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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可能会指出我的臆断之处

时间:2024-05-0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我这样说,残雪可能会不高兴,因为,她坚信自己可以超越卡夫卡。可想而知,她的个性和文学可能会不被接受,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我不敢说我完全懂得,如果我说懂得,并表达自己的想法,残雪可能会指出我的臆断之处,因为,针对不同意见,她总会提出截然不同的观点。文学的责任可能不是挖掘人与公共社会重叠的部分,而更在于要无限向内将自己彻底挖掘出来,解剖得干干净净。

山上的小屋

27.残雪:山上的小屋

残雪在当代中国文学界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的博学、善思和执迷的先锋精神造就了她。她拥有超强的自信,这份自信源自于她对她自我创作信仰的坚持和肯定。她不媚俗、不从众、孤傲、清高,只做她自己。她沐浴湘风楚雨,这是她的幸运;文学湘军有了她的存在,便有了属于文学湘军的一份荣光。

可以说卡夫卡是残雪文学的源头。某天,读到卡夫卡,感觉到一双眼睛盯住了我,那些看似无序非逻辑的语言成了最深最有层次的逻辑,卡夫卡在解剖自我,更是在解剖一个“人”,残雪应该也感觉到那种灵魂之刀在解剖自己。于是,她走上了一条解剖自我的卡夫卡式的道路。我这样说,残雪可能会不高兴,因为,她坚信自己可以超越卡夫卡。不要以为她在说“大话”。“大话”要看是谁说,有底气和资本说的人,说出来也就不是“大话”了。我和她偶有碰面,对她有所了解——你说的话她并非不喜欢,因为,在她的思维里,可能没有喜不喜欢这个概念,而只有认同与不认同,认同也罢,不认同也罢,她会坚持自我。

可想而知,她的个性和文学可能会不被接受,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她的成名作《黄泥街》投递《收获》,两次被退稿,她对李晓林女士的建议不敢苟同。后来,《黄泥街》在台湾发表和出版,她在台湾出了名,又在日本出了名,这才又“杀回”大陆。她一直没有“屈服”,反而大陆文学界向她“屈服”了。于是,她说:“我是第一个在‘两岸’来来往往的作家,别人都做不到这一点。”(18)

残雪搞得是“新实验文学”,2005年10月24日,她发布第一篇博文,名曰《什么是新实验文学》一文中,开篇她即表明态度:“一年以前我曾同张小波讨论过什么是‘我们的文学’的问题,当时他提出,将我们的作品称之为‘描写本质的文学’比较贴切。现在时间又过去了一年,在反复接触这个问题当中,我越来越觉得应该将我们这种特殊的文学称之为‘新实验’。做实验的特征的确贯穿在我和我的文学同人的作品当中,但我们的实验同西方新小说那种以文本为主的语言实验又有很大的不同。我们是在自身的内部从事一种暧昧的交媾活动,而外在的形式上,反而保留了对经典文学语言的尊重。在这个意义上也许可以说我们的颠覆更为致命,因为这种文学是直接从人性最深处通过力的螺旋形的爆发而生长起来的,她的合理性不言自明,她的生命力不可估量。”(19)

什么是“新实验”文学?《山上的小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破碎的时空,跳跃的思维,无数的象征,非逻辑的叙事结构,昏沉的色调,摇曳的情愫,小屋就建在那山上,没有任何依靠,然后,所有文字构成一个封闭空间,与空间以外的世界没有发生联系,又似乎时刻发生联系。这个封闭空间就是残雪的时间。一般的读者可能读不下去此篇文字,不一般的读者可能也读不懂她的此篇文字,即便是非同一般的读者也可能不会完全读懂她的此篇文字,显然,我也在其列。我不敢说我完全懂得,如果我说懂得,并表达自己的想法,残雪可能会指出我的臆断之处,因为,针对不同意见,她总会提出截然不同的观点。

不是残雪本人,你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她的世界本质。

她有她的法则,法则与所有都不同。她不需要你来说教于她,不管你说什么,她可能都不会听,亦可能都会反驳,或者将你的法则消失于她的法则之内,最后变成你要聆听她的法则,你可能不知所云,不是她讲不清楚,而是你亦听不懂!

很多人认为她太过自我,但是,她说追求自我不等于自私自利:

“自我是一条可以无限深入、不断扩张的精神通道,它通向那个无边的人类精神的宇宙。人,只要他一天不满足于自己的动物本能,只要他一天不放弃精神的追求,自我就与他同在。换言之,自我就是一个人的灵魂世界,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每个追求自我的人以其特殊的方式对这个世界不断加以认识和开拓,认识越深入,境界就越宽广,直到最后与人类精神的宇宙连为一体。”(20)

残雪评论他人,亦如解剖她自己:“一个人不甘于做一个冷漠的、粗糙的、庸庸碌碌的人,而要追求一种高尚的精神生活,要实现对于人类的爱,那么他就只能从认识自己、分析自己、批判自己做起。他在这样做的时候,总是有种纯净的、难以达到的理念在前方召唤着他,激励着他,使他不敢懈怠,因为懈怠即放弃精神,回到肉体的黑暗之中去。”

换言之,人即世界,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昏暗,充满螺旋,本质总是沿着螺旋藏在最深的黑暗里,所以,晦涩难懂,亦最难被发现。文学的责任可能不是挖掘人与公共社会重叠的部分,而更在于要无限向内将自己彻底挖掘出来,解剖得干干净净。在这一点上文学和哲学不谋而合,都是关于人的学问。我并不想把此归结为哲学的“形而上”与“形”的博弈,只想做一个推论:残雪可能不会喜欢马克思,而是会更喜欢黑格尔,但是,她也不会受黑格尔束缚。

残雪原名邓小华,和著名的学者邓晓芒先生是兄妹,不久前,他们出过一本对话集,名字叫作《于天上看见深渊——新经典文学对谈录》,残雪有云:“谈话围绕我多年创作中的哲学底蕴展开,进行文学与哲学之间最深层次的沟通。我将我的文学称之为新经典文学,因为我反对西方后现代的某些观点,主张发扬西方经典(文学与哲学)的精神,并倚仗我们东方文化的底蕴的优势,通过全新的创造去超越西方经典。”(21)“于天上见深渊!”这个名字起得很大胆,也很贴切:每个人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深渊或者只能在高处才可见,但是,所谓天上,言外之意,她也高到了天上,高过所有,包括东方西方,这就是残雪的性格

一次接受采访中,有人问她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墓园是不是有卡夫卡“城堡”的象征意味,残雪心直口快地说:“我的‘城堡’不是建在山坡上,它就夹杂在世俗里头,这大概是残雪超越前辈之处吧。我不像西方人那样需要一个彼岸。而是此岸与彼岸都在一个灵魂之中,我就是自然,比西方人更有张力。”(22)

或者,可以做出这样的猜想:残雪的文学里,她走的道路是当下绝无仅有的,与任何一个都不同,且是正确的;残雪的世界里,她的创作应该是当下最高的,且是当下最好的!包括所有中国作家在内,可能也某种程度上包括西方,所以,她敢否定王蒙、王安忆等当代中国作家,并否定中国传统文化的自信。

残雪超强的自信并非尽有道理,也并非全无道理,她有资本。说到何以再版《五香街》,她自信地说:“《五香街》不久前在瑞典文化界又获得了极高的评价。他们是看的耶鲁大学的英文版,称该长篇为‘伟大的小说’。有一个出版社现在正在筹备出瑞典文版,已和我联系,我很高兴。读者嘛,随他们去读。但我心底里希望出现高层次的读者。这样的读者,将我这类文学不看作写别人,而看作写自己。希望读者读出自审与自嘲,从中获得高级精神享受。”(23)

由博文可知,麻省理工学院甚至也开设了她的个人网站(24)。正因为有这个自信和坚持,她才敢说:“平庸的作家只能追求‘黄土地’似的故乡”(25);她才更敢说:“(中国)文学需要哥白尼似的革命(26)

“我的文学观就是提倡精神享受的。但精神又是从世俗欲望转化而来的,所以我也‘拥抱生活’,只不过同主流文学的那种拥抱完全不同罢了……很难说。你(郑晓驴)所说的善恶(27)道德判断,我的小说里是排除这种东西的。你也可以将我的小说中的道德观称为‘超级道德’,那是种理想。纯文学就应该如此。”

既是哥白尼似的革命,就意味着核心要由“地球”变为“太阳”,说的也就是“文学”的本位在哪里?残雪的太阳自然在“人性”本体。她寓意要彻底改变几千年来形成的人文概念和善恶观,“人性”这个“世界”本身才最高,因为,只有通过自我意识参与的最彻底的自我剖析和自我批判,才能获得最终的自我认识,这个认识会自然而然地使人抵达到最终的善和最终的道德观!

对于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作家,采访她都要格外小心。有人就问她的《吕芳诗小姐》灵感来自于哪里?想讲个怎么样的故事?残雪的原话是:“不客气地说,你这个问题的提问方式太老旧了。像我这样的实验小说从来不会从书本或生活中去产生一个灵感,然后根据灵感讲一个故事。那是现实主义才那样搞。”

或者,残雪可能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你可以说,她确实有些狂,太目无一切,太把自己当回事;或者,你也可以说她不想将自己的灵魂和世界的“庸脂俗粉”牵扯上一点联系,她可能超过了我们的时代和所有人,远远走在了最前方。130(28)篇博文是她的自我表达,773662(29)点击量却未必都是支持,反对声肯定很多。

关于残雪,我只想说:她拥有一颗纯粹的人的灵魂!我也绝对相信残雪拥有最纯粹的善和道德观。残雪只是要追求自由,而绝非要与他人为敌,她唯一的敌人是她自己。她的出现和存在,对中国文学是必不可少的,她为我们带来另一种可能。正如她自己所说:“我当然可以超越卡夫卡,怎么不能?我们中国人要搞这种文学创作,当然是要超越,要不我们还要搞这个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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