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有成的书法家王壮为
创新有成的书法家王壮为
王壮为是中国台湾当今杰出的书法家、篆刻家及书论家,在书画鉴定工作中也多有建树。台湾艺术界人士将王壮为与张大千、溥心畲、黄君璧相提并称。王壮为原名沅礼,后在治印时联想到扬雄所言“童子篆刻,壮夫不为”,反其义取字壮为,遂以字行。晚年号渐斋。1909年生于河北易县。1929年入北平私立京华艺专学画,未毕业而离校。抗日战争期间,他曾随远征军去缅甸,打击日本侵略者。1949年去台湾,从政从艺多年。50年代后,历任台湾师范大学艺术系教授、台湾省立博物馆研究员、中华学术院书学研究所所长、台北故宫博物院顾问等职。
王壮为自幼随父学书法和篆刻,初临颜柳及魏碑,进而学二王,颇得右军“笔势飘若游云,矫若惊蛇”的神采。中青年时期,致力于褚书尤多,掌握其“姿媚刚健”的特质。但他认为,学前人书必须能入能出,才有自己,“有己而能久”。为此,他一生都在不断探索,勇于创新,追求高深的艺术境界。在创新的进程中,他曾写过一些“怪字”。他自述道:“一共写了十几张,其中有焦墨飞白,通幅淡墨,由浅入浓,由浓变淡,浓淡重叠,三四层次,浓淡及焦墨综合,用花青当墨,以墨入花青,等等。”他把这些“怪字”拿给朋友看,引起了批评,说这是玩弄技巧,不是根本的改变。持肯定意见的也有,如认为他的“怪字”里的“乱影书”,有类乎音乐中的齐奏合奏。众议终归参考,最后他还是停止了试验。他体会到求变出新,需要“承旧生新”,继往开来,否则会成为野狐禅。
王壮为认为,创新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达到的,要有渐变的过程,随着“宏其识”,“广其学”,勤学苦练,才能“陶冶书境,归之自然”。他赞同米芾的“书贵自然异,不贵故作异”的说法,63岁取号渐斋,自称渐叟,刻印章“自然而然”,即缘于此。在他的书法演变历程中,大体可分为中青年和晚年两个大阶段。中青年时期,他的书风华美而剽悍。52岁那年,有人以生、狠、辣三字概括他的作品风貌。他闻知后,初惊后喜,说:“生之对辞是熟,狠之对辞是懦,辣之对辞是甜。熟、懦、甜三者,实在也非吾所重。”然而时过十年,华美之风在他的作品中依然可见。1970年起,大陆发掘的马王堆简帛书,山西侯马盟书,以及40年代出土的楚缯书等文物上的手写古体字迹传入台湾。王壮为庆幸自己逢此难得的机遇,像邓石如、赵之谦、吴昌硕等篆书金石大家都无缘开此眼界。他潜心研究这些文物上的书迹,从中汲取营养,使他在65岁之后,书风为之大变,由华美剽悍转向遒劲沉厚,质朴自然,如所刻印文云“渐老渐熟,渐熟渐离,渐离渐近于平淡自然”。
王壮为擅长多种书体,他的晚年篆书佳作如《王弇州法书苑序》(80岁作)和集侯马盟书五言联(“半簟古梅月,一湖楚秋柳”,81岁作),结字绵密,多用尖笔,显出一派劲秀活泼气。王壮为最有成就的是行草书,如《陆游入蜀记节本》(74岁作)即是晚年行草的代表作之一。他自述写作时被陆放翁的文笔潇洒、状拟细微所吸引,不时会心微笑;落笔宕逸自由、心手两忘,进入最佳的创作境界。时过九年省视前作,跋云“乃觉吾书亦不无可看处”。这确是一帧功夫深处渐自然的墨宝。他的《卯辰笔墨》(即《壮为写作》,80岁作)是其晚年的另一帧代表佳作。此帧长卷,布局变化错落有致,时见意趣。笔墨酣畅淋漓、玄妙多姿、天真苍老,耐人经久品味。
王壮为篆刻师法赵叔、黄牧甫、吴昌硕风范,并博采金石甲骨文字,形成一家面目。他刻的印章,寓奇肆于素朴,格调凝重高雅,与他的书法同具有丰富的内涵,从《玉照山房印选》及《石阵铁书室壬戌朱墨印拓》等可见一斑。
王壮为是有长期艺术创作实践的理论家,他的理论与创作起着互促共进的作用。他的书学研究,从宏观到微观,范围广阔,包括史论、作者、鉴赏以及文房四宝等方面。出版的著作有《书法丛谈》《、书法研究》《、书法讲话》等。笔者仅从读过的《书法丛谈》来谈他的理论篇章中的一些真知灼见。
书法风格的演变及流派论
王壮为认为书法风格的演变轨辙,是“一正一反,一起一伏”。就时间而言,“最初是大的部分的变化,后来是细微部分的变化,到了无可变时,又回到古期,实在仍然在变化。”就体法而言,“由古篆笔画字体的不规则,到小篆的匀圆规则。再由小篆笔画匀圆、结体长整,到隶书笔画的波磔和结体的方扁。再由隶书横画的末端出锋,结体方扁,到楷书横画末端回锋,其他笔画大都出锋,结体大致方而略高诸点,都是一正一反起伏剥复(剥复,消长之意——笔者注)的现象。”他的这一精辟论述,不仅阐明书法风格在历史上的演变规律,而且对今后书法风格将如何演变也有知古鉴今的作用。
关于书法风格的流派划分,他不同意阮元的碑帖分流说和康有为的崇碑抑帖说。他的《金石气说》对阮、康的观点作了实事求是的辨析,主要见解有二。其一,以书法的金石气富有古意趣为理由的南帖北碑说是难以成立的,因为从甲骨上未刻的朱墨原书看,从长沙出土的战国楚简,以及西北发现的西汉竹简的书迹看,它们早于一些金石碑刻,自然都有古意趣,却无金石气。两者的笔意笔势有很大的不同:前者“较多圆笔,较少方峻,较多自然,较少造作”,后者“古气磅礴,绝少流美之态”。据此,他认为北碑南帖的分流说,未免牵强。其二,出自锈蚀、风吹、日晒、水湿的吉金乐石、钟鼎盘盂、碑碣摩崖的镌刻字迹,以及纸墨捶拓的字迹,剥落残缺,由此造成的金石气,是“人天结合的一种新境”,已非原书的面目。他主张“凡书应以墨迹为准,阅临拓本应能溯想作者真情挥洒之光景,不宜专重其剥蚀斑斓之态”。因此,“金石气虽是书法中致佳的一格”,也不应褒碑贬帖。《金石气说》一文是无偏见的公允之论,发表后引起海内外艺术界的重视。
笔法与笔势论
王壮为谈笔法,将尖笔与圆笔、方笔并列,同等看待其重要性。他晚年作篆书,尖笔用得很出色,如前介绍过的《王弇州法书苑序》即是一例。据他的考察研究,三种笔法的产生,尖笔最早,次为圆笔,方笔在后。三种笔法历来为书家所运用。他的这一看法,是对以往偏于圆笔、方笔理论的补充。
关于笔与气的关系,在他谈怀素《自叙帖》中论述得最切要害。他说怀素写《自叙帖》几乎全用中锋,纯用中锋完成一件草书作品难以见长,因为中锋运行时缺少俯仰偏侧,致使笔画的粗细折宕不多,不易取态;怀素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以气行,“纯任气势”,写出的字“如骤雨旋风,声势满堂”。他还说,以中锋纯任气势作大草,自然非快不可,而快则多失,或多弯少曲,但在《自叙帖》通篇飞草中,失误却极少,可见怀素功力之深,如董广川称道的“素虽驰骋绳墨之外,而回旋进退莫不中节”。
书法艺术的本质论
何谓书法艺术?书法艺术的本质是什么?王壮为在其《书论今谈》一文中这样论述:“书法是借用以点画组成的复杂的文字,恁缓急、断续、涩滑等动作,写出轻重、肥瘦、方圆、刚柔、疏密、向背等形象,甚至和平、险恶、仁厚、智慧、勇敢、怯懦、高雅、庸俗等性格,造成一种形象与情意相融合的格调,引起观看者产生欣赏作用的一种美术。”这是说,从书法不表现任何具体的物象看,书法艺术是抽象的,而书法所表现的轻重、肥瘦、方圆、刚柔、疏密、向背等,这些形象又是各种物体的不同的形和质的状拟形象,对所有物体有普遍意义的包含性。据此,王壮为认为书法艺术是“属于形象的美术,却并无任何具体物象,完全用抽象的来制作表现”。他在论述自己的这一见解中,援引东汉书家崔瑗论章草书所言:“俯仰之间,皆有节制。方者不完全方,圆者也不完全圆,左边较低,右边较高,有一种竦立的样子。如兽之举足,鸟之耸肩,要起飞行走的样子。”(引文白话是王壮为译的——笔者注。)他还援引蔡邕用龟文、黍稷之颖穗、龙之跳跃、鸟之震惊种种形态来比拟书的形状。他认为这些都是对书法的拟状,形象的性质的精辟分析。而唐代张怀瓘书论的“约象”说,则是从理论上对书法本质的进一步的深刻概括,所谓“没有物形的形象”,“任何物体皆在其中”,所谓“没有声音的音乐”,准确地阐明了书法艺术的抽象的综合性质。他认为,张怀瓘的“约象”一词与现在的抽象一词含义相同。王壮为探讨书法艺术问题,注重从古典理论遗产中发现前人有价值的思想观点,进一步作研究,得出自己的论断,这篇谈书法艺术本质的文章,其新鲜感亦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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