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电影金紫荆奖——甜蜜蜜都难,两张榜单

平辉

第十六届香港电影金像奖和第二届香港电影金紫荆奖的评选结果分别在4月13日和5月18日揭晓。这是全体香港电影从业人员对1996年度自身工作的一个总结，也是香港回归前的最后一次金像奖和金紫荆奖，但这两份榜单却没有给香港电影画上一个漂亮的分号。

这次由嘉禾投资拍摄、陈可辛执导的电影《甜蜜蜜》获得了包括最佳电影、最佳导演在内的九项金像奖和六项金紫荆奖，这个结果既在情理之中，亦非意料之外，因为整个1996年只有这部电影可称得上“非常好看”四个字。与《甜蜜蜜》同获提名的几部电影中只有陈木旺执导的《冲锋队之怒火街头》和尔冬升执导的《色情男女》稍具竞争实力，但前者存在港产动作电影的普遍问题，即后半场总不如前半场。《冲锋队之怒火街头》后半场戏节奏有些脱节，剧情结构发展也似乎散乱而失控，“最佳电影”没有希望；《色情男女》更是离谱，尔冬升创意虽佳，但用一部商业电影来言其对艺术不渝之志，实在太缺乏说服力，教人无法认同。但陈可辛今次却在《甜蜜蜜》中以较严肃的态度叙述了两个同时从大陆到香港定居的青年男女——黎小军（黎明饰）和李翘（张曼玉饰）在十年相处中曲折的感情历程，少了许多在他的前作《金枝玉叶》中的哗众取宠，再加上编剧岸西扎实的剧本、张曼玉无可挑剔的演技、流畅的摄影、动听的音乐、利落而有趣的剪接（个人认为好过拿“最佳剪接奖”的《冲锋队》），以及一些别具心思的镜头、场面设计，理所当然得到评委们的青睐。但事实上《甜蜜蜜》是有问题的，商业上的精确计算，陈可辛一贯出色的商业处理手法使得这部本来就浪漫逼人的故事更加煽情，为营造能够使观众感动的浪漫风暴，大量戏剧性的偶然（缘分是也）充斥其中，这样只能让观众先兴奋然后怀疑，到了最后一场重复片头的戏时，观众已可猜出将会出现的是张曼玉的脸，预先所期待的那种能够震撼人心的剧力事实上已经被削弱，同样的手法在《暴雨将至》中就用得精彩。在香港电影不景气的今天，《甜蜜蜜》无疑是一个突破和高潮。它是一部好看的电影，但只能算是今年最出色的电影，因为没有竞争对手，《甜蜜蜜》在这一轮中想不甜蜜蜜都难。

香港电影金像奖是由香港九个电影业团体和《电影双周刊》共同组成的“香港电影金像奖协会”主办的，至今共举办过十六届；香港电影金紫荆奖是由“香港影评人协会”主办的，总共至今才举办过两届。香港本来就只有一个金像奖，因此筹划第一届金紫荆奖活动时，就有人提出疑问：“香港有无必要搞两个电影奖？”而这次由于金紫荆奖的结果有人说与金像奖重复，就又有更多人提出相同的疑问。

香港一个弹丸之地，电影的生产和出口却在全世界占第二位，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香港电影的生产数量虽多，但基本是以商业电影为主，又加上香港制作的动作片（包括工夫片、武侠片）和喜剧片不仅在亚洲，甚至在全世界都有极好的卖埠，就使得片商也以制作这两类电影为主。尽管近几年香港有部分艺术性、思想性皆高的电影在国际上频频获奖，广受称誉，但总是凤毛麟角，不成主流。近几年香港电影业滑坡严重，高成本的商业电影都难保票房有钱赚，严肃题材的电影更加无人敢冒险投资拍摄了。因此，实际上每年在评奖活动中的选片范围相对狭窄，评委们的欣赏口味也被迫集中一些，本来一个奖的提名就很困难，何况又多出一个？而且多数影评人本身又属各个电影业团体，在这个奖投过的票到另一个奖再重投一次，造成重复也就不奇怪了。香港电影在80年代的繁荣后，进入90年代逐步萎缩。一方面电影质量下降，一方面又在颁奖庆贺，粉饰繁荣，似乎是在鼓励促进电影的发展，实际上只是好梦一场，骗骗自己而已。怪不得有香港影评人讽刺说：“有奖搞总比无奖搞好。”照此逻辑，有两个奖总比一个奖好。

本来以为在香港回归前的最后一年，香港电影工作者应该能够把握住这个重大的历史机会，拍摄出一些能够记录这一特殊历史时刻的电影，然而香港电影工作者好像把这个机会浪费了。看看金像奖和金紫荆奖的提名名单，除了《甜蜜蜜》之外，其余电影都没有表现港人在回归临近时的真实心态。《甜蜜蜜》在这方面是有成绩的，豹哥惨死纽约街头（二等公民之悲剧？）等，但有一点，即黎小军和李翘都是从大陆到香港定居的，他们两个应该对香港回归更有不同的想法，但电影中我始终没有看到或听到他们对这个重大问题的讨论，这似乎不太真实。香港回归后，香港电影将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和变化，目前尚难预言。但可以相信，1997年，不但对香港电影是一个机会，更是整个中国电影的一个机会。双方的工作人员从以前简单的交流到今后的彻底融合，取其所长，舍其所短，中国电影人的智慧必然能为中国电影写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