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并和租借地

中国当时中间被欧洲人的治外法权和各种有害的特权渗透着，边缘则被整块整块地切掉了。俄国人沿黑龙江而下，设立了他们的滨海边疆区，并于 1860 年建立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如今完全西方化的日本人在这类事情上已无异于欧洲人，他们于 1876 年承认了朝鲜的独立。1886 年英国人吞并了缅甸。1883 年法国人不顾中国人的抗议，把整个安南变成了保护国，紧跟着又把安南、交趾支那、东京、老挝和柬埔寨这五个地区拼凑成法属印度支那（前三者亦以“越南”为世人所知，但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越南”这个词始为西方熟悉）。实事求是地讲，这些遥远的土地从来没有成为过中国本土的组成部分，但是它们与中国有着最重要的政治和文化关系，并且曾向中国皇帝纳贡。

日本帝国主义前面讲过，日本业已实现现代化，虽然帝国主义的强烈欲望产生得稍许晚了一点，但一个扩张主义集团已经在觊觎中国大陆及其南方。1894 年，日中两国围绕朝鲜发生争吵，而后日本向中国发动战争，这是日本首次在世界其他国家面前暴露其帝国主义的面目。训练有素、组织良好并用现代武器装备起来的日本人迅速赢得了战争胜利，并于 1895 年强迫中国人签订了《马关条约》。根据该条约，中国承认朝鲜为独立的国家，向日本割让台湾和辽东半岛——辽东半岛是从满洲伸向大海的狭长陆地，顶端是旅顺港，而满洲是中国本土的东北部分。

日本这次突然的胜利，使远东猛然间陷入危机之中。没有谁知道日本人到底已经变得有多强大。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一个不是“欧洲人”，也就是说不是“白人”的民族，居然表现出有进行现代战争和外交的才能。日本人染指满洲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了。

“东方之主”恰在不久前的 1891 年，俄国人开始铺设西伯利亚大铁路，铁路的东部终点站将是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满洲在西伯利亚中部和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之间向北延伸着一片巨大的突出地带。虽然俄国人自己从来没有控制过满洲，但也决不会容忍其他强国对它进行控制。无独有偶，德国人这时也在寻找机会登上远东舞台，而且早已与俄国人结盟的法国人也极欲维护他们之间的好感。俄国、德国和法国立即联合向日本外务省提出异议，要求日本放弃辽东半岛。日本人犹豫不决而又怒火中烧，但还是屈服地把辽东半岛归还了中国。

许多警觉的中国人因为被自己一贯藐视的日本人打败而感到耻辱，中国政府面对无法规避的现实，开始狂热地策划实行西方化。大笔大笔的贷款从欧洲流来，照着在土耳其、波斯和圣多明各实行过的方式，关税被抵押作了担保。其实欧洲列强并不想让中国太快得到巩固和加强，何况它们还未忘掉那“日本幽灵”的突然出现。结果，为攫取更多的租界，在 1898 年展开了一场疯狂的争夺。

中国东北及邻近地区

尽管满洲历史上属于中国，但在 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却成为俄国和日本在中国的分歧焦点。俄国人在 1898 年至 1905 年间、日本人则在 1905 年至 1945 年间控制着它，后来苏联在 1945 年至 1950 年间又重新夺回了控制，直至 1950 年将其移交给中华人民共和国。朝鲜从 1895 年起被日本控制（1910 年被日本正式吞并），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随后它被划分为苏占区和美占区。在朝鲜战争（1950—1953 年）之后，它仍然划分为两个独立国家，共产主义政权下的北朝鲜和得到西方支持的南朝鲜。

门户开放看起来在 1898 年，轮到中华帝国被瓜分了：德国人强行租借胶州湾九十九年，外加在山东半岛的独占权。俄国人在他们刚刚排斥了日本人的辽东半岛取得租借权，并因此得到旅顺港，以及为连接其西伯利亚铁路系统而在满洲修筑铁路的权利。法国人取得广州湾。英国人取得威海卫，外加他们在长江流域的势力范围。不过意大利人想要分上一份的要求却遭到拒绝。美国担心中国会很快被瓜分为几个独占势力范围，宣布它的政策是“门户开放”。所谓“门户开放”是指中国将保持领土完整和独立，拥有租界或势力范围的强国必须维持 5% 的中国关税，允许各国商人经商而不得加以歧视。英国人支持“门户开放”，把它当作挫败日本或俄国但实际上吞并中国的阴谋的一种手段，因为这两个国家是列强中仅有的与中国毗邻的国家，也是真正能派遣军队进入中国领土的国家。“门户开放”与其说是保留中国在中国人手中的一个纲领，还不如说是为了保证让所有的外来者都知道它不折不扣的“开放”。

在 1899 年的义和团起义中，中国人对政府向西方帝国主义列强妥协退让的不满爆发了出来。这幅表现袭击一队欧洲人的中国插图传达出了这种愤怒，这种愤怒助推了这次运动，并促成了传遍中国的新民族认同。（ © Trustees of the British Museum）

读者不妨想象一下，如果在美国，外国战舰沿着密西西比河巡弋到圣路易，如果外国人往来全国而不受它的法律管辖，如果纽约、新奥尔良和其他城市里面有无视它的司法权的外国租界，而那里却还集中着所有的银行和管理机构；如果由外国人决定关税政策，征收关税，并将其中大部分税金移交他们自己的政府；如果华盛顿西部被烧毁（如同圆明园），长岛和加利福尼亚被遥远的帝国所吞并（如同香港和印度支那），整个新英格兰被两个紧邻的国家所强占（如同满洲），如果国家当局在与这些外国佬勾结的同时又受到他们的欺骗；如果这个幅员广大的国家遭到匪帮和恐怖组织骚扰，秘密革命团体密谋反对这个孤立无援的政府，不时还暗害一些外国人——在这种种情况之下，美国会怎么样呢？那么你也就不难懂得在 19 世纪末，敏锐的中国人是有怎样的感受了，同时也会懂得为什么“帝国主义”这个词会被世界上这样多的民族所憎恶了。

义和团起义有一个中国人的秘密团体，叫义和拳（即义和团），喜欢戏谑的西方人因此给它起了个“拳手”的绰号。1899 年，义和团起义爆发，起义者掀翻铁路轨道，攻击中国的基督教徒，围攻外国使馆，杀死大约三百名外国人。欧洲列强与日本、美国组成一支国际联军去镇压起义者，起义被镇压下去了。胜利者把更加严厉的控制强加在中国政府头上，并向中国政府强索赔款三亿三千万美元；其中美国得二千四百万美元，不过部分应付的余款在 1924 年被取消。在另一方面，作为义和团起义造成的结果，清朝官员开始不顾一切地努力实现西方化以增强实力。与此同时，以推翻清朝统治和帝国主义列强为同一目标的革命运动，迅速席卷了整个中国，尤其是在孙中山领导下的中国南方。

日本在沈阳战役中战胜俄国，显现了一个日本成为东亚主要军事和工业大国的世界。这幅 1905 年的版画《在雪中战斗》，描绘了战役中的一次决定性战斗，也说明了日俄战争在 20 世纪日本民族主义兴起中，是怎样很快获得象征性重要意义的。（The Art Archive/Hibiya Public Library Tokyo/Laurie Platt Winfrey）

1850—1864 年

中国太平天国运动被清政府镇压，多达两千万人死于这次起义

1856 年

奥斯曼帝国发起使法律与军队系统现代化的改革运动

1857 年

“印度土兵起义”动摇了英国对印度的控制，并导致了帝国管理方式的改革

1864 年

法国拿破仑三世扶持奥地利大公马克西米利安为墨西哥皇帝

1867 年

马克西米利安政权被推翻；本尼托·华雷斯返回并任墨西哥总统

1876 年

阿卜杜拉·哈米德夺取奥斯曼帝国权力，任苏丹；压迫型的政权持续了三十三年

1877—1878 年

俄土战争，俄国胜利后其势力进入巴尔干半岛

1885 年

柏林会议设定了对非洲进行帝国主义控制的欧洲条款

1894—1895 年

日本发动甲午战争，打败中国得到台湾

1898 年

美国向西班牙宣战，得到了古巴、波多黎各和菲律宾

1898 年

“法绍达危机”——法英军队在苏丹法绍达走到了帝国主义冲突的边缘

1899 年

中国反对欧洲列强的“义和团起义”被欧洲军队镇压

1899—1902 年

布尔战争使英国巩固了在南非的权力地位

1904—1905 年

日本在俄日战争中打败俄国，将势力扩展进入满洲

1906 年

全印穆斯林联盟成立，促进了印度民族主义和穆斯林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