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不平安
时值圣诞前夜,复旦大学自曝家丑,对学术行为不端的三名教授予以处理,并公诸报端。第一名正好是我们学院的,而且与我同姓,一时“外文学院陆某某”恶名远播。本以为现在读报人口萎缩,少得可怜,一张报纸递到,扫上两眼,有时裁切不佳,两页连体,也无心扒拉,一甩手便入废纸堆,等候循环再生去了。谁知这条消息读到的人似乎还不少,因为正值平安夜,那晚家中的座机加手机几近打爆,弄得我应接不暇。来电往往先尴尬地“嗬嗬”一声,然后像泳池冬日入水之初般试探着问:“怎么回事?”我知道这是种话语技巧,实际上等于在问“那作案的是你吗?”于是乎,我一遍又一遍地向来电者说明那陆非此陆,老朽没有犯事。好奇心重一点的还要打听细节,我也只好耐着性子把那位仁兄如何以“批发”手段,把洋人一部教人如何写论文的书,原封不动、酣畅淋漓地抄袭了70%左右(那是事发之后学院里指定两位教授比核的发现),详述一遍。这样的剽窃+克隆,居然也出书了;书出,有心的读者发现了抄袭的蛛丝马迹,便从南京匿名来信举报,这才有了学院派人比核,真相大白的后话。当事人实已届退休之年,只因恋栈,缠求回聘,据说又余勇可贾,还去了某所兄弟院校“客座”一番。这回出事,他倒也是应对有术,一是使出故技,学旧上海某些人摆平纠纷时的招儿,即所谓“拜码头”是也,上门逐个找学术委员唱“是我错”,唱毕,照例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之类的表白;二是先发制人,递上一纸“本人要求不再回聘”的申请,拿到学术委员会来要求认可。当场就有尚未极度颟顸的委员提出,表述不当,应将“本人要求”改为“学术委员会决定”,把施事与受事关系来个拨乱反正,这才上报到校学术道德委员会去。尘埃就此落定。叵料事隔小半年,不知出于什么动机,校方又突然出来公开杀威,兼之语焉不详,用上汉语里指称氤氲迷离的“某某”,区区便势必成为a whipping boy(古时陪太子读书,太子不乖时,代挨鞭挞的小厮)而平安夜不得平安了。
来电求证的有学生(尤多已经毕业离校的)、学生的家长(还惊动了上海市肺科医院前院长)和亲朋。本地为主,也有外地的。后来知道,更多的人并不直接询问,而是辗转打听。其中多数当然是不明内情,也有平素与我过从尚密甚至对我知之颇深的人。这就令人不胜唏嘘了。据说,有的朋友一问再问,似乎非弄出个谣言重复多次必然成真的效果不可。有人对我说,这是发现“草丛藏蛇”(a snake in the grass)的机会。我却不那么想。遭人忌恨固然有别人那头的原因,当事本人更应检讨自己的言行:人谋有无不忠?交友有无不信?传业有无不习?修若至极,何谤不息!有的人倒并非一定出于怨怼,只是行事作风素来迥异,早就将陆某视作“非我族类”,巴不得你出点儿丑闻呢。新“儒林”就是这种样子,你有什么办法?
复旦外文学院曾有二陆较多为圈人所知,居我之前的是陆国强教授。此番是非,可曾也影响到国强兄?他的平安夜可平安否?
2007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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