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窗花的“刘巧儿”

剪窗花的“刘巧儿”——“刘巧儿”的生活原型封芝琴

●　刘巧儿的窗花

封芝琴，《刘巧儿》的生活原型，1929年生于甘肃省华池县，因为她的故事被搬上银幕备受瞩目，成为庆阳对外的一张名片。2002年“心连心”艺术团到陇东革命老区慰问演出，她作为特邀嘉宾接受倪萍采访；2009年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到陇东视察工作专程到她家看望了她。封芝琴拉着我的手向我诉说当时感人的场面，主席一声声“姨……姨……”叫得她好温暖。

前年（2009年），我随一帮人贸然去封芝琴的家，进门后大家四下散开瞧新鲜，满足了好奇心，又一窝蜂离开，好像几个懵懂的孩子。老人挪动着小脚跟着我们走前走后招呼，在封芝琴面前我们就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封芝琴

前不久，我在旧书摊淘到王光普编著的《陇东民俗剪纸》，里面收录了封芝琴《鸡下蛋》《小老虎》《鸭子》《鸟》《茶壶》几幅剪纸，我反复看这些朴实的剪纸，又想到她那几孔窑和老迈的脚步以及刻满皱纹苍老的脸。

当年，她也是位能绣、会剪的巧媳妇，除过她的抗婚故事外，还有什么样的故事被人们遗忘了？封芝琴八十多岁，三年过去了，她身体怎样？依旧那么健康吗？我决定再去看看。

2010年12月27日我动身去封芝琴家。

看见“巧儿旧居”大牌子我知道到了。

河边的桥叫“柔远桥”，过桥进沟是“钥匙沟”，里面有油井。20年前我经常出入这条沟，却不知道“刘巧儿”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无数次从“刘巧儿”家门口过，就是不认识她。

封芝琴家旁边多出了一院新房面对柏油路，门楼醒目写着“巧儿福居”几个字，应该是老人新居。

叩门，久听不见脚步声走近，我只好去老庄问情况。

大门从里面插着，叩过门后，不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瘦男人伸出头来，询问我干什么。我说明情况，他惊讶地说：“早不剪了。”并告诉我，他是封芝琴的儿子，让我进窑里说话。

封芝琴住了半辈子的窑洞

我们说着话，封芝琴挑开门帘走进窑洞。我急忙迎上去同老人握手，招呼老人坐在炕沿边。老人端详了我半天，说：“不认识，不认识。”我说：“我认得您，书中，电视中见过，熟悉得很哩！”

老人儿子向我解释：“我妈耳朵背，听不清你说的话。”说完嘴凑近封芝琴耳边说：“考察您剪纸的人。”老人猛然醒悟说：“眼睛看不着了，再没有剪。”

我大声说：“您剪得好，王光普编的《陇东民俗剪纸》有您剪的鸡、鸟、老虎，您的手巧哩！”老人听我夸她，满是皱纹的脸挂上满足的笑。

我问封芝琴有没有过去剪的剪纸，我想看看。他儿子插话说：“算剪算拿走了，没有一张了。”

我询问老人：“王光普在怎样的情况下收集您的剪纸？”封芝琴想了想回答：“在宁县早胜乡剪纸培训班收的。我回来的时候，人家还把我送到了西峰。”

老人可能把别的老师或者工作人员当成了王光普。据我所知那个培训班是甘肃群艺馆在宁县举办的，时间是20世纪70年代初。封芝琴当时已经声名远播，政府将她作为人才培养，庆阳地区许多有成就的剪纸艺术家就是从那个培训班毕业的。王光普热衷收集民间文物，20世纪80年代他慢慢才被人知晓，有可能不知道举办这个培训班，即使知道他不过是一位普通教师，从马岭镇到早胜镇学习班收集剪纸有可能，路那么远我认为他没有能力帮助别人。

蝴蝶

●　政府的关怀

我问封芝琴：“现在生活怎么样？政府对您照顾得好不好？”

老人回答：“好！不久前，赵书记给我500块钱，还拿了拿头（礼品），送了一盆花。我是老党员，1963年就入党了，什么事都走在群众前面，是个合格的党员，有困难自己能解决绝不向组织张口。”

儿子接过母亲的话说：“我和我儿子常年在外边打工，挣死挣活地挣钱，再困难没有找县上领导。”

鸡

我说：“有困难自己无法解决该找还是应该找的，政府有义务照顾好老人的生活，让老人过好幸福的晚年。老人为《婚姻法》做出一个老百姓应有的贡献使民众受惠，应该得到人们的爱戴和政府帮助。”

我询问老人怎么没有住进新房。

儿子抢着回话：“11间房，10间漏水没法住。”我问：“盖时你们怎么没有把好质量关？”他生气地说：“咱说什么呢？乡上指人看，那些人怂管娃，转转就走了，由着匠人弄。咱说两句，匠人说有你说的啥？你掏了一分还是两分？他们不知道内情，乡上硬叫我去信用社贷了两万块钱给他们，还让我不要给谁说。盖房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盖房、打井，匠人做活都在我们家吃，白吃了许多天，名义上给咱收拾房子，就收拾这样的房子？习近平主席没来前，炕上铺的、盖的好好的，乡上硬拉我到悦乐买新铺盖，全换成新的。”

我们待的窑洞就是接待国家领导的窑洞。他指着被褥让我看，说：“盖房是习主席走后实施的。”

猪头花

封芝琴插话说：“有的领导好，有的领导不好，说的一套，背地里干的一套，我们讨厌，不愿意接待。”

听老人这么说，我心里酸酸的。个别干部损坏了政府形象。将本应该干好、能够干好的事情却干不好，让人心寒。封芝琴不是普通人，她早已经上升为一个形象，一个文化符号。老人还是一个流动的窗口，好的、不好的信息从她这里播撒到四面八方。

据我所知政府一直关怀封芝琴一家生活，20世纪80年代初期，帮助她从居住了四十多年的破烂小窑洞搬出来，建了3孔宽敞明亮的大窑洞。门上、窗户上灰色油漆暗淡了，依旧可以感受到来自政府的悉心爱护，现在又给老人盖敞亮的新房子安度晚年，这是一件大好事，怎么就做不好？做不到位？无非是个别公职人员私心作怪损坏了政府形象。

作者与封芝琴

老人儿子让我跟随他去对面的平房。我在展厅看到中国民间工艺美术学院颁给封芝琴的“剪纸大师”证书。玻璃柜陈列着老人的剪纸作品，有文字提示“巧儿剪纸”，一幅回头张望的剪纸《牛》，牛好像听到主人叫它。《牛》四周排列着红艳艳的剪纸：有《鸡》、有《猪头花》、有飞翔的《蝴蝶》、有《老鸟喂小鸟》、有《菊花瓣》和《寿花》，是“刘巧儿”作为剪纸大师留在世上的最后窗花，显得十分珍贵。

封芝琴与儿子将我送出院门，儿子返回了家。老人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目送我离开。我上了客车，老人还坐在石头上向我张望，我感觉出老人的孤独来。

巧儿窗花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