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对西北铁路的建设

开发边疆

我国幅员广阔，全国各地经济发展很不平衡。东南沿海及中原地区开发较早，经济比较发达，西南、西北及边疆地区较之内地经济相当落后，有些地方尚处于未经开发的原始阶段。这便给我国社会经济的全面现代化带来很大困难。

孙中山对我国中西部地区的开发和建设表示极大的关注。强调这不只是中西部经济开发的局部问题，它涉及到国家经济平衡发展的全局问题。早在《农功》（1891年前后）中，孙中山作为爱国青年知识分子，便提出“亟宜造铁路，守以重兵，仿古人屯田之法”，^〔376〕开发边疆的主张。民国建立后，黄兴在《建设拓植协会以开发西北》一文中说：“查吾国民族生聚于东南，而凋零于西北，致生聚之地人口有过剩之虞，凋零之区物产无丰阜之望，过与不及，两失其宜。”“发起拓植协会，一面编篡书报鼓吹，以激励国民移民之热心；一面组织公司实行以养国民开拓之实力。”^〔377〕当时任大总统的孙中山会同财政部同意黄兴等呈请拨助拓植协会之经费三十万元。

孙中山不仅积极支持西北地区的开发，而且认真总结了边疆开发的经验教训。他说：在开发东北地区曾有过“杂乱无章”与“虚耗人工地力”的历史教训，因此加强边疆地区开发建设的计划性和自觉性，克服盲目性与自发性是非常重要的。把这项艰巨的工作置于国家监督之下，“佐以外国练达之士及有军事上组织才［能］者，用系统的方法指导其事，以特惠移民，而普利全国。”^〔378〕这样便可收事半功倍的成效。

孙中山开发边疆的重点是西北地区。西北，包括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及新疆等广大地区。其中大部分是沙漠、雪山地带。西北地下资源丰富，但处于高寒地带，水源不足，人烟稀少，交通不便，聚居少数民族，经济文化都较落后。

孙中山认为开发西北，首先要解决交通问题。他在《实业计划》第一计划中，确定从北方大港到西北极端，建设一条西北铁路。根据“西北铁路系统”的设想，具体计划是：“由北方大港起，经滦河谷地，以达多伦诺尔。”“经始之初，即筑双轨，以海港为出发点，以多伦诺尔为门户，以吸收广漠平原之物产，而由多伦诺尔进展于西北。”其中第一、二计划，在东北地区外计划的第三线则以一干线向西北，转正西，又转西南，沿沙漠北境，以至国境两端之迪化城（乌鲁木齐）；第四线“由迪化迤西以达伊犁”；第五线“由迪化东南，超出天山山峡，以入戈壁边境，转而西南走，经天山以南沼地与戈壁沙漠北偏之间一带肥沃之地，以至喀什噶尔；由是更转而东南走，经帕米尔高原以东，昆仑以北，与沙漠南边之间一带沃土，以至于阗，即克里雅河岸”。^〔379〕

孙中山认为，计划中的西北铁路“实居支配世界的重要位置。盖将为欧亚铁路系统之主干，而中、欧两陆人口之中心，因以联结”。为此，他特别指出：西北铁路，“由太平洋岸前往欧洲者，以经此路为最近，而伊犁发出支线，将与未来之印度、欧洲线路即行经伯达（巴格达），以通达马斯加斯（大马士革）、海楼府（开罗）联络，成一连锁。将来由吾人所计划之港，可以直达好望角城。”^〔380〕由此可见，西北铁路的敷设不仅为开发大西北服务，同时对于加强欧非两洲的经济、政治上的联系以及对中国对外开放，发展国民经济，都是具有战略意义的。

开发边疆，除东北、西北外，孙中山还把西南地区纳入规划，特别是对西藏地区的开发，更是令人瞩目的。我国内地与西藏因高山峻岭相阻，交通非常不便。内地与西藏的物资交流只靠崎岖小路上的牦牛运输，急需修筑现代铁路联结。孙中山在铁路规划中提出：修筑“拉萨兰州线”“拉萨成都线”“拉萨大理车理线”和“拉萨提郎宗线”“拉萨亚东线”“拉萨来吉雅令”及其支线，“拉萨诺和线”“拉萨于阗线”^〔381〕等多条铁路。这个“高原铁路系统”，是联结内地与西南、西北的重要交通线。它对我国边疆，特别是对西藏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开发以及边防巩固都有不可忽视的特殊战略意义。

关于开发边疆地区的另一重大举措是移民。

我国辽宁、吉林、黑龙江、内蒙古、青海、西藏、新疆等广大边疆地区，多数地处高寒地带，常年白雪皑皑尤其是常年干旱困扰着当地居民。许多沙漠覆盖着地表，交通十分不便。许多地区是少数民族聚居，或汉族与少数民族混居，地广人稀，经济落后，既缺乏充足的人力资源，又与内地缺少紧密的联系，基本处于封闭状态。孙中山认为开发边疆，除要解决交通问题外，还要把“移民实边”作为国家一项重大决策，加以有计划、有步骤地推行。

移民的来源能否得到确实保证，这是关系到边疆开发成败的问题。

孙中山提出移民来源，除在内地人口稠密省份向边疆移民外，还要裁减军队去“移民实荒”。他说：“以‘国民需要’之原则衡之，则移民实为今日急需之至大者。夫中国现时应裁之兵，数过百万，生齿之众，需地以养。”^〔382〕指出裁减军队，移民边疆好处很多。一是补充必要的劳动力，解决开发边疆所需要的工力问题；二是裁减军队，有利于实行精兵简政，节省财政开支；三是能够妥善安置裁减之军队，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他认为裁减下的散兵无以安置，“非流为饿莩，则化为盗贼”，“此弊不可不防”^〔383〕。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即是移民实边。这是对国家、社会、个人都有利的事。裁兵百万，“必须给以数目恩饷，综计解散经费，必达一万万元之巨”。孙中山希望“友好之外国资本家”能够借此专款。裁减的“百万之兵”，“只以北方大港与多伦诺尔间辽阔之地区，已足以安置了。此地矿源富而户口少，倘有铁路由该港出发以达多伦诺尔，则此等散兵可供利用，以为筑港、建路及开发长城以外沿线地方以先驱者。而多伦诺尔将为发展极北殖民政策之基矣。”^〔384〕

西北地区，每年降雨量甚少，大多为干旱地带，严重缺水，极大地困扰着西北各地的农业、牧业生产和群众生活。黄河，固然给沿岸人民带来福利。河套及秦川八百里，农业生产赖以发展。但是黄河水患极为严重，也给沿岸人民带来灾难。孙中山指出：“黄河之水，实中国数千年愁苦之所寄。水决堤溃，数百万生灵，数千万万财货为之破弃净尽。旷古以来，中国政治家靡不引为深患者。”^〔385〕要解决历史上长期的黄河水患，变水患为水利，这是千秋万代的大事。他强调必须下大决心，“以故一劳永逸之策，不可不立，用费虽巨，亦何所惜，此全国人民应有之担负也。”^〔386〕从近期来看，则是“浚渫河口，整理堤坊，建筑石堤，以防水患殃及耕地”；从长远来看，“到植林于全河流域倾斜之地以防河流之漂卸土壤是也。”^〔387〕就是说通过植树造林，使黄河上游、中游的水土流失问题给予解决，这才是治本问题。

孙中山认为，开发建设边疆，这是一个系统工程。在交通、移民、生产、水利、生活诸项工作的逐步解决过程中，还有一个经营方针及管理问题。开发边疆与经营内地不同。孙中山提出在经营管理上要适合边疆地区特点，因地制宜。他否定了原来有过的军事屯田的设想，进一步提出“土地应由国家收买，以防专占投机之家置土地于无用，而遗毒害于社会”^〔388〕的新方案。孙中山主张边疆地区开发，除原有的畜牧业外，还要重视农业开发，组织形式上，要创办“农庄”。农庄和土地由国家“长期贷诸移民”。^〔389〕利用“农庄”的组织机构，开发边疆的农业，是一项新的事物。初创时期会遇到许多困难。国家要帮助农庄解决各种困难。如“资本、种子、器具（主要指农具、畜力、农机及生活用具等——引者）、屋宇，应由国家供给。”然后根据实际情况，由庄民“依实在所费本钱，现款取偿，或分年摊还”。^〔390〕兴办“农庄”是开发边疆的创举。孙中山指出：要“兴办此事，必当组织数大机关，行战时工场制度，以为移民运输居处衣食之备。第一年不取现值，以信用贷借法行之”。^〔391〕这就是说根据边疆的特殊情况，将采取半军事化的管理体制。

孙中山在开发边疆地区上，不仅重视经济、生产、生活的安排，同时还重视农庄的政治生活。他主张在共和国政治体制下，必须贯彻“民主自治”的原则。“凡一区之移民为数已足时，应授以自治特权。每一移民，应施以训练，俾能以民主政治之精神，经营其个人局部之事业”。^〔392〕他着重强调坚持民主原则，尊重移民的合法政治权利。他认为，这是激发移民爱国和劳动热情的重要条件，也是从政治上促进边疆建设健康发展的重要保证。

【注释】

〔376〕农功，《孙中山全集》第1卷，第6页。

〔377〕近代史资料（总25号）1961年第1号，第385页。

〔378〕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4页。

〔379〕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1页。

〔380〕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1—262页。

〔381〕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370—373页。

〔382〕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4—265页。

〔383〕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5页。

〔384〕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5页。

〔385〕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4—266页。

〔386〕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6页。

〔387〕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5—266页。

〔388〕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4页。

〔389〕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4页。

〔390〕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4页。

〔391〕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4页。

〔392〕实业计划，《孙中山全集》第6卷，第26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