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口的稳定

随着出生率的降低，欧洲人口呈现出稳定和相对减少的景况。早在 1830 年，法国的出生率就已经明显地跌落下来，结果是法国这个长期以来都人烟最稠密的欧洲国家，在人口数量上大约在 1870 年被德国超过；在 1895 年左右，被不列颠诸岛超过；大约在 1930 年更是被意大利超过。因为这个原因，法国曾经被认为已呈衰落之势，实际上它不过是率先进入了欧洲国家看来都要经历的一种人口循环而已。19 世纪 30 年代，法国的出生率已经跌落到 30‰以下，瑞典在 80 年代也跌落到那个水平上，90 年代轮到英国，再就是德国和尼德兰，它们是在 1900 年至 1910 年之间。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曾经有过暂时的回升；但是到 2000 年，欧洲和北美的出生率已低于 15‰，几乎不足以维持现有的人口水平。而世界上其余大部分地区出生率仍然超过 25‰甚至 30‰。

下降了的出生率并非纯粹是一个枯燥乏味的统计项目，也不仅仅是在整体上影响人口数量而已。它作为现代文明的指标之一，最先出现在欧洲内部地带（那里其他指标也是最高的），此后它就像波浪一样地向外扩展开去。具体地说，19 世纪低出生率即意味着每个家庭平均只有 2—4 个小孩，而在从前家庭可能拥有 10 个孩子甚至更多。低出生率还意味着小家庭制，很少有其他东西比它更能够体现基本的现代生活了。用来抑制出生率和控制家庭人数的主要方法是实行避孕。为什么父母希望限制他们的家庭人口，其真正的原因或理由，已经深深嵌入现代社会准则之中。

欧洲家庭模式人口史学家曾研究过早在 17 世纪时的一种“欧洲家庭模式”。与其他社会比较，在这种模式里，欧洲人结婚较晚，有数量相当多的人根本没有结过婚。推迟结婚实际上缩短了一个妇女生育小孩的年限，使年轻人有可能在组成新家庭之前学到技术并积蓄一笔钱（如购置工具和家庭用品等）。比起世界上某些其他地区来，其结果是较少出现人口爆发性猛增和极度饥荒。对上层阶级的小孩在数量和时间间隔等方面进行的研究表明，18 世纪时，在他们父母中间已实行各种形式的避孕。在法国大革命期间，实行避孕似乎已经扩展到其他社会阶级。当时的《拿破仑法典》要求把继承权在全体儿子与女儿中进行分配。法国农民，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是土地拥有者，为了使全部子女（在继承权、婚姻、嫁妆等方面）继续享有与他们的父母同样高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开始限制他们自己只要 2—3 个孩子。正是这样一种对经济安全和更高生活水平的追求，导致了法国、接着是欧洲其他地区出生率的降低。

城市生活在 19 世纪的大城市里，工人阶级的生活水平时常下降，首先就应归因于子女增多。不过，在城市里生活，在拥挤的居住条件下，也重视和鼓励小家庭。城市里有许多活动，那些多子女的人结果却难以享受到。大约在 1880 年之后，工人阶级中间常见的童工大为减少。当孩子们停止为家庭赚取部分收益时，父母们便倾向于少要些孩子了。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先进国家政府开始要求普及义务教育。花在教育上的年月，也就是在经济上依附父母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成年的年轻人忙于学习的现象变得普遍起来。对父母来说，每个孩子都相当于多年的开销。必须为自己的孩子们做些事情这样的一个不断增强的观念，以及父母希望给孩子们准备好每一个可能的有利条件，以立足于这个竞争的世界，这些或许是自愿限制家庭人口最基本的原因。另一个几乎不容忽视的基本原因，是切望减轻母亲们身上的负担。有了婴儿死亡率的降低和小家庭制，妇女便被从生育和照料婴儿这种没完没了的重负中解放出来，因而上述两点在改善妇女于现代社会所处地位方面所起的作用比别的任何东西都要大。至少部分地因为从怀孕和照料孩子的传统周期脱身了，中产阶级妇女终于能够追求高等教育，从事新的职业，并进行新种类的社会或政治活动。20 世纪早期避孕措施在工人阶级当中也广为传开；例如在英格兰进行的人口统计学研究表明，到 20 世纪 30 年代，差不多 70% 的工人阶级夫妇采用避孕措施（而在 1900 年这一数值少于 20%）。

但是，小家庭制对总人口的影响效果是很缓慢地展现出来的。中老年人口的增加、出生率的下降都是逐渐的，因而在几乎所有的主要国家里，总人口数还是在不断地增长着，唯有法国不在此列，这个国家在 1900 年至 1945 年之间，人口简直保持着原状。人口过分地增多乃是一个不变的特征。从 1800 年到 1950 年，不过经过五代人，欧洲人就由二亿左右增加到七亿。因为生产力甚至发展得更快些，尽管人口在增长，这些“欧洲人”当中大多数人的生活水平还是提高了，并不存在通常由于人口过剩而产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