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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魔方》解读

时间:2023-08-0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正巧,一个热烈的戏剧爱好者——中国纺织大学的研究生刘擎来访,我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了《魔方》的挑战性。在《魔方》的演出过程中,把历来分隔为观众席和舞台的两个空间统一成一个整体。1979年以来,中国戏剧界一直在探求戏剧革新之路,《魔方》的创作演出经验应该受到重视,它的戏剧观念是崭新的。如果我们共同努力,戏剧艺术的复兴是指日可待的,《魔方》的另一种魔力还在于此。

1985年上海大学生文艺会演中,《魔方》脱颖而出,获得了一等奖。这个被许多人视为不像戏的大学生戏剧,激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正巧,一个热烈的戏剧爱好者——中国纺织大学的研究生刘擎来访,我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了《魔方》的挑战性。

胡伟民:看过上海师大的《魔方》了吗?对于作者自嘲为“马戏晚会”的这个戏,有人拍案叫绝,有人认为是胡闹,你的观感如何?

刘擎:很喜欢。《魔方》在表现当代青年的心理沉淀、精神氛围、理想探求和文化背景方面作了勇敢的探索。不过,你以为这算一出戏吗?

胡伟民:当然是一出戏,一出新型的戏。从表象上看,它没有统一的情节、统一的时空、统一的人物,它完全没有按照传统的戏剧法则编戏,似乎是拼凑起来的“几个风格迥异的小品”。但是,它使观众引起那么多的反响、思考,难道不证明了它的成功吗?戏剧法则不是凝固的。按照一定的模式制造一批批合乎规格的戏剧,只是一种幻想。我佩服大学生们的创造力。这个戏分七个段落……

刘擎:七个片段好像各不相关,但实质上是一个有机整体。

胡伟民:像一幅点彩派的油画,视野开阔。《魔方》辐射式的结构立体地呈现当代生活,而且运用当代大学生的眼光看当代生活。《魔方》这个总标题,就是意味深长的。

刘擎:当代青年的社会生活就像一个魔方,多面体,多色彩,多层次,多变化,但仔细观察也可以看到规律性、规定性和统一性。

胡伟民:是啊,不断地运动,不断地旋转,不断地进行创造性的排列组合。充满渴求,充满热情,克服盲目,克服失败,去接近真理。这个戏,从内容到形式都体现了这种精神。

刘擎:我认为这个戏在艺术上最突出之点是发挥了剧场艺术的系统功能。如果开放式地理解戏剧的概念,那么,戏剧是个包括所有艺术形式的大系统。根据系统论中“整体之和大于整体”的原理,戏剧的系统功能是戏剧艺术最优越的地方。

胡伟民:很有趣。你用学理工的方法来考虑艺术问题,这是一种有益的时尚。

刘擎:真的,对这个戏需要一种系统观念的分析,它汇集了传统话剧、哑剧、钢琴演奏、广告文艺、单口相声、演讲、时装表演、舞蹈等各种表演手法,可真够杂七杂八的了。妙就妙在七个片段组合在一起,就体现了强大的系统效应。

胡伟民:这也许的确是《魔方》产生魅力的一个因素。不过,我们不要忽略了《魔方》取得成功的另一个重要因素:《魔方》始终没有忘记观众,它注意剧场性能的合理运用。这个戏的主持人是全剧的核心,他起到了联结各个片断的纽带作用,也起到了联结观众和演员的桥梁作用。在《魔方》的演出过程中,把历来分隔为观众席和舞台的两个空间统一成一个整体。主持人台上台下自由走动,时而向演员发问,时而向观众即兴发问,妙语连珠,洒脱自由,把剧场气氛不断引向高潮。在不知不觉中,观众的欣赏意识转化成创造意识,观众“参与”了创造,演出的成功正是由于充分发挥了当众即兴、共同创造的特点。

刘擎:是啊,观众和演员的相互渗透,似乎就是系统功能实现的具体过程,是戏剧系统中的反馈控制问题。我想问一问,主持人时而在戏内,时而离开戏剧动作面向观众谈心,这是否算“间离效果”,这和布莱希特的戏剧观有什么联系吗?

胡伟民:这个戏充满了布莱希特精神!是一个非布莱希特剧本的布莱希特式演出。

刘擎:可是《魔方》的编剧曾说过,他不喜欢布莱希特,他认为布莱希特太冷静,而他却千方百计要激起观众的热情……

胡伟民:啊,有趣极了。一个不喜欢布莱希特的人却编了一个布莱希特味儿十足的作品。也许,有一个重要问题需要澄清,我们只演过布莱希特极少的作品,理论上探讨也很少。长期以来,在中国存在着一个被曲解了的布莱希特。

刘擎:曲解?

胡伟民:对,曲解!布莱希特是个热情的诗人,他重视戏剧的社会功能。他反对演剧以俘虏观众感情为至高无上的目的。他要求戏剧艺术能启示观众思考,经过思考以后产生的感动才会是更深刻更持久的。《魔方》中许多手法,譬如主持人的进入戏剧情境和离开戏剧情境,和布莱希特的日常生活的“历史化”,可说是非常接近,都是在促使观众对舞台上发生的事情作出自己的积极判断。总之,布莱希特不是一条鱼,他的血是沸腾的。

刘擎:不久前,我曾听过布莱希特协会主席泰特洛夫的演讲,他说:“用冷静的头脑控制一颗火热的心,这就是布莱希特的精华。”

胡伟民:言之有理。不是摒弃感情,而是要摒弃廉价的感情。布莱希特的戏剧特征就是呼唤思考。我们处于一个变革的时代,变革的时代特别需要思考,我想,正是在这一广阔的背景下,《魔方》接近了布莱希特。

刘擎:《雨中行》的寻求和谐,《女大学生独白》的呼唤真诚,《流行色》的追逐时尚,都让我想了很久。其中《绕道而行》颇耐人寻味,想到了鲁迅的《过客》,想到了阿Q、祥林嫂、孔乙己,想到了国民性……

胡伟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这就是《魔方》的真正魔力所在。尽管作者对某些社会现象的剖析还有不稳定性,某些观点还嫌模糊,比如《和解》,究竟是嘲讽勉强凑合,还是主张谅解宽容,就不够清楚。然而,一个个小片断有那么多的容量和层次,就相当不易了。

刘擎:你觉得,作品中是否成功地运用了象征手法?

胡伟民:毫无疑问。戏剧中的象征手法不只是一种艺术语汇或修辞方法,而是通过象征手法把我们的现实经验上升到更高更广的水平面上。《流行色》这个片断,是无情节、无人物、无语言的,它提供的活动图景,使人想到的绝不仅仅是时装色彩的变换,而是人应该有自己真正的色彩。这种简洁有力的表现手法多有意思!

刘擎:看了《魔方》,使我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创造性的冲动。人类文化传统中留给了我们宝贵训诫:必须创新才有生命。《魔方》,它勇敢,它不复制,充满了创新精神。

胡伟民:大学生们走上剧坛,对我们专业戏剧工作者发出了挑战,我深受教益。1979年以来,中国戏剧界一直在探求戏剧革新之路,《魔方》的创作演出经验应该受到重视,它的戏剧观念是崭新的。如果我们共同努力,戏剧艺术的复兴是指日可待的,《魔方》的另一种魔力还在于此。

刘擎:我同意这种看法。

(原载1985年6月3日《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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