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糖的素食者

吃糖的素食者

58.棉棉:吃糖的素食者

谈及棉棉自然会让人想到卫慧，谈及卫慧自然也让人想起棉棉。

上个世纪末的文坛，两个人都被称为美女作家，都扛着“下半身主义”的大旗，气质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的暗色调、非理性，同样的充斥着“暴力、性和毒品”。其实她们二人并没有多少交际，唯一的交际可能就是棉棉指责卫慧的《上海宝贝》抄袭了她的《糖》，最后却不了了之。2000年市面上还出现过一本书叫作《无性的卫慧和有性的棉棉》，此书确实是卫慧和棉棉所写，但是，并非二人合著性质，而只是出版商的手段，二人没有实际联系。归根结底二人有所不同，卫慧显得更温和、更寂静，这也注定了她当下向“正常人”的转变，棉棉则是彻底的叛逆者，阴郁、鬼魅、混乱、暴走等等都可以看作她的代名词。棉棉的很多照片都是非主流造型，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手里又总喜欢夹着烟。

如果拿文学和音乐对比，那么棉棉一定是文学中的摇滚一派！

她从青春期就开始叛逆，在喧哗与躁动之中歇斯底里地追求自由和自我。她在博文中有一段话描写的是一位摇滚明星:

“红，中国第一位被年轻人当成摇滚明星般热爱的演员。她参与演出的电影大多讲述了城市摇滚乐手的生活、破碎的爱情故事、复杂的性幽会、步入歧途的青年、在酗酒吸毒和自杀中虚度的青年时代。她将一种激情淹没后的青春触痛演绎得绵密幽深，她的悟性使她天生具有一种思想的力量，她演出了存在的不同层次。⁽⁴⁸⁾”

这是说红，其实也是在说她自己。棉棉坚持着自我，走着小众路线，和拥有摇滚灵魂的青年成为伙伴。

不要把所有的叛逆都和“问题青年”联系，或者她也打耳洞、有纹身、钉鼻环，这只是她彰显自我的一种手段，只是，叛逆的风格绝对不会受主流赞颂。

她自己说:“我从16岁开始作品就不断遭遇审查问题和被禁，有过与各种出版社不规范合作的经验，被各种网站侵犯版权，也被各种盗版商盗版，一直到当我知道谷歌数字计划扫描了近千名作家的作品时，我觉得我应该出来为自己争取一些话语权。”“我跟作家协会一点关系都没有。”“（2012年）三年后的现在我将不再以作家身份在中国跟任何出版社合作出版再版任何作品，我不相信这个系统。我会想出一些办法让我的读者依然可以看到我的作品。⁽⁴⁹⁾”

与卫慧喜欢沉默相比，棉棉则是一个热血青年，不喜欢受委屈，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敢于向一切权威挑战，比如她状告谷歌侵权，她说“与谷歌的案件不是战斗，没有愤怒，因为我们生活的现实本身就是一场战争”，她和谷歌打了近两年的官司，最后胜诉，获得5000元赔偿！5000元不多，但是，尊严很重。

卫慧的博客简单至极，没有任何设置，也无个人简介，博文少得可怜（和她删除博客有关）。棉棉则不然，除了无个人简介之外，她几乎什么都有。

热血的棉棉喜欢冒险，愿意尝试各种新鲜和刺激，这也注定了她的世界是多元化的、立体的。她很勤奋，写下近600篇博文，尽管大多是2011年之前所写，近两年却还是有更新，点击量有1279926⁽⁵⁰⁾。她的博客有很多设置，有微博、音乐、视频和一些网址链接。链接中有FACEBOOK（这在国内是无法使用的软件，必须网络翻墙），有她的书籍的豆瓣讨论小组，也有她的电台，甚至还有淘宝店。所有的叛逆者都会注意并走在潮流的最前端，棉棉亦是时尚达人和潮流先锋。

她的博客背景是没有背景，空空的一片白色铺在她的博客上，倒是让所有的文字和图案都显得更清晰。头像则是典型的棉棉风格，暗色调、隐晦、魅惑、简洁却犀利——狭小的房间，一扇窗子，窗外是城市的辉煌灯火，一个女子，上身黑衣，下身白裙，面对一团烛火，火焰燃烧，房间暗红，女子也跟着流光变得模糊，映像流淌，看不清面庞，显得很不真实，这是属于棉棉的灵魂动荡！

生活本身就是一场战争！这是棉棉的信条，20岁到25岁她过了一段极度动荡的生活，这种动荡是她自己“制造的动荡”，可以说是她灵魂的动荡，她游走于各个城市和地方，这一点和卫慧也很像，卫慧曾经一年搬家11个地方。棉棉最后定居在摩登城市大上海，这也和卫慧一样，当然，卫慧也有很多时间住在美国。棉棉的“置顶”博文中放了一只白色的浴缸，搭配着:“一直跟我搬家的浴缸！⁽⁵¹⁾”棉棉这类人注定是动荡的、漂泊的，灵魂里的需求，身体自然会漂着。

和卫慧一样，棉棉的作品同样也被翻译成英、荷、意等多种文字，且大多都是畅销作品。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为卫慧和棉棉都是主流之外的世界性的作家。在阿姆斯特丹接受采访时，棉棉说:“我最初开始写小说可能是在16岁，或者更早……我看了在学校附近邮局买的《作品与争鸣》上徐星和刘索拉的小说，可能那是第二次我觉得‘我活着’。第一次可能是再小一些的时候，有一次我姥爷拉着我的手去玩的时候有人问他几岁了他说他76岁了，那一刻之后我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那是我第一次想到死亡的问题，也许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我很自然地开始写小说。因为我觉得那让我觉得‘我活着，而且很酷’！⁽⁵²⁾”

与卫慧相同，棉棉也在信佛！她称呼乔美仁波切为她的上师；她的视频设置播放的是《释迦牟尼传奇》；她2013年4月7日的博文是用佛家的眼光讨论生死与灵魂不灭。与佛对应的是她的博客名称为“完全素食棉棉”，我们可以理解为如今的棉棉是一位素食主义者，但是，不吃肉的棉棉还是棉棉么？

我的理解中，棉棉是一位用“身体吃荤”的美女，但是，骨子里她有着“吃素的灵魂”，喧哗与躁动、呻吟与宣泄的文字背后掩藏着的是棉棉干净的灵魂，一个自由的孩子。一如卫慧一样，棉棉的肉体与灵魂是撕裂的，扯得她支离破碎，所以，她才义无反顾地用文学宣称“我活着”，其实，她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