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思想的主要潮流

显然，法国和欧洲的思想潮流，千差万别，变幻无常。大多数人相信进步，相信理性，相信科学和文明。卢梭心里有疑窦，却又赞美文明前原始状态在心目中的境况。孟德斯鸠认为教会有用，却不信仰宗教；卢梭信仰宗教，却认为任何教会都不需要。孟德斯鸠关心切实可行的政治自由；伏尔泰宁愿放弃政治自由，以换取思想自由的保证；卢梭希望从社会束缚中解放出来，寻求与大自然、与自己的众伙伴结合的自由。大多数哲人跟伏尔泰最为意气相投。他们赞同对学问分歧要多些宽容，赞同欧洲各个社会要多些平等。平等，不是泛泛的漫无边际的平等，而是对不同宗教信仰的人都给予的平等权利；是削减贵族享有的特权，但不削减老百姓享有的特权，在法庭上和纳税上享有更大的平等地位；是给中产阶级的人更多的高升机会，担任重要的社会职位或政治职位。

事实表明，法国是启蒙时代主要的中心。法国哲人到欧洲各地旅行。弗里德里希二世和叶卡捷琳娜二世都邀请法国思想家到他们的宫廷作客。法语成为圣彼得堡和柏林各个学院的通用语言。弗里德里希用法语撰写自己的哲学著作。欧洲的上层阶级，有一种划一的、国际性的文化，这种文化的主体是法国文化。但是，英国也颇为重要。在人们心目中，向来认为英国贴近欧洲的边陲地区，现在英国向中心靠拢了。可以说，孟德斯鸠和伏尔泰为欧洲“发现”了英国。通过这两人，培根、牛顿和洛克的思想，以及英国自由和议会政府的整套理论，都成了大家议论和评论的话题。我们也已经看到，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很快就被翻译成许多种语言。

人类统一的信念人们认为，促进进步的主要手段是国家。采用孟德斯鸠喜爱的英国式君主立宪政体也好，或采用伏尔泰宁愿要的开明专制制度也好，抑或采用卢梭描绘出来的理想共和政体也好，治理有方的社会被视为推行社会福利的最好保证。甚至政治经济学家也需要国家使人民摆脱世代相传的习俗，清除地方上成堆的条条框框，维护法律秩序，履行各种合同，从而保证自由市场的存在。但是，如果他们依靠国家，他们并非是民族主义者这一词后来所包含的意思。作为“普世主义者”，他们相信人类将在公理和理性的自然法则下统一，因此，他们以一种世俗方式，发扬了古典派观点和基督教观点。他们认为，一切人都会最终参与到相同的进步中来。当时的人认为，哪一个民族都没有特别的天启。诚然，法国的思想流传很广，但是谁也没把这些思想视为法国所特有的，只是产生于法国的“民族性格”。人们仅仅认为：当时的法国人是文明思想的先锋。这就是孔多塞的看法。他是后来的哲学家之一，是启蒙时代一个杰出代言人，以后成了法国革命的一个活跃人物，也是其中的一个牺牲品。他在 1794 年，四处躲藏，逃避上断头台的那段时间里，撰写了《人类精神进步史表纲要》，这是他留给启蒙时代的伟大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