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了战争，把自己赔进去了

赢了战争，把自己赔进去了

赢了战争，把自己赔进去了

反观日本呢，那是不争馒头争口气了，打赢了，幕府的地位“嗖”地一下，“刷刷”地升了好几个档次。

因为两次都狗屎运似的遇到了台风，因而战势急剧逆转，日本国内刮起来一股“神风”崇拜潮。此后的日本人和日本的历史书中，都极力大肆渲染，把两次飓风描述为保佑日本的“神风”。甚至在几百年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还在太平洋战场上组织了一个“神风”特工队，加上日本独有的武士道精神，这些队员驾驶着飞机，撞了美国的军舰那次的“神风”计划，不仅没有挽救日本，反而把日本彻底打入了地狱。

这两次击退元军，都是北条氏幕府努力的结果。

但胜利的结果换来的还是继续的胆战心惊，在接下来的二十几年，北条氏时时刻刻都担心元军再一次卷土重来。

因此，北条氏处在时时刻刻的备战状态下，其结果就是，全国的财政收入，大部分都投到军备和防御设施的修筑上了。在应付元军的二次入侵中，幕府已经在这上面花了很多钱了。他们在取得很大成果的同时，也掏空了自己的根基。日本为战争及以后的长期战略付出了沉重的经济代价，这种对资源、财力的长期消耗成了镰仓幕府灭亡的一大致命伤。

与之一同变化的，还有御家人制度。

所谓的御家人，和将军之间由建立在封建道德基础上的权利和义务相维系着，御家人要对将军“忠”，无条件地服从将军的领导，要负担将军指派的军役和公役。将军要对御家人“信”，要保证誓死效忠的御家人始终拥有世袭领地，而且要根据战功大小，分给新的土地和财富。很简单的描述就是，你替将军打仗，将军保障你的生存以及各种福利。

但是在国内打仗和跟外国人打仗是不一样的。在国内打仗，幕府可以获取新的庄园和土地，这些土地一般会分给战场上英勇的武士和领主们。换而言之就是，在国内打仗，一个武士如果英勇的话，是会有很多财富的。昔日，北条氏执权们在号召武士卖命的时候，会强调这种利益，并将被击败者的土地及其他战利品分赐给忠心的领主、武士作为酬劳。

但是和外国打仗的时候，幕府却无法兑现这种承诺，外敌入侵，不但要保卫家园，还要承担保卫家园的巨大财力支出。但是，赶走大元帝国的军队，没有带给幕府任何土地和其他收入。更悲催的是，当时日本没有全国性的赋税制度，光靠幕府本身是无法支付军费的。

大多数武士上战场的时候，除了赶走侵略者，也希望自己有所收获，尤其是名誉之外的收获。但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是，这些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武士，大都空手而归了。北条幕府将军又不愿拿出自己的财物，当然，北条幕府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所以，参战的众多御家人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反而蒙受了沉重的经济损失。为了弥补这些亏空，不少御家人只好加紧侵占公有领地并拒绝交纳赋税。

这么一来，社会矛盾就越来越激化了。

北条氏也是树大招风，本来，在抗元战争前，镰仓幕府第八任执权北条时宗已经基本上控制了幕府权力，因为抗元的胜利，北条幕府已经是声誉大大提高了。但他们还不满足，在武士们英勇打仗的时候，北条时宗还继续将北条氏的权力一步一步地扩张到地方，派自己的嫡系出任全国的守护，到镰仓幕府末期，几乎控制了全国一半以上的守护职位。因为权势的扩张，北条氏与其他有权势家族的矛盾也日渐突出，不少御家人在这种权势的斗争中被株连。因此，越来越多的御家人开始不满北条氏的统治。

还有那些没有打仗，但在大后方花了不少精力祈福的庙宇和神社，他们甚至认为，幕府之所以会胜利，是因为他们日夜祈福，才唤来“神风”的缘故。没有“神风”的守护，北条幕府是不会胜利的。这么一来，北条幕府的声誉反而大受影响了。

随之而来的，是北条氏幕府的灭亡。

1318 年，后醍醐天皇即位，就是这位天皇，积极开展了倒幕的活动。

1324年（正中元年），在经过长时间的筹划之后，后醍醐天皇准备与幕府开战。他命人分赴各地，策动地方豪族起来讨幕。不少地方倒幕势力聚集到京城，准备行动。但也有人不信任天皇，反而向六波罗告密。幕府得知后大惊，立即派使者到京，逮捕了倒幕的主谋，并押送至镰仓。后醍醐天皇一看事情败露，也没有办法，暂时采取了妥协态度，派人到镰仓解释自己并没有倒幕的意思，这件事情就这么了结了。此事史称“正中之变”。

这次政变之后，幕府和后醍醐天皇互相提高了警惕。1326年3月，因为东宫邦良亲王逝去，在册立皇太子的问题上，幕府与后醍醐天皇发生了分歧。幕府坚决主张以持明院系统的量仁亲王为皇太子，使后醍醐天皇企图立嫡子的希望破灭。后醍醐天皇对幕府无限怨恨，更坚定了推翻幕府的决心，再次将倒幕计划付诸行动。另一次倒幕的行动发生在1331年，因为计划的疏漏和实力的悬殊，后醍醐天皇又失败了。

两次活动虽然都失败了，但改变了长期以来人们轻视皇室的思想。这不但给了皇族、贵族希望，而且促进了地方守护大名及各地倒幕势力的兴起。

1333年3月，后醍醐天皇再次发诏，讨伐幕府。

此时的北条幕府，在反对的呼声和行动中越来越控制不住局势，最后连自己的家臣也控制不住了。后醍醐天皇讨伐幕府诏书一发表，播磨、伯耆以及四国和九州等地的豪族与武士立即响应，倒幕勤王之师从四面八方兴起，幕府顿时四面楚歌。

最后，北条幕府的家臣足利高氏（后改名尊氏）和新田义贞相继背叛幕府，给幕府以致命的打击。1333年 5 月，镰仓被攻陷。至此，存续了149年之久的镰仓幕府灭亡了。

不过，这场争斗的最后赢家，还是武士和武士道精神。

这场争斗，使得日本整个民族和国家史无前例地团结起来，将所有的重心放在抵御外侮上。平安时代的文雅精神，几乎彻底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不计代价的牺牲精神和荣誉精神。突然袭来的民族自豪与认同以及国家认同广泛传播开来，武士精神得到了进一步升华。而日元战争的胜利，不仅激发了日本民族空前的自信心，也激发了武士成为国家骨干的觉悟。

而武士，需要刀，更需要战场。它所产生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在以后不久的日本，开始了漫长的“战国时代”。长期分裂割据的日本孕育催生了以菊花与刀为象征的武士文化，剽悍的武士从此在日本历史上起着暴烈的作用，直到将日本拖入世界大战的泥潭，甚至将整个东亚变成战场。

而这一切，如果北条幕府接受高丽的建议，形式上服从忽必烈，结局会如何，已经无法猜测，只能感叹了。

【注释】

[1][美]斯塔夫里阿诺斯. 全球通史：从史前史到21世纪. 吴象婴，梁赤民，董书慧等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227.

[2]宋濂：《元史》卷208《日本传》，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462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