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19日至20日,在重庆市市委、市政府召开的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上,薄熙来书记指出要边做“蛋糕”,边分“蛋糕”,“蛋糕”分得公平,做“蛋糕”的人才有积极性,“蛋糕”才会做大。
而在2011年7月10日召开的中共广东省委十届九次全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上,省委书记汪洋则表示,“分蛋糕不是重点工作,做蛋糕是重点。”
有人说,重庆蛋糕小,更应做蛋糕;广东蛋糕大,更应分蛋糕。其实从人口结构角度看,汪洋、薄熙来此举都是高瞻远瞩的。
重庆相当于一个中等农业省,经济起步晚。重庆2009年户籍人口数就达到了3276万人,但是2010年人口普查显示重庆常住人口只有2885万人(比2000年的3090万人还少),说明重庆有400万左右青壮年人口在东部发达地区打工。由于年轻人口外流,重庆常住人口中65岁及以上老人占11.56%,高于全国平均的8.87%。如果像东南沿海那样先做好蛋糕再分,那么谁会留下来等30年再分蛋糕?大量劳动力将继续外流到东部沿海地区,留守儿童、留守老人将成严重的社会问题,很多地方(尤其是渝东南山区)将成为老弱病残基地,需要政府扶贫,不如分蛋糕提高大家自救能力。作为后发地区,“边做蛋糕,边分蛋糕”是重庆的正确选择:有蛋糕分了,就能留住劳动力;留住劳动力,就能吸引企业将蛋糕做大。并且重庆的劳动力主要是本地人,分蛋糕肥水不流外人田。
而广东情况刚好相反,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经济起步早,吸引了全国的年轻劳动力,现在仍然是流动人口第一大省,流动人口占据全国的1/3。2010年人口普查显示广东常住人口为10430万人,同2000年人口普查的8642万人相比,十年增长20.69%(全国只增长5.84%,四川等西部地区人口负增长)。但2010年广东户籍人口只有8500万人。就是说广东有数千万外来青壮年劳动力,在他们的稀释下,广东省65岁及以上老人只占常住人口的6.75%,低于全国的8.87%。以深圳为例,2010年末,深圳市常住人口超过1300万,但本地户籍人口仅为250多万人。就是说广东利用了全国的廉价劳动力做好了蛋糕。广东如果是封闭系统,早就应该分蛋糕了;但由于是开放系统,全国三分之一的流动人口在等着分广东的蛋糕,必然遭到本省受益者(包括掌握政治和舆论资源的精英)反对。因此广东的蛋糕还真不好分。
从全国角度看,改革开放以来一直是人口东流。以上海为例,2010年常住人口为2221万人,其中户籍人口只有1412万人。北京也一样,2010年户籍人口为1257万,外来人口704万,总人口1961万,提前10年突破了国务院批复的《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04年-2020年)》所确定的2020年北京市常住人口总量控制在1800万人的目标。由于城市规划滞后,东部出现严重的城市病,房价高,交通拥挤,不意愿生孩子;而西部却出现了大量的空巢村镇,日益贫困化,养不起孩子。2010年人口普查显示1996年以来全国生育率只有1.4左右。
现在重庆分蛋糕,提高城乡居民收入,鼓励农民工转户进城,深化住房、土地制度改革。重庆此举,有利于遏止人口东流。实践证明重庆模式是成功的,比如2010年重庆的GDP增长率为17.1%,高于东部地区的广东(12.2%)、上海(9.9%)、北京(10.2%)、浙江(11.8%)。2010年重庆直接利用外资63.7亿美元,占全国6.0%(人口只占全国2.2%)。重庆正由劳务输出地逐步变成劳务需求地。而就地务工的综合收益比去沿海打工要高,既能照顾孩子和老人,还可以节省交通成本。
如果东部发达地区也这么分蛋糕的话,那么必将加速西部人口的东流,广州、深圳不要几年就要成为超级大城市,全国生育意愿将继续下降。东西部经济差距不断拉大,不利于中国西部的人口和国防布局,也不利于西部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和民族团结。
重庆与全国发展水平基本一致,重庆做/分蛋糕更能代表全国的发展方向。但是广东做蛋糕从人口学角度却有更深层意义。
我们先分析一下中国的人口结构。蔡昉一直认为“计划生育降低了总抚养比是人口红利”,最近还认为:“中国的人口抚养比将在2013年达到最低点,然后上升,人口红利丧失。”总抚养比是儿童抚养比(0-14岁儿童与15-64岁劳动人口之比)与老年抚养比(65岁及以上老人与劳动人口之比)之和。其实儿童抚养比是投资,老年抚养比是还债,降低儿童抚养比必将增加未来的老年抚养比,将二者混在一起很容易掩盖人口问题的严重性。比如日本在1960和2010年总抚养比均为56%,但1960年儿童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分别为47%、9%,经济充满活力和希望;而2010年则分别为21%、35%,经济已经持续低迷了十多年。
中国2010年的社会发展水平相当于日本1960年代后期水平,相当于韩国1990年的水平。但2010年人口普查显示中国儿童抚养比只有22%,而世界平均为41%,除中国以外的发展中国家平均为51%,日本1970年为35%,韩国1990年为37%。说明中国未来的人口负债非常严重,停止计划生育已经刻不容缓。
有人说,停止计划生育虽然能够降低老年抚养比,但同时也增加了儿童抚养比,反而提高了总抚养比,不利于经济的发展,尽管中国出现老年化,但在今后几十年总抚养比仍然不高。
其实总抚养比太低并非好事。总抚养比太高意味着“不堪重负”的人多,太低意味着“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多,都不利于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总抚养比低于50%,意味着消费人口不足,劳动力“额外过剩”,会出现高就业压力。
《孟子·滕文公上》:“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意思是,有稳固产业的人才会有道德观念和行为标准;而没有稳固产业的人就会放纵自己,违法乱纪。现在各国政治家们也知道“恒产”对社会稳定的重要性,在努力培植中产阶级。其实从人口学角度看,将总抚养比稳定在在50-60%并保持出生性别比平衡是最有利于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相当于让大家都有“恒产”:一方面由于消费结构合理,大家都有工作这一“恒产”;一方面由于儿童抚养比较高,性别比平衡,大家都有孩子和婚姻这两大“恒产”。让老百姓都有这三大“恒产”,是最高层次的维稳。美国1950年以来就一直维持在50-60%,1980年代的中国(当时社会比较和谐)和现在的印度的总抚养比也都是在50-60%,2010年世界平均总抚养比为52%。
但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显示中国2010年出生性别比仍然高达118,总抚养比只有34%(日本历史上最低的时候也还有43%),在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是目前和今后社会不稳的人口学基础。中国目前之所以失业问题还不严重,是因为国际社会给中国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但是中国目前这种外向型经济已经走到了尽头,一方面是年轻劳动力正在快速减少(年轻劳动力的消费给中老年人提供就业机会也减少),19-22岁人口从2009年的0.94亿的顶峰后快速下降到2018年的0.58亿,9年之内下降差不多40%,大量的企业将转移到印度等年轻劳动力丰富的国家(等到印度劳动力中第二产业从业人员由目前的14%增加到中国这样的28%的时候,将彻底改变世界制造业的格局);另一方面是发达国家由于人口结构老化,购买力下降。这两方面原因将导致国际社会提供给中国的就业机会减少,大量中老年劳动力将失业。中国将出现“年轻劳动力短缺”和“中老年劳动力过剩”长期并存的局面。
中国经济要持续发展,只能依赖内需,既需要增加消费者数量(通过停止计划生育),又需要提高人均消费能力。重庆边做蛋糕边分蛋糕,其实就是提高人均消费能力。
如果中国能在今后十多年将儿童抚养比提高到30%以上,将总抚养比提高到50%左右,那么中国的人口结构、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将大为改善。但可惜是,即便停止计划生育并千方百计鼓励生育,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意味着即便中国的内需市场全部挖掘起来,由于消费者数量的不足仍然难以提供足够的就业机会。那么广东等沿海地区就必须继续发展外向型经济,做好蛋糕卖到国外去,以缓解国内就业压力。
因此,从人口学角度看,重庆分蛋糕和广东做蛋糕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全国一盘棋,既发展内需经济,又拓展了国际市场,有利于全国人口的合理分布、经济的持续发展和社会的稳定。如果将广东模式和重庆模式结合在一起,再加上停止计划生育,那么就是完美的中国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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