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级代表传承人许军锋
来自外婆的灵感
——民间剪纸艺术大师、市级代表传承人许军锋
● 有缘相识
他是男人却会做女人的活计,窗花线条流畅、剪得好,让我不可思议;更令我诧异的是,他将一张张脆弱的剪纸保管得如新剪的一样平展无褶皱,心比女人细;他是农民,着装干净,怎么看都像城里工作的人;他对每一幅剪纸能说出个道道来,让我刮目相看。
我买了他的剪纸,问他:“跟谁学的?”他回答:“没有老师。”
我又问:“学了几年?”他回答:“两三年。”
我知道他搪塞我,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自己寻找答案,上网看才恍然大悟,许军锋是剪纸大师祁秀梅的外孙子。
2010年1月31日我专程去甘肃省镇原县太平镇看耍性子的许军锋。
出了太平镇,很厚的浮土路走得我很狼狈。看到村口废弃的干涝池,我触景生情想许军锋穿开裆裤的时候应该在池中戏过水;看到沟边一孔孔废弃的窑洞,我想这小子一定和一群捣蛋的孩子在里边疯玩过。
辩经
村里人告诉我,许军锋的小名叫林平,你问大名知道的人不多。你问林平都知道。我试着这么问,果然都知道。
许军锋家大铁门从里面插着。我知道家里有人,使劲拍门环喊许军锋名字。一会儿门打开了,果然是许军锋,还是那么帅气。
我对他说:“想再买你几幅剪纸,找到家里来了。”
许军锋高兴地说:“好!好!你来得太巧了。我平时在家的时候少,今天正好在。”我说:“这就是缘分。”
● 外婆和我
二龙戏珠
许军锋拿出牛皮纸颜色的剪纸本让我挑选。还是我看过的那种手工制作的装订本。我又一次看到多幅《鹰抓兔》剪纸,这幅作品应该是他的得意之作,才剪了那么多。我买过的《龙凤朝阳》《二龙戏珠》,剪纸册里还有四五幅。许军锋又向我推荐,我告诉他已经买过了。许军锋说:“您是懂家,我看出来了,现代剪纸你不喜欢,我就不拿出来让你看了。”
龙凤戏珠
鸡戏牡丹
许军锋让我看一张绿色对称人物剪纸,说:“和尚吵架,地都不扫了,翘起脚骂仗,是我外婆的剪纸。中间隔着盛开的花,外婆说过,那花生长在石头上。”石头生花是陇东传统剪纸纹样,是祁秀梅大师经常剪的窗花,寓意生命力的顽强。这幅剪纸夸张而丰富的构图,真是祁秀梅大师的风格。佛门禁地熟读经卷的和尚涵养高,他们怎会动粗?只有辩经的时候,一个不饶一个,争得面红耳赤难分高低。青海、西藏的寺院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举行大型辩经会,我认为取《辩经》比较合乎常理。
许军锋
这幅剪纸也许传递另一个信息,石头生花预示一种生命的诞生。俩人手舞足蹈欢庆生命的诞生才做出反常态的举动。祁秀梅大师作了夸张性处理,她许多作品表现的是日常生活中祭祀、祝贺场景,我个人认为是后者。
这幅剪纸许多地方都有褶皱的痕迹,因为有祁秀梅大师的信息,我打算买下。许军锋妻子插话:“文化馆的人要,我都没有给。”许军锋回应说:“拿(他)要,喜欢就给拿(他)。”我知道这不是祁秀梅大师的真迹,真是大师剪的作品,许军锋不会卖给我的,不管怎么说这幅剪纸对我来说是一张有意义的剪纸。
我买许军锋的剪纸《鹰抓兔》,知道是表示男欢女爱的主题,他却让鹰嘴上叼着蛇,爪子上抓着兔,形成歧义。将传统题材的含义彻底颠覆了,暗喻男性的鹰像一个贪婪的土匪强盗在强取豪夺民女,我相信许军锋是无意的,没有意识到不合适。
鹰抓兔
我买《揭笼》时,他告诉我:“坏人捉了一只狮子关在笼里,两个种地的人动物保护意识强,发现后准备放掉。”说是他外婆剪的底样。祁秀梅生活的年代人们没有现在这么强的动物保护意识。祁秀梅剪它因为它是祥兽,是镇宅辟邪的吉祥物,农人放它走或者怎么样,我认为是在祈福、保佑众人平安。
许军锋向我推荐一张绿颜色剪纸《生命树》,猴子变人的过程,这幅对称的剪纸中人与猴分别伫立在花盆树上。猴子尖嘴,尾巴拖地;人脸祥和平顺,没有退去尾巴,是原生态的繁衍过程,是祁秀梅大师风格,是她善于表现的主题。
生命树
许军锋说:“人们都说外婆的基因给了我,其实外婆没有教过我,她反对家里人学剪纸。外婆认为她剪纸剪得多,剪得命苦,男娃都剪给了别人,不希望我们走她的路。”
祁秀梅大师在世,剪纸的确没有对她生活上有明显帮助,她的价值在她即将离世才被发现并引起极大关注。
探访许军锋也有我体悟大师、还原大师的创作环境,解读一位优秀艺人的生命历程的用心。
许军锋说:“外婆的花样在外婆心里,外婆从来不画,只用十个指头反复掐,指头蛋掐得烂糟糟的,构思好后,拿起缝衣大剪刀就剪。有一次,外婆构思好一幅作品,我在她旁边打闹,使得外婆将窗花剪坏了。外婆很生气追我,我吓得爬上了树……”大师对剪纸精益求精,将剪纸看做她精神的依靠,我理解大师。
许军锋告诉我说:“我的剪纸也像外婆一样不画底样,只有剪大幅剪纸时画几笔。”许军锋的剪纸来自外婆一招一式的渗透,我想象着这个男人捉剪刀的情形。
许军锋的剪纸中,有一幅剪刀上开花的小窗花,刀把是一对伸展的胳膊;刀刃是叉开的双腿,牡丹花盛开在刀刃上。我感觉这幅窗花诠释了许军锋对剪纸艺术的追求过程,祝福他剪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娃娃保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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