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瘫儿征服美国名校

2006年4月15日，美国得克萨斯州大学礼堂里正在颁发本年度全美最优秀学生最高荣誉“美国国家总统奖”，谁也没想到获得者之一竟是一位中国的脑瘫儿——就读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的荣博同学！当步履笨拙的荣博上台领奖时，人们都想拥抱他，亲吻他……

然而，在这个患有重度脑瘫的中国孩子成长的背后，一位单亲父亲、中国人民大学教师荣晓鸣却浸染着血的印记、泪的凝结！

爱子先天脑瘫，如山父爱点亮生命之灯

荣晓鸣是中国人民大学的教师。1985年7月22日，他和妻子黄菊（化名）结婚四年后，儿子荣博出生了。当时孩子早产了一个多月，看上去比较弱小，但仍给夫妇俩带来了无限的欢乐。三个月后，荣晓鸣发现儿子连脖子都抬不起来，眼神始终呆滞。当他带着孩子去检查时，医生说：“孩子大脑发育不正常，是脑性瘫痪！虽然智力没问题，但大脑不能指挥肢体，可能终生都要躺在床上。”荣晓鸣大脑“嗡”的一声，险些倒了下去！由于不忍心在妻子的心口插上这一刀，他没有向她提起这事。晚上，他梦见儿子像正常孩子一样，扑在自己怀里，可醒来后温馨瞬间消逝，枕头湿了一大片！这时，他才说出了真相，妻子痛哭不已……以后，荣晓鸣和妻子一有空就带着孩子到处求医问药，他们几乎走遍了全国各大医院，可每位医生都说，先天性脑瘫，无法医治！

孩子半岁时，荣晓鸣得知佳木斯医学院的李树春教授对脑瘫颇有研究。于是，他带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背着孩子在风雪中等了10多天！李教授很感动，给荣晓鸣看了很多录像片：那些父母并不痛苦和无助，而是认真地在教脑瘫孩子练习走路和说话，很多孩子都能生活自理！看了纪录片，荣晓鸣仿佛看到了希望。回家后，荣晓鸣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亲手制作了一个“家用步行器”，将竹子做的儿童车拆掉底面，再加上两个扶手。荣晓鸣把儿子放在里面，只要腿、胳膊和腰一起使劲，荣博就能“拱”着小车慢慢地往前蹭。

后来，荣晓鸣又用玻璃球做成“玻璃球手指康复器”，主要是锻炼儿子的手指灵活性。一年来，荣晓鸣发明改造出了许多“家用康复器材”，这些小东西在儿子的康复中都发挥了作用。

荣博一岁半时，学会了说话，虽然有点结巴，但并无大碍。荣晓鸣的第一目标就是让儿子站立起来，学会走路。这样，荣晓鸣开始让他在步行器里“站”着，等他的腿和腰腹有力后，再让他靠着墙练“贴饼子”。

一开始，荣博没站三秒钟，就倒在父亲的胳膊里。即使是这样，荣晓鸣也和妻子热烈鼓掌，摸摸儿子的小脸夸奖他！渐渐地，荣博站到四秒、五秒了，直到荣博凭借自己的力量站在地上为止！

一天，荣晓鸣在鱼店里看到一只乌龟正在划水，就把它买回家。小乌龟怯生生地往前爬，小荣博好奇地盯着它，趴在步行器上也跟着往前拱。开始荣博跑得慢，追不上小乌龟，可是几天后就超过了小乌龟。荣晓鸣夸奖儿子道：“你真行，都比乌龟跑得快了！”

练了一年多后，荣晓鸣决定撤掉步行器，谁知荣博刚迈出第一步就摔在了地上，疼得哇哇大哭。见此，荣晓鸣的心情低落，心里喊道：“荣晓鸣啊，你能把花养活、把鱼喂好，却救不了儿子吗？不，我一定要拯救他！”

坚持几个月后，荣晓鸣再次让儿子站在地上，荣博猛地向前扑了一下，晃了几下，终于保持住平衡，站稳了！荣晓鸣激动地哭了。接着，荣晓鸣把很多游戏“搬”进家里，一家人经常玩的是“老鹰抓小鸡”。荣晓鸣当老鹰，他的妹妹扮母鸡，妻子跟在后面充当小鸡，荣博扯着妈妈当小小鸡。每当快被抓住时，荣博就惊叫起来，而躲过抓捕时，他都会咯咯地笑。游戏中，荣博已超额地完成了康复训练任务，他的腿渐渐地有劲儿，走起路来也渐趋正常。1991年，六岁的荣博逐渐接近健康人了，他多次嚷道：“爸爸，我要上学。”荣晓鸣的心一酸，他早该想到孩子要上学啊，他决定放弃残疾儿童学校，让荣博跟健康孩子一起上学，缩短荣博和正常孩子的差距。

为了做好上学的准备，荣晓鸣决定教会儿子写字。然而，荣博手指灵活性比较差，笔夹在指头之间直往下掉，根本写不了字。荣晓鸣干脆在纸上画了很多黑点，然后让儿子把这些点连起来。荣博连完之后，发现纸上出现了“1”、 “2”……到了写“8”时，转角特别多，荣博写不好。万般无奈，荣博只好不停地练着，当他写了一万多个“8”时，硬是闯过了这道难关。接着，荣晓鸣又开始教儿子写汉字。他特意买了田字格本，给儿子讲解应该把字写在什么位置。同时，荣晓鸣还刻了五角星和小红花，并买来印泥。每当荣博字写得端正时，就会得到小红花和五角星，荣博受到鼓励，练字更带劲了。

当然，荣晓鸣还想到了儿子的安全问题。为此，他特意进行了针对性训练，当家里有客人来时，他总会说“荣博，有人要从你身边经过”。荣博马上紧紧地贴着墙不动。荣晓鸣还嘱咐儿子：“拥挤的情况下，你一定要靠边站住，等别人走了你自己再走。”如此几番，荣博终于掌握了行动的要领。随后，荣晓鸣又教会了荣博自己穿衣服、系鞋带等一系列生活琐事。

荣晓鸣的妻子黄菊在商场工作，儿子查出患脑瘫后，她认为没有必要在培养儿子的身上花费太多精力和金钱，与其花这么多的精力，何不去赚钱为儿子存一笔养老费呢？不过，见丈夫如此尽心地对儿子进行康复训练，黄菊也没反对。

血汗挺进求学路，单亲父亲打造“东方奇迹”

1992年春，荣晓鸣找到离家最近的小学，校长拒绝接收荣博。荣晓鸣说尽了好话，也没能说服校长。晚上，荣博从爸爸愧疚的表情上看出了结果，说：“爸，你没求他们啊？”荣晓鸣心里难过：“儿子，你放心，这所学校不要你，总会有学校要你！”

第二天，荣晓鸣带着儿子找到另一所学校，他随身带了很多荣博的字画。见到校长后，荣晓鸣就开始说着儿子的种种优点，而懂事的荣博突然说道：“老师，我求您了！”然后一下就跪在了校长面前，可孩子的惊人之举只打动了父亲，校长还是婉转地拒绝了。

这样，从春天一直找到夏天，荣晓鸣带领着儿子，一连找了20家小学，仍没有学校接纳他！荣博的奶奶在三里河小学当了近30年的教导主任，她本来不想滥用关系，可是为了孙子，最后只好去找校长求情。

这次，校长终于同意让荣博来上课试试。一年级的教室在三楼，荣博自己抓着楼梯扶手，摇摇晃晃地走了上去。上课铃响了，荣晓鸣在走廊里“偷看”，荣博在家坐的都是椅子，而教室里只有凳子，他只能用左手死死地抓住课桌的内侧，以保持身体的平衡。荣晓鸣见状，心提到了嗓子眼，怕儿子闹出什么响动惊扰了课堂。

终于下课了，荣晓鸣赶紧跑进教室里，抓起儿子的左手，发现上面已被硌出了深深的血印儿！这时，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老师激动地说：“放心，荣博已经通过了测试，我会跟校长说荣博是个合格的学生。”期中考试时，由于荣博写字慢，影响到成绩，荣晓鸣建议儿子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把所有的题型都熟练地掌握，在考试时，减少思考的时间，并且要保证准确度。”荣博牢记爸爸的话，比以前更加刻苦了！

起初，荣晓鸣每天都要去接送儿子上学放学。但三年后，荣博竟能自己挤公车了。虽然孩子的行动很缓慢，但荣晓鸣心里还是感到宽慰。然而，孩子的成长仍面临着许多坎坷和挫折……

读四年级时，班主任是一个刚从外校调来的年轻男老师。一次，荣晓鸣又到学校偷看儿子上课，当时是劳动技能课，孩子们都欢快地学习剪纸、泥巴雕塑、折纸船……而荣博却愁得直挠头，他的手总是不停地颤抖，拿剪刀都很吃力！荣晓鸣很是伤心，他怨班主任为什么不免除荣博的劳动技能课。

几天后，荣晓鸣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荣博被同学欺负了。当下，他疯一般跑到学校，只见儿子满脸泥土坐在地上哭。荣晓鸣很是心疼，跑到校长那里“告状”，强烈要求换掉新班主任。校长只好给荣博开了“绿灯”：劳动技能课、体育课免修；要求同学们谦让荣博。然而，荣博很快向爸爸抱怨说；“同学们现在都远远地躲着我，好像我是个怪物。”原来，荣博一遇到班上有集体活动，总是以“我是残疾孩子”推辞，同学们逐渐不愿意和他来往。这时，荣晓鸣才明白是自己亲手在儿子和其他孩子之间筑起了一道高墙。于是，荣晓鸣亲自向校长和班主任道歉，希望以后把荣博当成正常的孩子看待。

然而，荣晓鸣在全身心培养儿子时，却漠视了和妻子的感情交流，夫妻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了。1994年秋，妻子向荣晓鸣提出了离婚，决定去美国留学。荣晓鸣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思考了三天三夜后，含着泪同意了，而儿子是他的生命，由他独自抚养。妻子走后，尽管荣晓鸣的心滴着血，但他安慰荣博道：“我跟你妈妈离婚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千万不要有负担，因为我对你妈妈不好，她才跟我离婚的。”荣博流下了泪水：“爸，你不要这么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哭过之后，父子俩很快恢复了以往的阳光生活！

荣博的学习成绩丝毫没有因为父母离婚而下降，他反而更加懂事，更加努力。不久，荣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初中。三年后，他又顺利地考入了高中。

到了高中，荣博各科成绩也很好，只有英语略显逊色。荣晓鸣一有空就带儿子到天安门、故宫等地方去玩，让他和老外交谈。一次，荣晓鸣带儿子去饭店吃饭，旁边坐着两个外国人。为了创造机会，荣博故意把领班小姐叫过来用英语提问，随后和老外聊了起来！荣博听说对方是美国人，故意说他去过夏威夷看过维基海滩美景，两个老外惊讶不已！

荣博的英语成绩很快得以提高。2001年4月，中国残联与挪威王国达成协议，在国内残疾人高中生中招收一名留学生，赴挪威北欧红十字国际联合学院留学，有幸被招收者将享有全额奖学金，学期两年。

面试时，荣博在父亲的鼓励下，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服。当见到挪威的教育参赞时，荣博不仅介绍了自己，还用流利的英语表达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他说自己出国是想证实他与健康的人没有区别。听了荣博满怀激情的表达，挪威参赞激动得站起来一下抱住了荣博！

2001年6月18曰，荣博收到了来自挪威北欧红十字国际联合学院经济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和全额奖学金。这时，荣晓鸣才知道，儿子是在世界一万多名健康学生中，以第五名的成绩被挪威大学录取的！多年来，荣晓鸣没有好好休息一天，没有任何存款，甚至没有再婚的打算，儿子有了今天他能不高兴吗？

征服美国名校，尽显另类滔滔父爱

2001年8月28日，荣晓鸣送儿子上飞机时，只给荣博准备了一些现用的东西，并没给儿子任何叮嘱，因为他决定从此锻炼儿子的坚强品质和独立能力。

儿子走后，居然一连三天没有消息。荣晓鸣心急火燎地联系挪威有关方面，可周末电话没人接。直到周一，荣博才打来国际长途：“爸爸，对不起，我刚到这边事情很多，又有点兴奋过度，忘记给您打电话了！”荣晓鸣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但他故意说：“儿子，爸爸根本就没担心你，相信你能解决在那边遇到的一切困难！”为了让爸爸放心，荣博兴奋地说，在挪威的生活比在国内更容易，出外有残疾人专用的电梯；学校里有全自动的洗衣机，衣服放进去一按电钮出来时都烘干了；由于走路慢，学校还给他配了三个轮子的自行车，这下什么都解决了……

荣晓鸣感到儿子的翅膀已硬了，但他牵挂的心仍没有停止。为了随时能够进行交流，父子俩决定，每隔一天就在互联网上联系一次。欧美国家学院看重学生写论文，这一点让荣博很不适应。荣晓鸣就从网上收集了优秀英文论文，还有英语新闻、名人生活什么的发给儿子。很快，荣博就回复道：“爸爸，你给我发的资料我都看了，非常有用，我已经不害怕写论文了。”

一天，儿子突然打来电话：“爸！我真不明白这里会有猪！”原来，上辩论课时谈到台湾统一问题，一位香港女生认为台湾应该独立。荣博很是生气，抓住她的衣领咆哮道：“你到底懂不懂历史，你这头猪！”为此，教授批评了荣博，对他提出警告，如果被提出三次警告，那将会影响到他的奖学金。听了儿子的讲述，荣晓鸣理智地告诉儿子：“教授批评你没有错，也许那个香港女生不懂得中国历史，你去抓人家的衣领是不对的，如果你真有本事，应该在辩论会上把她辩倒！”听了爸爸的建议后，荣博向教授申请取得单独跟香港女生辩论的机会。这次，荣博滔滔不绝，给对方讲了许多中国历史，那个女孩感激地亲吻了他。当荣博向爸爸“报喜”时，荣晓鸣鼓励道：“爸只是提醒你，真正做出判断的还是你！”

不久，17岁的荣博又有了新的困惑。由于在国内关于生理卫生的知识没怎么学，而荣博正处于青春发育期。那些来自世界各国的女生衣着都很暴露，而且她们经常拥抱和亲吻荣博，让他很不适应。

荣晓鸣意识到这件事很重要，赶紧给儿子打电话进行长谈。首先，荣晓鸣给儿子讲了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说西方的女孩子穿得暴露并不代表就不好，而亲吻他也是出于礼节。接着，荣晓鸣又开始给儿子讲起关于性的问题，讲得很细致，荣博突然醒悟说：“爸爸，我明白了，那些事情并没有什么稀奇。”这时，荣晓鸣又建议儿子要积极去参加学校的俱乐部、交谊会，因为社交和沟通是人生的大问题。以后，荣博就按照爸爸的话去做，很快打来电话说：“爸，你说得真对！我的成绩得了A，教授只是用信封装着成绩单偷偷地给我，而当我帮同学补课和参加社交活动时，教授就会在大会上表扬我！”

荣博很快成为学校里的社会活动家，整天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一天，荣博给爸爸打电话报喜：原来，挪威的王后接见了他，王后只接见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荣晓鸣异常惊喜，但他平静地说：“挪威王后接见你是好事，但你不能因此而骄傲，如果你骄傲了，明天王后接见的就不是你了。”一次，荣晓鸣突然想起了在挪威有半年是冬天，路很滑，而当初给他买的鞋不是防滑的。荣晓鸣决定在国内买了鞋给儿子寄过去，荣博回绝道：“爸，我在挪威什么都是自己干，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没有人把我当成残疾人！”其实，荣博早已能够独立了！

2002年2月，荣博取得了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获得了学校颁发的“最有前途奖”，并当选为学联主席。消息传开，当地媒体称他为“来自东方的奇迹”。在经济学专业即将毕业时，荣博突然决定到美国北卡罗来纳学院读第二学位的数学专业。荣晓鸣很想劝说儿子继续考研读经济学专业，但他只是说道：“儿子，我尊重你的决定。”其实，荣博有自己的考虑，因为他一向对数字很敏感，他想在新的领域里建功立业。

2003年6月，荣博拿到了学士学位后，便顺利地走进了美国北卡罗来纳学院，仍然是以全额奖学金的优秀学生身份被录取的。在美国，荣博业余时间还会跟同学到一些慈善协会里工作，大家都很喜欢他。

2004年暑假，荣博很想回国看望爸爸，可是路费需要1200美金。荣晓鸣这次鼓励儿子说：“爸不在乎这1200美金，但希望你能自己打工赚来这些钱，如果你赚不来，爸宁愿不让你回来！”荣博明白爸爸的苦心，参加了应聘，给低年级学生补习和给教授当助教。当他赚了1500美金时，就开心地回国看望了爸爸。

2005年4月，荣博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学院获得了“美国大学院长奖”，学院院长亲自给全校最优秀的学生颁发这一奖项。2006年4月15日，荣博又获得了“全美国家总统奖”，这是全美大学学生的最高荣誉奖，不仅要求学生各科成绩都是一级，而且综合素质、社交能力、社会影响力都要达到A级水平。不久，荣博就收到了哈佛大学发出的硕博连读的邀请，并答应发给他一半的奖学金。然而，荣博告诉爸爸：“我不需要哈佛大学一半奖学金的邀请，我要自己考，要成为获得全额奖学金的学生，因为只有得到全额奖学金的学生才是最优秀的学生！”

自从离婚后，荣晓鸣一直是单亲父亲。现在，儿子越来越让自己放心了，而在不断交流中，荣晓鸣也被儿子身上的西方文化所影响。荣博甚至多次劝父亲，给自己找个后妈，如今荣晓鸣也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而且他们得到了荣博的衷心祝福！

面对儿子取得的成绩，荣晓鸣永远会把儿子当做一生的骄傲。日前，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真诚地向那些脑瘫患者的父母说：“脑瘫孩子就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锁，而那把开启孩子心灵的金钥匙就是他们的父母，不要轻易放弃，孩子的希望就掌握在你们手中！”

（李坤华，选自《知音》2006年10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