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必须要给罗伯斯庇尔写小传记了,因为后面的故事,他是男一号。
罗伯斯庇尔出生于法国北部的阿拉斯,家中的长子,6岁时母亲在生第五个孩子后去世,而这第五个孩子不久也死了,父亲随后离家出走死在外地,他被外祖母和姑妈抚养长大。家庭的不完整,也许是他后来性格偏激的根源之一。
12岁那年,当地神父奖励了罗伯斯庇尔一笔奖学金,他进入巴黎路易大学的中学学习。品学兼优,是尖子生。路易十六登基后,跟玛丽王后经过他的学校,他被选出来站在路边给国王朗诵拉丁文诗歌。小罗读得很投入,可国王的车驾完全没有停留,从他身边一闪而过,还将泥水溅在他唯一的新衣服上。
取得法学学位后,小罗回到了家乡,成为一名法官。深受启蒙运动影响,又是个虔诚的卢梭信徒,所以在执法时公平公正负有同情心,在当地口碑很好。
三级会议期间,小罗被选为代表。他加入了雅各宾俱乐部,在1790年甚至被选为主席,他还是山岳派主要领导。1790年,斐杨派离开了雅各宾俱乐部。1792年,又因为分歧,吉伦特派也从雅各宾俱乐部分离出去。这样一来,雅各宾俱乐部就成了山岳派一家的天下。巴黎公社成立后,罗伯斯庇尔有意无意地煽动巴黎人的动荡不安,尤其是“九月屠杀”,他似乎也是幕后主导之一。基本可以说,如果巴黎此时像个基地组织大本营,罗伯斯庇尔可以算得上是大头目,尤其是在讨论路易十六的刑罚时,小罗频频发言,表情激动,像是跟国王有私人恩怨。看得出,他的理性也正一点点消失。早年的小罗根本没这么猛,他反对奴隶制,反对新闻审查,甚至还反对死刑呢。
国民公会斩了路易十六,让全欧洲都震惊了。本来像英国、荷兰这些国家,他们对于法国大革命还是挺宽容的,可国王被杀,这件事性质就变了。而当政的吉伦特派此时正兴致勃勃蠢蠢欲动想攻击欧洲其他的国家,输出法国的革命,并继续扩张法国所谓的“自然疆界”。当时的法军已经向尼德兰附近进发,准备拿下荷兰了。
英国、荷兰、西班牙、撒丁王国加上原来的普奥,一致认为,必须联手收拾无法无天的法国乱党。1793年年初,欧洲历史上最执着的打架同伙,反法同盟成立了。这个是第一次,以后还有漫长的岁月要这么结伙同行呢。
大家已经感觉到了,大革命到现在,混乱依旧,除了杀掉国王,其他所有的问题都没解决。如今整个欧洲都扑向法国,内忧外患的法兰西在崩溃的边缘,而吉伦特派和雅各宾派忙着抢夺领导权,还没吵清楚到底谁该出来主持大局。
到6月,两派的斗争决出了结果,雅各宾派集合8万大军聚集在国民公会附近,让吉伦特派投降。吉伦特派也没想到,原来的革命同志这么大规模的动手,甚至还布置了100多门大炮。面对这么大的场面,吉伦特派非常无奈地交出了权力,部分骨干被捕,雅各宾派掌握了政权。
雅各宾派接管了战火飘摇中的法国,内部的反叛和外国的反法同盟一样的激烈。第一件事干什么呢?雅各宾派还是挺规矩的,他们觉得,自己掌权了,首先应该捣鼓出一部宪法来。效率很高,“雅各宾宪法”真的就给弄出来了,公认比1791年的宪法更进步,更符合资本主义发展。然而,它没有机会实施。
眼下法国最要紧的事,不管是平乱还是抗敌,都需要一支军队,到哪里去征兵呢?雅各宾派决定,先土改,让农民们舒服了高兴了,就会帮着政府去打仗了。国有资产被分割成小块出售,流亡在外的那些贵族的土地,拿来切块,分给农民;农村公社的土地平均分配,无偿废除所有的封建义务和权利。法国农民从来没见过这么慷慨的馈赠,感激之余,纷纷报名参军,到当年夏天,雅各宾派拥有了一支超过60万人的军队。
雅各宾派是战时政府,一切以平乱为最高目的。所有的政策都为战争服务,难免就有些严苛。这时,又出了一件大事。
7月13日,罗伯斯庇尔的战友、雅各宾派主要领导之一、巴黎最著名的报纸《人民之友》创始人和编辑马拉被刺死在浴缸里。
在雅各宾派一步步走上权力巅峰的道路上,马拉是起了重要作用的,他的演讲和文章刺激了多次巴黎人的运动,包括“九月屠杀”在内的多次大规模屠杀行动,都有马拉的煽动在起作用。几万人围攻国民公会,吉伦特派被迫交出政权,也是马拉的演讲推动的。马拉坚持暴力革命,从来不介意杀人,恨他的人应该不少。
吉伦特派在野后,就想找马拉报仇。这时,有个来自诺曼底的25岁姑娘,夏洛特·科黛出现了。年轻女孩子掺和政治,很容易狂热。她支持吉伦特派的主张,反对暴力运动,一说让她去刺杀马拉,她就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
马拉有皮肤病,总要泡在水里,所以经常在浴缸里办公。科黛说自己是革命党,有份重要名单要交给马拉。虽然马拉的太太极力阻挡一个年轻姑娘去看自己的老公洗澡,可人家既然铁心杀人,她是死乞白赖也要进去的。没费什么事,一刀就捅在马拉心脏。
马拉的好朋友,著名画家雅克·路易·大卫听说马拉遇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这个画家做事比较离谱,也不说先把朋友的尸体盖上,让死者瞑目,居然对着尸体就开始画画。大家都知道,他的这幅杀人现场“照片”就是名画《马拉之死》,现存于比利时布鲁塞尔博物馆。
马拉死了,雅各宾意识到自己的战时救国政策还是过于怀柔了,非常时期非常行为,法国史上最血腥的恐怖时代就这样开始了。
首先是经济管制。之前的吉伦特派是主张自由市场经济的,物价由市场决定。雅各宾派将主要物品的价格全部统一,其他商品限制最高价格,建立统一机构征粮并严厉打击投机倒把。价格控制,直接导致了黑市交易盛行,加上政府为了保证军队供应,对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并不在意,巴黎还实行了面包限量供应之类的,这些都让民众对雅各宾政府心生怨怼。
然后是文化管制。雅各宾派是激进派嘛,激进派就得跟旧世界彻底切断。旧世界的中心就是宗教,所以要去基督教化,要破四旧。哪个是四旧啊?第一就是历法,当时的历法是1582年格里高利教皇在恺撒儒略历的基础上制定的,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阳历。雅各宾政府宣布,不能用了,以后用“共和历”。具体什么情况不说了,不过以后1月、2月、3月不能用了,显得没文化,起个风花雪月的名字吧,1月叫雪月,2月叫雨月,3月叫风月,还有热月、雾月、花月、芽月之类的。
听着是很好啊,可阳历用了这么久,一时难以适应啊。最离谱的是连时间都变了,每天10小时,每小时100分钟,每分钟100秒!太折磨人了,巴黎人本来就有点疯了,被这个新历法一搅和,估计能疯得更厉害。
最糟的是,雅各宾派先疯了。周围都是敌人,总有人对自己的政策叽叽歪歪,怎么办?国民公会通过一项决议:对一切阴谋分子采取恐怖行动!这句话是名言,因为它为后来的社会创造了一个使用频率很高的词:恐怖主义。
巴黎是第一个被恐怖主义血洗的城市。路易十六死了,玛丽王后还活着呢,上断头台去找路易十六吧。玛丽王后维持了最后的仪态,据说临刑前踩了刽子手的脚,她还非常礼貌地道歉,而后从容赴死。
吉伦特派那几个大佬,更该杀了。吉伦特派的首脑慷慨赴死,他们很多人都是高声唱着歌走上断头台的。这一轮对吉伦特派的清洗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罗兰夫人的死。
罗兰夫人是吉伦特派大佬罗兰的夫人,罗兰比罗兰夫人大20岁,不论是头脑还是学识,都比不上自己的老婆。因为不能直接从政,罗兰夫人成为罗兰背后的重要幕僚。而罗兰夫人本人也成为巴黎著名的沙龙女王,早年间罗伯斯庇尔也在罗兰夫人身边转呢。因为罗兰夫人沙龙的影响力,一般认为罗兰夫人是吉伦特派的灵魂人物。
在雅各宾派抓捕吉伦特派时,很多吉伦特派的人物都选择了逃跑。罗兰夫人帮助罗兰逃出了巴黎,而她自己淡定地在家里等待抓捕。
罗兰夫人在断头台上跟她在沙龙里一样优雅高贵。临终时,她说了一句震动过无数人的名言:自由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她另一句名言现在也经常被使用:认识的人越多,我越羡慕狗。不得不说,这一段时间的法国历史中,法国的女人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罗兰夫人死后不久,在远离巴黎的一片树林里,罗兰先生将拐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正如罗兰夫人临死说的:我死了,恐怕我丈夫也活不下去。
要感谢断头台的发明,这一段雅各宾派杀人太多了,有人说2万,也有人说4万,不管几万,如果没有称手的工具,真会把刽子手累死。在南特,雅各宾人发明了更好的杀人办法,把要杀的人赶到一艘船上,船底凿几个洞,到了卢瓦尔河中心,一次可杀掉一船人。去法国旅游,建议不要吃卢瓦尔河里的鱼虾。
恐怖主义挺见效的,国内的叛乱基本被压制,法军击退了反法同盟,甚至开始反击并拿下了比利时。共和国的危机已经解决了,还要不要继续这种高压的恐怖统治,雅各宾派内部也分化了。有一帮更激进的认为要恐怖到底,杀光为止;而老罗(38岁了)的老战友丹东则觉得政策应该温和下来。而作为国民公会主席的老罗是中间派,夹在中间左右摇摆。
激进派跟底层民众不错,他们可以煽动老百姓闹事;丹东这边和资产阶级不错,也经常挟持着资产阶级跟老罗叫板。夹在中间的老罗不耐烦了,而且对老罗来说,这两边都不着调,别烦了,全杀掉!
杀到这个程度,老罗身边已经没有朋友,好在他的敌人也暂时不敢惹他,他几乎可以独裁了。此时的老罗,不知道神智是不是还清醒,他又想出一个事来。
1794年6月,老罗搞了个最高主宰节,要求大家从此信仰一个叫“最高主宰”的东东。可能是个神,也可能是老罗自己,反正是崇拜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刚刚不准信基督了,现在又弄出来一个新的神,还大张旗鼓地组织了一场“拜神”活动。老罗在活动中演出得很投入,不管是议员还是百姓都相信,这位最高首脑脑子已经烧坏了。
看到大家对“最高主宰”很冷淡,老罗又起了杀心。就在他组织“最高主宰节”的这个月,他又杀了1000多人。这1000多人里,贵族教士已经不多了,倒是普通民众陷入其中。
全巴黎人人自危,都觉得朝不保夕,套用一句最流行的话:不知道断头台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终于有人清醒过来了,只要老罗不死,大家都可能死,自己想要不死,就要让老罗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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