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4年,皮特重新掌权,全身心地投入到整顿英国军队的工作之中。自英法战争再次爆发以来,英国发现自己单枪匹马地对付着拿破仑,在英国历史上最危急的两年里,它始终孤军奋战,抗争到底。最终,由于皮特的不懈努力,英国与奥地利和俄国结成了联盟。但这还需要一段时间。目前,法国正威胁着欧洲各国,使它们被迫接受法国的统治。法国这时有机会集中所有的武装力量,以对抗顽固的英国人。他们为自己的作战行动制定了周密的计划,组织了一支庞大的军队聚集在英吉利海峡彼岸的港口,准备入侵英国。一支平底船队满载着二十万名士兵,渡过英吉利海峡,驶向似乎必然会取得的胜利。拿破仑在他的巅峰时期,被教皇加冕为法国的国王。在他构想的蓝图中,只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制海权。在开始实施如此宏图伟业之前,取得英吉利海峡的海军控制权是至关重要的。在英国历史上,皇家海军始终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它的使命是多方面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英国舰队一直封锁着法国海军在大西洋海岸上的布雷斯特基地和罗什福尔基地,以及地中海的土伦基地。英国不惜一切代价防止法国的主力舰队会合,确保英国国力所依靠的海上商业贸易能够自由化。对偶尔逃离港口的法国舰队必须穷追猛打,或将其赶回港口。必须加强英吉利海峡西边入口的防守,以防止法国的入侵。当英国面临被侵略的危险时,英吉利海峡的西边入口是相距甚远的英国舰队的聚集点,那里还驻扎着由康沃利斯将军领导的海军主力。美国历史学家马汉将军说过:“这些距离遥远且久经风暴的舰队是法国大军从未见过的,它们打消了法国统治世界的企图。
1803年5月,纳尔逊回到地中海,重掌了自己舰队的指挥权,因为地中海可能是决定英国命运的战略重地。纳尔逊的任务是牵制法国的土伦舰队,阻止其袭击西西里岛和地中海东部地区,或防止其驶入大西洋,否则就可能解除英国对罗什福尔和布雷斯特的封锁,使法国舰队得以强行渡过英吉利海峡,与上伦舰队联盟。纳尔逊充分意识到了当前形势的重要性,他作为领导人,凭借自己的杰出才能建成了一支一流的舰队。他改组了船员,并在危机四伏且困难重重的条件下改良了船只。他没有安全基地来监视发生在土伦的一举一动,直布罗陀和马耳他都太远了,而米诺卡岛已经根据《亚眠和约》归还给了西班牙。战争的供给只能从撒丁岛和西班牙的沿岸城镇运送过来,每次缺少饮水时,他只好解除封锁,率领整支舰队驶入撒丁岛的港口。甚至在数量上,他的舰队都比不上驻扎在土伦港口的法国主力舰队。在这样的条件下,英军根本不可能封锁法国舰队。纳尔逊迫切地希望能引出他们,然后与之交战,他的计划是要彻底将他们歼灭。他安排一支护卫舰时刻监视着土伦,自己则与其他战舰在撒丁岛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出击。在那两年的时间里,法国舰队曾两次尝试突围,但都没有成功。在此期间,纳尔逊从未上岸,他一直在思考法国舰队究竟会从哪个方向突围,这个问题像梦魇一样困扰着他。是西西里岛和埃及呢,还是西班牙和大西洋呢?他必须封锁所有的逃跑路线。
对英国发动最后一击的周密计划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拿破仑就处在这张网的中心。但他手里所掌握的重要工具不堪一击。法国海军在革命期间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随着财政的崩溃,仅存的船只破损失修,法国舰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添置新船舰了。军官们几乎都被送上了断头台。法国海军纪律涣散,已不能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但拿破仑的海军大臣不辞辛劳,努力重振法国舰队。新上任的指挥官对海上的商船发动袭击,并取得了胜利。1804年5月,法国国王将土伦舰队交由维尔纳夫将军指挥。维尔纳夫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海军,他意识到,自己的舰队若非占有天时地利的优势,那么就只能用于防守。拿破仑不会容忍任何障碍来阻挠他的计划,他想出了一套声东击西的方案,目的是欺骗涌入法国收集情报的英国特工。西班牙也被列入了拿破仑的方案之中,它的舰队是主要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1805年初,拿破仑做出了最后的安排。他挑选了九万多名士兵组成突击队并加以训练,驻扎在布伦周围的营地里。英吉利海峡沿岸的法国港口并非用于停靠战舰,大西洋和地中海沿岸港口的法国舰队必须在其他地方会合,以获得英吉利海峡的控制权。拿破仑将目光投向了西印度群岛。他的计划是,先突破地中海和大西洋的封锁,将英国舰队引到大西洋的西部海域,然后命令他的舰队在西印度群岛集合。接着,法西联合舰队将与布雷斯特舰队的海军上将冈多默会合,一同返回欧洲,沿着英吉利海峡逆流而上,并确保从布伦穿过海域。这个方案虽然在理论上非常高明,但却没有考虑到法国船舰的具体情况,而且忽视了英国的海军上将在对抗劲敌时通常采用的集中力量战略。
1805年4月,纳尔逊正伏击在撒丁岛的海岸线附近,突然有消息称,维尔纳夫已于3月30日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土伦。他率领着十一艘战列舰和八艘护卫舰朝西方驶去,纳尔逊对此却一无所知。狐狸已经出洞,追击开始了。运气似乎在与纳尔逊作对,他的护卫舰把维尔纳夫跟丢了,因此他首先必须确保法国舰队没有驶向西西里岛和近东。确定了这一情况后,他便出发前往直布罗陀。猛烈的西风给航行带来了很大困难,直到5月4日他才抵达直布罗陀海峡,那时他才知道维尔纳夫早在三个星期前就经过这儿前往加的斯湾了。六艘西班牙战舰加入维尔纳夫的队伍,开始了横渡大西洋的远航。纳尔逊从护卫舰和海上商人那里得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加以拼凑整理,便大致了解了法军的意图。他充分发挥自己的所有才能,从复杂而模糊,且相互矛盾的信息中识破了法军的计划。并没有证据显示维尔纳夫已经去了北方,也没有理由说明他会沿着西非海岸向南航行。因此,纳尔逊在5月11日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向西航行。他率领十艘战列舰紧跟敌军的十七艘战列舰之后。整个航行过程都相安无事,声势浩大的英国舰队以平均每小时五海里半的速度追击着猎物,双方在西印度群岛玩起了捉迷藏。5月14日,维尔纳夫和他的西班牙盟友抵达马提尼克。纳尔逊于6月4日在巴巴多斯登陆。然而错误的情报导致他在加勒比海错过了维尔纳夫的舰队。同时,纳尔逊抵达巴巴多斯的消息引起了法国海军上将的恐慌,他立即率领舰队于6月8日朝东返回到了大西洋。12日,纳尔逊在安提瓜岛稍作休息,维尔纳夫四天前都还在那里。纳尔逊必须再次做出一个重要的判断:认为法军正奔向欧洲的想法是否正确呢?正如他在一封急件中写道:“我也像教皇一样,不会永远都是正确的,我相信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是错的。因此,认为敌军的舰队已经驶向欧洲的判断也许是不对的。尽管有许多聪明睿智的人提出了各种意见,但我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在离开西印度群岛之前,纳尔逊派了一艘单桅快船将急件送回英国。6月19日,这艘快船经过维尔纳夫的舰队,记录下了它的航向和方位。快船的指挥官发现维尔纳夫正朝着东北方向的比斯开湾航行,便立即飞奔回国,于7月8日到达了普利茅斯。已七十八岁高龄的新任海军大臣巴勒姆勋爵拥有毕生的航海经验,他很快就洞悉了一切。纳尔逊的舰队正紧跟着维尔纳夫的舰队朝东疾驶,坚信能够在加的斯湾追上他们,阻止其进入英吉利海峡。然而,法国舰队正朝着更加偏北的菲尼斯特雷角方向平稳地航行。维尔纳夫想要解救出被困在费罗尔港的法西舰队,然后与从布雷斯特过来的冈多默舰队会合。但是,冈多默舰队虽然收到了拿破仑的强制命令,可还是未能冲破封锁。位于英吉利海峡西方入口的康沃利斯舰队将他困在了港口。同时,根据英国海军大臣巴勒姆的命令,海军上将考尔德在菲尼斯特雷角附近拦截了维尔纳夫的舰队。7月底,特拉法加战役就在这里展开了。考尔德的行动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法军躲进了费罗尔港。
与此同时,纳尔逊舰队于7月18日抵达了加的斯湾。他发现科林伍德守卫在那里,但没有敌军的踪迹。纳尔逊意识到维尔纳夫的舰队肯定已经北上,于是他在摩洛哥补充了给养,并于23日朝英国的海域驶去。当天,拿破仑抵达了布伦。危机一触即发,英国皇家海军的外围舰队自发在英吉利海峡的入口集合,以保卫不列颠岛。8月14日,考尔德在布雷斯特附近与康沃利斯会合。次日,纳尔逊也来到这里,他的舰队增加了十二艘船,英国主力舰队便总共拥有了四十多艘战列舰。因此,英国的海上屏障集中了起来,用于对抗法军。纳尔逊乘着他的旗舰“胜利号”继续向朴茨茅斯航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战役达到了高潮。8月13日,维尔纳夫再次从费罗尔港出发,想要与冈多默舰队会合,然后驶入英吉利海峡。因为拿破仑仍然坚信英国舰队已经分散开来,入侵英国的时机已经到来。8月21日,冈多默舰队准备驶离港口,但康沃利斯舰队全力将其包围,法军只好又返回了海港。同时,已经驶入大西洋的维尔纳夫改变了主意。他充分意识到自己舰队存在的不足:船员训练不足,给养极短缺,船上还有许多病号。于是,他在8月15日放弃了冒险计划,迅速朝南去往加的斯港。入侵英国的威胁解除了。
九月初,急件送达伦敦,信中称维尔纳夫的舰队已经南下。英国当局将纳尔逊从位于默顿的家中召来,立刻命令他重新掌权。纳尔逊写道:“虽然上帝知道我想要休息,但我时刻准备着出征。”他再次回到了停靠在朴茨茅斯的“胜利号”,并于9月15日起航。所有的英国人都意识到,他们国家的命运如今掌握在这个身体羸弱的人手上。两个星期后,纳尔逊在加的斯湾附近与舰队会合,那时他的舰队拥有了二十七艘战列舰。他在给科林伍德的信中写道:“我们现在只有一个伟大的目标,那就是彻底歼灭敌人。”他的计划是使集中在加的斯港的 敌军断绝粮草,然后迫使他们驶出港口,与之在海上交战。这个计划需要对整个邻近海域进行侦察。于是他将自己的船只组成一支封锁舰队。他的激情和妙计大大鼓舞了船长们的士气。纳尔逊向他们概述了一个大胆的新战斗计划:他不打算听从海军部的“作战指示”。为了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他决定摒弃与敌军舰队平行航行的传统战斗方式。当维尔纳夫舰队驶出港口时,纳尔逊将派两支主要的小分队呈直角大胆插入他的舰队。因此,敌军的先头舰队会被切断,并与指挥中心失去联系,后方舰队也将遭到毁坏。纳尔逊与船长们开完会后写道:“所有人都赞同这个计划,此项计划新颖、独到、简单,一定会取得成功。”纳尔逊舰队热情高涨,准备迎接前方的严酷考验。这时,维尔纳夫收到命令,要航行至那不勒斯支援拿破仑的新军事计划。他知道自己的职位将被他人取而代之,于是便决定在下一任指挥官到达之前服从这一命令。10月19日清晨,一艘护卫舰向纳尔逊的旗舰发出了消息信号:“敌军升起船帆。”过了一会儿又发信号称:“敌军的舰队正在驶离港口。”收到这些信息后,纳尔逊率领他的舰队朝东南方驶去,切断了敌军通往直布罗陀海峡的通道,迫使他们在海上与其交战。21日黎明时分,纳尔逊在“胜利号”的后甲板上看见了敌军的战阵:格拉维纳将军率领一支由十二艘西班牙船舰组成的先锋舰队,维尔纳夫则指挥着二十一艘法国战列舰。距离敌军逃出土伦已经七个月了,这是他自1803年战争爆发以来第一次与敌人相遇。
英国舰队位于敌军西方约十海里处,占着上风。早晨六点钟,纳尔逊发信号命令他的舰队向正东以北二十二度的方向航行,按照他之前的计划分为两纵队发动袭击。敌军看到渐渐逼近的英国舰队,便立即转向北方行驶,纳尔逊率所有船舰穷追不舍。维尔纳夫深知法西舰队的水手航海技术低劣,逃脱追捕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下令停止前进,将舰队排成一条松散的长线,等待纳尔逊舰队的攻击。纳尔逊对他手下的一个军官说:“他们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我倒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向乘坐“君权号”指挥南路纵队的科林伍德发信号称:“我计划插入敌军的先锋舰队,阻止他们进入加的斯港。”纳尔逊走进船舱虔诚地祈祷:“愿我尊崇的伟大上帝保佑我的国家取得辉煌的胜利,这也是全欧洲人民的福祉。至于我个人,我将生命奉献给创造我的上帝,愿他的庇佑能使我得以效忠祖国。”两支舰队离得越来越近。“胜利号”又发出了一个信号:“英国希望人人都能尽职。”科林伍德看到信号后生气地说:“我希望纳尔逊能停止发射信号,我们都非常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但是,当信息传达给他时,他的舰队顿时欢呼雀跃起来。随着敌军越靠越近,整支舰队陷入了一片死寂。每艘战舰上的船长都确定好了各自的进攻目标,在短短几分钟内,两支英军纵队便投入到了激战当中。舷炮的轰隆声,桅杆的断裂声和步枪近距离的射击声响彻云霄。“胜利号”冲到维尔纳夫的旗舰“比桑托勒号”和“无敌号”之间,三艘战舰用舷炮互相攻击,打得不可开交。下午一点一刻,纳尔逊在后甲板上踱着步,仿佛在接受检阅一般。突然,一枚子弹从“无敌号”的桅杆顶端射过来,击中了他的肩膀。他的脊柱被打断了,在“胜利号”的连番轰炸下,士兵将他抬下了甲板。战斗仍在继续。到了1805年10月21日下午,十八艘敌军战舰宣告投降,其余的战舰都已全数撤退。其中有十一艘躲进了加的斯港,在西班牙海岸附近,又有四艘被英国舰队捕获。在“胜利号”的航海日志中有这样一段话:“局部战斗一直持续到四点半钟,总司令纳尔逊子爵收到捷报后,便因伤势过重而牺牲了。”
英军大获全胜,英国舰队在最杰出的指挥官的率领下,和他一样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这时,拿破仑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战场。那年夏天,维尔纳夫未能冲出英吉利海峡,拿破仑便立即改变了计划。他决定对欧洲联盟发动攻击,此联盟是皮特采用外交手段和资金资助建立起来的,旨在对抗法国。1805年8月,位于布伦的军营宣告解散,法军踏上了前往多瑙河的漫长征程。
随后爆发的战役打破了皮特的期望和计划。在进行特拉法加战役的那个月里,奥地利将军马克在乌尔姆投降。奥军和俄军在奥斯特里茨战役中败北,拿破仑又一次取得了胜利,而对于英国来说,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这时,英国首相接见了一位从印度回国的年轻将军。这位将军坦率地写下了自己对皮特的看法:“他性格的缺陷是过于乐观……他每次构想出一个计划,就认为它已经完成了。”做出这番苛刻但十分准确的评价的人将与法国国王的军队多次交战,他的名字叫作阿瑟·韦尔利斯,即后来的威灵顿公爵。
个人的痛苦使皮特的生活变得黯淡无光。下议院得到了议长关键性的一票,决定弹劾皮特的亲密同事和终身伙伴亨利·邓达斯,即梅尔维尔勋爵,控告他在海军部管理不善,他的某个属下私自挪用公款。发表决定性演讲攻击邓达斯的不是别人,正是威尔伯福斯。下议院的此番景象实在令人心碎,皮特眼含泪水地听着自己的好朋友威尔伯福斯攻击他的另一位挚友。做出弹劾的决定后,反对派纷纷围过去,想看看皮特会如何处理。但皮特在其支持者的簇拥下走出了下议院。奥斯特里茨战役的失败都没有将皮特打垮,而这次他的挚友所蒙受的耻辱却使他的身心遭到了致命一击。1806年1月,皮特与世长辞。威尔伯福斯给这位朋友写了一篇悼词:
他去世的时间和环境都特别令人动容。我实在想不起来有哪件事能使我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我从未见过有谁像他一样能理清最复杂的问题,并提出明确而全面的观点;能始终秉持大公无私的优良作风,不断追求真理;能做到如此宽宏大量,只要是国家的利益所需,他就会立即改变自己的方案,尽管他知道自己会因此受到控告;愿意倾听与自己意见相悖的所有看法,听取那些见解稍逊于他的人的建议;拥有纯朴的个性,诚实的美德,公正无私的品格和对祖国深沉的爱。
在吉尔德厅,皮特的纪念碑上刻着这样一段话:“在思想毒化使文明社会受到解体威胁的时代,他召集一群忠诚、理智且正直的人,捍卫了神圣的英国君主制。”这段碑文写得十分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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