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代表传承人赵兴萍

省级代表传承人赵兴萍

在暖阳里交谈——民间剪纸艺术大师、省级代表传承人赵兴萍

●　缘与书

从旧书摊上淘到《赵兴萍剪纸集》和《赵兴萍剪纸百鸡图》，我才知道自己脚踩的黄土地上生活着一位出色的剪纸艺术家。

书看过多遍，她的剪纸纹样中蕴含的丰富内涵令我痴迷。

赵兴萍的书是十年前出版的，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她能抵挡住物质的诱惑，坚守自己的心灵静心创作吗？

赵兴萍，1964年9月2日出生于甘肃省华池县乔河乡一个叫打扮的山村里。她出生时正赶上村民缺衣少粮生活贫困，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妇女们追求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他们把自己的心灵手巧通过一片片绣片上和一幅幅窗花表现出来。

赵兴萍的奶奶是村里有名的剪纸、刺绣巧手，经常有姑娘媳妇来家里求窗花熏样。她跑前跟后看怎么剪纸、绣花，经常看得入迷。赵兴萍对我说：“我目不转睛地端详着那一幅幅鲜活而精巧的剪纸，隐隐地有一种冲动和向往，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根。”

赵兴萍反复实践，加上奶奶和母亲适时指点，她进步很快，过人的窗花不断铰出来，高中毕业被文化站看中招去工作。她走村串乡进行民俗调查接触到不同风格的剪纸作品，反复比较借鉴吸收其中的精华，使她的作品摆脱了生硬的模仿痕迹，进入自由创作境界，作品频频参加各种展会。《牧歌》《育》脱颖而出，好评如潮。

唢呐吹给心上人

谈情说爱

偷食禁果

香包定终身

杀猪

毛驴接新娘

新娘骑毛驴

唢呐迎新娘

《庆阳文化春秋》有这样一段文字评价80年代的赵兴萍：华池县乔河乡文化干部赵兴萍，是个年轻的小媳妇，她从六七岁起就跟母亲学剪纸，经过10年多学艺练技，成了剪纸能手，其作品自1985年参加了省民间窗花展览后，又被选送安徽展出，并参加了全国剪纸展，至今已有32件作品被中国美术馆收藏，专家称她是继祁秀梅之后陇东第二颗剪纸明星。这是20年前专家对赵兴萍的评价，当时她已经享誉陇东文化界了。

1996年她作为特殊人才被调到华池县文化馆从事民间艺术挖掘保护，由于工作突出被送去中央美院学习。她十分珍惜这一难得的学习机会，刻苦学习，提高艺术修养，艺术造诣得到大幅提升，创作出一批个性鲜明的剪纸来。同时，完成了两部书稿的整理工作，被中国民间工艺美术委员会授予“中国民间艺术大师”、“东西方杰出的民间艺术传承人”、“东西方民俗艺术委员会理事”，并升任为华池县民俗博物馆馆长。

牧童

●　暖阳里交谈

2010年年末，我专程去华池县找赵兴萍。

文化馆矗立在县城头顶的山梁上，在朝阳的照射下，像一条搁浅在黄土地上的鱼，闪着亮光。

山顶的风，刮得很猛烈。赵兴萍热情地将我领到她的办公室，便出门喊人送点开水。告诉我，她工作琐碎，跑前忙后很少坐在办公室里，所以连开水都没有准备。

蛇盘兔

我落座在靠墙的沙发上，赵兴萍坐在靠窗的办公桌旁与我交谈。朝阳透过玻璃照进屋里，很刺眼，也很温暖。

我开门见山地说我对她作品的看法：“我认为你的猴、羊、老鼠剪得出色，尤其喜欢《猴赏花》《喜洋洋》《老鼠求子》，真实的它们从来没有这种形状的，你把人的神情赋予动物，使它们有了灵性，将传统剪纸的意象境界发挥到了极致。”

赵兴萍接过我的话说：“人细看是猴，又不是猴，现在艺人们追求像，不追求意象，老多人都是复制了再剪，年轻娃娃们都搞这种东西。”

生育神

扣碗

打扮新郎

铺床

抓髻娃娃

我说：“这是短期行为，有一点剪纸技巧的人都能做。那不是创作是仿制，生命力短暂，这样做的结果，会损坏民俗剪纸这门艺术。各县都在搞香包刺绣产业，看起来很繁荣，但是品种单一，制作粗糙，缺少新颖的东西，精品就更少了。政府应从培养创作人员素质上抓，一个产业需要高素质的从业人员，评了那么多的大师，他们现状怎样？有多少人坚守着？从我调查的结果看，靠民艺吃饭、靠手艺养活自己比较难。”

赵兴萍无奈地说：“庆阳的妇女都跑出去了，知道外面能卖钱。”

赵兴萍这句话有两层意思：其一，目前政府部门做得很不够，本地环境不适合艺人更好发展；其二，在经济环境欠佳的时候，艺人出去是一次难得的交流学习的机会，不但开阔了视野，还可以将先进的文化和理念带回来，又有可观的经济收益，是好事。

赵兴萍告诉我，印册子能卖钱，艺人们喜欢这东西。她也印了些。一套《红色南梁》，市上让她剪，她根据文字内容，一周时间就创作出来。18幅剪纸只做了5套，送给了国家领导人。

我惊叹赵兴萍对剪纸的悟性，一套剪纸几天时间就能搞好！这是她生活积淀和学识积累的结果，可见她精湛的技艺和旺盛的创造力。

赵兴萍接着说：“县里搞‘红色南梁’旅游项目，要做些礼品送人，找到我，我在《红色南梁》的基础上增加了些内容，进行了重新编排。一个人做不出来，找了些剪纸艺人共同来做。今年中国石化找我设计制作剪纸册，我搞了《十二生肖》，挣了点钱。这种剪纸粗糙不仔细，我对这些东西不满意，有很多遗憾在里面。”

牛

我安慰她说：“你剪得好，人们才喜欢。你的剪纸有灵动感，我很少发现类似的东西在别的艺人身上，彭粉女、张雪峰的剪纸中有。那是胎记留在作品中，别人模仿是模仿不出来的，这说明你们到了一种自由创作的境界。靳之林教授给你题字，陈竟教授给你写序，乔晓光、萧放高度评价你的剪纸，他们是民俗研究的专家，青睐你的作品，肯定你的成果，是有原因的。”

赵兴萍谦虚地说：“他们都是我的老师，2001年到2002年我在中央美术学院学习，他们给我讲课是我的导师。老师们向传统方面引导，我能跟着老师的思路走。我剪得最好的作品，出的两本书，几乎都是那一两年剪的作品。我害怕自己把传统文化弄丢了，这些年公务事情多，几乎停止了创作。人家要看我东西，要买我东西，我拿不出来，有一点剪纸还是前几年的作品。每年年会（庆阳民俗香包节）捉剪刀搞一点，那是应付性的东西，比较粗糙，不是我想搞的。单位要运作、要效益，几十号人张着嘴要吃要喝，我对文件来文件去这种工作感觉没有动力，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喜爱的还是剪纸，再等两年我就可以退休了，那时我可以专心搞我的剪纸了。”

我问她：“你不到50岁，怎么能退休？”赵兴萍解释：“文化单位可以提前几年退休。”我理解赵兴萍的焦虑，她不像绝大多数人追求物质享受，她有自己的精神世界，有追求的目标，它超越物质、超越世俗，所以赵兴萍内心的苦恼、焦虑比平常人要多很多。

赵兴萍

怀娃

夫妻磨豆腐

●　收藏了剪纸

我对赵兴萍剪纸的理解仅限于她的书，没有近距离观赏原作，无法仔细体察作品独特的感染力。赵兴萍听我这么说，赶忙寻找人开展览室，说那里有她的一些剪纸。过了一会儿回来对我说：“人没有在，不过我店里有一些过去剪的东西你可能喜欢。”让我放心去，她丈夫和儿子都在店里可以接待我。说着出门叫剪纸艺人曹永琴陪我去，说她下午还有一个会要开，现在要安排。

赵兴萍掏出手机通知店里的丈夫。

在商店里，我见到赵兴萍很多剪纸和窗花，张张精美，小的有灵性，大的有气势，浸透艺人对生活的理解：奶孩子的母亲，母性充溢整个画面；谈情说爱的年轻人大胆热烈，情意绵绵。赵兴萍善于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表现人物在特定场景中的生活，让观者记忆深刻。没有对生活、对人性的理解，没有人生历练不会有这样的作品创作出来。

收藏了赵兴萍的剪纸，便收藏了她精神里鲜活的生命，可以经常与之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