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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影评《狼图腾》解读

时间:2023-07-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羊年伊始,中国与法国联合制作的电影大片《狼图腾》公映。小说《狼图腾》清晰地带有80年代知青文学和寻根小说的烙印。电影《狼图腾》也是一部反映后工业文化想象的作品,讲述了一个城里来的文明人来到苍茫的大草原,成为草原精神的信仰者,也顺便爱上了酋长的女儿。

羊年伊始,中国与法国联合制作的电影大片《狼图腾》公映。这部影片改编自2004年出版的同名畅销小说,从筹备到完成耗时七年之久,由擅长拍摄动物题材的法国导演让·雅克·阿诺执导。这部电影讲述了人与自然的经典命题,相信看过电影的观众都会对自然充满了敬畏之心,对破坏自然、打破生态平衡的行为深恶痛绝。与原版小说对于草原狼的敬畏和崇拜相似,电影版也把生活在食物链顶端的狼作为自然(草原)秩序的有机组成部分。人们不只是对这部影片的拍摄技术交口称赞,更重要的是惊叹于总算出现了一部故事逻辑顺畅并传递主流价值观的国产大片,尽管导演和部分编剧是“外援”,但这毕竟是一部从投资到剧本、从演员到外景都原汁原味的“中国制造”。

一、《狼图腾》的两个故事

随着电影《狼图腾》的票房攀升,关于《狼图腾》小说又再次被人们提起。这部小说自出版以来就争议不断,不仅涉及“狼图腾”究竟是不是蒙古族等游牧民族的古老信仰,而且对作者给凶恶残忍的狼及狼性做翻案文章不满。这部讲述20世纪60年代北京知青到内蒙古草原下乡的小说为何在21世纪掀起如此之大的文化波澜?

小说《狼图腾》清晰地带有80年代知青文学和寻根小说的烙印。北京知青陈阵在内蒙古草原接受了一次特殊的“贫下中农再教育”,他成为以蒙古族老人毕利格为代表的游牧民族精神和传统的继承人,这尤其体现在他对草原狼从相遇、相知到彻底崇拜的精神蜕变。小说不仅用大量篇幅描写草原狼围猎过程中的机智、勇敢、组织性和永不屈服的品格,而且反复借毕利格之口展现草原狼在维系草原生态平衡中不可替代的神圣位置。这种游牧民族的“狼图腾”被赋予双重象征,草原狼一方面是成吉思汗的化身,代表着勇猛善战的游牧骑兵对世界历史的征服,另一方面也是腾格里(天)的化身,替腾格里来守护草原。也就是说,草原狼具有社会和自然双重属性,这就使得《狼图腾》变成了两个彼此交织在一起的故事。一个是社会化的自然秩序,在游牧民族(狼)与农耕民族(羊)的二元对立中,讲述狼吃羊的丛林法则;第二是自然化的自然秩序,在自然(狼)与现代社会(人类)的二元对立中,呈现天人合一、万物和谐的自然生态景观,这就使得狼吃羊不仅不残忍,反而是腾格里舍小命救草原的大命。

这样两个故事嫁接在同一个文本之中看似可以互为因果、自圆其说,其实却充满了裂隙和矛盾。汉族儿子陈阵认蒙古族老人毕利格为精神之父,是为了完成对柔弱的、不思进取的以汉族为代表的农耕文明的批判。这种80年代再度启动的“国民性”文化批判与“落后就要挨打”的现代化动员有关,中华民族只有重新找到并接续以成吉思汗为代表的游牧民族的狼性精神,才能在自由市场的资本主义丛林中从“小羊”变成强大的“狼”。90年代大众文化兴起之后,狮子、狼、鲨鱼等作为成功者、强者文化的代表,而失败者、弱者则被比喻为应该被吃掉的羚羊、斑马或小鱼的故事。不过,《狼图腾》在讲述狼吃羊的故事同时还讲述另外一个故事,这就是狼被贪得无厌的人类赶尽杀绝的故事,狼不再是社会化隐喻中的草原之王,而变成了自然生态的化身,汉族、农耕民族也不再是弱小的羊,反而变成了比狼还要凶残的动物——拿着枪的现代人类。在这个故事中,这种对自然及腾格里的崇拜建立在对现代化、现代工业文明的反思之上。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部小说充满了两种声音,一种是渴望成为狼的、高歌猛进的现代化之歌,另一种则是对武装到牙齿的、贪得无厌的现代文明的血泪批判。以陈阵为代表的北京知青,也具有双重主体位置,一种是作为落后的、弱小的汉族农耕社会和尚未完成工业化的主体,另一种则是已经完成了现代化的文明人。前者是80年代的启蒙故事,后者则是21世纪的后工业时代的故事。如果说在第一个故事中需要学习草原狼的野性精神,那么在第二个故事中这种现代化的狼性扩张恰好需要节制。而从小说到电影的改编中主要凸显了第二个故事,电影版把80年代文化寻根和自我批判的故事转变为一种西方人所熟悉的他者故事和殖民故事。

二、他者的故事

电影版《狼图腾》让很多网友想起好莱坞经典西部片《与狼共舞》(1989年),一个白人中尉来到印第安部落,发现原始部落不是愚昧、残暴的吃人族,而是充满了团结友爱、高尚品德的大家庭,相比之下,白人殖民者则是残忍嗜血的恶魔,于是,这个白人主动融入印第安部落。同样的故事从好莱坞大片《最后的武士》(2003年)和《阿凡达》(2009年)中也能看到。这些影片讲述的都是典型的西方殖民故事,现代性的历史就是西方发现他者、殖民他者、消灭和驯化他者的过程,也是现代文明、工业文明从西欧原发现代国家向全世界传播的过程。

相比早期的殖民故事或美国的西部故事中,原始部落、印第安人被叙述为蒙昧的敌人,《与狼共舞》等电影则继承了另一种典型对前现代社会的文化想象,这就是把他者、异族建构为神秘的、野性的、传统的文明形态,来反思具有扩张、剥削色彩的现代城市文明。尤其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西方发达国家完成从工业社会向后工业社会的转型,更推崇一种去工业化的生态主义美学。在这种观念支撑下,前现代的时间(如农耕文明、中世纪)和空间(如农村、西部荒原等)都被书写为自然和谐的伊甸园,就像《阿凡达》中潘多拉星球的纳威人过着人与自然交融的生活,完全看不到原始社会的专制、愚昧的一面。

电影《狼图腾》也是一部反映后工业文化想象的作品,讲述了一个城里来的文明人来到苍茫的大草原,成为草原精神的信仰者,也顺便爱上了酋长的女儿。相比以场站主任为代表的对草原的过度开发和无节制的索取,文明人陈阵想用理性和科学的方式来认识和理解草原狼,就像《阿凡达》故事里主张与纳威人和平共处的科学家一样。陈阵驯服草原狼的实验以失败告终,他无力阻止人们对草原狼的血腥屠杀,只能在心灵上保持对他者的敬畏。这种对生产和工业文明的“敌视”本身建立在后工业社会的理想图景之上,就像好莱坞电影《星际穿越》(2014年)的结尾,获救之后的人类生活一个高度现代化又鸟语花香的世界里,只是人们并不关心这种一尘不染的后工业乌托邦正是建立在把工业生产转移到别处的基础之上。这种生态主义的历史叙述,也让曾经在80年代被作为落后、愚昧、封建的“文革”年代拥有了新的含义,恢复了其作为现代文明社会的身份。

不过,电影版《狼图腾》的出现意味着中国终于从前现代主体变成了现代的、后工业的主体,这恐怕迎合着近些年中国经济崛起的大背景。从这个角度来说,电影版比小说版更加有效地完成了这种主体身份的转换,中国电影也能像好莱坞那样讲述与西方没有本质差异的故事,这也有利于推动中国电影被西方观众接受和认同。

(发表于《文艺报》2015年3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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