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鸢
2000年1月,我制定了一个“最后的疯狂”计划:每个周末放映一部费里尼的作品。1月9日放映《大路》,1月16日放映《甜蜜的生活》,1月23日放映《八部半》,1月30日放映《鬼迷朱丽叶》。四场放映分别由上戏老师郭晨子、孙孟晋(1999年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经人引荐后认识,此前一直没有见过面)、马宁、戴妍主持映后讲解,殷雯飞设计了海报。之所以把这个月的放映作为最后的冲刺,是因为杨璐说我们的钱快要用光了。购买拍摄设备用掉了很大一笔钱,加上其他支出,共有资金所剩无几。
2000年1月费里尼影展《大路》放映现场
1月9日,《半月谭》出版了第27期,也是最后一期。这期除了费里尼电影介绍专题之外,还有爵士音乐节的报道、三周年庆放映报道,以及“电影101工作室”成员如何度过1999年12月31日跨世纪之夜的内容。
1月23日,我在放映前宣布“电影101工作室”因为资金问题将暂停活动的消息。那一场放映会在映后讲解时,还提供给观众一盒丹麦曲奇传递着分享这“最后的晚餐”。1月30日映后讨论结束,“电影101工作室”暂停了放映活动。曾参与过1999年“电影节十日谈”的赵杰提出愿意赞助放映活动,经过商议后我们婉拒了他的好意。
3月,“电影101工作室”为“中国脑”网站做了一次奥斯卡颁奖礼文图直播。此时殷紫去了“中国脑”工作,因此双方很快达成合作方案。按照过去几年收看奥斯卡颁奖礼直播的惯例,我们预计这次日本电视台也会直播颁奖礼,但在直播当日早晨却发现该频道并没有直播奥斯卡颁奖礼。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在跟成员孙红云的通话中意外得知她现在就在男友的公司看直播,因此立刻赶往那里。“中国脑”也带着一大堆工作人员一起前往,十几个人挤满了会议室,开始了也许是中国最早的网络实时奥斯卡颁奖礼图文直播。
与此同时,平辉联系上了网易上海公司的苏健安,对方愿意与“电影101工作室”一起开发一些活动。我提出可以趁2000年3月是导演孙瑜百年诞辰纪念,做一场纪念孙瑜的活动。《电影故事》提供了孙瑜的儿子孙栋光的联系方式,我跟他联络后他表示愿意参加这个活动。苏健安很快通过了预算。为了让活动显得较为隆重,放弃了设备和外观较旧的虹口图书馆,而由沈琦琦推荐了她工作单位所在华侨大厦内的一个大型活动厅。
3月19日下午的孙瑜百年诞辰纪念活动与“电影101工作室”以往的活动在形式上没有太大区别,除了会议现场被网易上海公司的广告横幅包围,网易上海公司还制作了孙瑜的大幅喷绘照片放在门口。孙栋光等孙瑜家人、网易上海公司老总等上台发言介绍这个活动的意义。而活动真正的意义体现在放映之后的讨论环节以及与此同时展开的媒体对孙栋光的采访。由于这是国内唯一一个纪念孙瑜百年诞辰的活动,因此采访不仅热烈而且有些伤感。
与网易上海公司的这次合作非常成功,因此“电影101工作室”又与网易上海公司开发了“踏上红磡之路”活动。这个活动内容是网易上海公司在网上征集影迷去参加4月16日举行的香港电影金像奖颁奖礼。由于这一届香港电影金像奖颁奖礼是在红磡体育馆举行,因此平辉有机会通过《中国银幕》、此时也是《电影双周刊》的幕后投资人王立兴的关系,带中奖影迷入场观摩颁奖典礼和媒体采访后台并进行现场直播。这也是大陆影迷首次去香港观摩金像奖颁奖典礼并进行直播活动。
网易上海公司招募到了一男一女两位幸运影迷,拉来了西门子手机的赞助,杨璐、平辉和我带着两位影迷和一款最新西门子手机前往香港。我们需要做的是直播影迷行程,向网易发回文字和图片。图片用数码相机拍摄后从笔记本电脑里导出;文字有的是通过开通国际漫游的西门子手机直接口述,有的是回到宾馆之后写的。
到香港第一件事就是让笔记本能上网。随后去香港国际电影节办公室拿到媒体注册资料,在平辉带着影迷四处转悠的同时,杨璐和我去了舒琪的壹角度书店,并与他在金像奖结束后次日见面,讨论了关于放映和《新影响》在他的书店里销售的事。在1999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上因“电影节十日谈”而结识的澳门影评人刘宇庆正巧也来参加香港国际电影节,带着我们逛了一整天。
金像奖直播当晚,我们兵分三路,平辉和杨璐、两位影迷在内场媒体区,我在红毯媒体区,红毯结束之后我转入媒体观礼区开始用手机与网易电影当晚值班的李宏宇联络直播颁奖。一开始非常顺利,粤语笑话和颁奖赛果都有出人意料之处,进行到最关键的也是最后两项大奖——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揭晓时,手机突然没电了。我以为包里有一块备用电池,但其实这块电池还留在宾馆里,因此当《千言万语》被宣布为最佳影片后,我一路狂奔冲出红磡体育馆,寻找出租车看是否可以尽快返回宾馆。在奔跑中想到是否可以做一次冒险尝试,于是把手机电池板卸下,重新装入后开机,手机居然重新开机,利用这最后的电量给李宏宇打了一个十秒钟的电话,说出赛果让他先直播出去。挂上电话后再给在媒体采访区的影迷打了个七秒钟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宾馆传照片,同时顺利地拦到一辆出租车。回到宾馆之后,照片按计划顺利上传,影迷重返红磡体育馆参加庆功宴,我则在宾馆里看完了明珠台播放的《日落大道》。
返回上海后,“电影101工作室”应衡山电影院邀请,参与了“衡山花苑电影节影迷论坛”。论坛就设在影院门口,由《申江服务导报》黄飞珏主持的论坛中有一期内容是专门讨论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包括联合院线代表、媒体记者、上师大学生、普通影迷等都参与讨论。那是较为少见、较为尖锐的关于上海国际电影节的一次公开讨论,台上台下火力全开。
5月,我购入了一台DVD播放机,XIAN借给我几张DVD去测试,看了音画表现后觉得VCD大势已去,于是把绝大部分VCD通过网络销售的方式卖出,并加入了正版洋垃圾DVD和盗版DVD的新淘碟时代。此时,DVD论坛也逐渐兴盛,我在淘碟之余也开始撰写“碟报”。
5月27日,上海电影评论学会安排会员观摩《非常夏日》和《鬼子来了》。上海电影评论学会在梅朵的主持下多年坚持做年度十佳影片的评选。他曾力排众议将《霸王别姬》、《背靠背,脸对脸》等当时评论界保守主义倾向下不看好的作品评为十佳影片之首,因此创出了上海电影评论学会十佳影片这个评论品牌。一些知名导演和制片厂常常主动把自己的作品拿到上海电影评论学会来放映。上海电影评论学会也会组织会员在永福路等场地观摩这些影片的胶片拷贝,“电影101工作室”的成员自2000年起参加了这些内部放映会,观看最新国产片。
姜文的《鬼子来了》此时刚参加完戛纳电影节,因此这场在永乐宫举行的放映吸引力巨人。片方直接拿着beta带来放,影片的前20分钟存在字幕不同步的情况。放完之后片方提着个塑料袋离去,塑料袋里装的就是beta带。
一个月后,陈雷听说上海电影评论学会将不会把《鬼子来了》列入年度十佳,“电影101工作室”成员决定进行一次自己的评选,采用与上海电影评论学会年度十佳候选影片一样的片单,但规则参考的是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年度大奖的评选规则(从香港购买的香港电影评论学会丛书中的评选方式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这次评选也是“电影101工作室”成立四年来首次对国产片做综合评价。
6月21日,“电影101工作室”12位成员在虞立炜家进行了总长近9小时的评选讨论和延展话题讨论,讨论结果刊登在《新影响》第14期上。除了讨论全文外,还有针对候选影片所做的影评以及阎文亮拍摄的短片《夜》的导演阐述。
由于此时已经没有经费用于印刷,因此12位参与评选的成员凑钱支付了印刷费。这本杂志创下了内刊的字数之最(10万字),因此放弃了此前的骑马钉印刷方式,而采用胶装印刷。杂志通过网络征订的方式送出去不少,另外一批则随着获奖证书寄给了获奖当事人。正巧8月姜文来上海图书馆做讲座,陈雷弄来了姜文的手机号码,在人民广场下沉式露天餐厅开会的时候报给了我,我就直接打给姜文说想要把《鬼子来了》剧组获奖的奖状和《新影响》杂志带给他。姜文颇为意外地同意与我们在他下榻的兴国宾馆见面,聊了一个下午,顺便接受了我们对《鬼子来了》的表彰。过不多久,我收到了编剧述平的邮件,说他拿到了姜文转交给他的奖状和杂志。
6月26日,在梅朵的帮助下,“电影101工作室”正式挂靠上海电影评论学会。
8月19日,“等待电影的日子”在网易上海公司的资助下做了一次特别放映:大岛渚的《青春残酷物语》。姜为力独特的主持风格引起了很多有趣的网络讨论。
9月8日,罗大佑在上海体育场举行其大陆首场个人演唱会。在演唱会开场前十分钟,我与中国电影在线网站的朱靖江在入口处交接了两盒录像带,内容是杜海滨的《铁路沿线》和杨天乙的《老头》。当时这两部影片在北京放映后引起不小的反响,于是我提出希望在上海放映它们,我们就利用演唱会的时机进行了人肉交接。
9月17日13:00,这两部纪录片在虹口图书馆做了上海首映。
2000年6月第一届最爱国产片最佳编剧述平获奖证书
11月26日星期天下午,“电影101工作室”在华山路1226号永乐大酒店5楼会议大厅做了一场“四周年庆”大会。这次活动由搜狐上海公司赞助,除了在现场发放《新影响》之外,照例有一些游戏和回顾活动,最后放映了阎文亮拍摄的短片《夜》。
12月16日,我在虹口图书馆做了一场《武训传》的放映。这场放映得益于此前孙瑜百年诞辰纪念活动与孙栋光的相识。2000年是《武训传》上映50周年,我提出是否可以放一场《武训传》,给当代观众看一看这部名作,没想到孙栋光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2000年11月26日四周年庆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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