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韫
寒假的最后两天,电视里放了《东邪西毒》,于是看了第二遍,对整部影片的了解较之初看时完整和深入了不少。
《东邪西毒》的人物来自金庸,全片与金庸联系也仅此而已,因为王家卫纯粹借用了这些人物来说他想说的话,表达他的感情(其实片中的旁白对话倒颇有古龙小说的影子)。影片以松散的结构讲了八九个人之间的故事。表面上看,这些故事是靠西毒的沙漠客栈连接穿插起来的。但这并不代表这些故事呈线状联系,因为角色间的关系绝不仅止于大家均路过客栈,他们本身还有着其他更深的,或直接或间接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以至于形成一张网。编导既然在网中选择了西毒作为叙事主体,我们当然就从他的经历和思路来看这一个个故事,这也是影片叙事的一条主要脉络,结果虽然松散,时间顺序也时而颠倒,思路发展却没有乱。以这样一个结构,转换叙事主体也未尝不可,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让东邪来讲,故事同样会很完整,许多影片给人的感觉是观众无所不知,因为影片中既讲明了起因,又提供了发展趋势,乃至暗示了结局,观众只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关心着从一个确定的点到另一个确定的点之间的路是如何走完的。但当我们从俯瞰的地位上撤下来,以一个当事人的心态去看电影讲述的故事,平常生活的人情即会产生悬念,毕竟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不是那么容易被看透的,两个人的交往就会有悬念,因为每一方都有自己的保留。以西毒欧阳锋为例,影片一开始就讲到他从好友黄药师处得了一坛来历不明的名为“醉生梦死”的酒,而直到临近片尾西毒见了桃花之后突然悟出黄药师为什么会每年来访一次,从而明白酒的来历,这种最后的发现,悬念的揭开对西毒来说平添了几分讽刺。
前面提到叙事主体可以转换,原因不仅在于仍能保持故事的完整,而且在于这些人的共性——换一个人依然是同一份心境,而这份共性正是王家卫着力要表现的。有人把故事主旨概括为“为情所困”、“作茧自缚”,抑或西毒的自白“保护自己,拒绝别人”。用上这么个错综的结构来表现几个字就能说清的主题似乎兴师动众,杀鸡用牛刀,不过能够达到目的也无可厚非。影片里几乎人人都在逃避,只是不是避不开自己的记忆,就是避不开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无奈。王家卫的电影从来不忽视线索性的细节,用这种细节来表达这份无奈最恰当不过。黄药师因为总在桃花盛开之季见到所爱的人才喜欢桃花,这使得他伤害了两个均与桃花有关的女人——一个是相识于姑苏城外桃花林的慕容嫣,另一个名叫桃花;欧阳锋离开家乡躲到沙漠,不料交上的好友黄药师却是因为家乡的那段情缘而得;落泊的剑客在最后一刹那避不开自己的思绪乃至中了致命一刀;逃避与不想逃避不可融合,慕容嫣只能分身为二,最终变成跟自己与自己作对的独孤求败;倒是洪七这一段颇为痛快,一只手指让他突然认识到做人到底应该直接还是不直接,于是横下一条心,索性带上老婆闯江湖——遂成这些人物中唯一没有被困住的一位。到了最后,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走了,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线索基本告一段落,全片末了还玩笑似的让西毒与北丐、东邪与独孤求败于多年后再相遇并决斗才结束。
不过影片中有一点我不太喜欢,那就是它给人一种急于想说出其表现的主题的感觉,以至于警句式的旁白、对白占了相当部分,似乎时时在提醒观众故事的深意。影片的内涵毕竟还是靠观众去感受的,而不是说教,所谓“语言是思想的牢笼”用于电影倒也恰当,有些话含义其实并不浅,一旦说出来就觉得不够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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