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00年大豹群、大嵙崁前山群、马武督联合抗日
1895年中日签订《马关条约》割让台湾,日本开始殖民统治台湾,经营殖民地。
第一任台湾总督桦山资纪与民政局长水野遵,曾在20年前的1874年,为促成日本出兵攻打排湾族而先到台北、宜兰等地接触过泰雅族。因此桦山总督在9月间派官员去大嵙崁(现大溪),招来大嵙崁前山群角板山社、筱竹社男女共5人到台北的总督府。当时日方给泰雅族人显示日本在台主权字样的纸条a。宜兰溪头社头目听到清廷统治结束,误以为日本人赶走汉族人后,让他们恢复故土而高兴地歌唱起来b。
1896年4月台湾总督府公布《抚垦署官制》,将台湾总督府民政业务中“抚垦署”与一般平地治理汉族的行政分开,在民政局长的指挥下形成特殊化分山地领域的独立行政部门。全台共设置11所抚垦署:宜兰叭哩沙、台北大嵙崁、新竹五指山、新竹南庄、嘉义林圯埔、苗栗太湖、台中东势、恒春、南投埔里社、台南蕃薯寮、台东,大致上沿习清代“理番”惯例,处理“蕃地”“蕃人”,以及樟脑与山林资源的开发等经济事务。桦山总督为此申请第一年的费用为23万6871圆81钱,其中还包含警察费用11万1181圆28钱c。
然而抚垦署成立之初,就有废除意见。1897年石冢英藏法制局参事官提出抚垦署废除意见,认为抚垦署对“蕃害”没有发挥功效d。泰雅族与日本官方第一次接触虽然是和平且很友善,但是其中因隐藏着殖民台湾者日本人有掠夺山地资源的,因此,1896年起,岛内除了汉族抗日运动全面兴起以外,宜兰、苗栗太湖、大嵙崁等地方出现泰雅族人的“出草”,发生杀害制造樟脑工脑丁或袭击山腰地带汉庄等砍头杀人事件e。“出草”是台湾各族中共同存在的一种献人头祭祀的风俗,除非未经过族人同意入侵的异族成为目标,否则不会随便杀害人。依照泰雅族的规范Gaga,异族不得任意越界入侵其领土。但是刚战胜而视台湾为战利品的殖民统治者误以为台湾千年樟树原林为天然资源,任意入泰雅族的领土砍伐樟树、制造樟脑油等,因此山区的樟脑纠纷层出不穷。台湾总督府内务部长主张依法严加取缔,但基本上日方视泰雅族等“蕃人”“蕃地”为“野蛮人”“野蛮地”,否定人格,也不承认祖传土地的领土权。因此台湾总督府对泰雅族的“出草”行为,不依杀人等刑法来处理。1897年上半年的“蕃害”170件,1898年691人f。
1898年6月,第四任台湾总督儿玉源太郎废除“抚垦署”,改由各地方辨务署内增设“第三课”来处理,“理蕃”业务萎缩。
翌(1899)年6月,公布樟脑专卖制度,政策明显转为重视经济利益,总督府设置专管樟脑业务专卖局,保护樟脑业。于是,主张领土主权而排除异族入侵的泰雅族,成为日方在“蕃地”开发上的最大阻力。制脑业者根据1895年10月公布的日令第26号《官有林野及樟脑制造业取缔规则》,将台湾林野视为“无主地”即“官有地”,且对樟脑业者采取限制与许可制。同时日方完全否认清代旧有的汉族以“山工银”赔偿给泰雅族人的地上物买卖模式,也依法完全否认泰雅族人的祖传土地与地上物的权益。台湾总督府为保护制脑业者,沿用清代“隘勇”模式,在山麓设防隘。1900年2月,隘勇制度再提升为由日本警察来指挥汉族隘勇。该年“蕃害”458人,自樟脑专卖与隘勇制度实施后,引发泰雅族更为激烈的对抗。
1900年6月,台北三角涌大豹群(Ncaq)总头目瓦旦燮WatanSyat,邀约大嵙崁前山群(Msbtunux)及马武督群(Mudu)共组攻守同盟Qutuxpahaban(同祖先间的系统同盟),发动泛大嵙崁前山群抗日事件:在该泰雅族领域内替日本业者制脑的汉族脑丁千余人被驱赶下山,族人随即焚毁脑寮及日本人的办事处,杀害了数十百余人。自樟脑专卖制度实施至该区被封山前(1899年8月到1900年6月),在台北樟脑局管辖内所生产的樟脑共1162256斤、樟脑油共506139斤g。短短不到一年内的产量已高达两年产量目标值的一半以上h。国家实施专卖制度来保障樟脑开采现代化,但泰雅族人失却开采上的主导权与利益,还要承受异族入侵后造成生活习俗上的困扰与污染,当然引起族人的公愤,采取排除异类的抗拒行动。因此,1900年6月,大豹群等前山群泰雅族对殖民统治者的抵抗i,8月间全面停止开采。
8月30日,日方出动混成第一旅团133人,由中队长步兵大尉藤冈慎藏率领,另一支濑口警部率领警察队共254人前进到阿姆坪,准备镇压。结果,日方讨伐队反遭竹头角、罗浮等大嵙崁前山群勇士的埋伏,藤冈队长中弹毙命,濑口警部也受重伤j。
消息传出,儿玉总督紧急调派守备队一中队150人及守备炮兵第一大队臼炮一小队,并由守备步兵第三大队队长寺本龙夫中佐来指挥前进。9日当守备队前进时,在路途上遇到被驱逐赶下山的小松组雇员,该队抵达大嵙崁溪右岸高地筑设警戒线,将炮口对准九瓜与竹头角、志继社、枕头山。
在同一天,另接获来自三角涌辨务署别府警部的通报,8日在三角涌合脗一带的脑寮,遭到来自大豹群200人的袭击,400个脑丁往大嵙崁街方向逃难,虽然无法得知死伤人数,但其中50个人顺利逃回、20个人被追杀死亡。当大豹群人追杀20人脑丁而往三角涌方向前进时,突然间在十三添庄西方高地遇到由日本人巡查10人与汉族保甲壮丁15人所组成的警察队,双方立即展开枪战。军方虽然于14日起动用臼炮2门全力炮击,但17日决定撤队。k为督军而与军队同赴事件发生当地的森川参谋,也回总督府l。
10月28日至30日,儿玉总督再派总督府中村参谋长到大嵙崁当地进行实地考察以后,决定放弃再用武力征服的作法,而改采布置隘勇线以堵住大豹群的出入口并强化不供应物品交易的封锁措施m。当时恰好儿玉总督8月厦门出兵,企图占领福建省为日本势力范围的阴谋事件失败,同时在台岛内对泰雅族发动第一次军事镇压的征服行动也宣告失败,儿玉总督统治台湾政策上最为失策,内外皆以失败收场的时刻。
8月间,大嵙崁地区制脑业者全面停止开采,但是自专卖制度实施以后,灶数已达3000个,产量也超越上个年度(樟脑603896斤、樟脑油301692斤),在前山区承包该地的4个日本业者以外,还有汉族人陈国治、周元宝等共计6人n,大量汉人脑丁入山造成当地泰雅族人莫大的困扰,其中发生骚扰泰雅族妇女等违反泰雅族规范Gaga的事件,也是引爆抗日的主因。
台湾总督府决定采取封锁政策,禁止盐、铁等交易。负责封锁任务的混成第一旅团(长陆军少将土屋光春)配置军人在六处要地,其中大嵙崁前山方面由守备步兵第三大队第一中队,三角涌方面由守备步兵第一中队,各配置40人o。隘勇设施部分则重新配备官隘,在三角涌配备40人,负责从十六寮到十三添一直到金面山一带,另有180人则从大嵙崁水流东、Knabil社、Hbun社、Rahaw社一直延伸到阿姆坪、石门、石寮等地方,主要担负着保护乡民的任务p。虽然布置隘勇线,但也退缩到接近汉民庄地带。于是三角涌到大嵙崁、咸菜硼一带曾在清代汉人已垦田地,如今退缩1570甲,导致该地汉族人离乡背井,流落到东部宜兰等外地做临时工,在三角涌有七八百人、大嵙崁有2000余人等。然而,被“封锁”的泰雅族人,封锁不构成任何困扰,反而获得生息的好机会,耕种陆稻丰收而各部落忙于收获、打猎等,因此较少发生族人间的纠纷,如遇到麻疹等流行病也四五天就能痊愈,因此“出草”数次也减少。因为内山泰雅人的中央山脉道路,其实是通行无阻且越过山脉可走到花莲、宜兰等东部,完成交易q。
1900年大豹群发动的泛大嵙崁前山群抗日事件,泰雅族结盟Qutuxpahaban的攻守同盟,对有意到大嵙崁、新竹方面欲从事开发事业的其他日本业者产生牵制性效应。台湾总督府与北泰雅族之间,总算是暂定性的维持势力相当平衡状态。但这种平衡,只要日方欲突破泰雅族人的抵抗时,人力物力很少的泰雅族无法抵挡人多物力丰富的日本人的入侵,对泰雅族来说这是曾未面对的来自“近代国家”的毁灭性压力。位于靠近首都台北与纵贯铁路,其生活圈与汉庄邻近的大豹群首当其冲,被列入第一个消灭的对象,大豹群为捍卫祖传领土,只好迎战,抗战到底。
二、1903年大豹群狮头山攻防之战
1901年台湾总督府废除辨务署,采用12厅制的小行政区制。这是儿玉总督于1901年至1902年间专门为彻底消灭平地汉族抗日运动所设计的小行政区,但是这也能发挥切断泰雅族攻守同盟的功能,藉以分化达到抵抗力削减的效果。
1903年3月,台湾总督府确定“北威南抚”的“理蕃大纲”。
台湾总督府参事官持地六三郎于1902年12月向儿玉总督提出《蕃政问题的意见书》。他提“先威后抚”的“理蕃”改革案,并建议废除“封锁”,因消极的“封锁”不但无效,反而“北蕃地”开发陷入停顿。持地“理蕃”改革案,与殖产课有田技师早在1898年所提“林政厅构想”一致,强调大嵙崁位置的重要性。有田技师认为大嵙崁位于台北通往东部的交通要道之上,如未来开辟一条纵贯中央山脉道路的话,其交通上的要害意义更甚于一切。因此从“理蕃”战略构想上,只要能扼住大嵙崁族群就能掌握到整个泰雅族人的命脉。当时有田技师主张,林政厅或专管制脑的机构应设在竹头角社,同时利用“蕃人”劳力开辟一条由大嵙崁越过中央山脉到花莲港、卑南等全程约八十余里的横贯道路。有田认为此乃对政治、军事、交通、经济及感化“蕃人”等,发挥很大的效力r。持地与有田一致认为,该由警察来总理一切“理蕃”相关的政经及产业s。
于是新订“理蕃”事务,由警察本署长(大岛久满次警视总长)专管,且在警务课新设蕃务挂,由警视贺来仓太掌管。“理蕃”警察业务中,除了例行警察业务以外,多了一项保护经济开发的重要任务。隘勇在线所配备的警备人员,因此而受到素质与待遇上的提高。为警备功能的提升,还增设副设备,如电话、地雷、铁丝网、木栅、探照灯等,以及应用高科技器材的配备。行政区划上,大嵙崁前山群被列入桃园厅大嵙崁支厅管辖,大豹群则由台北厅三角涌支厅治理,马武督社则1903年6月台湾总督府贺来仓太蕃务挂长(股长)亲自勘查桃园与新竹两厅间的“蕃地”疆界t后,为孤立马武都与大嵙崁群之间的分化,从桃园厅移管改为新竹厅管辖内。如此一来,清代对抗刘铭传而形成的泛大嵙崁前山群攻守同盟被破坏。
针对大豹群,重起隘勇线前进时,采取深坑与桃园东西双向挟攻方式推进隘勇线。1903年,当局避开1900年战败的路线,4月,由深坑厅隘勇队从新店屈尺狮头山东方起沿着鹿阿坪、平广坑往大豹社方向入侵,因而设置约6里的新隘勇线,获得4方里的原始樟树森林。当时深坑厅方面遭到来自大豹群的激烈抗争,在30天的隘勇线前进行动中,负伤巡查3人、隘勇8人被砍头、负伤3人u。另外,桃园厅警察队在12月8日至翌(1904)年1月9日间,把隘勇线从大嵙崁支厅内白石山方面往东推进,但是这一次未受到任何泰雅族人的反抗而顺利取得制脑原料区v。大豹群重视来自东方深坑厅方面的压力而忽略了来自桃园厅方面的入侵。这是因为在狮头山地名叫Kato的山洞里,有汉族的对岸贸易集团千余人,因不服从日本官命而被冠上“土匪”大帽,与大豹群有对岸贸易及物品交易等双方有深厚关联w,因此总头目Watan Syat的立场来说,非得要排除来自深坑厅方面的压力。大豹群号称千余人的大社,但总是人口少,因此面对东西两面作战压力时无法兼顾,于是东边白石山方面无法守住而终究沦陷了。
深坑厅在此狮头山攻防战中,虽然遭到大豹群勇士激烈的抗争,但终获摧毁汉族抗日分子Kato的根据地。1904年2月,深坑厅再次发动攻击,在Kato新设隘勇线,目的是堵住躲藏在狮头山kato的汉人后路。该线从鹿阿坪经加久岭后包围乌来社,再沿着南势溪延伸到后山屈尺、龟山。日方从2月8日到3月26日共花了46天,隘勇线沿长9里,取得8方里的樟树原始森林。根据大豹群头目后裔林昭明Watan Tang口述,幼年时曾随父亲打猎经过Kato地时,山洞口附近仍旧看得到满地被弃置的白堆人骨,可见当时被屠杀的汉族抗日分子人数不少。
大豹群在西边狮头山方面善战抵挡敌人,但在新店后山因日方新设隘勇线来封锁住,对大豹群来说,不但失去来自对岸贸易者的武器与情报供应,同时又丧失了加久岭小社。属于大豹群未来往新店发展途径上扮演重要据点的加久岭小社,因此事件之后,被迫弃守加久岭地后搬迁到乌来、屈尺。此一事件对大豹群而言,算是一场大挫败。从此,屈尺群与大豹群的姻亲连带关系完全被隘勇线切断,而且生活在隘勇线包围在内的新店一带的泰雅族就得过如同投降般的日子,被日警当作“操纵”利用诱降同胞的角色。
1903年,大豹群在狮头山攻防之战挫败,从台湾总督府“理蕃”政策来说是已成功地踏入第一步。大豹群从此抗战过程中,失去与汉人、邻近泰雅族部落间的结盟,顿时陷入孤立无援状况,只有顾守三角涌地带的势力单薄的局面。
三、1904年大豹群大寮地攻防之战
位于大豹溪流域三角涌汉族村落的边陲地方有成福的汉庄,大豹群要带山产交易时找一位女通事,因此族人叫成福为有“妈妈的家”(ngasal-yaya)。该地与大豹社猎场距离很相接近。大豹社总头目Watan Syat在此地名叫“大寮地”(ngukuri)有开垦地,是准备为大豹社新增部落,而种植薯蓝等对外交易的经济作物。然遇上日本人来台殖民统治,所以该搬迁的计划遭到来自日方的强大压力而最后宣告失败。
1904年,大豹群勇士与日方为“大寮地”展开争夺战。当时还发生日方被大豹群人抢夺大炮、粮食及武器等事件。此时日本正与俄国打战,因此大豹群袭击日警部队行为引起日本中央政府的重大关切。
2月10日,日俄战争爆发,台湾总督府警察本署于8日以“通牒”方式,向有关“蕃地”事务的地方厅要严加取缔“本岛人”汉人的“流言浮说”,不得在“蕃界”发生滋事x。当时在民间盛传日本敌不过俄国、台湾也将要脱离日本的统治等不利于日本的言论,使得岛内人心浮动,岛民开始囤积日常用品而物价上涨、死藏白银。当时逃离台湾回国的日本人达四五千人之多y。然而台湾总督府藉此机会,将台湾社会经济从清代模式加速扭转为依赖日本型,掌控台湾政经人脉与社会资源z。
日俄战争对台湾影响最大的,是提前完成台湾的“财政独立”与日本警察势力往地方渗透。当局为达成殖民地财政供需平衡,开发台湾内部的各种财源,其中专卖制度作用很大。如鸦片、樟脑、食盐等专卖项目,成为完全由国家垄断事业且稳定收入,在总督府的岁入中专卖占30%。其中樟脑收益在日俄战争期间即1904年、1905年度,还超过鸦片收入:1904年樟脑收入371.3万圆(占全专卖收入的46.4%,占台湾总督府年岁入的16.6%)、鸦片收入371.6万圆(分别占46.4%与16.6%),这两笔收入就有全专卖收益的92.8%,占台湾总督府年岁入的35.8%;1905年樟脑收益431.1万圆(分别占40.3%与17.0%),鸦片收入420.6万圆(分别占39.4%与16.5%),这两笔收入就有全专卖收入的79.8%,占台湾总督府年岁入的42.0%。aa根据《台湾樟脑专卖志》的记载,从日俄战争期间台湾樟脑开采分区与产量分配额来看,发现当时最多樟脑生产地为苗栗南庄、台北三角涌、桃园大嵙崁地区。民政长官后藤新平于1904年7月、8月、9月间,曾亲赴北中南“蕃地”视察。后藤胸怀设置延长124里的隘勇线构想,将南投埔里社以北的泰雅族全部包围堵住。后藤为此构想,曾照会给台湾军请求协助,但军方藉以正严防俄海军波罗的海舰队东航而婉拒ab。后藤新平因此而分别因在1902年创办鸦片专卖,接着1903年创设樟脑专卖,连续获得天皇勋章ac。鸦片是牺牲汉族人的健康与生命而确保稳定总督府的财政收益,樟脑专卖收益则掠夺“蕃地”资源与牺牲台湾原住民族。
“大寮地”形状像豹尾Ngukuri,当时被日官方划为制脑“原料采取区”。大豹群为保卫该地的完整性,宁死不退,奋力抵抗。因大豹群勇士抵抗激烈,正设筑隘勇线施工的隘勇、保甲杂役搬运工等汉人,遭受频繁攻击,惧怕被“出草”丧命,出现弃守岗位的逃亡潮。在此整条隘勇在线蔓延着恐惧感,这连基层日警也受其影响,找借口逃逸。于是“理蕃”当局为严厉镇压大豹“凶蕃”,特地调来曾参与讨伐抗日分子“土匪”有经验的警察。结果连这些警察都深怕“蕃害”,宁可被处罚也不要留守,纷纷弃守岗位,频发临阵脱逃。当时有不少日警装病辞职,是在北部隘勇在线弥漫着低落的志气ad。相同的情形出现在深坑厅,是拟在2月间从狮头山到平广溪一带往大豹社方向入侵而设置新隘勇线。当线施工时,特地挑选对讨伐“土匪”富有经验的日警15人来严加戒备,但也无法控制整个惧怕且志气低落的局面ae。
桃园厅虽在4月间在大豹社西北到东北面新设隘勇线,形成一个包围大豹社态势。这是从瓦厝埔到鸡景山仑、尾寮、熊空山、竹坑山,一直连接到狮头山的隘勇线。然而该线因预定直扑大豹群正在大寮地筹设的新部落境内,大豹群勇士为保卫新部落领土的完整性而全力抗战,造成日方共18人死伤,最后敌不过大豹群只好放弃af。大豹群在此战役中展现了优势的战斗力,还在5月间日警搬运途中袭击而抢夺大炮等,成功击退敌人,保卫了大寮地。
根据三角涌支厅勤务的警部补永井国次郎6月7日给桃仔园厅长升内春左郎的“手續書”(悔过报告书)中,详细描写当时被大豹群勇士袭击的始末。警方在大寮地设置隘勇监督员诘所(检查站),牵引电话线,因此派驻日本人巡查6人、“本岛人”人夫120人,且在此暂存前进隘勇部队所需要的武器、粮食、材料等军需物资。2日,大寮地隘勇监督员诘所的日警,接到前进队总指挥官桃园厅警务课长警部高井泷三郎的命令,要七硼米山炮等武器搬送到仑尾寮的前进本部所在地。结果,人夫们看到仑尾寮前进本部已被大豹群勇士袭击,且电话线与交通路线也被切断,又听到激烈的枪战声后,吓得抛弃全部的武器而纷纷逃逸。本部已被包围,陷入苦战中,死伤者也增加。于是队长决定本部全员弃守而撤退到大寮地隘勇监督员诘所,武器、大炮等来不及搬回去,只好抛弃到溪谷。然4日,大寮地隘勇监督员诘所也遭到大豹群勇士约50名的日夜袭击。7日,永井警部补撰写“手续书”前,日警方面尚未找不到武器的下落。根据失去武器的目录,这些配备是警方向军方借用的七硼米山炮及附属配备品等。儿玉总督为此严重的闪失,向中央政府内务大臣以“职务上的不可抗拒”为理由,请求代为向陆军大臣“免除偿还”交涉ag。
然与日警说辞不同的,是在大豹群也有日军大炮抢夺事件的传说。据林昭明口述,当时确实族人抢夺到大炮等日军武器,但因泰雅族人不会使用大炮等最新武器,所以带回部落之后不久就往山谷扔掉了。
虽然部落的传说与日方文件记载有很大出入,但确定的是日方在此战乱中,受到大豹群勇士的攻击而不得不放弃武器落荒逃跑的事实。
日方在“大寮地”争夺战失败,但7月7日起至30日间,桃园厅在咸菜硼支厅铛把山方面成功地推进了隘勇线ah。这使日警取得在战略上能够鸟瞰马武督社的一个战略据点的战绩。虽然这只不过是占据一个山顶,但从此日方能制止泰雅族人的攻守同盟,以抵制马武督社与大嵙崁前山群、大豹群并肩作战。《靖国神社忠魂史》记载着桃园厅赤柯山战亡巡查高桥弥兵卫,在大豹社战亡巡查柿崎丰次郎、佐佐木乙次、大林荣吉等一共4人,入祀靖国神社ai。
日俄战争时期,台湾总督府“理蕃”当局采取重视经济利益取向的隘勇线前进,开采完毕后往新的樟树林发展,如此才启动局部性隘勇线的前进,因目的是经济利益,最好不要引起冲突。当时儿玉源太郎以专任台湾总督身份兼满洲军总参谋长亲赴旅顺战场与俄国打大战,此时留守台湾处理总督府民政业务者为民政长官后藤新平。儿玉源太郎之所以不放弃专任台湾总督身份,用意在支持后藤新平在台顺利完成“财政独立”的任务。当时樟脑专卖及“蕃地”事业的发展,是台湾“财政独立”的关键。后藤民政长官于7月、8月、9月间亲赴北中南部“蕃地”进行全面性的考察,企图以延长124里的隘勇线,将南投埔里社以北的泰雅族全部以隘勇线包围堵住。后藤曾为此计划照会台湾军方面请求协助出兵,但军方正忙于严防俄国海军波罗的海舰队的东航,以坚守台湾海峡的安全为理由婉拒aj。后藤的构想,为第五任台湾总督佐久间左马太“理蕃五年计划”提供原型。
樟脑专卖收益在日俄战争期间,确实对后藤新平实践“财政独立”贡献很大。樟脑专卖的收益在战争期间不但没有减少,还与鸦片专卖收入相当,甚至于1905年度时还高出鸦片专卖的收益。专卖收益中特别是樟脑与鸦片,贡献台湾“财政独立”最大。这再从具体统计数字ak分析时,更能清楚这两项对台湾财政安定帮助很大的一面。
1904年度国库补助减少为3.1%,1905年度乃为台湾“财政独立”之年,也就是0补助款。根据台湾总督府专卖局公布的报表,1904年度樟脑收入已高达371.3万圆(占全专卖收入的46.4%,占年度岁入的16.6%)、鸦片收入也有371.6万圆(分别占46.4%与16.6%),可说这两笔专卖收入合起来就有全专卖收益的92.8%,占该年度岁入的35.8%。1905年度樟脑收益有431.1万圆(分别占40.3%与17.0%),鸦片收入有420.6万圆(分别占39.4%与16.5%),合计也有全专卖收入的79.8%,占该年度岁入的42.0%。
“财政独立”实施第2年度的1906年度时,樟脑收益有4922万圆(分别37.5%与16.0%),鸦片收入有4435万圆(分别33.8%与14.5%),合计也有全专卖收入的71.3%,占该年度岁收的42.8%。其中,樟脑收益以1903年为基数计算时,1904年度成长率为59.84%,1905年度时85.58%,1906年度时成长率高达111.88%。再看,鸦片收益的成长率时在1904年度为2.54%,1905年度时16.06%,1906年度时22.38%。可见樟脑专卖收益比鸦片专卖,成长比率高得惊人。后藤新平完成台湾“财政独立”,与樟脑专卖有密切关系。如三角涌大豹社、大嵙崁前山、马武督社、苗栗南庄等靠近平地,且有交通便利,加上领域内拥有大幅原始樟树林的“蕃地”被锁定最优先入侵的原料采取区。
1904年11月下旬,深坑厅方面利用台北乌来的屈尺群,成功地招抚大嵙崁后山群19社。同时利用刚获招抚的大嵙崁后山群人向导的协助,探险队首次进入大嵙崁后山群传统领域,发现在宜兰叭哩沙至新店屈尺间有一大片的原始大森林。据派遣队员评估,该雪山山脉有丰富的水源、樟树、薪材等森林资源,非常适合制造樟脑al。于是12月28日,“理蕃”当局决定将大嵙崁后山群管辖,移转到深坑厅负责“操纵”am。
于是,大嵙崁群被分为由桃园厅负责治理的大嵙崁前山群区,与由深坑厅来负责“操纵”的大嵙崁后山群。日方依照行政划分前山群与后山群时,原本在大霸尖山为源流的大嵙崁溪流为形成的合纵连横的攻守同盟关系被破坏。同为大嵙崁后山群与前山群同一系统而后发展出来的三角涌大豹群遭到被瓜分命运,大豹群头目WatanSyat陷入更为艰难的处境。族群的分化统治,只对殖民统治者有利。
四、1905年白石鞍山攻防之战
1905年6月,大豹群和日方终于达成协议,日方答应解除封锁,准许物品交易,大豹群方面也答应外族进入“大寮地”内从事制脑开采。于是三角涌方面脑丁约200人涌入开工制脑。同时日方的隘勇线以保护制脑业为理由,在大豹社西北面从瓦厝埔经鸟戈头、白石鞍山、打铁坑到白沙鹄之间铺设。然日方设置警备线的动作,引起大豹社人的反弹而发生“出草”行为,巡查与隘勇各1名及脑丁3名等先后被砍头。这是因为当初双方达成协议时,并无讨论到有关隘勇线设置一事,所以大豹群视隘勇线为日方的违约行为,何况当时大豹群也无意放弃“大寮地”新部落筹设计划。
7月15日,大豹群勇士80余人以盛装,正式向日方要求撤离该地脑寮、隘寮。受到威胁的汉脑丁立即全数离开而安全下山,但自兴建隘勇线以来在此施工中的日警、隘勇等,早已与大豹群勇士发生过多处的交战an。该战役在《靖国神社忠魂史》第五卷,以“大豹社蕃人的反抗”记载。
到了7月22日,日方发动隘勇线前进,反攻开战。其中日方战亡者为警部、隘勇各1人,负伤者巡查1人、隘勇2人,但被供奉在靖国神社者,只有警部两角孝1人而已ao。到了28日,日方增派警力击退大豹群勇士后,才占领到白石鞍山。白石鞍为鸟瞰大豹溪沿途一带大豹群聚落的好位置,日方已获优势地位,而于8月4日终于在此兴建延长2公里2方里的鸟嘴山方面起连结到白纱鹄隘寮的隘勇线,配备监督所4所、隘寮26处,其中配备警部1人、巡查11人、隘勇97人。
8月5日下午7点50分,儿玉总督发电报给中央政府的内务大臣,报告“经日方炮轰大豹社后蕃人逐渐退却,终究完成隘勇线的扩张,于本日解散增遣队”等后续报;10日再由内务大臣转告给内阁总理大臣桂太郎相关事宜ap。8月23日,儿玉总督又向内务大臣报告“大豹社蕃人反抗事件告终一事”,其中谈到有关失守白石鞍山后的大豹社头目瓦旦阿妹(Watan Amui)aq“于7月30日派六寮社蕃人向日方提出5银圆与蕃布18反,表示归顺之意”,但是日方因其反复无常而拒绝等情形ar。《靖国神社忠魂史》第五卷以“鸟嘴山方面隘勇线的新设”记载,日方战亡巡查户井田丑五郎与海江田次郎助2人,被奉祀在靖国神社as。然而这次战役应该总称为“白石鞍山的攻防战役”。
大豹群虽然人少却以强悍善战为名,日方的战斗志气不高,不能相比。为表犒赏,明治天皇还特派大城侍从武官到台湾巡视并对隘勇在线的基层防卫人员表示慰问;给在三角涌方面负伤的巡查、隘勇,赠送茶点费用at。当时正适逢日俄战争之际,在论功赏与上,台湾总督府警察本署采用比照日俄战争的论赏方式,额外的对“蕃务”有功绩者,或对“蕃务”有功绩者,皆以颁发旭日章、勋劳瑞宝章等两种勋章,鼓励志气。民政长官后藤新平,于日俄战后虽然离开台湾转任到满洲铁道当总裁,但因在台有杰出的功劳,先在1902年鸦片专卖制度、后在1904年樟脑专卖制度而二次获得勋二等旭日章,后又于1906年日俄战后晋升,荣列男爵,成为明治日本新兴贵族“华族”之列。然而遭受隘勇线不断入侵的泰雅族前线一带的大豹群而言,三角涌东西边境的左右两侧遭受来自深坑、桃园双方隘勇线的包围夹攻,面临灭族的危机,已陷入不利于长期抗战的穷境。
日方对大豹群动戈,理由是大豹群先答应后反悔拒绝、出尔反尔,且最后采取不惜一战的用武力逼迫日本撤离隘勇线的强硬态度。但是大豹群面对日方惯用欺骗弱者、得寸进尺、要求额外利益而不守信用的做法感到无奈。日警最后甚至不经过双方协商而擅自超越原定的范围,特别是隘勇线设置的位置,双方尚未讨论就动工兴建,引起大豹群的不满。但经此一战,大豹群完全丧失外援,处在被包围且孤立无援的窘境。儿玉总督号称大豹社蕃人反抗已“落着(raku-tyaku)”(告一段落),来形容该白石鞍山战役,预告1906年的“大豹灭社”。
五、1906年大豹社攻防之战
已陷入完全孤立无援的大豹群,1906年9月,遭受来自桃园与深坑双面猛烈夹攻,被迫放弃离开大豹溪流域的祖基地。日本人在文献记载中以“大豹灭社”来形容此战果丰收的战役。
根据“理蕃”当局的说辞,大豹群因解除封锁而取得生活所必需品的交易后,就马上对日翻脸且企图乘日方隘勇线尚未完工之前袭击、逼日方撤退。因此日方决定彻底捣毁大头目Watan Syat的大豹本社,而由桃园、深坑两厅各组成的隘勇前进队,同步进攻大豹社域au。
9月9日,桃园队隘勇前进队从大溪方面前进,经过石门再从三角涌的奏合入侵大豹溪,另外深坑队则从大寮地旁竹坑头方面与桃园队同步进攻。
10月3日两队终于集结冲进到大豹本社内,完成了占领大豹溪一带大豹群领域的任务,并在此立即新设能攻能守的坚强隘勇线av。11月7日完成竹坑山经熊空山到大豹溪、六寮溪、水流东、阿姆坪,一直延伸到石门第四隘寮的全长共5里的新隘勇线aw。桃园、深坑两厅所组成的前进队共出动了1454名隘勇,其中警部以下死伤者共43名。桃园队受伤亡多,警部以下死伤24名,深坑队则巡查、隘勇等死伤19名。《靖国神社忠魂史》以“大嵙崁前山蕃大豹社方面隘勇线前进”记载,此交战五天五夜、其中激战十几次。战亡者中,桃园厅警部中内五之助,及鱼住清太郎等巡查8人的共9人ax被入祀。
大豹群在此对日抗战中初期虽获邻近泰雅族攻守同盟的协助,但毕竟双方的战法不同,陷入长期对峙战时,泰雅族的短兵相战法及无后援补给等使战斗变得非常吃力。在大豹本社攻防战中,大豹群勇士与日方展开连续五天五夜的激烈枪战,虽然大豹群勇士善战,但人力物力不断消耗,无法击退人物与武器强势的日本人,最后被赶出本社而撤退到东眼山的佳志、优霞云、志继等祖先遗留下来的旧社。大豹社是原从祖先地迁徙到三角涌大豹溪流域后在此形成的一族群,但经此一战大豹社从地图与族群系谱上消失,成为溶解在“大嵙崁前山群”内的一小撮人。
自清末以来傲视在北泰雅族最前线三峡与汉族边境地带定居的大豹群被日本人打败,这立刻引发大嵙崁前山群全面与日求和的效应。大嵙崁前山群本来对日采取中立的保留态度不那么积极参与抗日,如今亲眼目睹到大豹群被赶出社稷,被迫离乡背井、不得不投靠马立巴系亲戚才能维生的穷境之后,随即采取转而向桃园厅示好、接受日方要求,愿意开放领域让外人开垦,同时曾经日本人或汉族人既垦地也愿意归还给原既垦者,以求免于遭受讨伐并,并请求恢复物品交易ay。然而打赢的日方态度强硬,说以优先设置隘勇线在领域内为一切谈判的前提,延至1908年1月17日才准交易az。
1907年2月到3月间,在北部泰雅族大嵙崁前山群与大豹群,被列入隘勇线包围在内生活者的所谓的“线内蕃”而举行“归顺仪式”,条件为绝对服从官命。
3月14日,大嵙崁前山群中的合脗、义兴、乌来等3社的人,到深坑厅景尾支厅哩茂眼(limogan)隘勇监督所,经屈尺群作保证参加“归顺仪式”。他们因为地理上的方便常到哩茂眼交易,所以虽然是桃园厅下的人,但亲戚在新店屈尺群内,因此日方决定由深坑厅来负责治理。3月28日,大嵙崁前山群奎辉、呐哮、新孩儿、诗朗、角板山、坚壳排、九瓜、竹头角等共8社,接着29日大豹本社、有木、金敏等3社,分别在桃园厅下阿姆坪,在合脗、义兴、乌来等3社头目作保证之下,参加“归顺仪式”。
日方所提“准许交易”的交换条件,前提中最重要的是“绝对服从”,并在日方要发动隘勇线前进或探险等时协助,如果拒绝隘勇线前进与制脑业等时,就立刻被取消交易。然而一听到非得答应隘勇线前进到自己的领土作为前提条件时,族人内部出现意见分歧。经激辩与反复协商后,最后族人向日方提出要求以隘勇线为双方界线,不许汉族人入侵开垦,不设铁丝网隘勇线,不得非礼妇女等ba条件。日方在此时刻提出不得执行“出草”要求,泰雅族人一口答应今后不用人头,改用猪头来替代的承诺bb。泰雅族对异族以“出草”治制,是让日方感到最头痛害怕的事情,如今以柔性“操纵”,有了奏效成功。
从日本的“理蕃”战略意义来说,从三角涌大豹溪流域中驱逐大豹群,是极为重要的战果。因为穿过大豹群领域就能延伸连接到新店屈尺,再延伸就能接到宜兰叭哩沙,如此在北部形成包围泰雅族的最基本警备线。再加上位于中部雾社隘勇线相对应的话,在“蕃地”形成南北各一条包围泰雅族的最强有力的局面出现。雾社是南北族群关系上的重要位置,在北部征服大豹群的意义为台湾总督府的威信。这回大豹群在日方精心设计的三面渐进夹攻的策略中,完全被孤立,无法发挥泰雅族传统的攻守同盟,终究被打败。
在“理蕃”意义上,此“大豹灭社”非常重要。因此,当时率领警察部队参战大豹灭社战役而立大功者,如桃园厅早川源五郎、石川和彦、永井国次郎、小城成斛等警部4人,深坑厅永田纲明、山内小藤二、雨田勇之进、七海志朗、今泽正秋等警部5人,以及渡边龟吉、大冈义韶等警部补2人等总共11人,获得台湾总督颁奖的警察彰功状bc。这是台湾的警察所获的最高荣耀。
佐久间左马太于1906年4月11日上任,随即展开“理蕃五年计划”。规划讨伐上,1906年“大豹灭社”战役属于征服战争上的重要里程碑。同时,对即将卸任民政长官而离开台湾转任满铁总裁的后藤新平来说,这也是在其任内最后一次成功打赢的“理蕃”征服之战。
六、1907年枕头山攻防之战
第五任台湾总督佐久间左马太,于1907年度在“理蕃”经费上首次编列每年50万圆“蕃地经营”经费在警察业务费之中,并于该年1月6日获得日本中央政府的裁决bd。根据《佐久间左马太》传记记载,“理蕃”乃为佐久间左马太上任初衷任务,所以6月4日接见首任蕃务课长贺来仓太警视时,特地传达“陛下所托有二:一为粮食问题,二为理蕃问题”be,意味着他受托明治天皇的重要圣旨,非得要完成“理蕃”不可。当时佐久间征服对象是在全岛面积2332方里中称为“蕃地”的1256方里,占全台二分之一的土地。依据1907年估计全台“蕃人”共有690户、户数22039户、人口115245人(男58433人、女56812人)。其中被列为优先征服的泰雅族有219社、5658户、26004人(男12937人、女13067人)bf。在发动该计划前夕的1906年,已被隘勇线包围在线内成为“线内”收容者,全岛共有312户、1471人(男756人、女715人),其中在北区(宜兰、深坑、新竹)有151户、811人(男436人、女375人)bg。佐久间总督所规划的“理蕃五年计划”是把武装的隘勇线推进“蕃地”的同时,没收“线内”收容者的枪支,早日完成“蕃地”的非武装化。
根据1907年1月6日“蕃地经营之方针”确定“北讨南抚”的基本政策,“南蕃”“北蕃”分界,以浊水溪,因此中心点南投雾社为重要战略地位。日方将“南蕃”的如布农族、邹族、排湾族等与“北蕃”泛泰雅族(包含雾社赛德克族、太鲁阁族)分开;对“南蕃”以部落内设立“抚蕃官吏驻在所”来推行如简易教育、交换物品、施惠等抚育措施,是因无紧迫经济开发之要而暂时不处置的地方;但因北部泰雅族的生活空间与樟树原始森林重叠,所以泰雅族被列入积极讨伐征服的对象。但警察不同于军人,为尽量避免双方冲突,施展怀柔的“甘诺”政策,顺利把隘勇线深入到部落之内。军人佐久间总督的“理蕃五年计划”,先有“前期(1907年后3年)”以大津麟平的“甘诺”政策为主的前进隘勇线,后有总督指挥坐镇甚至动用军队主打的“后期(1910年后5年)”政策的
两种。
1907年为“蕃地经营方针”实施的第一年。然该经营构想,其实计划花五年的时间在雾社以北的“北部”泰雅族区域内开辟理蕃道路的想法,是开辟四通八达的10条东西横贯“理蕃”道路,以及在中央山脉之上多开设1条的南北纵贯道路的构想bh。因为在“蕃地”内开辟东西、南北纵横贯“理蕃”道路,其好处是道路具备了警备与经济开发的两种,又是透过交通道路把野蛮“蕃人”带进“文明社会”。然其先决条件是征服泰雅族就范,大豹群仍旧被锁定在第一年度首要目标。当时大豹群已经失去故土,只能依靠祖先遗留下来的旧社,但恢复故土是极为棘手的课题。
计划第一号始自四周前进计划共9条中的“地区番号第2条”隘勇线前进构想,是从深坑厅屈尺—宜兰厅叭哩沙横贯隘勇线中间的哩茂眼隘勇监督所出发,再往西一直延伸到桃园厅阿姆坪之间新设隘勇线。该线在设计上必然经过插天山、枕头山,目的中有追杀逃入插天山西南边东眼山麓的大豹群,当然当局也能预测到遭受大豹群激烈的抗争。当时计划第一年度要开工的“地区番号第1条”雾社线被列入最困难的“至难”线,而“地区番号第2条”的插天山、枕头山线则被评估为其次的“难”线。难度区分标准是因依照铺设隘勇路线的长短距离,以及副防御设施与道路桥梁的多寡来估算经费的多寡,雾社比插天山、枕头山有约一倍长的长程路线、经费也多bi,其中并无抵抗的强弱衡量难易。因大豹群抵抗激烈,所以日方记载插天山、枕头山之战时,以“理蕃”史上首要“大战争”来形容bj。可见推行“理蕃”实质困难度,不在于距离的长短而在于抵抗力量的强弱。
1907年5月5日,桃园厅四部队和深坑厅部队共1900名从东西两侧同步发动隘勇线前进攻势,预定两队约在同一时段会合在插天山,完成联机插天山、枕头山的东西隘勇线。深坑厅部队450人从屈尺哩茂眼出发后,直往插天山方向单线前进。照理说当地的泰雅族人已经接受“归顺”,应该表现“绝对服从”,可是日方一旦发动攻势,屈尺群照样武力抵抗欲阻止入侵。可是此时双方势力相差太大,在此冲突中屈尺群反而死伤者多。深坑厅部队约花一个月,就完成从哩茂眼通往插天山的隘勇线bk。此新设隘勇线因横贯屈尺群的猎场,可以说是完全压制屈尺群使其丧失猎场。屈尺群在北部泰雅族中是最早被纳入隘勇线内而失去抵抗能力的“线内蕃”。然而另一端来自桃园厅前进部队700人就不是那么顺利。因为从阿姆坪到枕头山时,桃园厅部队遇到来自大嵙崁群、马武督等所组成的泰雅族攻守同盟(qutuxpahaban)的强烈抵抗。日方认为这是潜入马武督社的汉族抗日分子“土匪”与大豹群总头目Watan Syat煽动而引发的抗日战争bl。
当桃园厅部队从阿姆坪出发时,分南北两队前往枕头山、插天山前进。据说,其中一部队用开挖隧道方式直通到达枕头山地名叫Kyakopai的地方,而另一部队则以陆路马匹搬运大炮往枕头山顶前进bm。该隘勇线直接捣入大嵙崁前山群中最为核心要害地枕头山到大豹群避难的东眼山麓佳志一带。目的就是再逼迫避难中的大豹群,使其势力完全消失。但如果枕头山沦陷,等于整个大嵙崁前山群与大豹群全被征服成为“线内蕃”。且该地一旦铺设完工隘勇线,连带危害周围如新竹马武督群、大嵙崁后山群等的未来。该隘勇线在设计上,把马立巴系泰雅族打散为深坑、桃园、宜兰、新竹等四个行政区内的人。
为了保卫家园,首当其冲的桃园、新竹地带的泰雅族人尽全力抵抗,以图守住重要防线枕头山。据说,在5月6日枕头山攻防战之中,双方激战,甚至在一百米近距离僵持多时并展开了肉搏枪战。日警与隘勇人数多却不是少数泰雅族勇士的对手,如桃园厅部队指挥官厅警务课长早川源五郎警部在此枕头山战役中战死。其他日警、隘勇战死者多达117人、伤者239人。另外,桃园厅长津田毅一在阿姆坪督战时,还被龟壳毒蛇咬伤bn。双方激战交火了四十天余,隘勇线仅铺设约100米,根本推不进去。据说,泰雅族方面在此战役中竟取得500余个人头bo,且始终坚守岗位拒绝退却。
泰雅族善用地形作堡垒藏身,且乘机袭击日方堑壕,逼退日方且消耗多数曾有打战经验且干练的隘勇们。设置隘勇线就是边打战边兴建防卫设施的危险工作。如今面临泰雅族特别是大豹群头目Watan Syat在失去社稷的悲愤中率领族人勇士抗争到底的决心赴战。因此与只为配合日方的政策而被动员不得不出役中的保甲等相比较,战斗意志完全不同。面对不怕死的泰雅勇士时,汉族隘勇与保甲人夫等在战斗混乱中乘机弃职逃逸,使日方留住工人极为困难,导致战斗中隘勇在线的人面临粮食补给匮乏窘境。于是,桃园厅部队只好向外求救,如请求台中、南投两厅派武装警察部队来支持,到了8月桃园部队终于达到了占领目的。
枕头山战役中被打败的大豹群总头目Watan Syat,在此战役中,失去了领导攻守同盟的地位。
林昭明说:
对大嵙崁前山群来说,守不住枕头山等于丧失最后的堡垒。角板山社(Kyakopai)和竹头角社(Kinaji)的人,原本就抱着悲观态度,不太愿意以部落为单位对抗日本,因此以个人身份参战者竹头角社新柑坪的Hola Nokan等只有六人而已bp。于是日方利用不抵抗者,向抵抗者展开诱降
活动。当时率领抗战的大豹群总头目Watan Syat,至此又面临了严峻的考验。大豹群为此一战,事先把老幼妇女撤退到属于大嵙崁后山,在雪雾闹祖先所遗留的避难地叫tayaq的地方,而其余的勇士全参与保卫族群命运战。大豹群头目Watan Syat的发难,获得新竹马里阔丸系(Marikowan)马武督群的支援。
因此,桃园厅部队在枕头山时,面对桃园与新竹的前山群马立巴系(Malipa)与马里阔丸系(Marikowan)泰雅族的攻守同盟。日方为了破坏泰雅族的攻守同盟,新竹厅在枕头山开打后的第三天即5月11日,以牵制为目的,动员700人直捣攻打马武督社域,意图侧面牵制而获奏效。原本在枕头山与大嵙崁前山群一起打战的马武督群立刻撤离掉头返回部落,并与内湾溪的马福社人一起反击新竹部队。双方共打了51天的战斗,日方获胜,于6月30日完成内湾溪流域的马福社新隘勇线bq。该线又是佐久间“理蕃五年计划”上所列的“地区番号第8条”隘勇线,是为制服马里阔丸系最基础的警备线。从此,马武督社完全被纳入了隘勇线,成为“线内蕃”。《靖国神社忠魂史》记载着战亡巡查3人、隘勇7人,负伤警部1人、警部补1人、巡查1人、隘勇11人,其中被供奉在靖国神社者3人全为在马福社战亡的巡查br。
总之,在枕头山攻防战初期从由桃园、新竹前山群攻守同盟来对抗,到最后却演变成为只有大豹群、大嵙崁前山群与日警对抗的局面,桃园厅部队动员了千余人,交战三个月之后,经几次协调而达成和解。
当交涉进行时,桃园厅官方所提的条件,是如下:
(1)“蕃人”方面接受隘勇线设置在部落内,并答应其线延伸铺设到插天山。
(2)日方在插天山兴建隘勇线时,愿接受头目的向导,并由头目所指定地点为基准,施工。
(3)在插天山施工隘勇线时,让族人参与土木工程,并给付工资。
桃园厅方面唯一绝不肯让步而非得要贯彻的条件,是隘勇线一定通往到插天山。然而,泰雅族方面所提的交换条件,如下:
(1)未经过族人同意之前,外人不得任意夺取竹、木及其他族人的所有物。
(2)日方准许族人在既设的隘勇线内从事开垦。
(3)在既设线与新设线之间的土地,只有族人有资格耕作,不得他人占据。
(4)制脑而砍伐樟树时,不得破坏族人的耕作物。
(5)日方赔偿族人因与日有争执而不能耕作的损失。
(6)连结插天山的隘勇线,得经过合脗(habun)社和乌来(ulai)社之间的路线。
(7)采樟制脑时,须付相当的补偿金。
(8)俟插天山隘勇线全线工程完工时,废除枕头山线,并把该线路改为经过角板山隘勇分遣所线。
(9)族人在隘勇线内,可打猎、渔猎。
(10)官方负责保护妇女,以免受外人调戏。
(11)每月给付头目津贴。bs
日方为考虑到优先完成插天山隘勇线,虽然心中无法接受泰雅族所列的各种条件,但又担心谈判破裂,所以只“保留”第8项的有关撤除枕头山隘勇线部分以外,其余10条件都一口答应。8月19日,经由大豹群总头目Watan Syat等头目们向导带领之下,桃园厅插天山隘勇线完成了。该连结桃园—深坑两厅的插天山隘勇线,为延长11里、15方里,花107工作日并投下12万6628日圆,动员1900余人bt完成。《靖国神社忠魂史》记载着日警施展说服兼施“甘诺”计谋而成功,其谈判只是一时权宜策,因此一旦完工隘勇线就会随时面临被毁约的一文不值的承诺。此役中桃园厅共12战亡者被供奉在靖国神社,其中队长早川警部等8人都在枕头山战亡,其余4人战亡在插天山bu。
这是佐久间“理蕃”讨伐计划中的第二条“地区番号第2条”的经过插天山的北部东西横贯线。这与第一条“地区番号第1条”从雾社通往花莲港的中部越岭中央山脉的约18里隘勇线,共同形成关键成败的最重要的两条基础线,也就是在南北两边包围泰雅族的两条线完工了。计划拟定当初,“地区番号第1条”为“至难”工程,“地区番号第2条”为一般性“难”开工线,但是事实证明评估有错误bv,是相反的。“地区番号第2条”动工时遇到来自大豹群激烈的抵抗,使得日方投入庞大人力物力却陷入寸步难行的局面,只好应用“操纵”策略并以日方让步才达成和解。因此,耗费的经费与工程时数及投入的警备人员等远远超过原先预算,等于花掉相当于“至难”的费用bw。当时明治天皇在此战役陷入困境时,于7月间还特派白井侍从武官到大嵙崁枕头山战场,表示勉励慰问之意bx。
其实从大豹群头目Watan Syat等向日警所提11项条件内容来看,对即将成为“线内蕃”抱着不安与隐忧。Watan Syat的努力是如何为泰雅族争取更多尊严以及保障应有的权利,最少争取到免于恐惧与生活的安定。当时Watan Sya等泰雅族的要求在日本的文献中,如此具体且详细记载,是在无文字台湾泰雅族史上,唯一能被遗留下来的谈判记录。这又是泰雅族曾经在和战之间善用谈判技巧、争取民族尊严而努力的一段重要史实记载。
日方为此枕头山战役中,投下12万6628圆,人员伤亡58人,发射炮弹1960发、小枪子弹5万4450发、掷弹220发、爆弹400发等总计花掉了550180发。桃园厅前进队动员依照人次计算,如警部85人,警部补1413人,巡查1万5515人,巡查补411人,隘勇5万5241人,作业人夫6万5892人,搬运人夫1万5280人,其他从泰雅族人中藉以“民壮”之名出动者6402人。在前进行动的107天当中,晴天72天,雨天35天。巡查1人与人夫4人病死外,警部补以下共470余人生病。
会后大豹社头目、罗浮社头目等,向日方索赔死者遗族生活费用的两头猪,于8月24日交付。又是内外大豹社、角板山社各头目,提出从25日起在三角涌大豹溪渔猎的要求,桃园厅全许可之。这既是和解上的惯习,也是藉以宣示主权。
七、1907年大豹群、汉族联合抗日
日本的文献是以“桃园厅大嵙崁蕃匪骚扰事件”,来形容1907年10月在桃园及新竹前山一带所发生的大规模泰雅族与汉族联合抗日战役。为镇压,日本中央的内阁总理大臣于10月30日,特准台湾总督府动支第二预备金支付,共花了147000圆的“蕃匪镇定费”by。然而该事件中,日方由被动挨打的位置,转而镇压成功后获得全赢来收场,并且藉此机会,消灭大嵙崁地区的抗日“土匪”。相反的,主动发动抗日的主谋者大豹群总头目Watan Syat完全失利且落荒而逃,使得大豹群加速面临支离破碎的局面。可说日方藉此战役,消灭北“蕃地”治安上最大隐忧,确定了日资三井合名会社进入大嵙崁领域开发的基础。
1902年汉族抗日运动遭受当局一网打尽的“土匪招降”策,而后汉族的抗日运动组织性运动归于被消灭。在总督府于1903年起积极推动“理蕃”政策下,当局目标为如何揪出隐名埋姓潜伏在“蕃地”的汉族人,因为当局担心转入到“蕃地”的汉族人利用“生蕃”发动联合抗日的可能性。他们是曾经的英雄,如今却丧失汉族村落的支持,沦落为孤立无援的极少数依靠“蕃地”继续抵抗者,如新竹马武督社与三角涌大豹社等的头目们在部落内保护“土匪”。如1906年枕头山之役马武督群赴大嵙崁前山支持大豹群时,其中串联牵线者就为隐名埋姓潜伏多时的“土匪”10余人活跃的结果。如马里阔丸系与马立巴系泰雅族部落成结盟,与汉族抗日分子牵线有绝对的关联。
从台湾总督府的角度来说,积极铺设隘勇线是为了隔离、打断泰雅族的同盟或与汉族人间的紧密连带关系。如此才能安心地支配“蕃人”、垄断“蕃地”资源。然而从1907年10月大豹群与汉族人联合抗日事件来看,表面上两方势力结合,但实际上两方在发动攻势后各自发挥独立运作,特别是汉族人藉用泰雅族发难而攻破插天山隘勇线成功之后,反树立“革命”的旗号,并吸收在线汉族隘勇往台北方向下山,完全违背大豹群恢复故土的期待。
10月7日清晨,从角板山隘勇监督所到污来隘勇监督所到见返坂分遣所一带的隘勇线,遭到400人泰雅勇士的袭击。日方除了正外勤不在监督所内的巡查3人逃难成功以外,其余的日警共17人全数被杀。桃园厅方面接到此消息之后立刻组织“搜索队”,警部以下364人、隘勇750人共1114人赶往角板山救援。台湾总督府蕃务课长大津麟平也随即亲临枕头山坐镇指挥,贺来仓太警视也亲赴角板山指挥,台北警察官练习所增派100人巡查练习生。台北步兵第一联队也增派石丸步兵大尉与川和田步兵大尉的两中队,赶往现场并布置在枕头山与大嵙崁溪流域一带的扼要之处。11月4日桃园厅搜索队展开行动,8日,桃园与深坑两队共1300人分别从东西两方前进后连结成功。到了12月14日,桃园与深坑联合搜索队解散bz。在此战役中,桃园厅方面战死54人、深坑厅方面则只有1人名,可见主要战场仍旧是插天山西侧桃园厅。在这60天的战役中,日警战死64人中,有26人被供奉在靖国神社ca。
在日方文献称“大嵙崁蕃匪骚扰事件”中,日方注意到抗日者专挑日本人杀害,且尽量吸收角板山隘勇线内的汉族隘勇后,不断扩充汉族人抗日阵容的作法。于是当局对此现象解释为愚昧无知的“蕃人”受到“土匪”的怂恿与利用,但却忽视了大豹群发动抵抗战争中所表现出来的主体性因素。
的确,当时北部山脚一带的汉族村落有足够的理由反日。自从日方积极推动“理蕃”对泰雅族开战以后,山脚地带的汉族村落直接受到影响。每当日方新设隘勇线前进时,山脚地带的汉族村民总是被点名得要充当隘勇或土木工人、搬运工等要从事劳役。警察利用保甲制度强制村民奉公协助。虽当了隘勇、人夫能领到工钱,但廉价到严重影响农村正常作息与农耕。在大嵙崁三层、内栅、头寮等地的汉族佃农,对日方强制叫人出役的要求感到厌烦。然日方总是怀疑当地客家村民强悍简直是与“土匪”同类。其实村民的不满在于长期被当作廉价隘勇或人夫、无法自由回家,还为日本卖命打拼却得不到制脑或开垦等任何“蕃地”利益,连在隘勇在线值勤时在空地开垦种植蔬菜都受到惩罚,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因此村民同情充当做隘勇或人夫者,对日警不怀好感。加上泰雅族人袭击隘勇线时,总是先赶走而不杀害汉族人,只挑日本人杀害,这引起日警高度怀疑“生蕃”背后有村民煽动cb。
然而该事件发生前,桃园厅方面在9月间,民间流传将会发生泰雅族与汉族连手共谋起义消息,但是大嵙崁支厅当局认为大豹群已沦落为“线内蕃”,认为这是纯属流言谎话而置之不理cc。结果10月7日全副武装的泰雅勇士与汉族联合部队400名,在黎明时分三批分路突袭角板山隘勇线,及桃园厅方面的插天山隘勇线。
当时,汉族抗日分子的确利用并煽动大豹群。当汉族抗日者竖立了“大谷王”、“去明复清”等革命字样旗帜,下山前往台北方向整队前进,并在沿途吸收不满日本统治的汉族人,发动推翻日本的武装革命时,大豹群发觉发动起义动机与目的完全不同。
对大豹群来说,抗日事件的导火线是9月29日在角板山“换蕃所”发生的窃案。当时日警调查偷窃结果,发现为大豹群人所为,因此日警向头目要求交出嫌犯,却遭到拒绝cd。大豹群虽然已沦落为“线内蕃”且寄居在东眼山旧社,但如窃案等本有传统泰雅族的规范Gaga可处置,不得任由异族日本警察来干预,导致双方冲突即将爆发。除此之外,大豹群人在“线内”生活中渐渐发现曾在枕头山战役时与日方所约订的“11项条件”,日警不但不遵守,大豹群人还处处受到无理的约束。从大豹群的立场来说,泰雅族的文化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归顺投降”字,有的只是经双方依平等立场达成“和解(sbalay)”与“接受(smwan)”承诺的遵守而已。但这对隘勇在线的日警来说,只不过是暂时施展的欺瞒术,根本就否认泰雅族等“野蛮人”的人格与自主权。
大豹群头目被日警逼迫打破传统规范压力日益增加,不如与汉族抗日分子共谋发动起义,推翻日本的统治。然其中因有双方非合作不可的必然理由;游说的汉人在此时,仅以隘勇身份化整为零求生存在“蕃地”以外,找不到栖身地的危机,如大豹社的沦陷造成丧失抗日基地。大豹社头目不肯交出人犯,就即将遭受严厉的处分。于是大豹群与汉族人双方,如此受困在同一条隘勇在线,不如先发制人求一线生存。然而本来双方的目的与战法不同,发难初期有短暂的合作,成功袭击日方的隘勇监督所,但合作很快就消失。大豹群方面因获得大嵙崁前山群与后山群的攻守同盟协助而初期打得有劲,但本来缺乏共识,特别是对日认知与深刻危机意识不同,所以大部分的族人采取保持中立的观望态度。
10月7日早晨袭击成功,就各自掠获战利品后找借口随即离开战斗阵营,害得泰雅族勇士人数锐减到只剩下一半ce。加上此时的大豹群已经没有像枕头山战役时的势力,号召凝聚力也匮乏。据说当时参加的大嵙崁后山群的泰雅族人不相信日本人会入侵后山群地带,说是赶来支持大豹社只不过是实践溪流攻守同盟关系的承诺而已。鉴于过去泰雅族与清兵打仗经验来推断,认定敌人无法入侵后山一带。除了曾与日本打过战争的大豹群有惨痛经验以外,其他族人无法想象这是佐久间总督发动的“理蕃五年讨伐”计划,是以国家力量彻底毁灭泰雅族的征服计划。于是其他族人袭击成功后,不愿意再参与长久抗战之列,所以一拿到战利品很快就回自己的部落,忙于陆稻等收割与准备新的耕作。完全孤军奋斗中的大豹群在所有支持匮乏中,采取长期抗争态势则只能以零星的少数个人挑衅的打游击狙击方式,持续挑战人力与资源雄厚的日本人。
日方紧急调派武装的搜索队,军队也进入阿姆坪和水流东坐镇后,11月8日桃园与深坑两厅隘勇队终究完成连结。日方藉此机会反而获得在地势上更为有利的插天山隘勇线路。当时三角涌支厅方面,紧急开凿原大豹社的东边有木社至大嵙崁前山污来社,以及中仑脚至合脗的隘勇线cf,以成功地堵住战败的大豹群人往原社方向逃逸。战胜的日方,调整且完全修改枕头山至插天山间的隘勇线。该路线曾因遭到大豹群的反对而暂时“保留”对日不利的线,但是如今能强行修改线路改由牌仔山溪溯往到大嵙崁溪右岸,再接到合脗溪后再跨越该溪,一直延伸到对岸后,再经由外合脗社延伸到合脗高地,最后连接到来自深坑厅的插天山线。总之,隘勇线再延长了2里18町。然而该线为当时最高戒备层级的,是利用水力发电来通电的流电铁丝网隘勇线。同时桃园厅方面为提高戒备能力,另在南北角板山、合脗头、控社等共4处装设山炮、野炮、臼炮等,瞄准大嵙崁溪流地带,机关枪则另在合脗溪附近特别加强戒备而铺设。这些最高度戒备,是为严防监控逃逸到隘勇“线外”的“生蕃”有任何动静而装设cg。
12月13日警察总长大岛久满次巡视角板山到旧炮台等地后,下午4点回角板山。于是,14日起各支持部队在大嵙崁举行解散仪式后陆续回去:14日新竹队,16日苗栗队与台中队,17日台南队与凤山队,18日阿缑队与盐水港队,19日嘉义队等;另在新店举行解队仪式后回去的有15日宜兰队70人,基隆队21人,彰化队21人及台北队29人;20日桃园搜索队(桃园警察官)则除了开辟交通道路与架设铁丝网2队留下来以外,其余皆解队回去。12月30日在桃园街景德宫举行战亡者追悼仪式,佐久间总督与大岛总长等亲自出席。事件中战死的日警64人中,有26人被供奉在靖国神社。
事件之后,大豹群和大嵙崁前山群中的部分逃离“线内”的生活者,几乎都逃到南插天山和夫妇山峡谷地带的霞云、雪雾闹溪北侧地名叫Tayah的地方。这些人就是在桃园厅日警眼中的“线外蕃”,是不服从的“生蕃”。然而该tayah的地方地理位置极为险恶,高岩坡上的狭小地无法容纳多数人,耕作地少到根本养不活那么多逃难者。大豹群头目Watan Syat只好向义兴社借地,种植陆稻,但最后不等到收割就离开该地独自走到角板山,向日警表明和解之意ch。因避难地少而无法解决众多族人饥饿问题,所以Watan Syat只好向日警表明以不再反抗的承诺,换取大豹群一条生路。
大豹群总头目Watan Syat的弃械投降,虽然日本官方文献上找不到记载,但《台湾日日新报》日文版与中文版都报导Watan Syat有深刻的“悔意”。中文版“反抗土目之后悔”内容全中文记载,原文如下:
来袭桃园厅隘勇线之敌魁。即大豹社土目“瓦丹阿妹”也。彼于今春前进队行动之际。亦归顺中之一人。此次反抗。实非出其本意。乃受潜伏土匪之教唆。(其土匪闻亦悉化如生蕃。)为日本方与强大之外国战。必至一败涂地。台湾终非日本所有。所有驻在台北之日本人。行将弃此而去。时哉不可失。不反复合待。且说以若乘机来攻大嵙崁或三角涌方面。必大有所获。“瓦丹阿妹”则以陆蹈收获未了。恐粮食或不足。不如姑待收获了而后反。土匪见其不决。乃复诳之曰。诚与三角涌大嵙崁相联络。粮食军药皆可悉数供给之。约束既定。标悍自好之“瓦丹阿妹”反意逐决。致酿成今日之事。是乃深坑归顺蕃人所申立者。且众口同音焉。则其全出于教唆无疑也。今既大受膺惩。故一时所袭取之处。皆被我军夺回。全程败军之将。殆有落日孤城之感矣。至是始与部下蕃丁。共悟前此之非。自念不降固不能。欲降犹恐不免于罪。一时进退失所依据。不得已逐与败残之蕃丁。共退入“时务那奥(即雪雾闹)”社之后山。冀为背城之战。夫以标悍之凶蕃。竟狼狈一至于此虽后悔而无及。岂不大可怜乎。ci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当时台湾内外局势描写与利弊得失评估当中,有汉族抗日人士以“为日本方与强大之外国战。必至一败涂地”,影响了大豹群总头目Watan Syat的判断。其实日俄战争早已以日方获胜而终结,可是汉族人没有对Watan Syat说出实际情况,且藉以“平地”供应粮食军药来引诱发动起义。可见当时大豹群总头目Watan Syat在尚未收获不备粮食之前并不愿意贸然发动起义的。然而起义消息并不是由大嵙崁前山群泄露,而是从深坑厅泰雅族人口中流传出去。因为Watan Syat经常往来新店还邀请乌来的同族马立巴系人参与共谋,以扩大系族攻守同盟的范围。然而事实证明,起义决定太过紧张且仓促,是在无粮食与武器备妥且未获族人充分沟通下,出手打日本。可见《台湾日日新报》报道的Watan Syat被汉人煽动利用是有一定原因的。
八、1908年后的抵抗与接受
1907年11月发生北埔抗日事件后,涉嫌参与插天山隘勇线袭击的汉族抗日分子,陆续在桃园与苗栗被逮捕,据《台湾日日新报》报道,11月26日以前未捕获的隘勇抗日分子只剩下5人而已。1908年5月19日再报道反抗隘勇2人,连续死在阿姆坪附近铁丝网等隘勇在线。10月2日《台湾日日新报》再报道,逮捕到桃园厅三厝庄隘勇李阿藏与李光服的消息。他们是在事件发生后从合脗监督所逃到马武督方面Mariban社内潜伏,但是9月29日上午1点从旧柑玶隘勇监督所第二、第三隘勇铁丝网潜逃后回到平地李光服家里躲藏,被内栅派出所勤务福山巡查发现而动员当地保甲壮丁来逮捕。另外,大嵙崁街出生的隘勇李阿桂与新竹竹北二堡出生的隘勇刘仁富,于1919年底因有煽动Syaqaruo的嫌疑而被送往台东厅岩湾流浪者就业地,强制劳改。日方事后还继续努力消除“蕃地”内潜伏汉族抗日“土匪”。
然而,事后持续骚扰在插天山隘勇在线日方警备人员的,乃是大嵙崁后山群与逃逸躲藏到后山的前山群抗日泰雅勇士。1908年5月18日发生了4起攻击事件;7点半正从事联络分遣所的第一隘寮隘勇遭“线外”从250米处被射击四五发子弹;上午9点半在岩头分遗所前东方450米处泰雅人的耕作地附近森林有埋伏,双方立刻展开激烈交战;在同一时间大溪分遣所东方1000米处茅草中潜伏的泰雅勇士突然发射两三发子弹,于是由大西炮台发射山炮并投掷榴散弹驱赶抗日者;上午11点在平顶第三隘寮整修掩堡时,由前方300米处遭射击6发子弹,日方立刻反击,但该一群泰雅勇士无意撤退而继续攻击。当时依照日方估计,泰雅族即将进入收割陆稻的季节,因此等收割完毕后可能会有另一波的攻击或“出草”事件发生。
然而,被中断交易与封锁的反抗泰雅族人方面,随着时间的拖长而出现严重的缺盐、缺铁等生活上的危机。经日方侦察“线外”泰雅族内情,5月间有三批大豹社副头目及120人到角板山隘勇监督所区内牌仔坪分遣所前,向长谷川警部传达会见与搬迁到“线内”的意愿,同时主动缴交枪16支、子弹300发、珠裙18张。之后,又有陆续出现愿意搬迁到隘勇“线内”者,如现客居在罗浮部落的大豹社8户56人,同大豹群金仔敏社2户13名、大豹群的诗朗社2户18人与有木社3户19人等总计15户106人。于是桃园厅长经清查后于25日在角板山监督所引见。其中96人获准迁居到“线内”。然日方举行“归顺”投降仪式之前,永田桃园厅警务课长与松田大嵙崁支厅长到牌仔坪分遣所,先清查这些泰雅族人的行李中确认无枪弹等异样物品后,才举行仪式。官方向这些泰雅人命令“绝对服从官命”与“暂时居住在原部落内,但后有官方选定地点搬迁并接受角板山社头目的指挥”等的原则。同时,宣布官方不提供食衣住等生活所需物品,但会提供自食其力的农具等生产工具。对此官方恩惠,泰雅族人表达谢意,而再缴交枪21支、弹药399发、弹丸42发、珠裙大小14张、丸刺(刀)18件、织布11张。官方表示惩罚之意,再索取10圆纸币1张、五圆纸币1张、1圆银币3枚、10圆银币118枚、5钱白铜币6枚。当时生病而未及时赶来参加的泰雅族10人,事后也完成相同程序的“归顺”仪式。另一批,向深坑厅表示自愿提出搬迁到里茂眼的桃园厅污来部落5户40余人,经缴交枪支、子弹后,表明今后专心农耕,并愿接受官命为日警侦察“线外”泰雅人动静等。但其中三四人曾在1月间于三角涌支厅内原大豹社领土内“行凶”而当场遭到处决。
官方很关心其他大部分逃到隘勇“线外”的大嵙崁前山群的动向,借机试探收集内情。9月间,深坑厅内有嫁到Taranan社的女子赴桃园厅大嵙崁义兴社探亲而向日警提出旅游许可。当她从娘家回来后,向警察报告详细内情,说是事件后逃到后山雪雾闹社的原金敏社头目Watan Anui、Watan Awi、Adao Syat及其家族,已于1个月前从雪雾闹社搬到义兴社。根据她的描述,Watan Anui表明愿与日方“和解”,期盼恢复盐、铁交易。10月3日,基国派社副头目Msyel Norahu及妇人1人、壮丁2人,曾到义兴社后带回消息,说反抗的大豹社头目Watan Syat患重病后,深信他违背父亲绝不重踏雪雾闹地的遗言,却战败后再次逃到雪雾闹社,因此受到祖先亡灵作祟而得了重病,人已搬到义兴社,因此表明愿与日方和解之意。得到内幕消息的日警,为促成早日完成反抗泰雅族人的“归顺”,派遣已搬到深坑厅的原义兴社人跑回故乡义兴、乌来等旧部落,向族人强调与日和解有利等,充当说客。如此动员族人来松动抵抗意识后,日警“蕃通”中间市之助警部被派到大嵙崁到Pyasan一带,展开更有说服力的游说。
为了更有效地促成反抗者的“归顺”投降,日方另准备采取一次毒辣的断粮手段,逼迫泰雅族人就范。
这一年,“线外”各部落陆稻丰收,可望在近期四五天内开始收割。官方获此消息后,决定收割当天从隘勇线发炮,不让泰雅族人得到粮食。10月14日下雨天,“线外”部落的泰雅族人,冒雨从早9点起全家出动赶忙收割陆稻。于是日方从控社、合脗头、枕头山北角与南面及二层坪等各炮台同时炮轰,当天共投掷榴散弹24发、榴弹24发;新竹咸菜硼方面也从下午2点起瞄准在耕作地收割的马武督人,从荒武山及竹头角各炮台发射榴散弹4发、榴弹2发等,完全封杀泰雅族人的收割。
在桃园厅下,总计“未归顺”的泰雅族共有三千数百人。虽然“未归顺”的前山群泰雅族人已经向日表明和解之意,但日方态度强硬,拒绝接受个别请求,而要求只准许接受全部落人一致性“归顺”的请求,并附带每一壮丁缴交一支枪,不然不准许“归顺”等严苛的条件。这些“未归顺”的泰雅族人因长期缺盐的状况严重,相对地,见到“已归顺”泰雅族人在隘勇“线内”生活得到盐、铁等物资供应,且在3甲水田内受到本岛人2人传授耕作技术等,眼前见到“归顺”的利弊得失,引发内部不少动摇。加上因遭受日警炮击而收割无望,不久得迎接寒冬季节,其生活更为艰辛无助。
11月4日,“线外”泰雅族携带家当与武器,集合在角板山牌仔坪分遣所前面大嵙崁溪对岸,枯等官方的答复。其中决定搬迁到“线内”者携带全部的财产。日警先确认意愿后,收下各户缴交的枪弹与物品,并对个人携带品加以检查。接着,让一群泰雅人先进入角板山监督所内,经由“线内”角板山头目、副头目等作保证下,表达“和解”与“归顺”意愿。日方由西美波桃园厅长主持“归顺”仪式,并下达“绝对遵守官命”等命令。其中12家族被准许迁移到“线内”居住,其他48家族则被指定在六十天内搬迁到大嵙崁溪左岸到牌仔坪分督所与合流分遣所内的“线外”地点,并以十户为单位,形成聚落型居住。当时泰雅族方请求撤除在“线外”所埋设的地雷,但是日方藉以尚有“未归顺”者且有后山群者出没,不但不撤除,还需要增加多处埋设等托词来拒绝,并警告不得靠近铁丝网。当时“线内”迁移者为大豹群4社及角板山等共6社11户、66人(男30人、女36人);“线外”迁移者为义兴社等8社63户、461人(男198人、女263人)。大豹群与大嵙崁前山群的泰雅族人为表达投诚诚意,再缴交枪59支、弹药591发、珠裙21张、织布45反、民族服饰5件、一圆银币21枚、5圆纸币1张、小银货4圆及熊皮帽1顶。
11月4日大举投诚之后,接着陆续出现搬迁意愿者,如11月16日又有大豹群有木社3人、罗浮社3人走到牌仔坪分遣所,但长谷川与永井警部认为虽提出珠裙,但没携带武器出面,判定没有诚意而拒绝,缴交枪弹乃为泰雅族人“归顺”的最基本条件。
1908年5月起日方第一次举行“线外”泰雅族的“归顺”仪式以来,一直到1910年3月共举行5次。其中1910年2月马武督社头目Ukan Temo接受与日和解之后,当天即被带去台北观光。从此官方“归顺”条件中,除了缴交枪弹以外,多了一项观摩文明的“台北观光”。在大嵙崁前山群中消失而融合在内的原大豹8社52户398人(男198人、女263人),经过几番被灭族的折磨后,于1925年由大豹群总头目Watan Syat的儿子堂戈瓦旦(Taga Watan)为延续大豹群的命脉,带领族人迁移到大嵙崁溪河川新生地“下溪口台”,放弃猎人生活,全心接受水田耕作的农民生活。
图1-1 1905年台湾大豹社“蕃人”反抗报告(资料来源: 日本亚细亚历史资料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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