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望尘拜贵

潘岳望尘拜贵

潘岳是西晋荥阳中牟（位于今河南省中牟县东）人。他年少时聪颖出众，在当地被称为“奇童”，成年后被朝廷召入司空太尉府（名誉丞相府）供职。

西晋泰始四年（268年）春天，晋武帝率群臣藉田（帝王亲往农田示耕劝农的礼仪活动）。潘岳写了《藉田赋》，赞美群臣跟随晋武帝如“众星之拱北辰”；称颂民众“莫不抃舞乎康衢，讴吟乎圣世”。他由此赋一举成名，却受到权臣忌排，被压制十年没有提升官职。为此，潘岳写了《秋兴赋》以泄愤，自称“野人”，虽身在官场，“譬犹池鱼笼鸟”（《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卷九十）。

后来，潘岳调任河阳（治所位于今河南省孟州市西）县令。他感到怀才不遇，郁郁而不得志。当时，尚书仆射（副丞相）山涛与领（主管）吏部（朝廷主管官吏任免的部门）王济、侍中（侍从皇帝的主官）裴楷、和峤等人都以文章出名，他们时常在一起研讲《周易》，舞文弄墨，深受晋武帝器重。潘岳暗下对他们进行诽谤，在路边的亭阁中仿照民谣写道：“阁道东，有大牛。王济鞅，裴楷鞧，和峤刺促不得休。”

太熙元年（290年），晋武帝去世，生来痴呆的太子司马衷（皇后杨艳所生）继位，是为晋惠帝，尊武帝继任皇后杨芷（杨艳堂妹）为皇太后，立太子妃贾南风为皇后，任命杨太后之父杨骏为太尉（主管军队）、录尚书事（丞相），由其辅政。杨骏将因事失误免职在家的潘岳起任为太傅主簿（名誉丞相府文秘官）。

永平元年（291年）三月，贾皇后串通楚王司马玮发动政变，将杨骏及杨太后处死，控制朝政。楚王下令将杨骏提任的官员全部处死，和潘岳同为太傅主簿的朱振当即被杀。当天晚上，潘岳因事外出，不在现场。他闻讯后找到楚王长史（事务长官）公孙宏。当初，潘岳为河阳令时，公孙宏孤单贫困。潘岳见他善于鼓琴，有文才，曾经资助过他。公孙宏在楚王面前为潘岳开脱，说他只不过是个“假吏”。这样，潘岳才幸免于难。

此后，潘岳受任长安（治所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北）县令。离开京都洛阳（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后，他有感于仕途险恶和人事变迁，写了《西征赋》。在这篇长赋中，潘岳追忆一年前那场祸难，仍然心有余悸：“夕获归于都外，宵未中而难作。”“危素卵之累壳，甚玄燕之巢幕。心战惧以兢悚，如临深而履薄。”（《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晋文卷九十）

任职期满后，朝廷召任潘岳为博士（经学教官）。调令刚刚发出，朝廷得知潘岳母亲病重又收回这一任命，让他回乡服侍母亲。潘岳极为颓丧，写了《闲居赋》。他在该赋中追述自己三十年来做官的经历，写道：“自弱冠涉于知命之年，八徙官而一进阶，再免，一除名，一不拜职，迁者三而已矣。”“何巧智之不足，而拙艰之有余也！于是退而闲居。”母亲见潘岳成天愁眉苦脸不露笑色，不止一次告诫他说：“你应当知足了，为何老是怨天尤人、唉声叹气呢？”潘岳对母亲的训诫听不进去。

不久，朝廷召任潘岳为著作郎（撰写历史的官员）。潘岳为自己老是不能升迁而焦躁不安，他听说侍中（侍从皇帝的主官）贾谧（贾皇后姨侄）招募宾客，极为欣喜，以为投靠贾谧是一条升官的捷径。于是，他主动投到贾谧门下。当时，贾谧主管编修国史，朝廷大臣对晋史起始时间看法不一。潘岳为贾谧草拟论文，认为晋朝起始应从泰始元年（265年）晋武帝灭魏建晋即位称帝那年算起，得到朝廷认定。潘岳也由此成为贾谧的“二十四友”之首。

在“二十四友”中，潘岳与石崇人品卑劣。为了谋取升官，他们对贾谧极尽谄媚讨好之能事。每当听说贾谧出门，他们便老远跪在其所要经过的路旁，“望尘而拜”。

永康元年（300年）春天，潘岳秉承贾谧意旨草拟诬告信，诬陷太子司马遹（晋惠帝当太子时与宫女谢氏所生）谋反，贾皇后据以派人将其害死。由此，潘岳被提任为给事黄门侍郎（侍从皇帝的副官）。

当年四月，赵王司马伦及其部将孙秀发动政变，将贾皇后和贾谧杀死。赵王自称丞相辅政，任命孙秀为中书令（主管拟草并发布诏令）。潘岳的噩运降临了。

当初，孙秀曾在潘岳父亲手下当差，受过潘岳虐待。孙秀对潘岳一直怀恨在心。赵王则痛恶潘岳、石崇与贾谧结党。于是，孙秀诬称潘、石二人与淮南王司马允图谋作乱，下令将潘岳、石崇等人处死，并杀灭其三族。

潘岳与石崇平时情趣相投，他在给石崇的赠诗中曾经写道：“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临刑那天，石崇先被押至刑场，他见潘岳也被押来，和他招呼道：“你也来了！”潘岳对石崇说：“今天，我们可以说是‘白首同所归’了！”

潘岳看到自己的母亲受到他牵连，亦即将就刑，心里很不好受，对母亲说：“我对不起您老人家！”

《晋书》卷五十五《潘岳传》

《通鉴纪事本末》卷十二《西晋之乱》

【简评】

潘岳“美姿仪，辞藻绝丽”。他文章写得很美，人长得也很美，可其心灵并不美丽。他无意侍候生病的母亲，一心追求自己官位的升迁。为达此目的，他丧失人格，“拜尘趋贵”（《晋书》卷五十五史臣曰），诬陷太子。像潘岳这种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明·刘基《卖柑者言》），不过是权势的奴才、官位的囚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