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总眼含泪水

为什么我们总眼含泪水——写在《文学报》创刊30周年之际

越是离那个日子越近，我们的心跳就越止不住地加快——2011年4月2日，30年前的这一天，一份散发着油墨芳香的文学专业报，如新生儿般“哇哇”诞生，在广大读者中不胫而走。

连日来，为了筹备她的生日纪念活动，我们不得不暂且放慢前行的脚步，拿出一点时光来回望她生命历程中留下的印痕：当我们走访两位还健在的创办人时，我们这些后来者获得了第一份感动——6位均已接近退休年龄的文学、文化前辈，不为升官、不为名利，就为发出文学的声音而四处奔波，酝酿、筹备、创办一份文学类报纸。那时，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岗位，却心甘情愿地做《文学报》的业余“义工”。他们对文学的那份执著、虔诚，时时击打着我们的心扉；他们在粗陋的办公场地审读报样的劳碌身影，始终在我们眼前晃动；为这份“新生儿”题写“名字”并撰写《创刊辞》的文学前辈大家茅盾先生，时年已85岁高龄并抱病在身，他在倾注了他心血的“新生儿”诞生前5天与世长辞，给《文学报》编辑人留下了深深的遗憾！而他留下的笔墨，却在并将继续滋润着她的成长。用当下的商业流行语说，那是一个品牌的标志，是一家企业形象的Logo……

当我们从仓库里翻出历年报纸的合订本时，发现最重要的第一年的合订本纸页已经变黄、散碎，尤其是创刊号字迹已经难以辨认。于是我们发起“寻找老读者”的活动，一封封老读者的来信如报春的燕子般飞向编辑部。我们不仅获得了一份份复印清晰的创刊号，而且收获了一箩筐感人肺腑的“读者与《文学报》”的故事——这些散发着读者体温的真实故事，读来似乎比虚构的小说还要精彩、传奇：两位不相识的外出打工男女青年，因共同喜爱《文学报》而在火车上邂逅、相识、相恋，无意中成为“月下老人”的《文学报》，在他们结为“连理”的婚房里堆了一摞；很多读者从创刊号起就一份不落地完整地保存着《文学报》，有的甚至逐年地用手工装订起来。某位读者发现妻子将他看过准备收藏的《文学报》挪作他用了，居然止不住大发雷霆，乃至让妻子不解：“在你心目中是老婆重要，还是报纸重要？”有很多读者来信诉说自己，如何因与《文学报》结缘爱上文学，从而提升了自己的精神境界，提高了写作水平，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有的成为专业作家，有的走上领导岗位，有的成为文化名人，有的走出大山僻壤，从黄土地上抬起头来，看到了更为广阔和湛蓝的天空……

我们一次次地因为这些撼人心魄的故事，眼眶里盈满泪水。我们时时为此而扪心自问：我们是否尽心尽力了？我们在面对更多的诱惑时是否犹疑彷徨过？我们出版的每期报纸，曾给读者留下过多少失望和遗憾？

其实，我们非常清醒地意识到，读者对这份媒体的挚爱，是因为“文学”二字，至于是“报”还是别的并不重要。我们的特色在“文学”：传递文学信息，推介文学精品，扶持文学新人，引领文学新潮……而我们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遭遇的挑战和困境，也因了“文学”。在筹备她而立之年的庆典时，我们的心灵受到了一次洗礼：那些文学前辈执著的身影，那些读者期待的目光……我们感受到肩膀上应承担的使命，我们将把手中的接力棒握得更紧，我们前行的脚步将更加坚实、坚定！

人之所以为人而区别于普通动物，重要的是因为有文学相伴。无论书写方式因科技发展发生多么大的变化，无论承载文学的工具是什么，人类都离不开文学。当人们一次次发出文学有什么用时，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为我们描述了一个没有文学的世界：“不文明、野蛮、缺乏敏感性、言语粗俗、无知、依靠本能、感情乏味、爱情原始等”，这是一个“纯粹的动物世界”，“原始本能将解决日常的生活行为。”任何一个追求更美好未来的国家、民族，愿意退回到这样的世界中去吗？打一个未必恰当的比喻：在一个没有文学的世界里，恐怕我们就要用造商品房的速度来造监狱！因此，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一个与时俱进、以繁荣汉语言文学为使命的媒体，一个有志于让华语文学的百花园更加璀璨缤纷的媒体，她的生命活力不应萎缩，而应更加生机勃发、郁郁葱葱！

2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