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漫长的母系社会对社会发展的影响远超大陆地区

图2-1　橿原遗址出土（奈良县立橿原考古学研究所收藏）

据日本对绳文时代的考古发现，从草创期到晚期都有大量女性特征陶偶出土，这些女陶偶，大多有丰乳，却不注重面部刻画，而专注于性征。这是原始的生殖崇拜，也是母系社会的证据之一。大量的考古已经证实，在绳文晚期，也就是公元前400年前，已经出现群聚部落的日本依然处于母系为主导的社会。这些遗址中出土的陶器用品、饰物、渔猎工具等，都与大陆母系社会遗址中出土的物品相当，绳文时代的日本处于母系社会这一点争议不大。从当时的遗址发现了女性性器官突出的土偶，当然也有象征男性生殖器的石棒物品出土（目前还没有发现陶棒）（图2-1）。这也就不难理解，公元7世纪时，圣德太子组织编写《古事记》，为什么根据民间神话和传说，选择女性的天照大神（图2-2）为日本皇室祖先。相传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男女二神，奉天神赦令，从天而降。男神奉献阳具给女神，二神尽情享受性快乐，于是生下日本诸岛，山川草木等八百万神，生下支配诸岛和天地万物的太阳女神即天照大神。中华神话传说中的女娲补天造人，公元前5000多年前红山文化中的孕妇塑像等，其实都是漫长的母系社会留传下来并被神化了的远古记忆和民间信仰。在日本，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这男女两神的性爱结合，被称为“神婚”，从此相传，日本的神可以泰然地享受爱与性的快乐，不存在基于宗教原因的性禁忌。日本至今仍有人抬着神的性器官象征物当街游行、众多女人围绕一个大型阳具模型进行性祭祀的传统。

图2-2　日本天照大神图像

古代社会学关注的重点之一，也是本书关注的基础之一，就是日本古代社会的构成基础，即母系社会的日本群聚部落里的家庭组合和由家庭组合的社会载体。尽管还缺乏更多的考古佐证，但在已有的日本考古中，已经形成的几个结论对本书的研究至关重要。

第一，大约在第四纪冰川末期，日本便逐渐孤悬海外。此前，通过大陆桥踏上列岛的原住民已经具有大陆母系社会的全部特征，以聚集村落的形式共同生活，开始形成部落。古遗址中除了一些海边村落，有相当部分村落分布在日本内陆山区盆地之中逐水而居，甚至生活在河川边的高台区域，这与大陆母系社会的生活习惯相同。内陆和沿海自然食物丰富，但自然灾害也频繁，使得原住民祈求人口增加、家族旺盛，故而生殖崇拜与母系社会都远比大陆要漫长，对女性的尊崇时间要远远长于对女性的贬抑时间。

第二，家族以女性为中心。因为当时女性采集的食物远多于男性渔猎的食物，并且稳定、持续，聚落群遗址中经常发现的巨大贝冢便是证明。男性的主要任务是外出捕猎和守卫。这些与大陆母系社会并无不同。

第三，聚落群共同生活，集体议事，共同分配财物。这一点在大陆母系遗址和日本绳文时期遗址发现的中心“议事”建筑遗迹得到印证，尤以三内丸山遗址中的长32米、宽9.8米的大型建筑为代表。该建筑应该是当时青森县原住民分配一年收获的场所，同时也可能是当时人们在漫长的冬季共同抵御严寒的一种生活方式。

第四，男性处于附属地位，曾经采取走婚制，子女随母亲生活。这种现象是历史上母系社会典型特征之一。据说至今中国云南纳西族依然保有这样的家族制度。日本母系社会中也存在同样的社会安排，这一点在日本考古界没有争议。日本民间传说如京都府最古老的传说“宇治桥姬与离宫八幡神的故事”，所折射出来的也正是远古时期日本存在着走婚制的社会现实。^[1]

关注和分析这一时期的日本社会群聚特征，主要是关注日本母系社会的跨度远较其他国度或民族的历史更为漫长。因为母系社会的漫长，母系社会各种特征在岛国特定的环境内对日本社会特别是对日本家庭的发展影响极为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