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湖畔的诗行
写在湖畔的诗行
一到春天,各地的文学活动便如从冬眠中醒来的草木,开始活跃起来。承蒙某些活动主办方的高抬,此时我也会收到不少邀请函。通常我会推掉一些“邀请”,去我真心想去的地方。当然,因工作需要另当别论。因为我觉得,对于一个写作者,参加一些文学活动是有益的,通过文友“雅聚”,相互交流思想、切磋技艺,有助于开阔自己的思维和视野;但参加此类活动,一旦过于频繁,则会挤压掉读书写作的时间,于创作则无益了;至于写“命题作文”,也是一件苦差事。
在几个几乎同时举行的活动邀请中,我选择了去靖江。我与靖江有特殊的缘分。每年开车回苏北海安老家,穿过江阴大桥总是要经过靖江,高速公路上那个极为醒目的标牌,总是要射入眼帘,但真正进入靖江地域,记忆中只有一次。八年前,我刚到《文学报》工作时,到江阴拜访文友,同乡夏坚勇先生带我去拜会了一位同是海安老乡的靖江文友。那次,匆匆来去,除了聊天,吃靖江汤包,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靖江对人文精神建设的重视。这么说有点像“官话”。其实,这个印象是通过一件具体事件烙下的:一位有才华的青年作家在苏北某县一个乡村学校当教师,靖江给与多种便利优惠条件,硬是把他从那个县“挖”过来。这件事说明了什么呢?不用我回答了。
这次靖江对我的吸引,有多个因由:多年未见的文友,有此机会一聚,一乐也;再尝汤包之鲜美,二乐也;三是很想近距离地看看靖江,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重视人文环境建设的?多次参加类似的“采风”活动,我知道,主办方无疑都会把当地最美的人文和生态景观呈示给文人雅士们,希望能触动他们的灵感,由此而迸发出华美的文字来。但我也知道,如此浮光掠影、蜻蜓点水式的“采风”,通常是“采”不出像样的文章来的。好文章必然是在作家心中积累体验已久,一旦找到出口便自然喷发出来的。这次靖江的采风活动,请来了当下诗界名声隆隆的舒婷女士、赵丽宏、小海等先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靖江挥笔写下上佳的诗篇来?
在一系列的安排中,有一道“菜”,我觉得特别有“味道”。那就是,请舒婷、赵丽宏等一干文人,到该地新建的牧城公园去植树,让诗人、作家们直接参与描画当地生态环境改善的蓝图。于是,那天下午我们沿着明湖水岸,穿过一条条蜿蜒的林中小道,来到临湖一片土坡上,挥锹铲土,让原本光秃的坡地,一会儿便矗立起一片小树林。我注意到,文弱的著名诗人舒婷女士,时间不长面颊上便已经汗水成溪了。我想,大概其他人也是很久没有参加类似的体力劳动了。虽然算不上个个汗流浃背,但人人裤腿有泥,手心发热,却是真实的。植树毕,诗人们立在林边,观赏着用汗水写在这湖畔的“诗行”,任清风拂面,看湖波荡漾,听树叶歌唱,都很有一种成就感。
这样一种行动,在我看来是富有象征意义的。从古到今,凡有志于社会改造的文人,往往都不满足于在纸面上雕字琢句,写锦绣文章,他们都企图以自己的行动来改造社会积弊,为天下苍生或一方百姓,创造更美好的生存和安康的环境。最典型的大概要数王安石和苏东坡了。王安石试图冒天下之大不韪,革除各种导致宋代积贫积弱的弊端,虽然因既得“利益集团”的强烈阻遏等因素,终究未能挽回大宋王朝衰败的命运,也未能产生造福于民的最终效果,但他那种“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改革精神,永远回荡在中华历史的上空;还有那位与王安石同时代的大文豪苏东坡先生,虽然一生坎坷,常遭贬谪流放,但他每到一地,总是关心民众疾苦,为当地百姓谋福利。他在黄州,听闻当地百姓因贫穷而杀死婴儿的情况,深为震惊,立即写信给太守,呼吁采取果断措施制止、改变如此残忍的境况。元祐七年,南方暴雨成灾,民不聊生,东坡接连七次上表太皇太后,要求体恤贫民,宽免贫民的债务;在杭州西子湖畔,那些东坡主持为民建造的水利工程,像他的诗文一样令人难忘……
也许诗人作家们的此次靖江之行,真正能留下痕迹的,就是这片小树林。它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粗,越来越高,可能比诗人作家们的作品生命力更持久。虽说,文人所能做的事情,主要还是奉献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但如果一个有襟怀的文人,只懂得纸上谈兵,面对种种社会问题而情感冷漠,缺少起码的点点滴滴的行动力,我一般也不会寄望于这样的作家,能写出深深刺痛社会神经、广受读者欢迎并持久流传的大作品。从这个角度说,靖江安排采风的作家、诗人们参与植树的行为,给这次原本平常的采风活动,注入了别具新意的内涵……
靖江不仅仅在向我们呈示一些什么,同时更深层次地向我们传递了一种期待!
2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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