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张灯结彩
11.田耳:一个人张灯结彩
“田耳,凤凰人。看似白白胖胖,有些粗率,实际上很精。在他还是初中生的时候,我在一个朋友家里见过他。他那时拿出了一大摞武打小说的初稿要我看,我劝他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考上个好大学再说。不知道我这种做法是不是误导,是不是耽误了一个作家。”原《芙蓉》杂志主编颜家文曾经这样形容田耳。颜家文的意思是,田耳如果更早地将精力投入到写作当中,他可能早就实现凤凰涅槃了。年轻的田耳读书、经商,业余时间并没有忘记写作,可能有点晚,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并没有因此而错过这位年轻的作家。
田耳有一点“墙外开花墙内香”的味道。他最早出名竟是在宝岛台湾,曾先后荣获过第十八届、二十届台湾联合文学新人奖。后来,他和谢宗玉、于怀岸、马笑泉、沈念被称为“湘军五少将”,是新世纪文学湘军代表性作家,他的小说《一个人张灯结彩》斩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优秀中篇小说奖,可谓实至名归。
年轻的田耳没有因为获得大奖而变得浮夸,他也不自我标榜。生活依旧平静,处事也十分淡定。诞生过沈从文、黄永玉这样文学大师的凤凰,秉承大师血脉的田耳获得一个全国性大奖,犯不着欣喜若狂。他坚持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情趣兴致,有些“淡泊所以明志”。他始终扎根在远离喧嚣城市的乡土之中,细致观察和体味生活,品尝他的文学和人生,一如博文《事情很多的夜晚》中所说:“顾名思义,我们蔸村以前也就是个村,很早就有先辈人来这里耕种渔牧。后来马路就通过来了,恰是那年我生下,我跟村外马路一样的年纪,同庚。后来村就不村了,越来越靠近县城,最后就成了城郊区一部分。(59)”
在我看来,田耳“可能看得破红尘”,独居世界一隅,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做着自己想做的文章,闲时玩玩博客,或者说“玩”字用在田耳身上并不合适,因为,他的博文显示出他对网络世界的真诚,这也是他对世界和文学的真诚。
他的博客背景很干净,博客名称是“一眼望不到尽头”,或者他这是在说生活和人生;博客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他的女儿,想来,作为父亲,他很爱女儿,从中也能看出他作为父亲的自豪感,以及他的生活的幸福感和认真的态度;他的博客有文章分类列表,设置了评论和留言,链接着近百位文化界人物的博客,出名的或者不出名的都有;链接下面是“访客”与“好友”,最下面是音乐播放器,且设置为“自动播放”,点击他的博客就可以听到他选择的音乐,第一首是名为“All good things come to an end”的英文歌。
看看这些博客设置,有着明显的草根博客的特征,中规中矩,透射着普通生活和凡人性情的点滴。由此,可想田耳也是源于生活又消融于生活的作家,不做作,不掩饰,不夸张,不声张,寂静欢喜,独自盛开。从2006年3月12日写下第一篇博文日记《植树节》到2013年5月11日《沈从文先生逝世廿五周年祭辞》,192篇博文,他的博客就没有断过,一点一滴写得认真,即便他的博客点击量并不算高,107131(60),他并非为了宣传,或者博个彩头,而是乐在其中。
从他的博文内容我们更能发现他的生活观和对文学的态度。
他的文章列表中有73篇“日记”,点击进去,你会发现,这些是正儿八经的日记,文章都以月日命名,比如第一篇以月日出现的日记为2006年3月13日的“3月13日雪,气温4度,人体感觉真TMD冷”,开篇写道:“她老觉得我话少,其实以前话还是蛮多。这两年写作以来,话少了些。写作就是说话,在纸上说完了,见着人就不想再说。沉默也许是写作者的职业病吧。”最晚的为“5月22日晴(2008- 05- 22 20:21:43)”,(61)开篇写道:“近日一直居家,看新闻,赶稿,看书。连日新闻让人切切实实体会到生的脆弱和死的意外,体会到生年短暂,时间弥足珍贵,读起书来忽然也暗下一把力气,读的效率比以往高出许多。总有那么多该读的书竟然还没有读,让人备感无奈。”博客最早出现就被称为“部落格”“个人的网络日志”,他倒真用博客记录生活,日记内容是他真实所想所思,所作所为,所看所读,无半点矫揉造作。一般作家总喜欢把自己藏起来,这样就有神秘感,显得高深莫测,而他却与众不同,乐于把自己的世界解剖,亮出来与大众分享,其实可能无人分享,反而,他追求的或者正是怡然自得。我一直觉得认真经营博客日志的人都是热爱生活的人,田耳也是这样,率真、纯粹与坦荡。
“他评”有16篇文章,让我颇感意外的是,这其中有些评论是与他自己的创作无关的“他人作品”评论和探讨,比如《作者回应》(62),一口气贴出了四个作者关于四本书的回应,应该是他对这些书做了评论,才有的回应。当然,他评中更多的是别人对他的作品评论,其中有篇“转贴:王跃文先生的评论文章”(63)文中写道:“这部小说(64)底色是幽暗阴郁的,可我读完之后留在心底的竟是温暖。这种温暖,不是冬日严寒里的熊熊炉火,而是漆黑夜路上一盏昏黄的灯,它微弱、颤抖、模糊,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但它始终在寒夜里若隐若现。”这正是田耳文字的特征,文字细腻、质朴、柔软,却又渗透出危险、震颤、忧郁的情感色彩,背后则透射出他的睿智和穿透纸背的思想力度。他的全部博文有七十多篇没有分类。这些没分类的文章和“杂篇”里的一些博文需要细细阅读。
田耳毫不忌惮,他把散文和小说直接贴到博文空间,这也是他的坦然和淡定,文字读来好像平常随笔,却如涓涓细流,淌进人的灵魂。比如他的“村庄(65)”系列,开头写道:“我喜欢马路边村庄的标示牌,黑圈,黄底,中心构图是一幢孤零零的房子和一棵树。我想那是夜晚来临时的情景。傍晚坐在车里,看向路边,那种标示牌蓦地进入视野,会陡然而生对简单生活的无限向往。我去的那个村山高水低,十分荒蔽,竟然有两百多户,八百多口。”故事一直叙述下去,细枝末节都有味道,我却混淆了这到底是小说还是散文,因为,他的散文和小说风格太像,他说是小说就是小说,他说是散文那就是散文了,比如他的短篇“事情很多的夜晚”,散文味道就很浓。当然,像《围猎》《夏天糖》《氨肥厂》等的小说意味就更明显了,但是,文字之中,总可以看清他的风格,诚如李敬泽先生所说:“田耳在他的最佳状态中,正是一个灵验的讲述者,任何灵验的讲述者均无个性——巫必戴面具,乡野之上的道士也必是一个通灵而通俗之人,田耳有一种本能的通俗——同时他大概从‘低级小说’和庸俗电影中获益良多,这也使他有可能与‘知识’和浮辞所覆盖的世界划开界限,他由此获得了隐蔽的‘个性’。”说的也正是他的“随意而为,却绵里藏针,文字不露锋芒,却处处闪光”的文字风格。
关于创作,田耳如是说:“如果可以对人生重新加以规划,我愿意当一位只写短篇小说的作家……我会用一个毫不暴露自己的笔名写下去,发表下去,过一种略有些困顿的生活……适度困顿对短篇小说家而言是一种福分,惟遭遇困顿……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专业作家需要用长篇小说开疆拓土,确立自己的江湖地位。短篇小说作家不同,他们应是潜伏在自己生活中的特务,一个个简约的短篇就是他们递交的关于人类生活隐秘状况的情报。”(66)
潜伏在生活中的追梦者,以敏锐的观察力发现生活的实事和隐秘,才华横溢,处事老到,这就是田耳。他的博客有如他的为人,真实,自然,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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