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剪刀拾起生活

拾起剪刀拾起生活——民间剪纸艺人虞金香

●　一幅剪纸引出的故事

我无意中翻看自己拍的剪纸资料，一幅《支农》剪纸署名虞金香，因为虞姓特别，我想起“甘肃省第十二届运动会”期间认识的小学老师虞金香，会不会就是她呢？

我拨通了虞老师的手机，求证她是不是剪纸的虞金香。我又听到虞老师爽朗的笑和快人快语的话语：“是我，你来么！我在家，欢迎欢迎！”虞老师的坦诚和热情出乎我的意料。

虞老师包裹得严严实实下楼接我，说：“前一项我病得很重，头疼得没事，浑身肉都疼的，一个劲儿地咳嗽。啥都不想吃、不想做。饿了，慢慢爬起来找一点吃的，又接着睡。打针吃药不见效果。睡了3个月……我感觉自己活不成了，活人活到这份上有啥意思？”虞老师停顿片刻接着说：“环县通知开人代会，我带病参加的。回来又抓了5副中药吃，才松番（好）了不几天。”

支农

我询问虞老师现在病情怎样，虞老师回答：“今天好了一些，还没有好利索。”

学习潘冬子

我们的话题很快转到剪纸上。虞老师告诉我：“我碎碎就能捉剪刀。70年代我剪了许多作品，以后教学任务繁重，一学期十几本教案，语文数学都代，心静不下来，没办法搞，不搞了，剪纸就这么荒废了。腰椎间盘还有病，做过手术。”说着引我看她的床说：“我睡硬板床不能睡席梦思床，就是这原因，病痛搞得我很自卑，不想活动不想见人。金香莲老师一共劝我就当散心，拉我参加一些活动，又重新拾起剪刀开始了剪纸。目前也是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弄一点东西。”

虞老师让我看她的剪纸，我看了几张告诉她，想看她以前的剪纸。虞老师遗憾地说：“我有50幅作品都让母亲糊了墙，那都是我满意的作品，《天女散花》《陇原牧归》，现在仅留下一幅《学习潘冬子》，是我在宁县早胜乡学习班创作的。”

虞老师找出《学习潘冬子》让我看。3个小姑娘趴在一起看故事书，身穿军装，肩背钢枪，头戴八角帽的潘冬子很英武地浮现在她们头顶。向日葵、松树象征生命长青和革命事业后继有人。帽子上的五角星是潘冬子对革命理想信念的向往，整个剪纸以五角星为构图形成思想与形式的统一，是一幅好作品。

我赞叹虞老师剪得好、到位，这件作品显示出她的才华。

●　硬气的绣活和剪纸

我问虞老师：“您怎么创作出来这么好的作品？”虞老师回答：“我娘家在华池县白马农村，奶奶、母亲是出了名的巧人，能剪能绣。母亲像我一样几岁就爱捣鼓这些东西。我和母亲一样爱剪纸、爱绣花。看别人做的方口口鞋好看，我也想做，但是不会做。我让母亲教我，母亲忙着不想理我说你自己弄，把我推到一边。我躲在一边自己琢磨做。那时我只有八九岁，用瓜葫芦的壳做粘子，一粘一弄就做成了。”

说完，虞老师又让我看她放在床头的耳枕子说：“我给我婆婆做下的‘劬劳春晖，笔柳纸砂’，我婆婆守寡拉儿不容易，我才绣了这样的词句。绣的时候，我采用拉短针刺绣，你根本找不到线头，可是我知道线头在哪里，这就叫偷针子绣。”

福禄寿喜

我将枕头捧在手里端详，绣活针脚细密，是花了心思做的。枕头磨损得很厉害，但是洁净，看得出虞老师和她婆婆是注重仪表的细数人（细心，干净的人）。几十年使用，枕头还保存这么好。我称赞她绣得好。虞老师说：“这不算好，我母亲绣功才好呢！一年光做片夹子要卖几十个呢！”

我问虞老师：“什么叫片夹子？”她告诉我就是钱夹子。我询问制作的程序，虞老师解释说：“白天农活多，一般晚上做，在盖籽子（一种榨油植物）点的昏暗油灯下，拿粘子把薄纸抹成褙子压干裱糊成型。然后用剪刀铰花贴在枕头顶上或者片夹子上再刺绣。我母亲做得又饱又好看。我们穿的布兜兜，鼾水（涎水）帘帘（小孩的围嘴）都要绣各式各样的花。”

我问虞老师刺绣的花线怎么来的。虞老师兴奋地说：“小时候我家养蚕专门用来刺绣。我帮母亲摘桑叶喂蚕，收获了蚕茧将它们放进锅里煮了抽丝。抽丝的时候，一根一根轻轻拉不能拉断，细的要续一根，断的要接上头，然后将它们放在高粱秆盖盖上晾晒。等晾干后再缠到棍子上，合成双股丝线缠到线拐子上，最后才能在纺线车上纺线。”我说：“原来这么复杂呀！”虞老师说：“可不是，很麻烦、很繁琐。”

离开虞老师家的时候，虞老师赠送我几幅动物剪纸，有酣睡的小猪、喝水的马、爬坡的牛。我说：“我就喜欢这种小东西，有灵气、可爱！”

虞老师说：“甘肃省十二运期间，我在文化馆剪了许多这样的剪纸送客人，人家说他们从沙漠里来，见骆驼多了不要，你喜欢都拿去。”

我开玩笑说：“他们没有福气，没有眼力，这可是剪纸大师的作品，我要好好保存。”虞老师笑着对我说：“我再给你提几个字。”说着茶几底下抽出一张白纸拿起笔写了一句话：“小动物剪纸——虞金香。2011年1月14日。”

我没有想到虞金香老师的钢笔字也是那么的棒，像她的剪纸一样硬气。

虞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