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职业足球是整个足球体系的一部分
职业足球不是孤立存在的一个相对独立和封闭的体系,而是站在中国足球最高端的部分.职业足球的发展,也是职业足球与广大球迷,与更加广泛的市场,与业余足球互动,不断促进的过程.离开了业余足球,离开了市场,职业足球就是空中楼阁,沙上的大厦,随时都可能倾塌.
职业足球和中国国情结合起来,就是有着世界最多人口的大国,所体现的却是足球资源小国的现实.单从注册职业球员和半职业球员的数量来看,从各类俱乐部的数量和从事足球训练的青少年的数量来看,中国抵不上捷克、塞尔维亚甚至普通的一个欧洲国家,而这些国家的人口有的才几百万人,那我们呢?是十三亿人!
失去了这个基础,让几百个千把个职业球员支撑起中国足球,他们确实难以承受这种责任.所以说,中国职业足球成为焦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对于足球来说,集中了太多的矛盾.当初,英国进不了世界杯和欧洲杯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中国,面临的局面一定和当今进不了世界杯预选赛决赛圈和奥运会小组出不了线一样.可在英国,人家的联赛仍然如火如荼,爱好踢球的人每周还是定点儿到足球场上去.
当然,职业足球要发展到英国这个层次,确实太难.但对于一个国家足球最顶端的职业足球,其所要发挥的作用和产生的影响力,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关于职业足球的基本认识,首先要正确认识几个关系:
首先,职业足球与我国经济改革开放的关系.中国职业足球属于中国改革开放的重要组成部分,应该体现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成果.中国足球的问题主要是没有脱离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所涉及的机制、体制等方面.解决中国足球的问题,并不需要超越时代要求,超越中国改革开放实际的大思维,所需要的只是立足中国国情,满足民众对于足球发展的需要.
其次,中国足球历史传统与职业足球发展的关系.中国足球是有传统的,虽然这种传统不是什么优良传统等概念,但必须尊重中国足球的历史,才能更好地发展.简单地创新,或者直接嫁接国外先进的足球发展经验,而和中国足球历史割裂开来,是不可取的.
中国足球的历史就是中国足球的现实,也是一条文化的脉络,这是今后发展的重要基础和情感寄托,是任何人抹杀不了的.在大家的印象里,中国足球有着太多失败的经验,大家对中国足球的历史有着一种非常强烈的批判态度.虽然如此,但这种历史和未来的统一认识,必须有机地统一起来.否则,就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第三,职业足球的市场价值与足球普及之间的关系.职业足球的市场号召力在整个足球运动中是最强的,在操作上也是最有力的.但是,职业足球只是整个足球运动的塔尖,更重要的是足球基础,没有基础,塔就不会牢固,这些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忽视了其中任何一环,都会造成整个体系的先天不足.所以,必须认清职业足球与业余足球等基础的关系.
认识中国足球,不能否定职业足球对中国足球发展的推动作用.
一是实现了局部的市场化.中国足球脱离举国体制之后,职业联赛应运而生.在这个过程中,通过职业联赛的建立,通过职业足球俱乐部的建设,实现了在职业联赛范围内的局部的市场化,这是积极的.错误的是,随着这种局部的市场化产生的局部的和暂时的繁荣,出现了以职业联赛改革代替整个足球改革的局面,造成了一定的繁荣假象,使改革进入了误区,也使大家忽视了中国足球所面临的体制限制.
二是实现了中国足球的改革开放.职业联赛到底是舶来的东西,中国足球推行职业联赛,必定要采用国外已经经过多年实践检验了的规则和经验,也国际化.外教外援的引入,中国球员的对外输出,以及合资俱乐部的出现,和世界知名俱乐部以及球队举行的各种商业比赛,都较好地体现了这种开放性.这种开放性开阔了大家的视野,拓展了改革思路,从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国足球改革.
三是形成了相对成型的足球市场.中国足球市场是以职业足球为核心的局部的市场化,但这个市场已经具备了足球市场化的各种特征.例如市场的价格体系、运营主体的确定,等等,都成为构建市场的重要因素.同时,也通过各种规则的制订,建立了相对完整的运营模式,吸引了很多的赞助商,实现了各种权益的有效交易和各种要素的顺畅流通.
一直以来,中国足球形象坏、成绩差、经营不好,但改革的要求还是十分强烈的,改革的总体思路也是正确的.虽然效果不好,但不能因此而否认职业化对于中国足球发展的作用.当前面临被动局面的中国足球,没有任何理由不继续推进改革,反而要继续加大改革力度,以改革的方法解决改革中出现的问题.
二、正确看待职业足球的市场化
职业足球俱乐部作为经济组织,是职业足球实现市场化的必要手段.职业足球俱乐部本身就代表着高度集中的足球资源,体现了很强的调动足球资源的能力.所以,优秀的职业足球俱乐部建设是职业足球发展的根本,离开了这一点,一切都是空话.
首先,要明确职业足球和群众足球的关系.
群众足球是职业足球的基础,主要体现在:群众足球可以培养一批非常忠诚的球迷,可以培育很大的市场.同时,具有一定水平的群众足球,也能够为职业足球培养更多的人才.群众足球可以更好地推广职业足球俱乐部的理念、文化,等等.职业足球俱乐部可以通过理念和文化更好地凝聚起这些群体,使之成为中国足球最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所以,脱离群众足球的发展模式,是职业足球的重大损失,两者之间存在互相促进,互相提高的关系.群众足球不仅仅是职业足球的市场基础,也是职业足球的人才基础.群众足球的众多球迷就是职业足球的潜在客户,众多足球参与者就是职业足球的人力资源保证.简单地说,任何一个人在成为职业球员以前,都是业余球员.
特别是中国,在没有推行职业联赛以前,就有过从工厂或者学校选拔出国家队成员的例子.虽然这些人曾经以某种方式经历了专业体制的过程,但他们最终还是来自于群众,来自于足球爱好者.历史说明这种现实的存在是有其合理性的,也有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
中国足球利益群体如何分析?关系到如何确定改革落脚点的问题.
中国足球没有形成整体合力,而是各种利益主体的搏斗场.名利主导着整个足球的精神和物质的世界.很多人试图从思想和意识形态上主导足球,来为自己服务.毫无疑问,这些人都失败了.成绩的挫折和失败只是这种失败的外延表现,从更深层次上理解,这种失败有着非常深刻的精神背景.从这也可以说,中国足球存在着严重的内伤.
各种利益主体的不断斗争以及形势的不断变化,造成了各利益主体的异化和分化.这些,在某些时候甚至成了中国足球的主要矛盾,这种极端的状态对于很多人来说是自私的矛盾体现,掩盖了人民大众对于一个良好的足球氛围和环境的需求与相对落后的足球水平之间的差距这样的矛盾,或者说使这个矛盾产生被动的退位,成为形式上最为突出的矛盾,实际上弱于各利益主体之间的冲突等具体矛盾.
这种利益的分化和异化非常可怕,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具体到一个人.微观的足球事件,冲淡了宏观的足球理想,问题虽然具体,微观得几乎不成为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就像一个癌变,对于中国足球的伤害却是巨大的,对于中国足球的消极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是不可逆的.
所以,中国足球的产出背离了群众的需求,但在另外一个市场层面上,却得到了发展.这个层面就是脱离了球迷和草根足球的足球投资者,脱离了地域文化与体育文化的足球投机者,眼盯着仕途之路的足球官僚,以及依靠足球实现自己私利的人,等等.这些人,构成了今天的足球市场,这样依靠利益驱动的市场,显然不能够实现中国足球资源的有效配置,显然不会从根本上推动中国足球的发展与进步.
这些问题的存在,说明中国足球在一定程度上早已经误入歧途.
脱离了球迷和草根的足球投资者的存在,国有资本和民营资本的争论,一定程度上混淆了足球问题的根源所在.事实上,中国足球三次大幅度非理性地推高球员价格的俱乐部分别是当年的前卫寰岛、上海国际和如今的广州恒大,这其中既有国有企业也有民营企业.就是在国外,阿贾克斯曾经是飞利浦的企业球队,拜仁等俱乐部都有大企业的股份,而德国的许多大企业里政府都占有重要股份,欧洲、南美很多球队都是社区球队,而且,直到这些球队建立百年之后的今天,他们依然固守着自己的传统,这就是,球队始终属于这个地区,属于这里的人民.而我们,对于很多俱乐部来说,足球从一开始就带有买办色彩,就是资本的博弈.
所以,中国有着最热情的球迷,却也是最可悲的球迷.处于足球层面最底层最广泛的球迷,一旦沾上利益的字眼,也会分裂,甚至殴斗,各种矛盾就会凸显出来.无形中,中国足球成了少数人谋取利益的工具,中国足球脱离了竞技本身,也淡化代表一个地域,一个部落的精神文化的意义.
中国足球背上了市场化的外衣,却一直在忽略足球最大的基础:球迷.这何谈以人为本?最后,球迷只好用脚投票,唾弃足球或者远离足球.足球爱好者成了批判者,虽然有怒其不争的心态,但足球部落的人却成了“中世纪的美洲印第安人”,在经济现代化的过程中,所有属于球迷的荣耀与激情都在被无情谋杀.不幸的是,在很多时候,被杀者也成了杀人者.即便是现在看似繁荣的中国足球,这些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所以,要对未来的中国足球持谨慎态度,还要做细致的工作.
三、关注球迷是职业足球的基本要求
从中国职业足球的经验来看,中国足球软环境的营造方面基本上是失败的.中国足球的话语权基本上不掌握在足球管理者的手里,而是在媒体、球迷手里.
这种话语权的丧失,造成了媒体和球迷对中国足球的严重误读,使中国足球的实情很难上传到高层领导,使更高层领导真正看到中国足球的问题所在.过去的发展说明,中国足球好像是一种不断变异的病毒,在人们的眼里成了负面新闻的集散地.即便如此,这并不能从根本上损害足球本身的魅力.一直以来,作为足球市场的重要支撑,球迷等对中国足球一直有着非常高的期待,这说明了足球的潜在价值以及足球作为世界第一大运动的特性.
球迷始终占据着中国足球的高点,永远是对的?
人说有一万个球迷就有一万个主教练.这话说明了大家对于足球的认识是开放的,每个人基于自己的认识,都会提出一套相对成型的足球观点,或者解决问题的方案.笔者徐光君过去在鲁能俱乐部从事足球工作13年多的时间里,就曾经收到或者接到由领导转来的许多球迷的建议,有的洋洋洒洒几十万字,有的人甚至为自己的“成果”张口要价百万,有的人提出要亲自来带队夺取冠军.
这就说明,球迷一方面面对以选择性真实为报道原则的媒体信息感到迷茫的同时,一方面又充满自信.由于球迷面临的很多信息都是失真的,专业上是存在欠缺的,再加上感情因素,很多事情的本来面目或者球员形象在他们的眼里出现了变形.所以,他们站在高点的自我感受,更多的是一个假象.但是,体现在球迷身上的这种所谓的假象是不应该受到批评的.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事实和形象的变形,才使足球更加有魅力,使足球作为一种精神层面的产品,有了被球迷重新创造的空间.是不是可以更放开点儿说,虚假新闻也是足球的一部分?不管这话有没有立论基础,但事实上往往是这样.
球迷的心灵空间如果能够正确利用,被积极向上的东西占领,那么,对于足球运动本身的健康发展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反之,如果这个宝贵空间被一些消极的东西占领,它的破坏力也是非常巨大的.球迷的再创造能力是巨大的,是不以足球管理者或者足球从业者的意志为转移的.
“球迷永远是对的”虽然只是个假设,但对于球迷本身来说却是个不争的事实.我们要尊重这个事实,不能因为管理者或者足球从业者掌握更多的事实而摆不正位置,而过多地批判球迷.那样,只能造成球迷与足球管理者或者足球从业人员的决裂,损害双方的关系.这种关系放到市场,其实就相当于客户关系.
培养球迷的公民意识,是足球融入主流的必须手段.
社会进步无论依靠任何民主的或者其他的手段,最终目的在于建立和谐、理性的公民社会.在这个体系下,从社会角度分析,人的人格保障和尊严的维护,成为一种重要指标.对于个体的人来说,应该生活在统一的道德标准之上.只有符合这两方面要求,才能称之为公民社会.对于足球来说,从中国的现实来看,距离公民社会的要求还存在较大差距,中国足球失去了培养公民意识的教育功能,这是中国足球落后于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方面.
首先,是足球运作者公民意识的缺失.中国足球改革的推动力量依然是相对强势的权力体系,并且在权力的实施过程中,淡化了这种统一的道德标准对于足球的积极意义.自从以职业化改革为标志的彻底的市场化之后,关于足球的权力对于大家心目中的道德标准的引导处于一种失控状态.于是,整个中国足球的价值观体系无法建立起来,陷入一种混乱和无序状态.
就像当前出现的足球管理者和球员被丑化的情况,就是这种混乱局面的受害者.当然,他们也摆脱不了加害者的身份.足球管理者和球员以及更多的角色,只是产生各种丑闻的土壤里的有机物,事实上,产生丑闻的土壤成分远不止于此.而且,不仅仅是足球这个项目上存在这种土壤,任何出现公民意识或者道德标准缺失的环境下,都可能出现这种局面.这对于即将走向市场的其他体育项目来说,都是难得的经验.
其次,足球受众公民意识的缺失.虽然,对于足球来说,由于球迷的两重性特点,既是受众又是足球运动的重要生产要素,归根结底,他们是足球的重要参与者.从受众角度分析,球迷以及媒体的这种公民意识的缺失,使球迷或者媒体失去了与整个足球运动结成利益同盟的机会,各自的角色所特有的利益取向被突出的同时,由于无法形成合力,事实上面临的却是各自的利益被无形中削弱的结果.球迷作为个体的人,单纯从足球角度,维护球迷乃至媒体的人格和尊严都成为一句空话.
足球的公民意识对于球迷来说,不仅仅意味着权利,同样也意味着责任.这是球迷是受众又是参与者的重要体现.由于失去了道德标准的软控制,球迷的表达变得随意多了.成了习惯之后,低层次、没素质等名词成了球迷的最直接的形容,类似于足球流氓的行为被认可,使球迷从公民意识的缺失进入到集“恶”的群体的窘境.球迷无论如何表达自己,终究不能忘却自己的社会公民身份,不能忘却一贯的社会行为准则,否则,将足球当做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不仅伤害了足球,也伤害了自己.
这种公民意识以及道德标准,应该是一种普世的价值观,而不应该成为足球管理者或者媒体任意拔高的评价体系.这种参与性,使每个人在面对这两个概念时,不能忘记自身既是参与者,也是受益者的特性.没有绝对平等,大家都可以做最适当的表达.这种表达的底线就是不侵犯别人的利益,集体就是要遵守法律和道德等的约束,同时也保护好自己的利益.也许这里面会有些矛盾,但绝对不是不可调和的.
第三,如何塑造公民意识.塑造公民意识,必须把整个足球纳入到经济社会的大环境中,以日益发展和进步的公民社会为基础,推广一种价值观,同时建立最低的道德标准.这样,才能使足球纳入经济社会发展的主流,无论从形式还是内容上来看,都是如此.离开了这些,足球将继续游离于中国主流社会之外,成为一种社会情绪的宣泄口,将依然无法建立坚实的发展基础.只有这些才是整个经济社会发展的原动力,从深层次和历史的角度来看,其作用甚至超出了一般的利益诉求本身.
公民意识的意义在于平等和尊重,共享社会发展成果,足球有如此强的参与性,对这种平等和尊重的要求更加迫切.中国足球屡战屡败所带给中国球迷的痛苦,简直就是一种冷暴力,但却找不到施暴者.在这种情况下,球迷怎么能够找到这种平等和尊重?怎么能找到自己的角色认同呢?在寻找施暴者的过程中,球迷也在制造冷暴力,甚至是直接的暴力,体现在球迷的行径当中.这种恶性循环已经打破了大家对于中国足球几乎所有的美好期望和设想,特别连续的世界杯、奥运会预选赛的失败,以及各种大赛的惨淡经营,更直接体现了这一悲剧.
塑造足球参与者的公民意识,是解决发展中国足球问题的根源,这不是依靠几场胜利或者几个奖杯能够解决得了的问题,这是全社会发展进步的需要.所以,要树立足球范畴的公民意识,必须依靠全社会的力量,从人性化的更高层面和更广范围来塑造这种价值观,真正实现足球的发展和进步,使中国足球成为一种积极的向上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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