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洒血仰天笑

谭嗣同洒血仰天笑

谭嗣同是清湖南浏阳（位于今湖南省浏阳市）人，自述“五岁受书，即审四声，能属对。十五学诗，二十学文”（《三十自纪》，傅云龙等主编《唐宋明清文集》清人文集卷四，下同）。其父谭继洵官至湖北（治所位于今湖北省武汉市）巡抚（行政长官），谭嗣同随其父游历近十省，阅览丰富。他性格豪放，关心天下大事。

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日本发动侵华战争。清北洋水师战败，清政府被迫与日本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谭嗣同听说后义愤填膺，奋笔写道：“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有感一章》，王步高主编《爱国诗词鉴赏辞典》）

目睹日益严重的民族危机，谭嗣同由攻读中国旧学转而研究西方新学，并与友人结社，探索国家如何变法图强。谭嗣同无意通过科举入仕，其父便花钱给他买了个江苏候补知府的官位。之后，谭嗣同应湖南（治所位于今湖南省长沙市）巡抚陈宝箴邀请，回湖南参与创办时务学堂和《湘报》，组织南学会。谭嗣同大力倡导新思想，为挑战旧思想摇旗呐喊，认为“今日中国能闹到新旧两党流血遍地，方有复兴之望。不然，则真亡种矣”（《清通鉴》卷二五五《谭嗣同》）。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春天，谭嗣同写成《仁学》一书。他在该书中明确指出：当今中国“外患深矣”，“民倒悬矣，国与教与种将偕亡矣。惟变法可以救之”。“变法则民智”，“变法则民富”，“变法则民强”，“变法则民生”。（《仁学》下）

谭嗣同幼年丧母，曾受到其父之妾的虐待，对生死看得很淡，为了大众的利益，他甘愿捐出七尺之躯。在《仁学》自叙中，谭嗣同写道：“吾自少及壮，遍遭纲伦之厄，涵泳其苦，殆非生人所能任受，濒死累矣而卒不死；由是益轻其生命，以为块然躯壳，除利人之外，复何足惜！”

当时，工部主事（朝廷主管百工建造部门的文秘官员）康有为、长沙时务学堂总教习梁启超等人也在为变法奔走呼号。康有为与光绪帝的老师军机大臣（侍从皇帝、参议朝政）翁同龢等人积极鼓动光绪帝走日本和俄国改革之路，以变法图强。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四月，光绪帝为了摆脱亡国的危机，不顾以慈禧太后为后台的守旧势力阻挠，颁布“定国是诏”，宣布实行变法。七月，谭嗣同以江苏候补知府的身份从湖南奉召入京，受命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军政决策机构的办事官员），参与研制和推行新法。

变法开始后，康有为受任总理衙门章京上行走（主管外交机构的办事官员）。他建议开设制度局，作为推行变法的议事机构，被守旧大臣否决。接着，康有为提议开放懋勤殿（皇宫藏书处，每年秋天皇帝同大臣常在此议事）作为变法议事场所。光绪帝令谭嗣同援引康熙、乾隆、嘉庆三朝谕旨草拟诏令，于七月二十九日报“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决定。慈禧太后竟不准开放懋勤殿。谭嗣同意识到变法的阻力主要来自慈禧太后，退朝后对人说：“今天才知道皇上没有实权！”

七月三十日，光绪帝召见内阁侍读（负责拟草诏书及校对）杨锐，交给他一份机密诏令，要杨锐同谭嗣同等人商量，提出“俾旧法可以全变，将老谬昏庸之大臣尽行罢黜”，“而又不致有拂圣意”的良策。此前，朝廷内有人传说太后将于九月去天津阅兵时废黜光绪帝。于是，康有为动议派兵包围慈禧太后在颐和园住所，先动手将太后废黜，并召见两天前从湖南入京的维新党人毕永年，要他带领百余名敢死勇士入园拘捕慈禧太后。毕永年是谭嗣同密友，感到此事没有把握，便与谭嗣同商量。谭嗣同也认为此事不可行。康有为坚持要谋废太后，谭嗣同考虑事态紧迫，只好参与行动。

八月三日夜，谭嗣同密访刚被光绪帝提任为侍郎（朝廷部门副长官）的袁世凯，劝其领兵杀死慈禧太后亲信直隶总督（京都地区军政长官）荣禄。袁世凯婉言推辞。

八月四日凌晨，慈禧太后突然从颐和园返回皇宫，下令将光绪帝软禁并逮捕倡导变法的维新党人。

消息传出后，康有为逃入英国商船，梁启超躲进日本驻华使馆，谭嗣同没有离去，留在居所等待逮捕。等了两天，他没有见到有人来抓捕，便去日本驻华使馆，把所著诗文手稿托付给梁启超，与他诀别说：“如果都不离走，就没有人图谋将来的大事；如果没有人作出牺牲，就无以报答皇上。”

谭嗣同被捕的前一天，有数名日本友人曾去他的住处，一再苦劝他东游日本。谭嗣同抱定为变法洒尽热血，义无反顾地对日本友人说：“各国变法，都是通过流血才获得成功的，今天中国尚没有因变法而流血牺牲的，所以变法没有成功。就让我谭嗣同首先为变法流血吧！”

八月九日，清朝廷派人将谭嗣同逮捕。入狱后，谭嗣同在墙壁上题诗一首，抒发其为国献身的壮志豪情：望门投宿邻张俭^[1]，忍死须臾待树根^[2]。吾自横刀仰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八月十三日，清朝廷未经审讯，以“大逆不道”罪，将谭嗣同、杨锐等六人同时押赴刑场斩杀。

谭嗣同时年三十三岁。他临刑从容自若，视死如归，对身旁的人说：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清史稿》卷四百六十四《谭嗣同传》

《清通鉴》卷二五四清德宗光绪二十三年

卷二五五清德宗光绪二十四年

【简评】

谭嗣同目睹外国列强入侵中国，忧患国难，倡言变法图强，为变法甘洒一腔热血，其忠肝义胆，光照日月，永垂千秋。

【注释】

[1]《后汉书》卷六十七《党锢列传》载：东汉延熹八年（165年），山阳郡（治所位于今山东省巨野县南）东部督邮（负责督送邮书、督查政务）张俭因反对在朝廷专权的宦官残害百姓，被诬同人结党，遭缉捕。张俭“困迫遁走，望门投止”。人们“破家相容”，“郡县为之残破”。“邻”同“怜”，谭嗣同意为不屑于效法张俭。

[2]从前民间农历除夕夜有烤火守岁习俗，又称岁，因树根比一般柴禾耐燃，民户点灯吃过年饭后，习惯于点着树根守岁。待树根燃尽，约值旧年过去，新年开始。这句话的意思是：生命很快就要结束，只等待岁的树根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