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异教精神因古典艺术的出现与发掘而升腾。波焦、比昂多、庇护二世诸人,都抨击过古典建筑物的损毁,但损毁的事情仍有所闻,而当钱财的荟萃使得罗马能从废墟中建起又新又大的建筑物时,这种现象或许更为增加。建筑工人不断地将古旧的大理石投入熔炉,以制出石灰。保罗二世利用圆形剧场的石墙来盖圣马科宫,西克斯图斯四世拆除海克力斯神殿,并将台伯河桥改制为炮弹。太阳神的神殿用做建造圣塔玛利亚·玛吉俄的一处教堂、两处公共喷水池及罗马七丘上的一处教皇皇宫等的材料。艺术家倒是在无意中破坏了艺术品。米开朗基罗利用卡斯特与普鲁克斯神殿的一根柱子来给马可·奥勒留当做骑马像的台子,而拉斐尔也在那个神殿里另一根柱子的部分,来雕成约拿的塑像。西斯廷教堂的建材是从教皇哈德良的寝陵挖取的。事实上,兴建圣彼得教堂的大理石,都是取自古典的建筑物。教皇安托尼努斯与佛斯提娜庙堂的垫石、台阶及山形墙,法比乌斯·马克西姆斯(Fabius Maximus)与奥古斯都的凯旋门,罗慕路斯的神庙等,亦都用以盖新的祠庙。在整整的4年当中(1546至1549年),新一代的建筑师破坏或拆除了卡斯特、普鲁克斯、恺撒以及奥古斯都的神殿。这些破坏者辩称:所余的异教纪念碑石仍很充足;废墟占了可观的空间,影响该市重建的秩序;而营建的材料也大半是用来兴盖基督教堂,其美观的程度实不亚于废墟,或许还更能讨得上帝的欢心。同时,无情的时间逐渐将讲坛与其他的史迹湮没于层层的尘土、碎片和草木之下,因此讲坛陷至周遭市区的43英尺底下,大半被弃而改成牧场,称为“牧牛场”(Campo Vaccino)。时间是最大的破坏者。
艺术家和人文学者的荟萃,延缓了毁损的程度,并引起保存古迹的运动。历代的教皇搜集异教的雕刻品和零散的建筑物,并运抵教廷与罗马七丘的博物馆存藏。波焦、美第奇、庞波尼阿斯·赖特、银行家、红衣主教等,也都将他们所能获得的珍贵古物,聚于搜藏品中。许多古典的雕刻品被藏于王宫及花园里,直到19世纪。因此我们得以知道巴尔贝里尼(Barberini)的“农牧神”、鲁德维西的“宝座”以及法那斯的“海克力斯”。
当挖掘者在蒂图斯的巴思(The Baths of Titus)附近挖出(1506年)一组既新而复杂的雕刻品时,整个罗马都为之轰动。尤利乌斯二世派遣朱利亚诺·桑加罗去视察,米开朗基罗也一道去了。桑加罗一看到那具雕像,就不禁叫道:“这正是普林尼提起过的拉奥孔。”尤利乌斯买下来摆在望楼宫(The Belvedere Palace),并重赏挖掘者及其子年金600金币(约合7 500美元)直至老死。古典的雕刻品变得这么珍贵。而如此的厚赏更鼓励了探勘艺术品的人。一年之后,有个探勘者发现了另一组古物:“海克力斯与婴儿忒勒福斯”(Hercules with the Infant Telephus)。其后不久,“熟睡的阿里亚德妮”亦经出土。寻觅古代手稿的狂热,现已与重获古物的热望不相上下。利奥对这两者的渴求都很强烈。挖掘古物者在他任职期间寻得了所谓的“反圣灵”以及尼罗河神和台伯河神的雕像,这些都藏于梵蒂冈博物馆内。只要力所能及,利奥随时都会购回美第奇家族一度拥有的珠宝、浮雕玉石及其他散失的艺术品,并置之于教廷。马佐基(Iacopo Mazochi)与阿尔贝蒂尼(Francesco Albertini)两人获得他的资助,先从焦孔多诸人以前的工作开始,经过4年的工夫,尽力模制罗马遗迹上的雕文,然后发表了《罗马城之古隽语》(Epigrammata Antiquae Urbis Romae)一书(1521年)——这是古典考古学上的一件大事。
1515年间,利奥任命拉斐尔整理古物。这位年轻的画家获得马佐基、富尔维奥(Andrea Fulvio)、卡尔沃(Fabio Calvo)、卡斯底里欧尼诸人的协助,设想了一个颇为不凡的考古计划。1518年,他致书利奥,恳求教皇运用教会的权威来保存所有的古典遗迹。信上的措辞或系卡斯底里欧尼的,但其中的热情则属拉斐尔所有:
当我们熟思这些古人的神威,当我们凝视这个名城——此世之母与王后——的遗迹,竟如此悲惨地混杂交错一处……多少教皇竟也容许古老的神殿、雕像、拱门及其他的建筑物——创建者的荣耀——毁损……我敢说: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个新罗马城,尽管庄严、美丽并耸立着皇宫、教堂及其他的宏伟建筑物,一切都是用古代的大理石烧成的石灰黏合的……
这封信不禁使我们想起:即使是拉斐尔逗留于罗马的10年当中,毁损的事情也不知有多少。它概观建筑史,抨击罗马式与哥特式建筑的粗鄙(此处宜称哥特式与条顿式),并奖尚希腊与罗马体系,以作为完美与鉴赏的典范。最后,该信还指出组成专家团的必要。罗马应分成从前奥古斯都所定的14个地区,而在每个地区中,所有的古迹都应细加勘查与记录。拉斐尔早殁,利奥亦继而谢世,乃使这项伟大的计划迟缓了许久。
遗迹古物的寻获,影响了整个的艺术与思想,对布鲁尼里斯哥、阿尔贝蒂、布拉曼特诸人的影响尤为深刻,现在已臻极致,到帕拉迪欧时,已几乎完全一味抄袭古时的形式。吉贝尔蒂与多纳泰洛两人已先尝试仿古。米开朗基罗的《普鲁塔斯》(Brutus),其拟古的程度,已达惟妙惟肖的境地,但其余的则仍保留热情奔放和非古典的本色。文学将基督教的神学转变为异教的神话,并以奥林匹斯取代天堂。绘画方面,古典的影响表现于异教的主题和——即使是基督教的主题上——异教的裸体画。深获历代教皇宠爱的拉斐尔,亲自在皇宫的墙壁画上普绪喀(Psyches)、维纳斯及丘比特;而古典的素画图案与错综图饰也刻于标柱;数以千计的罗马建筑物上,其檐板与腰线上则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古典的夸耀很明显地表现于新建的圣彼得教堂。利奥尽可能久地任命布拉曼特为“该工程的大师”,但是这位年老的建筑家却因痛风而行动不便,于是焦孔多便奉命帮他设计。然而焦孔多比年届70的布拉曼特还大10岁。1514年正月间,利奥指派朱利亚诺·桑加罗(亦为70岁)来督导工事。布拉曼特临终时,要利奥将这项计划托付给一个年轻人,特别是拉斐尔。利奥妥协了。1514年8月间,他明令年轻的拉斐尔与年老的焦孔多两人共同督导工事。建筑虽非拉斐尔的本行,但他仍然热心工作。他说,此后他只想住在罗马一地,而这“纯因对圣彼得教堂建筑的爱好……该教堂实为空前伟大的建筑物”。他接着以其特有的谦虚说道:
建筑费将高达100万金币。教皇拨款6万以为工事所需。他没有想到别的。他要我跟一位经验丰富的80多岁教士合作。教皇知道这位高僧的寿数无多,因此决定要我跟从这位杰出的名匠学艺,从而获致建筑学上的技巧,以及这位硕僧的审美观……教皇每天都接见我们,并且要我们阔谈建筑方面的话题。
焦孔多于1515年7月1日谢世。同月,桑加罗亦从设计师群中退出。于是拉斐尔便独负重任,开始以一个两臂纵长无比的十字取代布拉曼特的底层图样,并且设计了一个圆顶阁,这是安东尼奥·桑加罗认为太重,无法让支柱护持的。1517年间,桑加罗受命又跟拉斐尔同为建筑师。而今每个步骤都起争论,拉斐尔亦因替人绘相之约忙碌,对工事的推展失去了兴趣。同时利奥的经费已然告罄,想要发行赦罪券来筹款,但结果却发觉德国的宗教改革使他忧心如焚(1517年)。直到米开朗基罗于1546年间奉命负责圣彼得教堂的一切时,建筑工事才有实质上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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