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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村庄的风水

时间:2023-03-1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李祖尧决定在此建村,并取名谷村。戏台的前面两角,则雕刻着两个生动的貔貅,至今保存完好,据说已经被文物贩子盯上,所以家庙的大门改成了防盗门。谷村有着极好的风水,村庄靠山面水,高高的万华山以其黛玉一般的颜容拱卫着村庄。
一个村庄的风水_被颠覆的村庄

一、一个村庄的风水

族谱记载:村庄始祖李千载是西平郡王李晟的第13代玄孙,是谷村始祖李祖尧(即李唐)的第六代孙。李千载脱离谷村到此开基的时候,其实还有他的爷爷李汝明。李千载只是爷爷的一个孙子,所以,李汝明记录在谷村的总谱上,在村庄的谱上并没有记载,而且,据老人们讲,李千载的坟茔保留了近千年,却没人看过爷爷的坟茔,估计是叶落归根了。这似乎好理解。但李千载为什么脱离谷村系统,跑到老远的异地开基,这是一个千古之谜。村庄完全失忆,对于村庄的后人,怎么说都是一种遗憾,甚至关系到村庄繁衍的信心。

1990年代后期,村里重修族谱的时候,村里派人前去谷村接谱,回来的人惊叹万分,原来谷村是一个好大好大的村庄,人口超过万人。村里人在惊叹祖宗繁衍能力的时候,也不免对谷村心驰神往,那地方太养人了。这才加深了人们对于千古之谜的猜想,他们在心里默想谷村是一个多好的地方呢?又有着怎样的风水传说呢?果真有的。唐僖宗时,黄巢起义,长安沦陷,风水大师杨筠松南下避乱,沿吉水河而上。行至洋稠坳时,见鸡笼山神龙腾跃,便向当地人打探山名,百姓如实告之。杨筠松吟道:“笼破鸡飞,逢谷即止。”作为唐太宗李世民第14代孙,李祖尧早已没有了皇家的荣耀,在他之上已经在庐陵繁衍了六代,李祖尧的避乱之所虽然安全,却是闭塞,得知杨大师有此谶言,李祖尧笃信,决定另行选址。李祖尧带着家人笼鸡载酒,沿同江而行,至一开阔地,笼中鸡突然飞出,李祖尧大喜道:“此处就是‘笼破鸡飞,逢谷即止’之地。”李祖尧决定在此建村,并取名谷村。此后谷村人丁兴旺,成为当地望族。

我去过谷村,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村庄。以现时的眼光看,谷村并不漂亮。因为出奇的大,所以零乱不堪,却丝毫掩盖不了谷村昨日的辉煌。谷村的祠堂很多,有总祠和分祠,每一个祠堂的前面,都有一口一亩或者半亩的池塘。大户人家也无一例外地在门前开凿了池塘,尽管小,但似乎水的流动映衬着主人的尊贵和荣耀。与一般古村不同,谷村还有自己的家庙,很大,大得让我有些不敢相信。家庙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是一个古戏园,戏台的园顶上雕刻着一条巨龙。尽管年代久远,但仔细辩认,还是可以看到龙身。戏台的前面两角,则雕刻着两个生动的貔貅,至今保存完好,据说已经被文物贩子盯上,所以家庙的大门改成了防盗门。戏园的后面有一条回廊,走过回廊就是家庙,可惜的是,现在只有外壳,过去供奉着的那方神圣已经见不着尊容。

谷村有着极好的传统,一直保持着既耕且读、不仕则耕的人文精神。书院不是一家而是多家。然而,现在痕迹皆无。因为“文革”,古老书院的样式以及古老的书籍,全部被造反派作为“四旧”给破了。同时被破的,还有谷村祠堂和家庙里的联句,以及镶嵌在门楣上的横批。我想谷村这样一个人文鼎盛、人才辈出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对于祖宗家族的颂扬和对于后世的警句名言,但是现在都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村庄里还有没有人记得?如果失记,似乎不是我一个人的遗憾,可能还是我们这个民族对于历史的一种失落。

在谷村总祠,我同样没有看到什么,除了从祠堂中央漏井伸出去两棵茂盛的桂花树,只有上席正中挂着的村庄始祖李祖尧的画像,很伟岸的一个人,有着皇家的气派,不知这是否就是我们的祖先?抑或只是一个符号?据说原来的祠堂遭日本人轰炸,解放前夕被重修过,但原来祠堂的风格还是被保留下来。对于1000多年前的祖先,我心里深怀崇敬。然而,当有人告诉我去始祖坟茔的时候,我却颇费思量,并终于没有去瞻仰。始祖坟茔还在,这似乎已经很幸运了。我之所以把遗憾留下,是不想以我微小之身在祖宗面前显摆于众,假如有机会,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去拜祭。

谷村有着极好的风水,村庄靠山面水,高高的万华山以其黛玉一般的颜容拱卫着村庄。上了年纪的人告诉我,过去,万华山的水紧紧地围绕村庄流过,经过人工的开凿,水流可以进入村庄的池塘,使村庄里随处可见的池塘流动而不腐,清澈而明亮。水是大地的母亲,她慈爱地拥抱着村庄,而村庄就像儿子依偎在母亲的臂弯,这是多么动人的山形水势。难怪,村庄人脉兴盛、人才辈出,原来谷村是这样一个形势生动的地方,这样一个藏风聚气的地方,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可惜了,谷村的后辈子孙不知道珍惜,来自万华山的水流被人为地另辟一条溪流,流入同江。谷村人增加了田地,却失去了风水。因为没有万华山的水流,村庄里的池塘不再流动,已经变成了黑黑的颜色。

然而,我在心里仍然找寻着1000年前的谷村。在谷村还是个不大的村庄的时候,肯定有着让人缱绻忘怀的颜容,一个有远山拱卫的村庄,一个有水流抚慰的村庄,一个有朗朗书声的村庄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村庄里生活着,可是那个时代人们的最佳境界啊。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谁能舍得离开呢?这种思绪又把我拉回到自己的那个村庄,我想,有什么理由,可以让1000年前的爷孙俩脱离谷村呢?

在谷村的族谱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李汝明是李祖尧的重孙,而李千载则是李祖尧的第六代。纵然李祖尧的香火再旺,这时候的谷村,断不至于人口稠密到需要外迁。那么是什么原因让爷孙俩脱离谷村系统?难道是爷孙俩误入此地,不知所返?显然不可能。谷村与此地相距不足百余公里,虽然隔着赣江,岂有不知返的道理?从后来村庄最早的建筑分析,爷孙俩显然有备而来。不然那么多堂皇的建筑到哪里去弄真金白银?那么,是爷孙俩路过此地得到神的指引?

许多风水上乘的村庄都有类似的传说,比如枯杆插入泥中居然发芽,可见得这种地方是何等的生气。更神的,借梦说神,奇得连后人都不肯相信。这一类关于风水的传说多得去了,古代风水术士把风水这门学问弄成了玄学。其实风水是一门科学,但强化了神的成份,难免让人感觉虚无,使人昏昏然,有人干脆就不信。以我肤浅的认识,风水学不仅是美学,也是地理学,它道出了人与自然相依、相存、相惜、相赢的关系。

既然古人笃信风水,那么,我猜测爷孙俩不能不信。那么他们到此就没有过占卜开居的过程?以当时人们的心态,不可能对于后世子孙如此不负责任。约是公元1013年或者再晚些时候,赣江弯弯地打这儿经过,不远处,低低的山岗上林木森森,远处则是迷迷蒙蒙的大山,黛色的山峦呈扇形展开,如开屏的孔雀,逶迤雄浑。从山峦的深处,流过来一汪溪流,从低低的山岗下经过,水流环绕的土地莺飞草长,纵横肥沃。这样一个地方,其形则生动,其色则光彩,其土则湿润,其石则细腻,生气昂然。从风水的意义讲,这是选址开基的妙处。距离村庄不远的低岗上,还有瓦城遗址,虽然考古没有准确的年代,但属商朝似是无疑。以我浅薄的风水学知识,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开基,应该说,村庄始祖还是相当的有眼光。

开基以后的事实证明,村庄的繁衍相当的顺利,人口的快速增长正如祖地谷村,经过数百年,至1840年的时候,谱上记载的人口达数千。尽管村庄的历史远不及谷村辉煌,甚至还可以说是十分的苍白,但是人口繁衍速度足以说明村庄的生存状况。依我的判断,傍着赣江就免不了水患,除此应无他虑。族谱清楚记载,因为水涝,村庄迁出去了三房,剩下五房继续繁衍生息。但村庄从此显露中落的迹象,甚至,村庄的谱系中断,直至1997年重修。在这150多年里村庄里又发生了什么?不知是因为赣江水涝频繁,还是因为清政府对于民生的漠视,或者是因为风水的轮回?

我始终不肯相信关于村庄宿命的猜想,在我最困难的那些日子里,我甚至还能背诵毛主席的语录来安慰和鼓舞自己。但是当我每一次回家看到村庄的情形之后,我在高兴的同时,更增添了几分愁绪。坦率说,在多数时候,我都可以漠视村庄发生的一切,不仅因为我离开了村庄,而且也是因为我的辈份小。但是,村庄生态的破坏,已经让我不得不站出来说话,因为我为生活在村庄里的人们深深地担忧。

我不知道的一件事是,赣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河床变宽,说明上游整体生态曾经遭受重创,这才让下游百姓频频遭受水涝的痛苦。我听说的一件事是,大炼钢铁的时候,森林被滥砍滥伐,过去森林茂密的山冈被剃度成和尚。我知道的几件事是,人口的增加,增强了人们对于土地的渴求,而造地对于旧有生态的破坏可想而知,此为一。第二,土改时已经分给村庄的土地,在人民公社“一平二调”的意志下,被无偿划给园艺场。彼时,推土机、挖掘机在山冈上日夜轰鸣,一个个山包被荡平,一座座坟茔被掀开。大动干戈的结果是,村庄从此多了一项灾难。第三,村庄的坟地上突然有一天办起了大型机砖厂,历时有年,本来很低的山冈被挖掘成了深坑,祖先的阴宅靠着的厚土被人肆无忌惮地拿去制砖。第四,因为大规模挖田养鱼,原来从山峦深处流过来的那一汪溪流,不再流进村庄,而因为村庄的变迁,曾经作为老村庄的“眼塘”早已不被人们重视。

我小的时候,听过龙脉一说,村庄里的人们在经历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在目睹了山清水秀的村庄环境被糟蹋成面目全非之后,人们似乎相信,村庄的龙脉被斩断。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但是,我知道这种情感的纠葛存在于村里人的心中,尽管人们说不出来由,但是这种担忧始终都没有抹去。不知道是因了这个说法,还是因了这些事实,影响了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发展。人们不懂风水,但可能迷信风水,这些在土里刨食的人们,只知道依靠风水,却不知道怎样去维护风水、营造风水,甚至在不自觉的行动中还在破坏风水,这是怎样的辛酸故事?

始祖的慧眼没有人识得,这是村庄的悲哀,而现在村庄里的人们需要面对形破而势阻的村庄环境时,同样需要胆识和勇气,需要有胆识的人站出来,告诉村庄里的人们,风水不是迷信,而是科学,它揭示的正是村庄与环境的关系,它讲述的正是人与自然的感情,我们遭受的一切不幸,甚至灾害,正是由于风水遭受到破坏,是自然对于我们的惩罚。现在,村庄的风水的确遭受过人为的破坏,而且这种破坏还在继续,如果不加以制止,不善加营造,村庄的未来就会受到更加严厉的制裁。风水可破也可造。过去有很多风水上佳的村庄,虽然不少是依势而建,但是人工营造风水的村庄同样也不少。

不要忘了,我们曾经有过不错的风水,始祖曾经开辟了村庄良好的繁衍纪元。不要忘了,我们的前人为了生存,曾经不断地开拓疆域,但是今天的人们却不知道珍惜。新的房屋在不断侵吞着未来生存的土地,而老的村庄却在废弃,谁有权力这样去做呢?停止吧,让我们回头看看,我们曾经的疆域是多么的美好。如果把过去的四眼塘做些必要的营造,可以把它变成S形状的七眼塘,把从山峦深处流过来那一汪溪流,按照原来的流向从南北两个不同的方向流入七眼塘;如果还能够在村庄的南北两面重新栽种樟树,那么就能够重新树立藏风聚气的环境。在老的宅基地上,围绕着村庄的祠堂可以做出来多少漂亮的房屋,而这些房屋在七星拱月的簇拥下将熠熠生辉,我们的村庄将会比从前更加美好。

但是,我们没有理由让机砖厂继续存在下去,我们没有理由让大量的污水从规模化的养植场里溢出。作为先人的后代,我们有义务把托着祖坟的厚土请回来,用我们虔诚的心和汗水,甚至是金钱,把树栽满山冈,假以时日,村庄近处的低冈就会变成茂密的森林,这,不仅可以告慰先人,更为重要的是能够给村庄一种亲切的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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