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误杀太子

汉武帝误杀太子

西汉（都长安，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元狩元年（前122年）四月，汉武帝刘彻将时年七岁的皇子刘据（卫皇后所生）立为太子。

太子刘据长大后，性格仁厚，处事谨慎。汉武帝虽然嫌他“材能少，不类己”，但并无改立太子之意。汉武帝后妃众多。后来，他所宠爱的王夫人生下皇子刘闳，李姬生下皇子刘旦、刘胥，李夫人生下皇子刘髆。卫皇后和太子刘据渐渐感到皇上不像从前那样宠爱他母子俩，心中时常不安。汉武帝察觉后，特意要卫皇后之弟大将军卫青转告他们，说他终日忙于治理天下，虽然和皇后、太子见面较少，但对他们一如当初，请他们放心，并称赞“太子敦厚稳重，将来必定能安定天下，朕丝毫不为此而担忧，治理天下的王子，论贤能没有超过太子的！”太子刘据曾劝谏父皇不要连年出兵征伐四方，汉武帝笑着对太子说：“我应当多操劳一些，为你今后坐天下打好基础，这不是很好吗？”

太子刘据屡受中伤

汉武帝晚年宠爱钩弋夫人。钩弋夫人怀孕十四个月生下皇子刘弗陵，汉武帝以传说尧的母亲怀孕十四个月生下尧，将钩弋夫人房门取名“尧母门”，对钩弋夫人和刘弗陵格外宠爱。侍从官员总是时时留心观察皇帝的意向，他们见武帝宠爱幼子刘弗陵，便常常在武帝面前夸赞刘弗陵而非议太子刘据，以讨好武帝。一次，太子刘据进宫拜见母后，到下午才离开后宫。之后，黄门（侍从皇帝的宦官）苏文报告汉武帝，说太子调戏宫女。为此，汉武帝给太子所居东宫增加二百名宫女。太子刘据听说苏文在父皇面前讲他坏话，对苏文怀恨在心。一次，汉武帝生了小病，令小黄门常融召太子刘据入见。常融回来报告武帝说：“太子听说皇上龙体不适，脸上流露喜色。”汉武帝为之不快。不一会，太子刘据来见，汉武帝见太子脸上有泪痕，查明常融系诬告太子，当即下令将常融处死。

赵（西汉封国，王府设在邯郸，位于今河北省邯郸市）王刘彭祖（汉武帝异母兄）的世子刘丹与其妻兄江充（原名江齐）关系破裂，江充向汉武帝告发刘丹淫乱。汉武帝见江充“容貌甚壮”，又善于谈论国事，便将江充留在身边，任命他为直指绣衣使者，让他负责督察皇亲国戚和近臣的言行。江充受到汉武帝信任后，“举劾无所避”，汉武帝认为他忠诚正直。

太始三年（前94年）一天，江充随汉武帝去甘泉宫（位于今陕西省淳化县西北甘泉山），发现太子刘据的侍从官乘坐马车在汉武帝专用的驰道上行驶，便下令将其逮捕。太子听说后，派人去向江充请求宽恕，不想让父皇知道此事而责备他对侍从缺少管教。江充断然拒绝，并将此事奏告汉武帝。汉武帝当众称赞江充说：“做臣子的就应当像你这样。”由此，太子刘据与江充结怨。

汉武帝听信江充谗言

当时京都长安聚集许多方士巫婆。宫中美人争风吃醋，常常利用巫婆搞巫蛊之术⁽¹⁾，诬陷对方诅咒皇帝，大逆不道。汉武帝年事已高，特别忌恨有人诅咒他早死，一旦风闻有人用巫蛊之术诅咒他，一概下令捕杀。此间，有数百名后宫妃女和侍臣，因此而被处死。

征和元年（前92年）十一月，在押犯人朱安世告发，称在押犯人公孙敬声（丞相公孙贺之子，因擅用巨额军费被捕入狱）与阳石公主（卫皇后所生）私通，在皇上前往甘泉宫的驰道上埋有木偶，诅咒皇上。汉武帝令人严加核查。

征和二年（前91年）春天，汉武帝听说朱安世举报属实，下令将公孙贺及其妻卫君孺（卫皇后之姐）、公孙敬声、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卫皇后所生）、卫青之子卫伉等人处死。此后不久，汉武帝午睡，梦见有几千个木头人手持棍棒要袭击他。汉武帝惊醒后心烦意乱，身体不适，精神恍惚，记忆力大减。

江充见汉武帝已进入暮年，害怕太子刘据日后继位不会放过他，便借机向汉武帝进谗言，诡称皇上的病是巫蛊作邪引起的，企图陷害太子。江充指使来自西方的巫师檀何等人在太子所居东宫偷偷埋下许多木偶，然后向汉武帝谎奏，称：“宫中有巫蛊之气，不将这蛊气除掉，皇上的病不会好转。”汉武帝信以为真，于是下令江充负责查处由其编造的巫蛊案件。

江充领人横行宫中，大肆搜挖木偶，从汉武帝的御座下，到卫皇后的床下，到太子刘据的居处，无不挖土三尺。卫皇后和太子被搅得无处放床休息。江充带人从太子宫中将檀何等人所埋木偶挖出后，公开宣称：“在太子宫中挖出的木头人最多，太子写在丝帛上的文字亦属大逆不道。”

太子刘据起事被杀

太子刘据知道江充存心陷害他，听到江充上述流言非常害怕。他向少傅（太子辅导老师，主管东宫事务副长官）石德询问该怎么办。石德建议他设法将江充处死，以消除祸患。太子开始有点犹豫，认为他作为太子诛杀皇上大臣不合适。他转而又想，父皇已经受到江充等人迷惑，此时即使求见父皇，也难以说清自己无辜。于是，太子刘据决定采纳石德的建议，设计杀死江充。

七月初九日，太子刘据派侍从假传父皇诏令，将江充逮捕。太子指着江充狠狠地骂道：“你这个赵国的奴才，当年祸害赵王父子还嫌不够，如今又来祸害我们父子！”说罢，太子令人将江充杀死，并烧死巫师檀何等人。与此同时，太子刘据派人报告母后，又率众打开武器库，准备自卫。人们纷纷传说太子造反，京都一片混乱。

这时，苏文逃到甘泉宫向汉武帝奏告太子造反。汉武帝闻讯态度尚冷静，对身边侍臣说：“太子一定是害怕了，又愤恨江充等人，才这样做的。”他派侍臣（其名不详）去召太子来甘泉宫，侍臣不敢进入长安城，半路返回奏告汉武帝说：“太子已公开领兵造反，要杀我，我逃了回来。”汉武帝信以为真，大为恼火，随即下令丞相刘屈氂率军平息太子叛乱。太子刘据则下令释放关在京都的囚犯抵抗朝廷军队。

双方激战五天，长安城内“死者数万人，血流入沟中”。当月十七日，太子兵败，从覆盎门逃出京都。汉武帝下令收缴卫皇后印玺。卫皇后含愤自杀。接着，汉武帝下令将放纵太子出逃的司直（丞相助理）田仁、闭门观战的护北军使（警卫部队将领）任安处以腰斩，同时下令严查涉案人员，对凡是跟随太子起事的人，或灭族、或处死，或流放敦煌郡（位于今甘肃省敦煌市）。

汉武帝痛悔莫及

汉武帝一连多天怒火不息，群臣无不为之忧虑和恐惧，不知如何是好。壶关（位于今山西省长治市）三老令狐茂上书汉武帝说：“太子是皇上的亲子，法定的皇位继承人，无须发动叛乱。江充本是布衣平民，受到重用，口称皇上之命而迫害太子。太子进则不能面见皇上，退则受乱臣包围，愤而杀江充，却又害怕皇上治罪，被迫逃亡。请陛下放宽心怀，不要让太子长时间流亡在外。”汉武帝看了令狐茂的奏书后有所感悟，但还没有下令赦免太子。

太子刘据逃匿到湖县（位于今河南省灵宝市西北）一个穷人家里。八月八日，当地官府接到举报，派人围捕太子。太子刘据被迫自缢而死。

征和三年（前90年）九月，汉武帝令人查清事实真相，方知太子诛杀江充，是因为受到江充诬陷逼迫，别“无他意”，“乃大感悟”，随即下令将江充家族诛灭，将苏文烧死。

汉武帝痛惜太子无辜遭害，特意下令修建思子宫，又在湖县建造一座归来望思台。人们为汉武帝同太子刘据之间的悲剧而喟然长叹。

《汉书》卷六《武帝纪》

卷六十三《戾太子刘据传》

卷九十七《孝武卫皇后传》

卷四十五《江充传》

《通鉴纪事本末》卷三《巫蛊之祸》

【简评】

司马光认为：“为人君者，动静举措不可不慎，发于中必形于外，天下无不知之。当是时也，皇后、太子皆无恙，而命钩弋之门曰尧母，非名也。是以奸臣逆探上意，知其奇爱少子，欲以为嗣，遂有危皇后、太子之心，卒成巫蛊之祸，悲夫。”⁽²⁾

笔者认为，君王在位日久到了年老有病精力不济之时，当自行引退，继续当政，势必误国。汉武帝文治武功虽然声名赫赫，但其晚年迷信方术，猜忌多疑，以致让江充等人有机可乘，造成其家破人亡。这是由帝王终身制结出的恶果。

【注释】

(1)方士巫婆用以诅咒人的邪术，仿照被诅咒人的形象制成木偶，埋于被诅咒人居住或常去的地方，对其加以诅咒，谎称这样就能使被诅咒的人招致灾祸。

(2)《资治通鉴》卷二十二《汉纪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