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产的八月政变

在党内、军内和秘密警察内的守旧强硬派看来，这个条约是搞垮苏维埃政权的最后一击，即 1917 年革命和随后的内战结束以后列宁最初在 1922 年缔造的联盟的终结。尽管苏联宪法规定了各加盟共和国的主权和联盟体制，但实际上是口惠而实不至，苏联从一开始就是俄罗斯统治的中央集权国家，实际是沙俄帝国的继承人，经过斯大林时代更是如此。放弃联盟是许多守旧派所不能容忍的。在签署条约的前一天，有 8 个保守派分子组成的一个小集团采取夺权行动。他们由党和政府的高级官员组成，其中有克格勃的头头和苏联陆军司令。所有的关键人物都是戈尔巴乔夫任命的。几个搞阴谋的人，其中有戈尔巴乔夫私人内阁的头头，来到戈尔巴乔夫在克里米亚的避暑别墅，可能想要把他说服到他们一边。在软禁的情况下，他拒绝合作或屈服于压力，这一伙人宣布了一个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取代戈尔巴乔夫。

流产政变发动政变的叛乱派指望政变一举成功。他们相信，只要简单地炫耀一下武力，国内的反对就可以下去。但是，他们打错了算盘，低估了国内活跃的新生政治力量。戈尔巴乔夫拒绝承认这伙搞阴谋的人。在莫斯科，叶利钦召集苏联议会为戈尔巴乔夫辩护，警告支持政变的人的严重罪行必将受到法律指控，号召民众支持，反对炫耀武力。这时候他的声望大增。但是没有开枪。至少一个克格勃分队拒绝服从攻击的命令，其他坦克队伍至少是慢吞吞地前进。街道上出现了一些零星的战斗，死了三个市民。四天之内政变就失败了。阴谋团伙原来只是些不中用的、优柔寡断的、笨手笨脚的家伙。在这次事件过程中，党的中央委员会没有大声疾呼，沉默似乎就是对流产政变的默许。

戈尔巴乔夫大难不死，回到莫斯科。他以勇气证明了他是不受保守派控制的，现在他要走得更远。由于苏共在这次事件中成了政变同谋，他辞去了苏共总书记职务。但是，他依然没有明白事态已经走了多远。他相信只要让人取代这些叛徒并“重振改革大业”就足够了。他再次辩护说“社会主义”是“1917 年所做的选择”，并强调必须保持苏联的统一，以便国家不会瓦解。

叶利钦解散政府叶利钦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线，并迅速、坚决地采取行动。他作为俄罗斯共和国总统发布了一系列命令。在俄罗斯全国范围暂时禁止共产党活动的同时，把共产党的大笔财产和党的档案和文件转交给国家。不久在莫斯科召开的苏联全国代表大会批准了将在全国范围内适用的这些命令，然后又投票批准解散苏联。从多种角度说，流产政变后所发生的事件是戈尔巴乔夫六年改革时代的高潮。但是这个一党专政政府在叶利钦手下的解体是一场革命。

先前的政体所遗留下来的只剩下了一个由戈尔巴乔夫主持的、由各共和国总统组成的联邦议会。它立刻承认了三个波罗的海国家的独立。对于苏联整个国家，戈尔巴乔夫仍然希望能够挽救他原来的想法，即一个既准予各加盟共和国自治又保留中央权威的“独立国家的联盟”。但是各共和国施压要求完全独立，在那次笨拙的政变之后人们对中央权威的敌视态度增加了。正是那些曾经亲自镇压过分裂运动的共产党领导人，现在都变成了民族独立运动的领袖，比如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情况就是这样。

鲍里斯·叶利钦在莫斯科议会大厦外向支持者挥手

1991 年 8 月，鲍里斯·叶利钦对共产党守旧派发动的反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政府未遂政变的坚决反对，巩固了叶利钦当时作为最受公众爱戴的政治人物的地位。照片上他正在向聚集在议会大厦外面支持苏联政治改革的一大群人挥手。（Reuters/CORBIS）

在八月政变后，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立即宣布独立，国名为乌克兰（英文名前面不再有定冠词）。12 月，叶利钦宣布，没有了乌克兰，俄罗斯也不能留在联盟内。所以，3 个斯拉夫语国家——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三个在 1922 年 12 月最初创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先驱解散了苏联。戈尔巴乔夫辞去总统职务。叶利钦立刻进驻了他在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

苏联解体苏联的其他加盟共和国也同意苏联的解体。一个叫做独联体的松散组织诞生了，它是由俄罗斯和其他 10 个共和国组成的。①波罗的海国家先前已经走上了自己的路。仍然处在动荡中的格鲁吉亚直到几年后才加入独联体。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这个在几乎七十年中都是世界上最大的多民族国家，横跨地球表面六分之一和 11 个时区，拥有大约 3 亿人口，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四十多年中的两大超级大国之一，作为一个地理实体干脆就消失了。俄罗斯仍然是全世界面积最大的国家，也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继承了苏联在联合国安理会的永久席位。

戈尔巴乔夫的遗产戈尔巴乔夫回到了私人生活，宣布完成了他一生的“一件大事”。他必须被看作历史上一个最伟大的改革家之一。人们所说的“戈尔巴乔夫因素”的影响不可估量。他的悲剧在于他没能建立一个新的制度去代替他所破坏了的共产主义制度。他刮起了他最终难以控制、不可驾驭的强大的改革狂风。他大大地改变了原来的体制，而又拒绝承认必须让整个体制解体。最后，他成了旧制序的危险，新秩序的障碍。对过去强大对手的倒台，叶利钦毫不掩饰自己的满足。他这样评价戈尔巴乔夫：“像全世界一样，我们尊重他所做的一切，特别是 1985 年和 1986 年开始提出的改革的最初几年里所做的。”那以后，他说道，“错误”开始了。美国著名外交家、历史学家兼苏联问题专家乔治·凯南预言，俄罗斯将会最终把戈尔巴乔夫看作“使它摆脱枷锁的人”，即使“他不能到达希望之乡”。然而，现在还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对于这个曾经叫“苏联”的广袤大地和众多人民来说，对于 1991 年的俄罗斯和叶利钦本人来说，未来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这个未来与全世界的利益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