐阶:《复潘朴溪提学》,《少湖先生文集》卷五,页24。
[26]徐阶:《复陆石溪宪副》,《少湖先生文集》卷五,页23。
[27]王世贞:《存斋徐公行状》,《弇州续稿》卷一百三十六,页1。
[28]李春芳:《重修阳明先生祠堂记》,《李文定公贻安堂集》卷三,页7。
[29]《阳明年谱》附录一,嘉靖十八年条,《阳明全书》卷三十六。
[30]康熙《安福县志》卷三,人物志·理学传,邹守益条。
[31]刘元卿:《复赵按台》,《刘聘君全集》卷三,页12。
[32]黄景昉:《国史唯疑》卷六,页165。
[33]王世贞:《存斋徐公行状》,《弇州续稿》卷一百三十六,页1。
[34]《明史》卷二百十三《徐阶传》。
[35]后人在言及明代书院时,常以灵济宫为典型。乾隆《池州府志》卷十七喻成龙《池阳书院记》:“隆庆、天启之灵济、首善,又班班可数也。”
[36]刘侗、于奕正:《帝京景物略》卷四,西城内,北京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页172。
[37]罗汝芳:《盱坛直诠》卷下,转引自吴震:《明代知识界讲学活动系年(1522—1602)》,页120。
[38]同上书,页185。
[39]颜钧:《自传》,《颜钧集》卷三。
[40]黄宗羲:《明儒学案》卷二十七《文贞徐存斋先生阶》,页717。
[41]同上。
[42]徐学谟:《世庙识余录》卷二十一。
[43]罗汝芳:《近溪罗子全集》附集,卷一,四库存目丛书影明万历刻本。
[44]王畿:《跋徐存斋师相教言》,《龙溪王先生全集》卷十五,页3。
[45]李春芳:《存斋先生教言序》,《李文定公贻安堂集》卷五。
[46]王畿:《跋徐存斋师相教言》,《龙溪王先生全集》卷十五,页4。
[47]同上书,页3。
[48]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八,嫉谄,中华书局1959年版,页215。
[49]谈迁:《国榷》卷六六,隆庆四年三月戊辰,中华书局1958年版。
[50]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五,徐阶。
[51]杨博,字惟约,山西蒲州人。嘉靖八年(1529年)进士,嘉靖四十二年始掌吏部,隆庆初乞归。隆庆三年(1568年)高拱掌吏部事,荐杨博可为本兵,乃诏杨博以吏部尚书理兵部事。博生平始终以兵事称。隆庆六年,高拱罢,复以博掌吏部事。万历元年(1573年)乞致仕,万历二年卒。杨博的反讲学,表现在对官员的黜陟上。许孚远是著名的讲学者,嘉靖四十一年进士,“尚书杨博恶其讲学”,遂移疾去。隆庆二年,时为吏部尚书的杨博还准备罢黜另一位讲学名人宋仪望。《明史》卷二二七《宋仪望传》:“隆庆二年,吏部尚书杨博欲黜仪望,考功郎刘一儒持之,乃镌二秩。”
[52]王时槐《友庆堂存稿》(万历刻本)卷八《兵部右侍郎赠尚书兑嵎萧公行状》:“公讳廪,字可发,姓萧氏。……禀学于邹东廓、欧阳南野两先生之门。乙丑(1565年)会试登第,廷试对策,劝上讲学亲贤,致力孔孟道术,兴起尧舜事功,必以亦临亦保、惟精惟一为要。胡翰林正蒙会闱同考座主也,得其卷,恶其讲学之说,曰:此必江西吉安人也。抑置三甲末。及偕诸同年谒胡,胡大詈曰:‘主上圣人也,汝何敢以讲学劝乎?吾见多矣,学愈讲则其人愈不肖矣。吾以是特抑汝者此也。’切责移时不休。”按,胡正蒙,字正伯,号日门,浙江余姚人,丁酉(1537年)举人,戊戌(1538年)会试第一,廷试第三,仕至太常寺卿掌国子监事。参见张弘道、张凝道:《皇明三元考》(明代传记汇刊本)卷十一,页9。
[53]郭正域:《高文襄公拱墓志铭》,焦竑:《献征录》卷十七,页26。
[54]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一,页12。
[55]黄景昉:《国史唯疑》卷八,页224。
[56]耿定向:《申公论辨忠邪以定国是以永治安疏》,《耿天台先生文集》卷二,页22。
[57]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明刻本)卷六,高拱。
[58]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六,高拱;卷七,张居正(上)。按,朱东润先生并不认同《明史》中关于张居正、李芳运作高拱入阁的说法,而认为高拱的入阁与内官陈洪、孟冲以及丹阳大侠邵方有关,参见朱东润:《张居正大传》,页97。
[59]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六,高拱。
[60]葛荣晋:《明代社会的演变和儒学的分化》,中国孔子基金会、新加坡东亚哲学研究所编:《儒学国际学术讨论会文集》下册,齐鲁书社1989年版,页1070。
[61]容肇祖:《论高拱的学术思想》,《哲学研究》1963年第3期。
[62]高拱:《本语》,《高拱论著四种》,页5。
[63]同上书,页7。在另一处,高拱还谈到这一问题,说得更为透彻:“酷吏鞠狱,务在苛求,无中生有,深文罗织,安能得人之情?学者穷理,正须虚心平气,以得精微之旨。若有意深求,定然执著;强为贯通,必至牵合;过为分析,不免破碎,得其理者鲜矣!正不可如此也。”(页24)
[64]高拱:《本语》,《高拱论著四种》,页7、10。
[65]同上书,页20。
[66]同上书,页25。
[67]高拱:《本语》,《高拱论著四种》,页20。
[68]高拱:《本语序》,《本语》,《高拱论著四种》。《本语》中还说:“圣人以人情为天理,后儒远人情为天理。”(页14)《问辨录》内亦说:“天理不外于人情,若远人情以为天理,则非所以为天理也。”(页108)
[69]高拱:《本语》,《高拱论著四种》,页26。
[70]同上书,页16。
[71]高拱《本语》:“道者,天下公共也,惟其是而已。苟求诸心而果得,则安敢罔吾之心而随人以为疑?苟求诸心而果不得,则又安敢罔吾之心而随人以为信?”(页20)
[72]高拱:《问辨录》,《高拱论著四种》,页97。
[73]高拱:《本语》,《高拱论著四种》,页26、34。
[74]高拱:《问辨录》,《高拱论著四种》,页97。
[75]高拱:《刻五经白文序》,《高文襄公集》卷二,康熙甲戌笼春堂刻本。
[76]牟钟鉴:《高拱的实政论及其理论基础》,陈鼓应、辛冠洁、葛荣晋主编:《明清实学简史》,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4年版,页131。
[77]高拱:《问辨录》,《高拱论著四种》,页103。
[78]同上书,页117。
[79]同上书,页121。
[80]高拱:《洧川县重修庙学记》,《高文襄公集》卷一,康熙甲戌笼春堂刻本。
[81]高拱:《问辨录》,《高拱论著四种》,页99。
[82]高拱:《本语》,《高拱论著四种》,页17。
[83]同上书,页27。
[84]高拱:《养心说》,《高文襄公集》卷一,康熙甲戌笼春堂刻本。
[85]高拱:《问辨录》,《高拱论著四种》,页140。
[86]高拱:《本语》,《高拱论著四种》,页61。
[87]《明穆宗实录》卷四三,隆庆四年三月戊辰。
[88]傅应桢:《复复古书院记》,康熙《安福县志》卷五,词翰志。
[89]张履祥:《备忘二》,《杨园先生全集》卷四十,页1116。
[90]傅应桢:《复复古书院记》,康熙《安福县志》卷五,词翰志。
[91]黄景昉:《国史唯疑》卷八,页238。
[92]张居正:《答宪长周友山明讲学》,《张太岳集》卷三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页16。
[93]黄景昉:《国史唯疑》卷八,页243。陆陇其《三鱼堂日记》(丛书集成初编本)卷二中也说张居正曾“与庄简公论禅,盖此公亦渐染于此”,而张居正禁书院之举是“所令反其所好”(页27)。
[94]张居正:《答文宗谢道长》,《张太岳集》卷二十五,页5。
[95]张居正:《答南学院谢虬峰》,《张太岳集》卷二十五,页18。
[96]张居正:《答南台谏》,《张太岳集》卷二十八,页21。
[97]张居正:《答上师相徐存斋并附与诸公书》之四,《张太岳集》卷三十四,页2。
[98]全祖望:《书江陵张相国行状后》,《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四,页17。
[99]张居正:《答藩伯周友山论学》,《张太岳集》卷三十一,页26。
[100]朱东润:《张居正大传》,页49。
[101]杨铎:《江陵名言钞》,《张江陵年谱》,商务印书馆1938年版,页116。
[102]张居正:《答楚学道胡庐山论学》,《张太岳集》卷二十二,页2。
[103]杨铎:《江陵名言钞》,《张江陵年谱》,页122。
[104]萧公权:《中国政治思想史》,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页503。
[105]耿定向《耿天台先生文集》卷九《学彖》:“昔王汝止拟书上世庙,书中数千言,佥言孝弟也。张江陵偶阅其稿,呀喟同志曰:‘世多称王心斋,比见拟上世宗书,一篇数十言,第言孝弟,何迂阔也。’”(页13)
[106]张居正:《答李中溪有道尊师》,《张太岳集》卷二十五,页1。
[107]此语为海瑞语。参见杨铎:《评论集要》,《张江陵年谱》,页95。
[108]蒋明宏:《张居正学术思想考论》,《学术月刊》2003年第4期,页73。
[109]《明史》卷二百四十三《邹元标传》。
[110]耿定向:《启徐存斋相公书》(隆庆丁卯,1567年),《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四,页20。
[111]张居正:《七贤吟》,《张太岳集》卷一,页7。
[112]耿定向:《与胡杞泉》之四,《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四,页48。
[113]黄景昉:《国史唯疑》卷八,页238。
[114]刘元卿:《启张相公》,《刘聘君全集》卷三。
[115]胡直《欧阳南野先生文选序》(《欧阳南野先生文集》,五卷本,清道光十五年刻,民国六年印本):“李公慨然叹曰:‘弘先生(欧阳德)之学者,我不得让焉。’乃取先生文集,摘其要者汇成若干卷,江陵公序而广之,以属方伯冯公(惟讷)。”
[116]耿定向:《寄张太岳》之六,《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六,页11。
[117]张居正:《答罗近溪宛陵尹》,《张太岳集》卷三十五。
[118]张居正:《答南司成屠平石论为学》,《张太岳集》卷二十九,页27。
[119]胡直:《欧阳南野先生文选序》,《欧阳南野先生文集》(五卷本)。
[120]宋仪望:《贺元辅江陵张公五十序》,《华阳馆文集》卷四。
[121]张履祥:《近古录》,《杨园先生全集》卷四十三,页1241。
[122]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八,张居正(下)。
[123]耿定向:《与张阳和》之一,《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六,页21。
[124]张居正:《答福建巡抚耿楚侗谈王霸之辨》,《张居正集》卷二十四。复可参见《张太岳集》卷三十一。
[125]张履祥:《近古录》,《杨园先生全集》卷四十三,页1241。
[126]《明史》卷二百二十《万士和传》。
[127]刘台以居正门生而上《乞收辅臣权势疏》,指摘张居正在王大臣狱的做法及考成法,傅应桢亦上《陈肤见以光圣治疏》。参见康熙《安福县志》卷五,词翰志·奏疏。
[128]焦竑:《奉议大夫河南按察司佥事邹君汝海墓表》,《澹园集》卷二十七,中华书局1999年版。
[129]康熙《安福县志》卷四,人物志·文学。
[130]傅应桢:《复复古书院》,康熙《安福县志》卷五,词翰志。
[131]刘元卿:《复古书院续置田记》,《刘聘君全集》卷七。
[132]洪朝选,字舜臣,一字汝尹,号芳洲,同安人,嘉靖二十年(1541年)进士。
[133]林士章:《通议大夫刑部左侍郎静庵先生洪公朝选志铭》,焦竑:《献征录》卷四十七,页9、1954。
[134]徐湘潭《重刻华阳馆集序》(《华阳馆文集》):“及召为大理卿,复以会奏居正夺情及盐徒事与省议不合,即毅然请归,于是附势者乘间劾罢之。”
[135]丁元荐:《西山日记》卷上,才略。
[136]何心隐:《何心隐集》附录《省志本传》,页124。
[137]耿定向:《与刘养旦》,《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四,页50。
[138]管志道:《追求国学乡学社学家塾本来正额以订书院旁额议》,《从先维俗议》卷二。
[139]杨铎:《张江陵年谱》,万历三年乙亥条,页49。
[140]张居正:《答南司成屠平石论为学》,《张太岳集》卷二十九,页27。
[141]乐新炉,江西临川人。本为监生,与罗大纮讲学交好,喜论禅,喜作飞语,以邹元标等十人为十君子,以赵卿等人为八狗,以杨四知等人为三羊,为谣曰:若要世道昌,去了八狗与三羊。据说冯保之败,新炉有力焉。万历十九年(1591年),戍边,死于途。参见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三,山人蜚语条,页873。
[142]王世贞:《嘉隆江湖大侠》,《弇州史料后集》卷三十五。转引自容肇祖整理:《何心隐集》,页143。
[143]黄宗羲:《明儒学案》卷三十二,《泰州学案》,页823。
[144]邹元标:《梁夫山传》,容肇祖整理:《何心隐集》,页120。
[145]张居正:《答棘卿刘小鲁言止剏山胜事》,《张太岳集》卷三十,页13。
[146]夏燮:《明通鉴》卷六十七,中华书局1959年版,页2613。
[147]《明史》卷二百一十三《张居正传》。
[148]李国钧:《中国书院史》,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页581。John Meskill的研究亦表明禁书院的政策是张居正的个人政策,甚至在他禁书院期间,神宗还表彰过一些书院。参见John Meskill,“Academies and Politics in the Ming Dynasty”,Charles O.Hucker(ed),Chinese Government in Ming Times:Seven Studies,p.168。
[149]张居正:《答陕西提学李翼轩》,《张太岳集》卷三十一,页22。
[150]傅应桢:《复复古书院记》,康熙《安福县志》卷五,词翰志。
[151]耿定向《耿天台先生文集》卷五《与直指》:“至如士绅家塾山房,令甲似未尽禁,第书院名扁非奉敕旨者不得擅称。……今闻麻城贵同年刘凤隅,世家也,家侧一书屋,土垣三楹耳,相传数代,旧扁土墙曰奕叶书香之馆,后凤隅读书其中,乃改曰同仁书院。仆亦尝姗其夸也,今闻欲堕之。又敝同年周大守名思久号柳塘者,历官廿五六岁,未治一椽之屋,未营一亩之田,祇以朋友相助,创一书舍,亦其卑陋,故未尝费有司一金,役有司一夫,今闻亦在堕中。”(页50)
[152]耿定向《耿天台先生文集》卷五《与吴伯恒》:“近相爱者书来相勉慎勿讲学,盖惧时忌。”(页1)
[153]刘元卿《刘聘君全集》(康熙六十二年序刊本)卷七《复古书院续置田记》:“时雨田倪公、凤环王公相继为令,咸以身翼复古,会承望者传檄郡邑,有不变价,敢以他名色相匿者论违悖,乃不得已核复古所置田之半鬻之,得数十金,告佃于当道,易名三贤祠。”王时槐《友庆堂存稿》卷四《重修复古书院记》亦说:“兹院(复古书院)旧有膳田,以江陵禁书院而废。”
[154]史桂芳:《阖府大会录序》,《皇明史惺堂先生遗稿十一卷尝惺先生经补说一卷》卷一。
[155]陈嘉训:《史惺堂先生行状》,《皇明史惺堂先生遗稿十一卷尝惺先生经补说一卷》,明永历刻本。
[156]夏子羽:《史惺堂先生年谱》,史桂芳:《皇明史惺堂先生遗稿》附录,万历六年戊寅年条。
[157]嘉庆《宁国府志》卷十九,学校志·书院附。
[158]刘元卿:《复赵按台》,《刘聘君全集》卷三。
[159]耿定向:《与张阳和》之一,《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六,页21。
[160]耿定向:《与刘养旦》之二,《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四,页50。
[161]邹元标:《直抒肤见疏》,《邹忠介公奏疏》卷一,崇祯十四年林铨评刻本。
[162]耿定向:《与张阳和》,《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六,页21。
[163]潘之藻:《刻明经书院录序》,《闇然堂遗集》卷二,明万历三十八年刻本。
[164]李培:《讲学》卷上,同人我,四库存目丛书影清钞本。
[165]李培:《讲学》卷上,溯源委。
[166]刘元卿:《复古书院续置田记》,《刘聘君全集》卷七。
[167]朱东润:《张居正大传》,页6。
[168]牟复礼、崔瑞德主编:《剑桥中国明代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版,页596。
[169]耿定向:《与刘养旦》之四,《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四。
[170]解文炯:《梁夫山先生遗集序》,《何心隐集》,页130。
[171]熊赐履:《重修东林书院记》,《东林书院志》卷上,康熙二十六年丽泽堂刻本。
[172]邹元标:《张阳和先生文选序》,《邹南皋先生集选》卷四。
[173]《阳明年谱》,嘉靖六年丁亥正月,《阳明全书》卷三十四。
[174]张元忭:《长安会约序》,《张阳和先生不二斋文选》卷四。
[175]钱一本:《黾记》卷一。
[176]黄文树:《阳明后学的成员分析》,《中国文哲研究集刊》第十七期,2000年。
[177]吕柟:《赠南野欧阳子考绩序》,《泾野先生文集》卷十。
[178]梁章钜:《制义丛话》,陈居渊标点,上海书店2001年版,页542。
[179]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讲学见绌,页52。
[180]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六,高拱。
[181]宋学洙:《张文忠公遗事》,杨铎:《张江陵年谱》,页86。
[182]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六,高拱。
[183]全祖望:《书江陵张相国行状后》,《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四,页17。
[184]宋学洙:《张文忠公遗事》,杨铎:《张江陵年谱》,页86。
[185]关于赵贞吉的研究,可参见荒木见悟:《赵大洲的思想》,《中国文哲研究所集刊》第十三卷第二期,2003年6月,页57—74。
[186]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七,张居正(上)。
[187]黄景昉:《国史唯疑》卷八,页237。
[188]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六,高拱。
[189]嵇文甫:《晚明思想史论》,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页79。
[190]耿定向《耿天台先生文集》卷四《与刘养旦》之四:“已而二老不肯为用,兄又不出,渠(张居正)遂深信韩非之论为确。”(页54)
[191]黄宗羲:《文贞徐存斋先生阶》,《明儒学案》卷二十七。
[192]郭正域:《高文襄公拱墓志铭》,焦竑:《献征录》卷十七,页26。
[193]黄景昉:《国史唯疑》卷六,第165页。
[194]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卷六,高拱。
[195]《明神宗实录》卷八三,万历十年正月戊辰,页4。
[196]许孚远:《唐一庵先生祠堂记》,《敬和堂集》卷二,四库存目丛书影万历刻本。
[197]康熙《贵溪县志》卷四,学校·书院。
[198]赵南星《赵忠毅公诗文集》卷十二《饶阳县重修近圣书院记》:“万历初江陵擅权,尽毁天下之书院,而饶邑以僻邑独存。”
[199]嘉庆《宁国府志》卷二十八人物志·儒林:“(太平县)杜质,字惟诚。少补诸生,从钱绪山、王龙溪游。……时张江陵禁道学,质闻之,曰:彼禁伪耳,吾自真也。但易其名为申明乡约,讲勿辍。”
[200]刘元卿:《一溪贺君行状》,《刘聘君全集》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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