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
(珠影集团副总经理,中影南方新干线总经理)
如今是微信时代,我们最爱使用的工具之一是朋友圈。什么是“圈”?“圈”的定义就是“社交”。因此可以说,微信时代是社交时代。
什么又是“社交”呢?社交是与陌生人沟通。熟人来往非社交,与父母在一起,家人在一起,与公司同事、上司在一起都非社交,它们只是熟人之间的来往。社交是陌生人之间的事情。社交就是走向陌生人。
电影和走向陌生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在电影课题和论坛上谈起这个题目?因为电影其实是一种社交生活。在青年朋友当中,一般说来,谈恋爱阶段最喜欢去看电影,而在成家之后看电影的次数会明显减少。因为成家了,两人关系从陌生人的交往关系变成熟人关系了。
熟人关系是我们要谈到的另一种关系。熟人有很多种,前几年有这样一个段子,把一系列片子罗列到了一起,特别有意思。话说看了《投名状》,原来兄弟靠不住;看了《色戒》,原来情人靠不住:再看看《苹果》,夫妻也靠不住;最后看完《集结号》,明白了组织还靠不住。“兄弟”、“情人”、“夫妻”和“组织”不都是“熟人”吗?为什么偏偏都是熟人靠不住,而且人们就是要将这些都放在一起?结论:这难道个熟人都靠不住的年代?熟人都靠不住了,只有找陌生人了。
如果说这是一种集体潜意识,那么就会发现熟人社会正在渐行渐远。我们正在走向一个全新的社会,它就是陌生人社会。因为是陌生人社会,靠不住的那一套所谓“逻辑”淡化了,直接说不管用了。因为是陌生人社会,“社交”成为题中之义。在摈弃靠不住的熟人社会规则的同时,人们希望看到陌生人社会的曙光,希望在社交当中找到自己的价值。
很有意思,那一批影片过了几年之后又出了一批完全不同的影片,只不过大家没有细心地观察出它们的不同。这批影片很一致,譬如《失恋33天》、《北京遇上西雅图》、《心花路放》等等,都是当代题材,都是疗伤故事,都是熟人圈内的失败,而到陌生人圈重新开始。《失恋33天》首先说的就是熟人靠不住,防火防盗防闺蜜,问题就出在“闺蜜”,把她的未来老公抢走了。故事就是从熟人关系的崩溃开始的,文章对于白百何来说反而是陌生人,故事笔锋一转,她的命运就向这位陌生的,并且在整个过程当中很陌生啊,向他转变,直至美好结局。
《北京遇上西雅图》的熟人关系在两个主人公故事当中都是情节的开端,并且是很倒霉的开端。汤唯都要给老钟生娃了,她是二奶,还有比这更熟人的吗?吴秀波则直接和老婆准备离婚,而本来他们之间的婚姻足以令得他舍弃在国内如此优越的地位去到美国当最底层的导游司机的。影片硬是让人到了一幕幕熟人关系分崩离析的中场,而让我们满怀希望地等待两个陌生人的爱情结局。
其实,汤唯和吴秀波的故事不是爱情故事,只不过是一段命运故事,是两个陌生人在新世界里相识,开始了陌生人的交往,最后发现了彼此。今天的世界都是这样的熟人关系的结束,而陌生人社会规则轮番在演绎的世界吗?《心花路放》说是的。故事就发生在黄渤和老婆离婚的状态下。这是要在这样一个时代注定要发生的事,所有企图成功的编剧(我连续两次打字都打成了“骗局”)都貌似应该学会从一段老关系中寻找崩溃的开端,把主人公赶往陌生的王国。黄渤就这样上路了,徐铮告诉他陌生人的社会充满机遇,他还言传身教。这是一段企图寻找陌生世界的温暖路途,两个男人上路了,只是结果不一样。
寻找陌生世界,走向陌生人,并且企图征服,企图融合,企图失败。这些形形色色的影片就成为了一个时代的写照。
走向陌生人就要告别熟人社会规则。告别有悲哀,有欢乐,有盲目,有自觉。熟人社会的规则是“伦理”。“伦理”是熟人关系之上的形而上学。农业社会以祠堂为原点,以田亩为半径,生活就在血缘伦理之中,出门不仅见山,更见叔婆叔公婶舅表哥。这样的社会伦理在城市就是爸爸的老战友、妈妈的老同学、“世叔伯”们各种远的疏的关系,而你要找一份工作必须依照关系的秩序依次打探。这就是熟人社会的规则。
2010至2011年,中国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第六次人口普查,简称“六普”。其布了一个数字:中国城市人口已经占到了总人口的49%多!这个统计没有包括城市中上学的农村学生,没有包括在城市中打工的外来务工人员。我们肯定地认为,今天城市生活人口已经超过了总人口的一半。今天是2015年,还能有什么怀疑吗?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熟人的“靠不住”呢?因为一个时代甚至一个文明都已经过去了,渐行渐远了。那些规矩统统不好使了。这是一个陌生人社会,它的新逻辑关系不再是血缘与熟人。《失恋33天》、《北京遇上西雅图》、《心花路放》、《中国合伙人》这些成功的影片注释出了一条新的文明定理:在陌生人当中找到“靠谱”的人和关系,其真实学名叫“信用”。人要重新建立社会中有助于自己的信用体系,开发自己能够立足于陌生人社会的信用价值,在获得新信用中找到人生的新起点。
信用是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是陌生人社会的通行证。“陌生人”、“社交”、“信用”、“网络”、“互联”这些概念和实践运用,就是时代的命题。拜赐于互联网,它所以被欢迎,是因为它必然地成为了时代精神的交通工具。当我们进入了社交时代的时候,当需要社交时代的工具的时候,我们就有了互联网。毫无疑义,互联网是这个时代应运而生的工具,它将帮助我们在走向陌生人的道路上无往而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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