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立嗣之误

西晋立嗣之误

魏（三国之一，都洛阳，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咸熙元年（264年）三月，魏帝曹奂封大将军、录尚书事（丞相）司马昭为晋王。

晋王司马昭的次子卫将军司马攸为官公正谦和，擅长作文和书法，才能和声誉超过其兄中抚军（位同副丞相）司马炎。司马昭偏爱司马攸，多次想把他立为世子，称“百年之后，大业宜归攸”。

司马炎看出父王有意传位于司马攸，便用心结交朝中大臣为其游说。从事中郎（大将军府属官）山涛向晋王进言说：“应立长子为嗣。如果撇开长子不立而立次子，既违反礼制，对国家亦不利。”中护军（警卫部队将领）贾充对晋王说：“中抚军有君王的贤德，看来是不会改变的。”司徒（名誉丞相，主管民政）何曾、尚书仆射（副丞相）裴秀等人在晋王面前称：“中抚军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他天生一副帝王之相，本来就不是为人之臣的形象。”于是，晋王司马昭改变原来意向，将其长子司马炎立为世子。

咸熙二年（265年）八月，晋王司马昭病逝，其世子司马炎继位为晋王，以相国总揽朝政。十二月，司马炎逼迫魏元帝曹奂让位，即位称帝，为晋武帝，改国号为晋，史称西晋。

晋武帝即位后封司马攸为齐王（王府位于今山东省淄博市东北），任命他为骠骑将军，让他留在京都参议军政。时值开国之初，各项法制百废待兴。齐王主管军事、参议朝政，日理万机，悉心治理，受到朝廷内外文武百官的钦佩。

晋武帝共有二十六个儿子，“诸子并弱”，没有出众的人才。“朝臣内外，皆属意于攸”（《晋书》卷三十八《齐王攸传》）。晋武帝当然看得出诸子的才干没有一个能同齐王的才干相比。为了国家长治久安，他理应立齐王为皇太弟，日后由他继位执政。可是，晋武帝没有这样做。

西晋泰始三年（267年）正月，晋武帝将其嫡次子司马衷（嫡长子司马轨早死）立为太子，而司马衷竟是一个生来不识世事的痴呆！

当时，朝野上下都知道太子愚笨无知，不能继承皇位，但无人敢说。尚书令（丞相）卫瓘多次想向晋武帝陈述这件事，一直犹豫没敢开口。一次，卫瓘陪同晋武帝在陵云台饮酒，假装喝醉，跪在晋武帝座位边说：“我有话想对皇上说。”晋武帝问道：“丞相想说什么？”卫瓘欲言又止，抚着晋武帝的座位说：“这个位子可惜啊！”晋武帝明白卫瓘的意思，假装没有听懂，故意把话题岔开说：“丞相难道真的喝醉了？”卫瓘从此不再对立嗣之事发表任何意见。

后来，晋武帝亦担忧太子司马衷难以接替他当政，他对皇后杨艳（太子之母）说：“太子弱智，日后恐怕不能让他继位。”杨皇后一口咬定说：“立太子向来都是按年龄大小，而不是依才能高低。太子既然立了，怎么能改变？”晋武帝见杨皇后不同意改立太子，亦就听之任之。

晋武帝明知太子司马衷不能继承他帝位，却又忌怕齐王司马攸日后辅政。一次，晋武帝向尚书（朝廷部门长官）张华询问道：“你看将来我可以把后事托付给谁？”张华回答说：“在陛下至亲中，论聪明贤德，都赶不上齐王。”晋武帝对张华推崇齐王，很不高兴。中书监（主管拟草并发布诏令）荀勖乘机诽谤张华，晋武帝便将张华调任都督幽州（治所位于今北京市区西南部）诸军事（军事长官）。

齐王司马攸“德望日隆”，引起荀勖、侍中（侍从皇帝的主官）冯倛等人的忌恨。荀勖在晋武帝面前煽动说：“朝廷内外，众臣都心向齐王。看来，陛下万岁以后，太子不可能即位称帝。陛下可以试探一下，诏令齐王回到他的封国。诏令一下，举朝文武百官都会说不能让齐王离开京都。这样，我说的话就能得到验证了。”冯倛则极力劝说晋武帝将齐王调出京都任职。于是，晋武帝任命齐王司马攸为都督青州（治所位于今山东省青州市）诸军事。

齐王任命发布后，征东大将军王浑、扶风王司马骏、光禄大夫（主管议论朝政得失）李憙、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等人都劝谏晋武帝将齐王留在朝廷，晋武帝拒不同意。王济要他的妻子常山公主同甄德之妻长广公主一起去拜见晋武帝，两公主跪下向晋武帝叩头，哭着请求将齐王留下。晋武帝大为恼火，将王济改任国子祭酒（主管礼仪教育）、甄德改任大鸿胪（主管少数民族及邦变事务）。此后，羊琇被降为太仆（主管皇帝车马），郁愤而死；李憙告老辞职，死在家中。

太康四年（283年）正月，齐王准备离京去青州上任。晋武帝要太常（主管宫廷礼仪）郑默主持讨论赐给齐王什么物品为好。博士（宫中礼仪及学术顾问）庾旉、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等人上书，认为把齐王派到离京都两千里以外的地方任职有“违旧章”。晋武帝看了众博士奏书后勃然大怒，称“博士们所答非所问，有意制造奇谈怪论”，下令将庾旉等人逮捕入狱治罪。郑默和博士祭酒（主管博士的官员）曹志亦上书劝谏将齐王留下。晋武帝当即下令将郑、曹二人罢官。曹志怆然叹息说：“哪有如此贤才，又是皇上的亲弟，不能留下来辅助呆痴的太子，而要把他贬斥到遥远的海边？晋朝司马氏的大好江山，眼看就要衰败了！”

司马攸获知他受到荀勖、冯倛等人谗毁，“愤怨发疾”。三月，齐王司马攸病情转重，仍被催逼离京上路。行不多远，他便吐血而死，时年三十六岁。晋武帝听说齐王去世哭得极其悲痛。冯倛劝解道：“齐王名过其实，而天下人都拥护他。如今，他自己死了，这是国家的幸运啊，陛下为何这么哀伤？”晋武帝听冯倛这么说，“收泪而止”。

太熙元年（290年）四月，晋武帝去世，太子司马衷继位，是为晋惠帝，尊武帝皇后杨芷（已故皇后杨艳堂妹）为皇太后，封太子妃贾南风为皇后，由录尚书事杨骏（杨芷之父）辅政。

永平元年（291年）三月，贾皇后串通楚王司马玮攻杀杨骏和杨太后，控制朝政。六月，贾后假传诏令杀死汝南王司马亮、录尚书事卫瓘，接着又杀死楚王司马玮。从此，西晋诸王相互残杀，死伤无数。贾皇后和晋惠帝亦在内乱中先后被杀。这次内乱史称“八王之乱”。

持续十六年的“八王之乱”，使西晋国力大大损耗。建兴四年（316年），西晋为匈奴族首领刘渊所建的汉国军队所灭。

《晋书》卷三《武帝纪》

卷三十八《齐王攸传》

《通鉴纪事本末》卷十二《西晋之乱》

【简评】

清代学者王夫之认为：“西晋之亡，亡于齐王攸之见疑而废以死也。攸而存，杨氏不得以擅国，贾氏不得以逞奸，八王不得以生乱。”⁽¹⁾“惠帝之愚，古今无匹，国因以亡。”“惠帝，必不可为天子者也，武帝护之而不易储，武帝病矣。”⁽²⁾

【注释】

(1)《读通鉴论》卷十一《晋》。

(2)《读通鉴论》卷十二《惠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