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变法及其夭亡
戊戌变法及其夭亡
“公车上书”不久,康有为又以工部主事的身份,向光绪上了两封奏章,言词更加恳切,情绪更加激昂。光绪看了,钦佩他的远见卓识,赞赏他的变法主张。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又有些胆怯,心想:自己刚刚接管政权,还处处受到太后和朝廷守旧官僚的挟制,如果轻举妄动,定会招致他们拼死反抗。再说,慈禧太后的淫威,他不止一次地领教过,还是稳妥为上。这两封奏章被暂时搁置一边。
康有为以他敏锐的政治眼光,早就看清了这一严酷的现实。他认为,要想变法成功,除了通过奏章争取皇帝的支持外,当务之急是让那些手握重权的守旧官僚了解世界大势,开阔政治眼界,自觉地把自己的政治前途、大清的命运,同变法维新的成败联系起来,才能排除阻力,争取广泛的同情与支持。
他多方筹集资金,在北京办起了《中外纪闻》报,托请发送邸报(以抄录官方文件为主的清政府内部报刊)的官差,免费分赠朝廷的大小官员。报纸的内容多译自西方的电讯和报刊,主要介绍资本主义各国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状况。
接着他又四处活动,在主张变法的朝臣和社会名流的支持下,办起了“强学书局”。这本是译书机构,后来就成了维新人士的重要政治团体,即名噪一时的强学会。
强学会成立后,由翰林院侍读文廷式出面张罗,因此,入会的名人颇多,就连督抚、将军都有捐款挂名的。张之洞、张孝谦、杨锐、徐世昌、刘坤一等都是这个团体的成员。
舆论的力量是很大的。当维新变法的思潮成为一种时尚的时候,素以政治上投机取巧著称的袁世凯也提出了入会的申请。最令人喷饭的是那个亲手签订《马关条约》的卖国贼李鸿章,也要求捐款资助。由于他臭名昭著,被大家拒之门外。
第二年初,强学会又在上海出版了《强学报》,每天印一小册,免费分发,宣传变法维新。以此为中心,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了更加强大的宣传攻势。
在这种形势下,康有为又给光绪上书。他痛心疾首地说:“瓜分之祸,已经迫在眉睫,就像一串药线相连的地雷,一处点火,四处爆炸。如不顺应时势,及早变法图强,等到人心离散,乱民蜂起,局面将不可收拾。那时,皇帝和大臣,要想当一名普通百姓恐怕也不可能了。”
光绪幼年登基,经历了无数次的内忧外患。虽然在很长的一段时期内他没有“亲政”,只是慈禧太后手中的一个玩偶,然耳濡目染,已初步认识到清朝的国运已经危机四伏,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而自己的龙庭就在火山之上,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现在,太后已经“撤帘归政”,国家的危难局面并没有好转,瓜分之患反而愈演愈烈。他终日忧心忡忡,情绪十分低落。
读了康有为的奏章后,这位郁郁寡欢的皇帝心里非常激动,眼前也突然闪现出一线光明。特别是那些言词虽然激烈,却能打动人心的话语,正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光绪之所以激动,还有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通过变法,可以利用维新派党人,向以慈禧为首的守旧官僚施加压力,夺回被他们控制的最高权力,以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事实并不像他想的那么乐观。他曾亲自到颐和园向慈禧痛陈利害,阐明变法是挽救大清江山的唯一办法,甚至泪流满面地说:“母后若不授权儿臣变法,我宁愿不当这个亡国之君!”尽管这样,也不能动摇慈禧太后反对改革的顽固立场。他受到的是严厉的训斥,而不是好言的抚慰。由此可见他当时的处境仍然是十分艰难的,这也注定了变法运动必然失败。
光绪毕竟还是一个“亲政”的皇帝。他铁了心,决定变法维新。慈禧虽然很不满意,又不便公开出面阻拦,只好暂时让步,伺机进行反扑。
不久,光绪同老师翁同龢商量,准备召见康有为,却遭到了恭亲王奕訢的反对。他说:“按照礼制,四品以下的官员,不能接受皇帝召见。如果有事,可命大臣传话。”
这样,康有为被传到总理衙门,当面向李鸿章、荣禄、廖寿恒、张荫桓、翁同龢等五大臣陈述政见。
荣禄首先发话。他盛气凌人地诘问道:“祖宗之法不可变,你知道吗?”康有为义正词严地回答说:“祖宗之法是用来治理祖宗的国家的,今国土沦丧,何谈祖宗之法?再说,法也是可以改变的。就拿这座总理衙门来说吧,也不是祖宗设的,为什么诸位都坐在这里呢?”
荣禄窘得满脸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廖寿恒怕荣禄难堪,就变了个话题。他发问道:“你倡导的变法将从何处着手呢?”
康有为从容答道:“应从改变法制、官制入手。”李鸿章再也按捺不住了,冷笑一声,反问道:“按照你的意见,六部衙门都要撤除,法律制度也得废弃,那么,国家不就乱套了吗?”
康有为答道:“现在列强肆虐,已非昔日可比,那些过时的制度理应废除,不然,新法便难以推行。再说,实行新法,国家不仅不会乱套,反而会治理得有条不紊。”
翁同龢见双方各执己见,气氛过于紧张,便把话题转到了推行变法所需用度以及如何筹集款项的事情上来。康有为也提出了一些可行性意见。
问话结束后,康有为把自己编著的《日本变政考》和《俄国彼得大帝变政记》两本书送给了翁同龢,并说我国当前的情势同日、俄两国变政时相似,它们的一些做法,值得我们借鉴。
翌日,翁同龢向光绪汇报了问话的情况。他说:“康有为见多识广,才能出众,要想变法图强,非此人无以统筹全局。”于是光绪下诏,让康有为将所有建议整理成章,上呈御览。
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正月八日,康有为上了《应诏统筹全局折》,主要内容有三个方面:皇帝立即召集群臣,颁行诏令,宣布维新变法;设立“上书所”,允许官员、百姓上书议政,以广开言路;在朝廷设制度局,主持订立各种规章制度。下设法律、度支、学校以及农、工、商、铁路、邮政、矿务、游会、海军等12局。
为了推动变法,康有为不仅通过上书的办法求得光绪的认可,还广立学会,造成浩大的政治声势。他联络有志之士,继被顽固派强令撤销的强学会之后,又设立了保国会。一时间,这些组织如雨后春笋,在各省建立起来,使顽固派大为惊恐。有的人公开跳出来攻击说:保国会“只保中国,不保大清”,要求据此严惩办会人员。光绪驳斥说:“国即大清,何罪之有?”
这年的闰三月十五日,梁启超、麦孟华联络各省举人830名,发动了第二次“公车上书”。在此前后,福建、湖北、湖南等地的举人也联名向朝廷递呈奏折。最引人注目的要算翰林院、六部官员和朝廷言官154人的联名上书了。他们从朝廷内部杀了出来,异军突起,加入到声势浩大的上书浪潮中来,给变法运动增添了色彩和力量。
在这种形势下,光绪再也不能犹豫了。他下定决心,冲破重重阻挠,于四月二十三日颁发诏书,宣布实行变法。五天以后,他在颐和园召见康有为,决定采纳他奏折中提出的一些建议。在回答康有为提出的“必须提拔有才干的维新派人士担任重要职务”时,光绪为难地说:“情况是很清楚的,那些守旧派官僚,我是无权将他们赶走的。”只任命他为“总理衙门章京上行走”。这只是一个主持文牍事务的六品小官,实际上成了皇帝的政治顾问。后来,光绪又召见了梁启超,让他主持译书和筹设京师大学堂事务。八月,谭嗣同、杨锐、刘光第、林旭等维新派人士,相继被任命为军机章京,参与批阅奏折,起草上谕,成为推行新法的中坚力量。
尽管光绪慑于慈禧和守旧官僚的反对,不敢重用康、梁等人,但变法这个难产的胎儿,总算露头了。接着,一份接一份的变法诏书陆续颁发下去。从五月四日到八月十七日,一连下了几十道实行新政的命令,对于封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教育等各个方面进行改革。如:撤销闲散衙门,裁减多余人员;鼓励创办报刊学会;允许官民上书言事;废除旗人特权;设立工农商局;奖励兴办实业;改革财政制度,编制预决算,开办银行;废除科举考试,设立大中学校;裁减绿营兵将,训练新式陆军和海军;等等。
这些命令颁布下去,支持的人固然不少,可反对的人更占优势。除了中央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反动集团外,各省的地方大吏,绝大部分是守旧官僚,他们仗着慈禧太后这座靠山,根本就不理睬这些命令。加上那些成千上万盼着“金榜题名”、升官发财的秀才、举人,遍布全国、反对一切新事物的地主士绅,被裁撤衙门的大小官吏等,结成了一个反维新的联合阵线。而维新派除了拥有一个毫无实权的名义上的皇帝外,丝毫没有与顽固派较量的实际力量。他们既不敢依靠人民群众,自己手里又不掌握军队。
到了六月中旬,为了贯彻新法,光绪大着胆子裁减了一些冗员,还撤销了抗拒新法的礼部尚书怀塔布等人的官职。
慈禧太后得到消息后,气得脸色铁青。
几天后,光绪到颐和园向慈禧请安。她怒气冲冲地说:“你实行新政我不管。可你随便裁减大臣,任用维新派的小人,天理难容!”光绪虽据理争辩,却遭到慈禧一顿严厉的训斥。
光绪从颐和园回来,心情十分沉重,预感到自己的皇位已经岌岌可危。在杨锐、谭嗣同等人的策划下,光绪向慈禧太后亲信荣禄手下的新建陆军首领袁世凯下了一道诏令,命他晋京议事,并给了他侍郎(地位仅次于六部尚书)的官衔。不久,谭嗣同单独到袁在北京的住所私访,向他出示杀死荣禄、起兵包围颐和园以营救皇上的密诏。袁世凯当面表示奉诏,还慷慨激昂地说:“皇上有难,只要一声令下,我袁某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这个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投机政客,看到朝廷的实权仍然掌握在慈禧手里,先用假话稳住了谭嗣同,然后跑到天津,一下火车就向荣禄汇报了谭嗣同夜访的情况。
荣禄听了,当天就坐专车赶到颐和园面见慈禧太后,报告了维新派准备下手的情况。慈禧听了怒不可遏,在八月六日清晨进宫,闯入光绪寝宫,收走了全部文卷。临走时,她大声对跟随的大臣说:“皇上有病,今后不再过问政事!”
从此,光绪便被幽禁在中南海四面环水的瀛台,度过了他终日以泪洗面的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一场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就此宣告失败。
这次变法维新是在戊戌年,史称“戊戌变法”;又因只有103天,也叫“百日维新”。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