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音乐赋予无声的画面以生命
我们的眼睛要想使一个物象深入我们的内心,便非靠耳朵的帮助不可。日常生活现实是各种视觉和听觉印象不断错杂的结果,绝对的寂静是根本不存在的。没有音乐伴奏的无声旧片或影片的声带突然失灵时的感觉。那是一种吓人的感觉:影子想变成有形的实物,而实物则消解为不可触摸的影子。
静同休止一样,是一种状态。音乐中的休止按时值可分为静、默、空、间、隙、缝六种。用于句首、句末或句中的休止符,对音乐造成了各种各样的分割,具有干脆、利落、诙谐等效果。而在舞台上抑或在影片中,静默作为说话的对立物,同样能起到推动剧情的作用,例如,喧闹的人群由于某一新人物的出现而突然寂静下来等。但这种寂静最多能延续几秒钟而已,否则它便仿佛切断了整个演出。在舞台上,静的效果不能拉得很长,这同样适用于影视作品。
人物不说话时,他的面部表情反而更鲜明。不仅如此,静甚至会使事物脱落它们的假面,仿佛睁大了眼睛死瞪着你。如果在一部影视剧作里,某一物象周围的各种噪音突然完全消失,镜头也随即切换成它的特写,这一物象的面相便会激发某种新的意义,引起某种新的紧张,对事件的进展产生承前启后的作用。电影里,保持沉默常是一种故意的、生动的、富有表现力的动作,而且它经常代表某种十分明确的心理状态。
自然音响与音乐的完美结合才能使观众在听觉上产生浑然一体的感觉。电影发展到了今天,电影音乐不再仅以解释事件中人物的情绪状态为目的,而是平行地以另一种方式—音乐的方式—来表现人物的情绪状态。同一个人物的体验,一方面通过画面来作用于视觉,一方面通过音乐来作用于听觉,这两者是相互平行,各不相赖的。音乐当然应该烘托影片剧情的各个主要转折点,但也没有必要把剧情的每一点都翻译成旋律;这种完全依附于剧情的做法,结果会使影片变得像出舞剧或哑剧。这就要求作曲家必须善于在必要时保持静默。因为静默既是音乐的表现手段又是影视剧的一个重要表现手段。静默能造成犹如在紧张中屏息以待的效果。静默能帮助创造气氛。音乐是最能表达这类沉默和宁静的心情。单纯的无声状态并不能恰如其分地表达这类深沉的精神状态。一个默默无言的人的面部表情、一个手势和一段音乐(它是静默的呼声),则更能表达静默的内容。在瓦格纳的《飞行的荷兰人》中的荷兰人初遇珊塔的一场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俩默默无言地对立良久。他俩是沉默的,然而音乐却并不中断。如果当时在舞台上是一片寂静,如果音乐并未表达无声的人物内心的炽烈情感,这一段长时间的毫无动作的沉默就会使人感到过于空虚。应该说影视音乐是应用面产生的,和纯粹的声音一样,音乐甚至更容易对听者的接受能力起刺激作用。当然,它不单纯是声音;它有节奏、有旋律的运动—一种时间上的有含义的连续。这种运动不仅作用于我们的感觉器官,促使它们去注意它,它并且对我们在同一时间内得到的一切其他印象产生影响。因此,只要一响起音乐,我们就感觉到某种本来并不存在的结构形式。乱糟糟的姿势的变动一变而成为可以理解的手势;散乱的视觉材料渐次并合,进退有序。音乐使无声的画面产生连贯性。它使画面显得明亮起来,从而加深了我们的印象,除此之外,它还使画面适应于我们在把握影片含义时内心的时间过程。
比起戏剧来,音乐从一开始就更加紧密地与电影结合在一起。音乐是影片画面的有机组成部分,有如光线和阴影一样不可分离。我们在看无声片时总感到需要音乐,即使看的是最客观的教学片或新闻片。因此,音乐是无声电影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也是有声电影不可缺少的。
(二)静是一种声音效果
静是一种声音效果,但这只是在能听到声音的情况下才能如此。表现静是有声片最独特的戏剧效果之一。而静作为一种戏剧性效果也只是偶尔出现一下,并且时间极短。在影视剧作中,沉默可以成为一种非常动人的效果,可以起到多种多样的作用,因为沉默固然意味着不说话,但它并不排斥各种各样的表情和手势。一个无声的眼色可以传达无限深情;无声的人像反而更具表现力,因为一个沉默不语的人的面部表情能说明他沉默的原因,使我们感受到他的威严、他的气势或他的紧张心理。在影视剧作中,沉默丝毫不会中断动作的发展,正如同音乐中的休止符一样不会中断音乐的连贯一样甚至会造成一个更为生动的局面。
使人惊奇的是,当音乐在极度紧张的时刻突然中止、让我们仅仅面对着无声的画面时,这种效果反而变得更加强烈,像黎明前的闪电。马戏场里常用这个办法来加强对惊人绝技的注意。一般总以音乐一停,画面便完蛋了,其实不然,画面这时反要比先前有音乐时更加吸引我们。比如影片《蛙人》中,影片在描写爆破队的一些惊心动魄的水下活动的场面里达到了高潮,这些场面之所以引人注意,就因为它们没有音乐伴奏。包围着这些两栖人的寂静空气并没有使他们因而变成漂浮在空虚之中的幽灵,相反,寂静更使观众感到他们是真实的,并且也更使观众关心他们的水下活动。设想一下,如果不是在寂静降临之前先有一段音乐的话,我们不一定会感到这些画面令人不适、令人振奋。我们之所以那么无保留地接受它们,必须承认是由于音乐已经在我们的感觉中枢蓄积起感应的力量。虽然音乐在决定性的一刻来临之前消失了,它的余晖仍然照耀着无声的高潮,而且在效果上要比它继续存在更为强烈。寂静便成为最响亮的声音。
画面是一种空间的东西,一般说来,静与空间是互不相同的东西,当某一物一旦发出声音,便更显得不相同了。它们发出声音时固然互不相同,但它们的静默状态却是相同的。不同的声音何止千百种,但是静的内容却无论如何都是一样的,这一听就知道。声音使可见的东西互相区别,而静又使它们互相接近,大大减少它们之间的分歧。这种和睦共处的景象在绘画中极为常见:无声的东西用潜在的共同语言互相交谈,互相承认对方的形状,在一个共同的结构形式里产生相互关系。这是无声片比有声片占便宜的地方。同为无声片的静并不等于毫无声音;无声片有配乐,当风景、人物和人物周围的物象等出现在银幕上用一种共同的无声语言来进行交谈,而我们则能够在它们所共有的配乐声中感受到它们之间的无条理的谈话。但是无声片只能用拐弯抹角的办法来再现静。在舞台上,对话的中止并不能使观众在情绪上强烈地感受到静的力量,因为舞台上的空间太小,而静的感觉主要是一种空间的感觉。
比如空谷中的伐木声、几里外的马蹄声抑或邻村的鸡鸣声等,都需要在空间里实现。因此,本不相同的东西自然而然具有了某种联系。当我们能在一片很大的空间里听到很远的声音时,那就是极静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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