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视野下的人口巨变

第一节　历史视野下的人口巨变

从人类的超长期历史视角观察，20世纪的人口巨变非同一般。经济学家伯尔丁（Kenneeth E.Boulding）认为人类史应分为文明前社会（约5000或10000年以前）、文明社会和文明后社会三个阶段。20世纪则是文明社会向文明后社会转换的过渡期，伯尔丁把20世纪称作“巨大变革期”（Great Transition），而这20世纪巨大变革的背后主要是因为人口爆炸，这是分断人类史的一个划时代的时期。

物理学家琼斯·梢克（Jonas·Salk，1985）早年也从超长期视角把20世纪的人口爆炸视为分断人类史的大转折点。在他研究的超长时间段即过去8000年及未来8000年（见图1-1）中，20世纪的人口增加和增长率的顶峰时期与伯尔丁的文明社会及文明后社会相对应。在人类人口变迁的上百万年漫长历史中，以20世纪为中心前后两三百年的500年人口变迁特别是20世纪后半叶的人口巨变是非常短暂的。从人类史上看虽是极短的变化，但对人类社会发展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影响。事实上，在人类漫长的前一个时代，人口一直在高出生率、高死亡率的水平上维持着一个平衡，在经历了西方人口转变特别是20世纪的世界“人口爆炸”之后，人类历史正转入一个新的时代，人类人口正朝着低出生率、低死亡率的方向迈进，正进入一个新的平衡。梢克超长期的人口视角不仅让我们看到了人类史上人口变迁的轨迹，同时也让我们认识到20、21世纪人口巨变在人类超长历史上的重要地位。

图1-1　Salk的超长期人口变动趋势

资料来源：Jonas Salk The Next Evolutionary Step in the Ascent of Man in the Cosmos，Leonardo，Vol.18，No.4，Special Issue：Jacob Bronowski：A Retrospective（1985），238页。

来聚焦一下20、21世纪人类人口的巨大变迁。实际上，人类人口局部发生“革命性”的变化始于工业革命的西方国家如英法等国，在这种背景之下，1798年英国经济学家马尔萨斯发表轰动一时的《人口论》就不足为怪了。人类人口在世界范围内的巨变，则始于20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从马尔萨斯时代开始，人口就成为充满争论的议题。进入20、21世纪，人口更是强烈地吸引学者和世人的目光，这是因为人口一直处在巨变之中。日本人口学界著名学者黑田俊夫曾概括和前瞻了20世纪后50年至21世纪前50年的人口变化特点及趋势，把1950～2050年这一百年称为“人口世纪”，他认为人口这一百年是人类人口史上的分水岭（黑田俊夫，1999）。前50年即1950年至2000年是世界人口数量高速增长的50年；后50年即2000年至2050年则是世界人口年龄结构迅速老化的50年。这是人类人口历史长河中短暂而剧烈变动的一瞬。

人口变迁（Demography Change）首先是指人口自身数量规模和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从人口自身再生产的角度看，由出生、死亡变化引起的人口变化直接表现为人口规模和人口年龄性别结构两个方面。自人类诞生几百万年以来，世界人口规模增长的变化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基本上是波动徘徊在零增长左右，人口规模增长变化极其缓慢。工业革命以后世界人口的增长才恒定大于零，并进入稳步的增长期。1750年世界人口估计6.5亿至8.5亿，1850年世界人口为11亿到13亿，1900年为16亿左右。^[1]进入20世纪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世界人口增速加快。20世纪50年代以来，广大的发展中国家纷纷独立走向和平，成为引领世界人口高增长的“领头羊”。1950～1960年，世界人口的年均增长率为1.85%左右，1960～1970年世界人口增长率达到了最高峰，人口增长率一度在2%左右，而发展中国家的人口增长率则是更高达2.5%，世界人口年增长量也在1985～1990年达峰值。可以说，20世纪后半叶人类人口的增长率和年增长量都达到人类人口史上前所未有空前绝后的水平。1950年世界人口达到25.32亿（见表1-1），1960年世界人口达到30.38亿，2000年世界人口已超过60亿，世界人口从1960年的30亿在不到40年的时间又翻了一番达到了60亿，成为人类人口史上人口翻番所用时间最短的时期。进入21世纪，世界人口增速明显下降，21世纪初期，世界人口的增速为1.24%。根据联合国中方案预测到本世纪50年代，世界人口还将继续增长，2050年世界人口将预计超过93亿，但世界人口的平均增长率逐年递减，到2050年左右，人口增长率将进一步下降到0.36%左右，回到工业革命以前的水平。21世纪末，世界人口将达到百亿，人口增长步伐趋于稳定，增长率趋于零增长。

表1-1　世界人口不同时期的人口规模

续表

资料来源：UN，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0 Revision），New York，2011。

正是由于人口出生率和死亡率由高到低的转变，才引发了世界人口一方面是人口数量规模的迅速增长，另一方面是人口年龄结构的急剧变化。如果说，20世纪后半叶的50年世界人口变迁主要表现为人口规模的增长上，那么21世纪上半叶的50年，世界人口变迁将主要表现在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上。1950年世界人口中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例仅为5.2%，2000年为6.9%，根据联合国中方案预测2050年老年人口比例将达到16.2%。前50年老年人口的比例增长了33%，后50年将增长135%，大大超过了前50年的增长变化速度。世界人口年龄结构剧烈变化的另一个表现是总人口中少年儿童人口的比重迅速下降，1950年0～14岁人口的比例为34.3%，2000年的30.2%，2050年下降至20.5%。这种人口年龄结构剧烈的变化也将首次“颠覆”人类人口史上传统的人口金字塔结构即底部大而上部小（见图1-2）。事实上，我们已经看到当今发达国家的人口年龄结构已经发生了逆转。如1997年日本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就超过了少年人口的比例。如今发达国家传统的人口金字塔已发生了逆转，由正三角形的人口金字塔转成了倒三角形的人口金字塔。发展中国家也开始伴随着生育率的下降出现明显的老龄化，其中以人口大国中国最为显著。根据联合国中方案预测，2050年，世界人口中60岁及以上人口将首次历史性超过少年儿童人口，2070年，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例首次超过少年儿童人口比例（见图1-2），形成人口倒金字塔结构，这种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也是世界人口史上从未出现的。预计2100年，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例将接近四分之一。可以说，21世纪将是世界人口在年龄结构上变化最为剧烈的世纪，从这个意义上讲，21世纪的到来标志着我们已经迎来一个新的人口结构变动的世纪，这是一个与人口规模急剧增长的20世纪不同的世纪。

表1-2　世界人口中少年人口与老年人口比例的变化

资料来源：UN，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0 Revision），New York，2011。

图1-2　世界老年人口与少年人口的比例变化

资料来源：UN，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0 Revision），New York，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